意叙风流[古代架空]——BY:馍馍酱子

作者:馍馍酱子  录入:05-25

  唐人说,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扬州滨运河、临大江,各府县的富商巨贾云集于此,可谓十里长街市井连,人烟浩穰,游手众多啊。
  然而春泰布庄的岑乐先生,此刻一身狼狈,实在是无心欣赏聒席笙歌、透帘灯火的景色。
  在下马进入客栈之前,岑乐用力地拍了拍自己衣裳上的灰尘,几乎使出了八成功力。他头发丝里的黄土掸下来,没半斤也有七两。幸好已入夜,灯火昏黄下看不清衣衫打扮,否则客栈伙计都不见得能让他二人住店。
  他与秦思狂,简直是效仿唐王追击宋金刚,三天不解衣,两日不曾眠。马匹饮水休憩之时,二人则靠点心充饥。就这样几乎是马不停蹄地疾驰了四百余里,二人终于在第四天晚上城门关闭之前,进了扬州城。
  岑乐刚沐浴更衣完毕,就听见了敲门声。房门外,秦思狂也已梳洗妥当。也许是刚沐浴完,他脸色泛着些红,束起的头发还湿着。
  岑乐一怔,道:“公子此刻外出,不怕着凉?”
  秦思狂眼波流转,打趣道:“秦某实在是等不及了。”
  入了夜,扬州城内依然是夜桥灯火连星汉,也难怪世人皆向往,过者皆流连。
  岑乐与秦思狂出了客栈,走过小市桥,在河边停下。眼前华灯映水,画舫凌波。
  水面上泊着一叶扁舟,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一艄公蹲在灯下,在黑夜里很不起眼,更与河上千门灯火、翩翩明月格格不入。那艄公显然认得秦思狂,热情地将二人请上了船。
  这船小,也没个凳子或马扎,两人就这样并肩而立。
  艄公一撑篙,轻舟飘离了河岸。
  岑乐忍不住问道:“这是去往何处呀?”
  秦思狂笑道:“自然是凤鸣院。寻常人要见妘姬,有银子可不够,还得讲机缘。咱走的是后门,没那些讲究。”
  岑乐讪讪道: “看来公子与妘姬姑娘交情匪浅呐。”
  秦思狂微微侧身,背对艄公。他身量本就比岑乐矮些,此刻凑近了,嘴唇离岑乐的下颌不过毫厘。
  “听先生的口气,有点吃味儿。”
  离得太近,岑乐感受那若有若无的触感,再细细端详他的脸庞,发现他不但眼尾轻挑泛红,嘴唇也薄。无怪乎说些轻言如此容易,能骗得名动天下的金玉斋白曲先生对他念念不忘。
  “在下有一事好奇。”
  “先生直言无妨。”
  “那日清晨,你拿到的第一封信上,真的写了庄子源与文惜行经常州府吗?”
  秦思狂定定望着岑乐,忽然一笑,然后执起他的手,认真道:“秦某从未欺瞒过先生,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话,因为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岑乐不禁哆嗦了一下,他这手有点凉呀。
  “既然没有消息说那二人北上,你为何要三少去历城,不怕他白跑一趟?”
  白跑一趟事小,挑起集贤楼与温家的纷争事大。
  “能在江南避过集贤楼耳目,从太仓城悄无声息带走一个人,还全无踪影的,秦某只想到‘她’。”
  岑乐缓缓道:“颜芷晴。”
  如果说江南最有权势的男人是韩九爷,那最能说得上话的女人就是颜芷晴。
  颜芷晴是扬州凤鸣院的当家人,说难听点儿就是老鸨儿。可她拥有的青楼楚馆远不止凤鸣院一家。从京城到岭南,只要有娼寮,就可能有她的耳目。颜芷晴一有钱,二有人脉。烟花之地,鱼龙混杂,最适合做些黑市交易——卖人、卖货、卖消息。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地痞流氓,都要给她几分薄面,连韩九爷和温时崖也要敬她三分。
  不过话又说回来,凤鸣院不像集贤楼或历城温家,它只认银子,有买卖就做,没有忌讳。
  集贤楼和凤鸣院同样二十年来声势渐隆,却一直没什么交情。没交情,自然也没有人情可卖。但“当铺”就不同了。
  “青楼”在明,掌握的往往是见不得人的消息;“当铺”在暗,只要东西入了市就能了如指掌。恐怕这就是秦思狂要岑乐同行的原因。
  “再说,带一机灵可爱的小姑娘游山玩水,说不定过两个月集贤楼就要办喜事了,怎能用‘白白’二字?”
  初冬时节,凉月挂银钩。内城河两岸,不归家的人买花载酒,歌声伴着嬉笑之声,好不热闹。
  岑乐叹道:“公子欺瞒主人与少主,不怕被人误会?”
  近年江湖多有传言,集贤楼玉公子功高震主,自恃韩九爷心腹,不把九爷的义弟郭北辰与唯一的儿子韩青岚放在眼里。秦思狂与韩青岚本算得上兄弟,如今已远不如儿时亲密,他与郭北辰更是势同水火。更有好事者说,集贤楼下一任当家,兴许就不姓韩了。
  小船拐了个弯,岑乐反手托住秦思狂的手肘,脱口而出:“小心!”
  这下,二人是衣角碰衣角,几乎是贴身而立。
  秦思狂也不挣开,薄唇擦过岑乐嘴角:“误会,先生何出此言?”
  岑乐老实答道:“那日王至府上,三少亦向在下说起此事。他说了解公子苦心。”
  秦思狂有些意外:“哦,青岚与先生已是无话不谈了?”
  岑乐摇了摇头,道:“他只是在向我示威罢了。”
  说话间,小船行到一水榭下。两人下了船,拾级而上。
  抬首望去,窗前有一人独倚阑干,亭亭袅袅,影影绰绰。
  冷月清辉映着轩窗,秦思狂一揖到地,朗声道:“小生这厢有礼了。”
  “公子是来找奴家谈情,还是话家常?”
  这声音温婉柔和,甜如沁蜜。
  作为一个老实巴交的布庄账房,岑乐是第一次从后门进入青楼,也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江南第一美人。妘姬眉似柳叶,粉面俏丽如春桃,双目含情,带着一丝妩媚之色。她肌理细腻骨肉匀称,确有倾城之姿,令人难以自持啊。难怪玉公子讨来《媪妇谱》,博她欢心。
  二人进了屋,在灯挂椅上坐下。妘姬在案上摆上两个杯子,替二人斟上茶。
  “公子携友同来,恐怕不是为了与奴家叙旧吧。”
  秦思狂一笑,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玉杯,斟满茶,递给妘姬。
  这是一个玉荷叶杯,长两寸,高不到一寸,小巧精致。此杯造型灵动,口檐卷曲自然,叶脉清晰可见,色白如脂肪,看着像宋朝的物件。
  妘姬显然是识货之人,也瞬间领会到秦思狂定是有事相求。
  “公子这回又是为何事而来?”
  

  ☆、第十二回


  夜已深,喧闹不已的扬州城灯火渐暗,高楼红袖客纷纷离去或是进入梦乡,在幻境中继续享乐。
  艄公撑船,领着岑乐前行。月光下的河道曲折幽深,岸边的柳枝光秃秃的,没有任何装扮,映在水里像一幅了无生气的山水画。
  过了太平桥,终于是见着了灯火。
  与雕栏玉砌的凤鸣院不同,颜芷晴栖居的宅邸古旧、朴素。在略显冷清之地,岑乐看见她的那一瞬,仿佛见到了盛开的洛阳牡丹。
  那坐在黄花梨石座屏风前、平头案后的女子,显然已不是桃李年华的小姑娘,乳臭未干的少女绝没有她这样的风情。芍药无格,芙蕖少情,唯有她能总领群芳。那一双桃花眼妩媚又清明,好似能看尽天下人、天下事。
  岑乐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此时竟看呆了。
  然后颜芷晴垂眸笑了。
  岑乐回过神来,想行礼,可见她头顶垂鬟分髾髻,带着一支金钗,分明还未出阁。他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称呼。
  反倒是颜芷晴察觉了他的难处,先开了口:“我年长先生不少。你若不介意,可唤我一声姐姐,也不算吃亏。”
  她语调婉转悠扬,却带着不容人拒绝的气势。于是岑乐也就顺势而为了。
  落座后,他察觉到房中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是来自她捧着的手炉。
  也许是因为夜已深沉,颜芷晴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问道:“我与先生素来无交集,你这次前来,着实令我意外。”
  岑乐苦笑:“实不相瞒,在下是为了朋友的朋友而来。”
  颜芷晴讪笑道:“什么样的朋友?你独自前来跟我谈买卖,而他卧在妘姬榻上寻欢作乐,如此这般朋友?”
  他与秦思狂进了扬州城,那行踪自然逃不出颜芷晴的掌握。
  她说的话实在难听了点,可岑乐面色不改,淡然道:“集贤楼韩青岚是我的朋友,王至是他的朋友。姐姐您这笔生意,关乎一个女子的名节,关乎她夫家、娘家两家人,所以……”
  “先生也是生意人,应该知道规矩。如果每笔买卖都得讲仁义,讲良心,那还挣什么钱?”
  “在下知道此事难为姐姐,斗胆请求你卖个人情,在下定铭记在心。”
  颜芷晴抚摸着手中暖炉,沉声道:“我凤鸣院与‘当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先生真的要为了‘朋友’越界?”
  岑乐起身,恳求道:“望姐姐成全。”
  颜芷晴没有扶他,二人僵持了一会,她忽然变了口气:“玉公子既然来了,为何自己不来见我?”
  岑乐沉吟片刻,还是老实说道:“他说与姐姐你……曾有些过节。怕他登门拜访的话,反而误事。”
  颜芷晴望着岑乐,眸光潋滟,眼中忽然有了神采,仿佛突然来了兴致。
  “先生刚才说,集贤楼韩青岚是你的朋友,那你与‘他’……又算是怎样的关系?”
  作为一个布庄账房、“当铺”朝奉,岑乐算不上舌灿莲花,好歹也是能说惯道之人。可是颜芷晴此话一出,他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回答。
  青楼老鸨揣摩男人的想法,岂不是小菜一碟?
  见调戏得岑乐哑口无言,颜芷晴掩唇一笑。
  岑乐从她的笑容中觉察出一丝轻蔑——看来秦思狂没有撒谎,他与颜芷晴确实有些过节。
  说来奇怪,玉公子处事圆滑周到,到底怎么得罪了颜芷晴,况且她还在江南举足轻重的人物。
  “罢了罢了,”颜芷晴叹道,“先生回客栈休息吧,容我想想。”
  她这话显然是缓兵之计,但岑乐面露喜色,居然接受了。他拱手行礼:“那在下告辞了。”
  他刚转身要走,倏的听到背后一声轻喝。
  “慢着!”
  他笑了一下,回头,见颜芷晴已经站起了身。
  “姐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颜芷晴缓缓道:“秦思狂眼下人在何处?”
  岑乐反问:“姐姐不是说了,在妘姬塌上么?”
  颜芷晴眼中妩媚之色消失殆尽,换上冰霜一般的冷漠。
  “太仓离扬州四百余里,你们四天就赶到了,一路狂奔不是单单为了向我讨个面子吧。”
  岑乐笑了笑,没说话。
  “你们早就知道,那二人今晚行至扬州。先生唱的这出戏,是声东击西呀。”
  岑乐再次拱手施礼:“得罪了。”
  牡丹娇艳的花瓣已然飘落,那衰红却依然有倾国之色。
  颜芷晴厉声道:“先生若执意不顾我们的交情,那今日我也不能放你走。”
  岑乐淡淡道:“恕在下无礼,倘若我想走,现下扬州城只有一个人有资格说不。而这个人,不是你。”
  颜芷晴冷笑一声,左手自下而上一掌托起那平头案,右手运足真气一掌击出。木案瞬间化为碎片,尖锐的木屑如流星般朝岑乐飞去。
  这间房本来就不宽敞,何况还放了屏风、香案、椅子、角柜等物,几乎是无处可躲。
  只听“唰”的一声,岑乐一挥手,袖中久未展开的折扇画出一轮巨大的圆月,挡下漫天飞屑。
  再一眨眼,颜芷晴掌风已到面前。岑乐身形一闪,如游鱼般滑到她身后。
  但他并没有出手。随着大门被颜芷晴掌力震开,他以鬼魅的身法飘至门口。
  不想门外早已起了满天飞虹,至少十柄宝剑编织而成的剑网密不透风,仿佛就等着逮他这条鱼。咄咄逼人的剑雨让人喘不过气来,他无法反击,只能一味闪避。
  二十个回合后,当流动的万千剑光即将要将他撕碎之际,岑乐终于是找到剑网最薄弱之处。
  一道剑锋从他鼻尖堪堪擦过,他抬手以扇柄轻击持剑人之手,又快又准。
  那人所执长剑顿时脱手飞出。堤溃蚁孔,天罗地网一般的剑雨瞬间土崩瓦解。
  剑网已破,无人敢动。
  岑乐负手而立,头上的四方巾端端正正,一点儿也没歪。
  颜芷晴站在门前看着他,面沉似水。
  “看来,今日还不到你我‘越界’之时。”
  岑乐抱手,长长一揖。
  “在下希望,永远也没有这一天。”
  天将破晓,晨雾弥漫。微微北风吹动柳枝,乍一看还挺摇曳生姿。
  岑乐站在岸边,只见一条乌篷船随水漂来,搅得河水颤颤,泛起了涟漪。
  船头坐着一人,青衫瘦削,脚边放着一柄长剑。
  见着来人,岑乐笑笑,身形一晃,悠然飘落船头。眼神似在询问,人呢?
  那人抬头,也笑了,下颌努了努身后船舱的方向。
  与岑乐衣冠齐楚不同,他昨夜刚换上的衣服已显得有点邋遢,右颊还有一道血痕。
  岑乐俯身,左手握住他的手,右手则执着下颌轻轻抬起他的脸,四目相对。
  手还是很凉。眼睛四周泛着粉色,眼尾微翘,似是有言不尽意。
  他刚想说话,脸上被人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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