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初雪,一向日理万机的楚朝颐,也难得有了半日空闲。
用过膳,趁着外面飘雪,宫人都躲起来取暖偷闲,宫苑里没什么人,楚朝颐说想去后山转转,找些清净。
说是后山,其实也不过是九州各地的奇石堆出来的假山。
京城位于平原,宫腔内就这么块四方地,哪儿来的真山。
穿过宫苑,走到上山的石径上,傅廿感觉到手突然被抓了一下。
他下意识摆好应战的姿势,发现是楚朝颐,这才松懈。
“……为夫给阿廿道个歉。”沉默半晌,楚朝颐小声说道,“以前在王府,是我性情恶劣,放荡不羁,对你多有亏欠。”楚朝颐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
他那个时候仗着傅廿对他百依百顺,做什么傅廿都不会生气,都会一如既往的喜欢他,犯下了许多……让傅廿难以释怀的事情。
雪天凿冰潜水捡物只是冰山一角,那时,他很喜欢看着傅廿伤害自己为他付出的样子,像是心中的窟窿被填不上了一样。
再长大意识到不对,为时已晚。
“……”傅廿没接话,也没挪开手,任由楚朝颐这么牵着。
果然,当初那个娇纵跋扈的小陛下长大了,知道道歉,知道体谅他。
但是比起道歉体谅,傅廿更恐惧的是自己不被楚朝颐“使用”。
“尤其查出有孕时,我的态度也有问题,并未腾出时间陪你,导致你一直担惊受怕,郁郁寡欢——”
“并非是因为陛下没有陪伴。”傅廿趁着楚朝颐说话停顿的间隙,开口道。
“那是因为什么?”
回答之前,傅廿环顾四周,再三确认四下无人,“自从回来以后,陛下再也不肯将重要的差事交于属下。担忧龙子不肯让属下出任重差,属下能够理解。可您每晚入睡还是不安稳,宁可不安稳,也不准属下近身安抚……”
“……陛下,属下,想被您使用。只要您乐意,如何使用都行。”
说完后半句,倏地,手上禁锢的温度又缩紧了几分。
第99章
手上的温度炽热,楚朝颐迟迟没有说话。
傅廿也没再开口,偏过头看着满是白雪的石笋。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沉默良久,傅廿感觉到手上的温度越攥越紧,耳边的声音低哑,不同于平日那般冷冽。
“知道。属下希望,您……您可以多使用——”
傅廿没说完,颈间突然一热。
雪天寒风和颈间炽热的吐息交织,后半句话,自然是卡在喉中。
“您——”
刚组织好语言,傅廿就被颈间的轻痛打断了话语。
锋利的牙齿像猎食一样,划过颈间跳动的血管。
方才还十指相扣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衣袍,绕道了腰后的软肉。
孕期触觉本就比平时更为敏锐,被这么一碰,傅廿有些发软,慌忙想躲闪。
结果却是被禁锢的更死。
到底是身贴身的距离,哪怕隔着衣物,傅廿也能感觉到腹部传来稍高的温度。
不是小生命的跳动,是楚朝颐……
伴随着颈侧粗重的呼吸,傅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腰间的手扣的更紧,丝毫没给他逃离的余地。
“知道夜间为什么不让你近身了吗?”楚朝颐的声音有些沙哑,说完,仗着四下无人,又不怀好意的往傅廿身上贴了几分,手指轻轻的在腰窝处碾了一下。
傅廿条件反射的躲闪,不自觉发出一声气音。
“真的这么想被使用?只要开心,怎么用都可以,嗯?”楚朝颐不依不饶的追在傅廿耳边,故意扬起尾音。
他还没回答,下唇突然传来痒痛的感觉。
药草味充斥着口腔,这是承命蛊留下的后遗症的常用药。
这次的亲吻,明显比以前要激烈的多。
傅廿被抵在山石上,顺从的微微分开牙齿,好让对方汲取的更深。
可这次,无论他怎么用尽以前的技巧去迎合,都抵挡不住骤雨般的攻势。
以前,楚朝颐只会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服侍,几乎没有照顾过他的感受。
也不知道是神经格外敏锐还是什么别的缘故,很快,傅廿感觉自己轻飘飘的,视线也变得混沌。完全放弃了抵抗,双目微合,软软的倚在身后的岩石,任由楚朝颐托着他才能勉强站立在地上。
接吻也能获得这么大的愉悦……
混沌之中,傅廿晕晕乎乎的想到。
还没清醒,又感觉到方才还扣在腰间的手,又不知不觉的转圜了阵地。
“外面随时会有人……”
楚朝颐根本不予理会。
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所有声音和呜咽都只能被亲吻吞了回去,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鼻音。
“……”身躯痉挛的时候,腰后垫着的手很好的缓解了冲击,没让他撞到岩石,受到一点伤害。
过了好一会儿,视线才渐渐恢复,傅廿意识到自己呼吸声太大,赶忙压了压声音。
他连斥责的力气都没有,全靠楚朝颐撑着,才没瘫软在地上。
傅廿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看见楚朝颐从裘衣下缓缓拿出右手。
修长的指尖湿漉漉的,五指微微分开,半凝固的液体挂在指尖。只见楚朝颐毫不避讳的将手指凑近自己唇边。
傅廿赶忙别过头。
可即便不去看,舌头舔舐的声音,还是钻入耳。
明明是雪天,可脸上的温度烫的堪比盛夏暑热。
还没抬头,傅廿又感觉都耳边的呼吸贴近。
“阿廿好甜啊……”
傅廿顿时手足无措,想斥责什么,但耻感却让他什么都说不出。
楚朝颐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宁可楚朝颐还是年幼不懂事的时候,做事莽撞,完全不顾他的感受,至少不会说这些让人难堪的话。
“刚才阿廿躲在怀里发抖的样子,表情真的漂亮极了。”
“上次根本没尝到——”
“别说了!”傅廿难得不等楚朝颐说完,慌忙打断道。
打断完,他感觉到楚朝颐似乎笑了一声。
紧接着,傅廿意识到两个人之间隔着的布料似乎少了几层。
他的右腿虽生来就是断的。
大腿还留着一截断肢,这节断肢平时连接着胯关节,用来安装义肢。
义肢装的时间长了,断肢几乎感觉都不到疼痛。
可左腿却是完好的,触觉神经敏锐的很。
腿间的皮肤常年不见光,触感要好上不少。
“我们先回去行……”
“阿廿不是说,怎么使用你都可以吗?”
初雪微霁时,天色已经开始发暗。
跟在楚朝颐后面回承元殿的路上,傅廿一直无法忽视衣物潮湿带来的不适。
以及腿疼。
这种疼痛不是以前过度训练之后的肌肉疼痛,而是走路是不是被柔软的衣料擦到,都会引起钻心的疼痛。
好不容易走回寝殿,傅廿迫不及待的开始翻找干燥的衣物。
只是他现在不方便弯腰,看见抽屉,却没办法打开。
和抽屉干瞪眼之间,只见一只绣龙的袖子伸了过来,替他拿了衣物。
“我自己换。”傅廿没好气的说道。
这种事情自然不能给公公看见。
“我来吧。毕竟是我惹的祸。”说着惹祸,可楚朝颐一点也没有愧疚。
傅廿:……
他咬牙,没和楚朝颐贫嘴,但还是一把夺过了干燥的里衣里裤。
换衣服的时候,傅廿才发现,自己的衣服经过方才楚朝颐的染指,已经系成了更是各样的死结。
他的义肢再灵活,也没灵活到这种细小的绳结都能解开。
傅廿猛地回头,正好迎上楚朝颐无辜的神色,还眨巴了一下眼睛。
“说了帮你……”楚朝颐站直,背着手,无辜的说道。
僵持之中,屏风之外传来李公公的声音。
“陛下,太医待会儿就到,傅大人可醒着?”
楚朝颐:“醒着。”
回完李公公,楚朝颐又小声说道,“待会儿太医来了。”
傅廿没说话,最终,还是乖乖的坐在塌上,任由楚朝颐解开他身上的死结。
衣服换到一半,楚朝颐的动作突然停了。
室内地龙烧的热,傅廿虽不觉得冷,但还是下意识抓过被子。
也是,指望楚朝颐给别人穿衣服,的确有点高估楚朝颐的能力了。
“等会再穿,给你上药。”楚朝颐看了片刻,把干燥的衣物故意放在傅廿够不到的地方,面色平静的翻找着袖中随身携带的药膏盒子。
“不必。”傅廿不知道他又耍什么花招,下意识拒绝,“上什么药,把衣服还——”
楚朝颐饶有兴致的看着傅廿气急败坏的样子,像极了被逆毛摸急的小动物,故作“好心”的提点道,“你的腿,刚才磨得不疼吗?”
第100章
傅廿:……
他没接这茬话。
自然是疼。
腿间的皮肤几乎不曾受到过伤害,即便是刀伤剑伤,也很少踏足这块皮肤。
刚才,并不温柔的对待,加上路上磨伤,血肉和衣服粘成了一团。
“坐好。让我看看伤的严不严重。”
听到命令,傅廿乖乖照做。
只剩下最里层,沾血的衣服时,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主动分开断肢,把伤处展现给楚朝颐看。
他偏过头盯着地面,脸色涨的通红,“不严重——”
还没说完,伤口和布料撕裂带来的疼让傅廿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沾着温水慢慢撕扯被血黏住的布料,反倒比直接撕扯来的更为痛苦。
熟稔无比的手指触感,反复轻轻摩挲着伤处,这种痒说不上来,但每一次触碰,纤细的触感都会直直窜到指尖。
傅廿一直在忍。
越是攥紧拳头,手指温热中带着一点粗糙的触感越是难以忽略。
“直接撕下来就行,不疼。”傅廿小声提醒道。
楚朝颐没有理会。
依旧慢条斯理的处理着断肢和腿之间的那块“伤口”。
抬眼,楚朝颐看见阿廿垂着头,原本淡色的下唇已经被咬的充血,左拳紧紧攥着。见此,楚朝颐又试探性的用手拨了一下他腿间的伤口,只见阿廿小幅度的颤栗了一下,雪白的牙齿也不禁咬重。
看来阿廿还没发现,面前这头狐狸心思根本不在处理伤口上。
楚朝颐撕完布料,小心翼翼的上着药膏。
他记得阿廿刚回宫的时候,防他像是防贼一样,尤其是肢体上的亲密接触,再三命令,才会心如上坟一样照做。现在,阿廿已经肯把身体最脆弱,隐秘的伤处重新展现给他……
“以后还说什么,‘想被随意使用’这种话吗?”
药膏的效果很好,上过药后,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傅廿整理好衣服,才小声开口,“以后属下会注意言语。”
说完,傅廿感觉到灼灼目光依旧停留在他身上,又急忙提高声音,“属下保证,不会再说。”
年关将至,天也越来越冷。雨雪常有,都说是个丰年的好迹象。
过了六个月,即便再宽大的衣服,也遮不住身躯的异常。月份小的时候,傅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带着这个小家伙刀光剑影,火海逃生,一点事儿也没,到了现在,这些债可算是尽数还了回来。
高烧三日,今天终于有退烧的迹象。
傅廿病恹恹的伏在窗边的桌案,面无血色,精致却凌厉的五官难得有几分脆弱,狭长的双眸少了杀气,柔和了不少。
他以前可从没想到过,受凉导致发烧这种事儿会让他遇上。
曾经他可是数九严寒能凿冰下水,三伏盛夏能躲在铁炉后面埋伏一日,只要伤不至死都是小伤,让人闻风丧胆的夺命锋刃。
寝宫的地龙烧的很热,傅廿稍微打开了点窗子,让冷风进来。
“咳咳咳咳——”冷风一吹,傅廿赶忙把窗户合上了大半,喝了口热水,继续翻着手上的画书。
上面是太医替他找到,古籍上少有记载男孕生产时的记录。
以及古医的一些批注。
过几天还会有宫外的大夫,替他讲解一些月信的注意事项。
按照书上说,往后至多,再有一个半月,这个小家伙就会成为摇篮里会哭会闹的孩提。
傅廿认得字远不够他读懂晦涩绕口的古籍,只能参考插画,看个大概。
到了午时,傅廿正摆弄着桌上的几柄匕首,活动着手腕练习刀法的同时,开始物色给未出世的小家伙准备从小随身的短刀样式。
“大人,午膳准备好了。陛下说他还有事务处理,传话说让您先吃。”
“知道了。”
中午楚朝颐一向繁忙,他并未多问。
吃完饭,趁着午时人少,傅廿裹了件宽大的暗色斗篷,甩开了跟着他的高公公,在御花园里闲逛。
高烧在屋里待了好几天,外面总归是不那么闷。
走到以前常去的镜花池边,傅廿听见附近的假山上有宫女打闹争执的声音。
他无心多管,走到湖心亭坐下,拿出空空如也的酒囊,叹了口气。
“那边那边,掉冰面上了。”
“是您扔的太用劲儿了……”
“湖心亭的人!能帮个忙吗!帮我们捡一下绣球!”
傅廿听着打闹的声音传到他身后,这才好奇回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