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渊那神情瞬间怪异了起来,他狐疑地看着宋青尘:“王爷为何发笑?”
宋青尘缓了好几口气,感慨道:“老天嫉妒你这过目不忘之才,才故意下了场雨,叫你淋成这般模样。想我本无辜,却是被你这才华拖累了。”
贺渊没吭声,只清了清嗓。
宋青尘狐疑地看过去,这才发觉此刻两人挨地极近。外面狂风骤雨,打到轿顶噼啪作响,若不离得近些,根本听不清说话声。
宋青尘嗤笑,心道:自己要上本渣攻的轿子,这会儿又装什么清纯?本渣攻渣的全奉京闻名,你不知道?
宋青尘端得规规矩矩的君子做派,半点逾矩的动作也无。既然说话都听不清楚,他也懒得说什么了。静坐了许久,才发觉身上被雨水浸透的袍子裹着,一时有些凉意往心里钻了,轿子颠簸,忽而又有些眩晕感。
但宋青尘也不好表露什么,只得以手撑头,靠着旁边扶手干忍着。侯府刚巧离礼部衙门要近些,眼看侯府就在前头了。他只想贺渊赶紧走了,也好让自己小睡片刻。
正是似梦似醒时,额头突兀地传来一阵温热。宋青尘这才回神,他疑惑地睁眼,只见贺渊的手背正探在自己额头上。
宋青尘惊得醒了过来,呵斥道:“挪开!”这一嗓子里是满满的求生欲……别等下反咬一口,说本渣攻轻薄于你。宋青尘恨恨看着他,生怕贺渊这厮又搞出什么幺蛾子。
岂料贺渊那只手非但没挪,竟然还理直气壮道:“王爷千金之躯,万不可有什么闪失。”
宋青尘正要恼火,忽地发觉轿子早已停下,外面雨势依然未减弱半分,便疑惑道:“这是何处?”
贺渊没掀轿帘,还在轿里坐着,他耐心回道:“王爷,到我府门了,你不若先换身干衣裳,喝杯暖茶再走。你如此一路回府,必然要惹上风寒。”
宋青尘乏力的抬了抬眼,本来身上就不怎么舒服,又被他啰嗦的烦,便冷声回道:“不必。我回我自己府中。”又阖上双眼,靠到轿壁去了。
贺渊依然没走,仿佛在轿中与他僵持。宋青尘听着外面连绵不绝的雨声,愈发烦躁起来,正准备命他下轿,却听到贺渊道:
“王爷,得罪了。”
身下一轻,贺渊竟将他打横抱起。轿里逼仄,眼看两人脸颊都要贴到一处了!
宋青尘惊的一手把住轿杆,怒道:“谁要你多管闲事!放开!”同时挣扎要下去。就在此时,手臂却突然一阵麻痛袭来,那条手臂顿时使不上力气了。
宋青尘大怒,正准备发作,一抬眼却看见贺渊那双冰冷眼眸,不知为,有些肃杀之意。宋青尘便突然有点怕自己死在这轿子里。
主角脑子有病?
算了,反正都是男人,本渣攻也不吃亏。
手臂的麻痛还未退下,此刻求生的本能,让宋青尘闭了嘴。
贺钧知远远瞧见轿子来了,此刻已小跑到了府门外头,他撑了把大油纸伞,躬着身,在轿旁边准备接他家主子。岂料他家主子是从王府的轿子里出来的!
还抱着一个人。那人还是璟王。
宋青尘稍瞄了贺钧知一眼,只觉得他那表情精彩极了。不过自己脑袋昏昏沉沉,也懒得多揣摩他的心思。
话说回来,贺渊年纪不大,这双手倒是真有力气。尽管抱着个大男人,步子也稳极了。宋青尘暗生钦佩,想他年纪轻轻都已经沙场征战无数了,这钦佩之感更甚。
不多时,已至侯府正堂。贺渊往旁边拐了一道,送他入了一间空厢房,便把他放在房中的太师椅上。
既而闷声道:“王爷先穿我的衣裳吧,我已差钧知去拿。”
好家伙,你直接替我做了全套决定?!宋青尘简直不想与他说话。冥冥中忽然想起了什么,怒道:“那你还不出去?我要更衣,你杵在这儿做什么?!”
贺渊被他吼的一愣,暂时未走,还讷讷地看着他。
宋青尘不由得蹙起了眉头——这小子什么意思?本渣攻叫你走,听不懂吗?难不成他以为我又勾引他?
神特么脑回路!宋青尘冷冷笑了一下。
贺渊讷讷问道:“王爷更衣不需要人伺候?”
宋青尘心道,果然在这里等我?不要妄想色诱本渣攻。于是宋青尘坦然道:“叫你府中的下仆过来伺候即可。”
贺渊那表情更怪异了,他急忙道:“不成!”
宋青尘气出笑声,他阖上眼,长叹出了一口气,无奈道:“那我自己来,总成了吧。你先出去。”
第20章 我穿了主角的衣裳
贺渊犹豫再三,还是听了宋青尘的话,缓步出去了。临迈出门槛,眼神仍在他身上流连。贺渊未走远,仍在门口廊下,望着中庭的滂沱大雨,又似望着远处的阑干,微微出神。
直到远处贺钧知带着衣裳回来,轻唤道:“侯爷,这衣裳成吗?”
贺渊才回过头,心不在焉瞧了一眼,微点点头,低声道:“送去吧。”
宋青尘在房里,此刻手肘撑在桌子上,就要睡着时,忽然听到叩门声。宋青尘被这突兀的叩门声激得醒来,有气无力道:“进来吧。”
钧知小心翼翼托着衣裳,搁在了旁边的楠木小几上,轻声道:“这是侯爷的衣服。王爷……屈尊,稍作将就。”同时有些担忧地看着宋青尘。
宋青尘望着他那为难的表情,稍揣摩了一下,淡淡笑道:“是干的就行。既然都淋成这样了,衣裳样式上,本王不甚计较。”
贺钧知听完,诧异地抬头看过来,片刻后展颜笑道:“王爷海涵!”说完退下,走时仔细地替宋青尘掩上房门。宋青尘循着看过去,隐约瞧见外面一片衣角。
贺渊没走?
只狐疑片刻,宋青尘便开始宽衣解带了。湿透的衣裳粘在身上,实在让他浑身不舒服,这下一褪,便将吸满了水,沉甸甸的一件袍子丢到一边,竟说不出的畅快。
宋青尘总算松下一口气,又去解中衣。他大略看了看,贺钧知拿的衣裳还算是全套,里里外外给齐了。宋青尘心情稍稍转好。
正褪着中衣,门口忽然有些咯吱咯吱的响动,很是诡异。宋青尘手上尚且抓着衣裳,登时警觉了起来。
“谁!”
回应他的,只有房外不断冲刷而过的雨声,其他听得不甚清楚。
莫非自己听错了?宋青尘又狐疑地往外看两眼。看了半天没什么异常,便回过身来褪衣裳,刚褪了一半,外面隐约有了贺渊的说话声。说得什么听不清,只觉他语气很是焦急。继而有匆忙混乱地脚步声响起,像是又有了贺钧知的声音。
宋青尘又紧张了起来,他不安地盯着前面的隔扇门——刚把上衣全褪下。正拿起干衣裳要穿时,“砰”的一声乍响,隔扇门儿从两侧被撞开!只见那两只小豹扭打成一团,谁也不愿意先服软。喉咙里还发出些呜呜地低吼声。
贺钧知生怕这小豹发了兽性,伤到宋青尘,便急忙过来阻拦。不经意间一抬头,看见宋青尘光着上身,脸色唰得变了,急忙慌乱的低着头,三步踉跄,退出去了。
豹子还在房里扭打,力道十足,一下将两把椅子都带倒了去,屋内一阵乒乓作响。
贺渊这时也追了过来,他倒是果决,一手猛抄下去,刚揪住其中一只小豹的后颈皮,准备拉架,不经意间也抬了头,往宋青尘那处看去,似乎要确定他的安全。
宋青尘那反应快极了,他尚且来不及穿上,直接先拿起中衣遮住自己。
宋青尘心中也是一惊。原本这没什么好遮,也没什么好看,我有的东西你也有。但是宋青尘心里相当明确,在贺渊这种武力值极高的断袖面前,他必须保护好自己……
关键这主角惯爱自作多情,搞不好明明是自己闯进来,还要赖他主动勾引。
贺渊与他对视了片刻,视线下移,只见宋青尘青丝微湿,肌肤莹白。仅从微露的一角肩头便可看出,这人虽瘦削,却也紧致。没有纤薄羸弱之感……这皮囊生得恰到好处。
只是,此时那隽美的眉眼中,流露出很大的敌意。
贺渊忙回过神,移开了视线,低头去招呼那两只豹子。见一时又拉不开架,干脆把两豹子一起,也不顾是头是尾巴,直接揪出去了。
事毕,还帮宋青尘重新掩好房门。
宋青尘眼看着这闹剧收场,一时有些发懵。
被方才的事情一惊,手上再不敢有半分墨迹,立即飞快套起了衣裳,也顾不得细节,先把衣带系上再说。
待他从房里出来,整条回廊已空无一人,豹子也不见了。宋青尘稍看了看,才看明白这回廊的构造,顺着天井边儿上往正堂走。
正堂里亦是无人,贺渊不知所踪,宋青尘只得先坐下等他。又过不多时,贺渊回了正堂,只是衣裳有些破碎,显然是刚才与两只打架的豹子,经历了一场恶战。
他干笑了两声道:“我也得去换衣裳了。”接着从另一边匆匆出去,叫来了贺钧知,吩咐了几句什么,宋青尘没有听清楚。
再往外面看过去,仍是大雨倾盆,不久前还是绯红晚霞,这才半个时辰不到,直把天都下白了一大片。
喉头一痒,宋青尘不禁咳了几声出来。原主这身体真是弱不禁风,淋点小雨就已如此了。宋青尘连连摇头。
上灯时候快到了,侯府一个士兵拿着家伙,挨个儿的燃灯,堂子里一下亮了起来。在这灯火中,贺渊从偏堂回来,已换了身衣裳。他手里托盘上,搁了两个小瓷盅。
他往宋青尘旁边的椅上坐下,顺手搁了托盘,将其中一个盅端到宋青尘面前。
“这是何物?”宋青尘狐疑的看着那小盅,朝贺渊问道。
“宰了一只豹,炖了汤来吃。”贺渊轻描淡写道。接着打开了自己那小盅的盖子,一阵肉汤香气蔓延开来。
豹子汤原来是这个味儿?宋青尘不由蹙起了眉头。想到那两只活蹦乱跳的小畜生,已有一个下锅了,宋青尘没由来的一阵失落。
贺渊竟是这样的人吗?宋青尘不自觉抬头往他脸上看去。
只见他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两人对视了一下,他忽然放声大笑出来:
“你竟然信了!”
宋青尘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被戏耍了,即刻把脸一沉,鄙夷道:“贺渊,你当真如同三岁孩童!”
贺渊脸上犹带着明媚笑意,扬声道:“王爷喜欢他们,我哪舍得杀。”
宋青尘听完这话,心中泛起了寒意:“你少搪塞,本王跟你尚且不熟。”
贺渊忽倾身凑近,低声道:“王爷……生得极好。”
宋青尘这才想起,贺渊这厮方才看了他身子。于是宋青尘面皮抽了抽,忍下了好几句骂他的话,突然也来了恶趣味。宋青尘打开自己面前那小盅的瓷盖子,玩味讽道:“贺小侯爷人中龙凤,没成想,竟好一口龙阳,惹了身断袖之癖。”
第21章 早就听闻你是个人才。
贺渊才刚把豹子的事情折腾完,怕宋青尘这千金娇贵的身子惹了风寒,赶紧吩咐贺钧知,叫他去把早先炖好的排骨汤温上。
毕竟是个皇亲,在他候府上惹了风寒,着实不太好。
思及此处,贺渊正套衣裳的那两只手,顿了一顿。他一转头,望着外面的犹然滂沱的雨势,暗中思忖——我当真只是因为这个,才要给他弄一盅排骨汤?
复而嘲弄的笑了笑,不是为这个,还能为什么?接着他套好衣裳,亲自去了伙房。
此般与宋青尘相对而坐,忽然想起了那些关于璟王的传言来,总感觉缺了点什么。璟王当真与传闻中截然不同。
还是说,这些温谦姿态,只是他的伪装?
……
小瓷盅一打开,热汤便往上浮着氤氲的白雾,一霎间,宋青尘那面容也隐在白雾之后了。此刻他淡淡一笑——贺渊,你是个断袖你先承认,别到时候又给本渣攻泼脏水!
自己闯进来,看了我的身子,又说我故意勾引你。毕竟这种误会,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宋青尘此刻内心笔直,就看这断袖小子要怎么跟他含混过去。反正自己心中光明磊落,没半点邪念!
只看贺渊沉默了半晌,忽地出口一句话:“贺某粗人,狎美而已。无关男女。”
宋青尘两眼一下睁的老圆。高,实在是高。宋青尘半晌没想起要作何回应,但他又发现一个新的盲点,于是他突兀地问:“小侯爷颇有儒将风姿,文武兼修,”宋青尘抬眸看看他,“文墨上,你师从何人?”
这一点宋青尘早就想问了!贺渊天天在边疆,必然有名师指点,否则怎么可能说话如此有水平?那么问题又来了,边疆寒苦,哪有文士会跑到那地方,教他做文字?
宋青尘会这么问,是因为他觉得这套衣服,完全不是贺渊的风格,甚至可以说与贺渊向来朗利的装扮全然不同。
而且这衣裳虽然被护的极好,却可以看出——有些年头了。
果然,贺渊在这事情上,显得支支吾吾,眼神躲闪。
宋青尘自认不是一个喜欢钻研剧情的人,看书也就看个乐呵。但是原着中,贺渊这人才,会与渣攻璟王有些放纵风流,宋青尘完全想不明白。
“我父亲从前,救回来了一个人。”贺渊像是沉浸在什么回忆里,娓娓说道。
宋青尘被他这句话引去了注意力——这是原着没有的支线剧情?!宋青尘霎时来了兴致,身子都坐正了。
好像是狗血的味道,我喜欢。难道是白月光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