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燕瀛泽看着白子羽微红的耳尖笑得差点跌下马去。
他二人就那么旁若无人的聊天,完颜御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燕瀛泽你……”
“嘘……我知道你很想问我问题,不过呢,我不想告诉你!”
燕瀛泽抿紧了唇,断云枪在燕瀛泽手中优美的划了一道弧线,“完颜御,咱们的账是该好好算算了。”
完颜御看着马上的燕瀛泽大笑起来,“哈哈哈,燕瀛泽,纵然你没有死,你也不过是一只被关在笼中的猫而已。若是你归降与我赤黍,我保证你这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何必为李焱那个昏君卖命?”
燕瀛泽没有答完颜御的话,而是转头很认真问白子羽道:“子羽,我长得像一只病猫吗?”
白子羽将燕瀛泽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摇头道:“不像。”
“哈哈哈,还是子羽有眼光,我堂堂燕瀛泽,怎么会像一只病猫呢!”
“是不像病猫,像只无脸猫……”白子羽唇角轻勾,给了燕瀛泽一个绝佳的答案。
“……”
燕瀛泽回头从马上飞起便是一枪,直挑完颜御的面门,完颜御侧身躲过,燕瀛泽已经飞回了马上。
“我说完颜御,你的条件呢,虽然是不错。可是爷我不喜欢你们赤黍啊,那怎么办?”燕瀛泽将银.枪横在胸前道:“再说,你还没看清楚形势么?如今待宰的鱼肉是你啊。”
随着蓝可儿的笛声,赤黍军已经越来越多的人不能动弹了。
燕瀛泽挥挥手,身后便走出一名副将,对着赤黍军用赤黍话道:“你们都听着,你们中了极为厉害的毒,若是今日得不到解药,就会生不如死,最后七窍流血而亡。你们想想看,你们若是死了,你们的妻儿老小该如何?不过嘛,想要得到解药也简单,直接放下武器,我们护国将军不会见死不救的。”
那名副将的话音落了下来,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的赤黍军都开始动摇起来。完颜御转头大声吼道:“不要相信他!”
燕瀛泽只是默然的看着几欲抓狂的完颜御。
过了许久之后,终于有了第一个赤黍兵放下了手中的弯刀,继而是第二个,第三个……所有中了蛊毒的赤黍兵都放下了武器,跪在燕瀛泽面前。
完颜御对着那些投降的赤黍兵声嘶力竭吼道:“你们这群懦夫,你们是赤黍的勇士啊,怎么可以投降?”
燕瀛泽无语地看着面前,完颜御恨恨回头对着燕瀛泽道:“燕瀛泽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用毒!”
燕瀛泽听了这句话终于有了反应,他淡淡道:“我燕瀛泽从来就不是个君子!还有,这不叫卑鄙,这叫以牙还牙。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金雀花粉是谁给完颜绿雅的。你们加注在子羽身上的,我要十倍奉还。”
燕瀛泽一句话落人已经从马上飞出了,手中的银.枪夹杂着雷霆之势朝着完颜御飞去,左刺右挑之际已经攻出了四五招。完颜御急忙横剑挡住,策马后退。
燕瀛泽借着银.枪的劲力后退落地回头对完颜御道:“再教你一句,我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方法虽然确实不怎么光明正大。不过,对你这种原本就是小人的人,就用不着去讲究所谓的君子之风了。”
完颜御深知今日定然不能善了,他心念电转,挥剑便刺,左手九节鞭灌注劲力挥出。燕瀛泽手中的银.枪直直飞出,打偏了他手中的剑,完颜御气沉丹田再次回击,燕瀛泽后退一步眼神凛然,这才是完颜御的实力。那日夺琴一战,完颜御根本就没有使出全力。
燕瀛泽再次凝神,人枪合一与完颜御战在了一处,一时四周劲风凛冽,刀光剑影。
打了约莫有一炷香时间,燕瀛泽再次回身拧腰一刺,完颜御的长剑便脱手了。他弃了长剑挥鞭而上。
这时一直在马上观战的白子羽飞身而起,腰间的软剑迎风而出,剑若游龙般刺向了完颜御。完颜御还来不及闪避,白子羽的剑已经到了面前。而燕瀛泽的枪架住了他的九节鞭。
“不要杀我哥哥……。”一声娇喝传来,白子羽的剑堪堪停在完颜御的喉结处。
完颜绿雅不知何时竟然跑出来了,气喘吁吁站在燕瀛泽的马儿旁边,面色苍白看着燕瀛泽与白子羽。
白子羽收了手中的剑,后退了一步。燕瀛泽皱了眉头,手中的银.枪送出,完颜御亟亟道:“燕瀛泽你不能杀我。”
燕瀛泽皱眉收枪,吊儿郎当倚着银.枪而立道:“你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
完颜御朝完颜绿雅走过去,完颜绿雅急急忙忙道:“哥哥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完颜御拉着完颜绿雅道:“就凭我妹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都说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燕瀛泽三媒六聘,难道还想反悔不成?我可是你的大舅子。”
燕瀛泽原本吊儿郎当的样子在听了完颜御的一番话后变得开始不辨喜怒起来,他站起身握紧银.枪走过去道:“你不仅人混蛋,话更混蛋,你觉得我会饶你?”
完颜绿雅拉着燕瀛泽的手臂哀哀道:“小王爷,求你放过他吧,他是我哥哥啊,你就看在我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你的份上,你放过他吧……”
完颜御拉着完颜绿雅的手对燕瀛泽道:“燕瀛泽,我妹妹为你跋涉千山万水,为你离了故国,为了找人救你差点丢了性命,为了让我放过你,不惜拿刀威胁自己你的亲哥哥……可是你竟然这么对她,燕瀛泽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燕瀛泽握着银.枪走到了白子羽旁边,完颜绿雅此时面色已然苍白,完颜御的话让她欲哭无泪。她也曾怨过恨过,可是直到知道了燕瀛泽的死讯,她才明白,燕瀛泽爱不爱她,都比不过燕瀛泽活着来得重要。如今燕瀛泽好好的站在她的面前,她还去奢求什么呢?
燕瀛泽对完颜御道:“完颜御,你拿这些事来保命,你不觉得你真的很无耻么?”
完颜绿雅垂了眸,一滴泪水便滑下来了。
齐飞虎从马上跳了下来,骂道:“他奶奶个西瓜的,要死就快些死,废话忒多了。”
完颜御眸光一闪,将完颜绿雅往前面一拉道:“燕瀛泽,你看清楚,我妹妹那么爱你。”话音刚落,便将完颜绿雅朝着燕瀛泽推去,接着一声巨响,四周又被罩进了一阵黑烟中。
“想跑?”燕瀛泽手中的银.枪已经跟着飞出,白子羽的长剑也已经刺出。
二人在浓厚的烟雾中夹击而出,便听到一声闷哼,然后四周烟雾渐渐散去,完颜御的腿上已经被燕瀛泽的银.枪贯穿,白子羽的剑刺穿了他的左臂。
完颜御忍着痛跪在地下,完颜绿雅方才被他推到了,此刻还在地下躺着。白子羽将剑收回,看了完颜绿雅一眼,终是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燕瀛泽收回银.枪,看着跪在面前的完颜御道:“她是你亲妹妹,你竟然也下得去手拿她去垫背。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完颜绿雅一步一步走过去,跪在完颜御面前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将衣摆撕下来把完颜御手臂上的伤口裹了起来。
完颜御推开完颜绿雅对燕瀛泽道:“就算是你杀了我,大丰也完了,北狄现在肯定已经攻破了函谷关了,大丰照样会灭国。”
“嘁。”燕瀛泽摇头道:“北狄现在估计都一团乱麻了吧,我认为你还是该担心你自己。”
完颜御低头苦笑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白子羽,然后对燕瀛泽道:“好,那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再决定杀不杀我。”
燕瀛泽本不想和他啰嗦,可是看到完颜御看了一眼白子羽,他心下有些疑惑,便朝前走了几步,完颜御道:“你凑近些,我腿伤了站不起来。”
燕瀛泽再走近几步,将身子躬起来。
完颜御低声道:“你想必也知道了吧,你放在心尖上的这位国师便是丧门的门主。若是你杀了我,我收集的情报便会无人照看,到时候我可不敢保证,有些东西会流传出去,让不该看的人看到,比如说李焱……”完颜御收了话头,仰头看着燕瀛泽。
燕瀛泽眸中顿时涌出了一股寒气,完颜御依旧看着燕瀛泽。燕瀛泽低声道:“完颜御,我其实原本还想饶你一命的,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子羽来威胁我。你要知道,为了子羽,我什么都做得出来。更何况,你若是真的那么有把握,又何必到了现在才说出来呢。你这就叫机关算尽太聪明。”
完颜御瞳孔猛然一缩,“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燕瀛泽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完颜御便一冲而起,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匕首,此刻正朝着燕瀛泽的心口而来。
燕瀛泽离得太近,又毫无防范,眼见避无可避,却忽然被人用力一推,便往旁边跌了过去。
燕瀛泽还来不及看清,完颜御的匕首落下,白子羽的剑也刚好刺出来,两声破肉声传来,完颜御的匕首狠狠扎进了完颜绿雅的心口,白子羽的剑也洞穿了完颜御的心口。完颜御与完颜绿雅双双倒下。
“公主……”白子羽急忙点了完颜绿雅几处大穴,可是完颜绿雅的脸上已经失去了生气。她哀哀看着燕瀛泽,燕瀛泽不忍心,终是走了几步,蹲下来将完颜绿雅扶起来靠在胸口。
完颜绿雅笑了一下,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
她看着燕瀛泽近在咫尺的脸问出了她一直想得到答案的问题,“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
白子羽在旁边轻轻拉了拉燕瀛泽的衣角,燕瀛泽看了一眼白子羽,摇了摇头,再看着完颜绿雅满含期待的目光,燕瀛泽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完颜绿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唇角挂了一丝苦涩的笑意。这个答案,她早就知道了,不是么?她痴迷的看着燕瀛泽的脸,伸出手去想要触摸燕瀛泽,却最终,在离燕瀛泽的脸还有一寸距离之时,手垂了下来,缓缓阖上了双目。
燕瀛泽叹息一声,轻轻将完颜绿雅放在了地上,白子羽低声道:“她都要死了,你就算骗骗她也好啊,起码让她走得安心。”
“子羽。”燕瀛泽捏了一下白子羽的手心,拉着白子羽站起来道:“那样的谎话对她太残忍了。”
完颜御还有一口气撑着,愣愣的看着已经死去的完颜绿雅,对着燕瀛泽嘶吼道:“你……是你害死了她……”
燕瀛泽摇了摇头,对已经只剩一口气的完颜御道:“黄泉路上你好好给你妹妹赔罪吧。”顿了顿又道:“你是不是不甘心?是不是想问我为何没有死?”
完颜御吐出了一口血,喉中发出一阵‘嗬嗬’的声音,燕瀛泽道:“托你的福,我本来是死了,可是有句话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所以我又活了,你现在肯定好奇的是李玉宵送的棺材是不是空的吧。当然不是,那里面装的是为了救我而被你的毒箭射死的孔晨辉。”燕瀛泽的声音已经完全冷下去了。
完颜御双眸圆睁,两手伸出,喉中最后的声音吐出来后,终于没了气息。
☆、浮世怎般
厍水城的危机就这么破解了,燕瀛泽与白子羽带着人往函谷关而去。函谷关是丰国的最后一道屏障,若是函谷关破,丰国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而此时的北狄军中,却发生了一系列的让拓跋漠措手不及的事情,首先所有穿云弓的天蚕丝在一个晚上不明不白的断裂了,继而在一个晚上过后,北狄的战马莫名其妙死了一半,又在一个晚上,北狄的一百三十名副将竟然都被杀死在了军帐中。
拓跋漠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接到了探子来报,完颜御死在了燕瀛泽手中。
拓跋漠大惊,手中的朱砂笔掉在了面前的地图上,一块刺目的鲜红正好点在函谷关的位置。
“燕瀛泽不是死了吗?”拓跋漠踱着步,不可置信问身边的副将。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将拓跋漠震在当场。
……
函谷关外丰军营地,燕瀛泽懒懒倚在榻上闭着眼睛,有些昏昏欲睡。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之后,身体消耗有些大,虽然无极丹救下了他的性命,可是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消耗力也够他一段时间养了。再说,小腿上还有一条伤口呢,又连日来急行军,燕瀛泽确实有几分疲累了。
“要睡一会儿吗?”白子羽拿了一条薄毯盖住了燕瀛泽的腿,问道。
燕瀛泽摇摇头,白子羽静静坐在榻前,手中拿着一本书闲闲翻着。燕瀛泽睁开眼睛看着白子羽,这次还能活下来再好好看着他,燕瀛泽一直觉得老天待他不薄。
那一日蓝可儿告知要将燕瀛泽的灵柩送回去之后,便将白子羽一人留在了房中。
白子羽在蓝可儿出去后就那么静静立在床前,他不知道该去做什么。
燕瀛泽死了!这句话一直在他脑海中回荡,可是他却做不出任何下一步的动作。脑海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说着燕瀛泽不会死,又似乎是有许多双手在揪着他的脑袋,告诉他燕瀛泽已经死了。
他想去将燕瀛泽摇醒,想去质问他,想去拥抱他,可是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不,应该是没有勇气,他知道,只要他走过去与燕瀛泽告别了,燕瀛泽便真的从此不复存在了。
他不要那样子,可是,谁能告诉他该如何做,燕瀛泽才能活过来。
他想流泪,他眼眶发热。可是伸手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才发现,那里没有一丝泪水。
白子羽悲凉一笑,原来……到最后竟然连为燕瀛泽流一滴泪水都是如此奢侈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