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
“既然我与殿下之间已无他事,那么,告辞。”
“我送叔叔。”
“不用了。”
语毕,刑天逸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出内阁,其中还与傅远对视了两秒,方才离去。
燕荣桢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暗淡下来的天色,也无意在楼里多留,回去找傅远却见他与贺丘岩二人伏在桌上,距离十分近,似在讲悄悄话。
这两人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燕荣桢有些讶异,但看到傅远与他人亲密,这一点让他感到格外不爽。
走近一看,只听到贺丘岩居然在挖讽傅远,“这北苑的望莲亭你居然不知道,多少眷侣去过的地儿,你又不是老光棍!”
傅远却是听不出眼前人鄙夷的语气,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这北苑里他最熟悉的地方,只有燕荣桢的遥安王府。
“哼哼,不知道也罢,下次我带你去,长长见识。”
“噢?贺公子这是要带本王的远儿去哪儿?”
猝不及防的,燕荣桢的声音从后方传了过来,贺丘岩虎躯一震,在傅远面前无所不知的嘚瑟模样瞬间的萎了,忙说道:“不敢不敢,我这只是...”
“贺公子只是向我介绍一些地方,好日后与殿下出行的时候,有个心仪的去处。”傅远帮忙解释道,随即收到了贺丘岩感激的目光。
燕荣桢垂下眼眸,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贺丘岩,淡淡的回道:“可是近日里,本王可是听说贺公子的嘴巴闲不住,在本王的眼皮底下,将远儿欺负了去。”
这是要翻数日前的帐,给傅远出气啊。
贺丘岩没想到自己的三言两语不知怎么的居然被燕荣桢知道了,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只能将自己当成乌龟,缩着脑袋不敢言语。
这般情形,在场的下人们顿时禁声,生怕九皇子的怒火会殃及自己,傅远却是不知为何被逗乐了,他掩嘴一笑,霎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燕荣桢开口道:“是什么让我的远儿如此高兴?”
傅远起身,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贺丘岩,又走到燕荣桢身侧,轻声道:“只是觉得,殿下很厉害。”
“噢?此话怎讲?”
“殿下只说了一句话,便足以让傅远觉得,在外受再多的欺负都不委屈了。”他主动挽起燕荣桢的手臂,将脑袋靠在其颈窝处,他知道燕荣桢很喜欢他乖顺的样子。
“所以,本王这不是给远儿出气来了么?”
傅远摇摇头,“这气,已经出了。”感受到身上投来的目光变成疑惑,又说道:“有殿下这一句话,贺公子怕是日后也不敢在傅远面前多加放肆了,贺公子,我说的可对?”
“当然,当然。”贺丘岩连连点头。
“所以,这事便就这么了了吧。”傅远转头,对着燕荣桢说:“再说了,殿下不可为了傅远,伤了与贺公的交情啊。”
语毕,傅远不再言语,只把眼睛看着身侧的坤泽,眸光纯净无一杂色,似是山间的麋鹿。
一丝丝的松木香由干元的身上散发出来,纳入燕荣桢的鼻间,顷刻将燃起的怒意浇的一干二净。
燕荣桢眸色一暗,一手霸道的将傅远搂紧,“既然远儿大气,不予计较,贺公子,天色渐晚,请吧,不要忘了代本王向贺公问好。”
“是是是,那我就先行告退了。”贺丘岩好不容易躲过一劫,瞬间脚底抹油的溜了。
原以为,贺丘岩经历了这次,怕是以后也不愿在与他多加来往了,可傅远刚回了府门,就看到一只白鸽站在了府内的围墙上,傅远觉得新鲜,左顾右看,才将鸽子腿上的信件拆了下来。
居然是贺丘岩写给他的,上面写着:行啊兄弟,以前是我不对,今日的大恩我记下了,过两日出府我带你去玩,还有啊,你是怎么三言两语把燕荣桢迷得七荤八素的,让我也学学!
傅远:“......”
第十三章 信期(一)
密室内,一名老者正给燕荣桢把着脉象,他沉吟片刻,方道:“殿下,您的信期近了。”
一旁的燕荣桢一听,面色阴沉的可怖,“大概在何时?”
“慢的话,半月之后,快的话,就是这两天了。”按理说,正常的坤泽均在十六及笄之后信期也会如约而至,九皇子已经比之其他的坤泽要晚了几年,只怕,届时信潮来时,会更加汹涌,老者捋着胡子,面上显露一抹忧虑。
燕荣桢垂在腿间的双手紧握成拳,半晌回道:“季伯,真的不能遏制吗?”
季伯摇了摇头,信期乃每一个坤泽的宿命,强行遏制,犹如对天改命,他曾经为了燕荣桢尝试过研制出遏制信期的方式,但均不奏效,也就放弃了。
可,殿下为何要将它遏制呢,虽然傅公子是男宠,但是他看得出来,殿下对他是真心宠爱,傅公子既是干元,岂不正好,何需遏制。
燕荣桢沉默了半晌,方才回道:“本王知道了,只是还有一个疑问。”
“殿下请说。”
“听说信潮期间受孕率会大增,本王现在不能怀孕。”
“只要...”季伯难得迟疑了一下,因为这话对一个坤泽说实在有些难为情,但想想他身为医者,不该有此顾虑,继续说道:“只要殿下让傅公子,不要进入孕腔便可。”只是坤泽在信潮期间,信香的散发是无法遏制的,这就需要干元保持住一定的清醒与理智,若是放纵一刻,怕是就前功尽弃了。
“避子汤也不行?”
“信潮期的坤泽,避子汤是无效的。”
真是麻烦,燕荣桢皱着眉头,挥手让季伯下去了。
卧房内,傅远只着这一件内衫,默默的等着燕荣桢,但他今日似乎分外繁忙,外头打更的声响隐隐传来,却还是不见那人的身影。
傅远望着床侧的烛台,摇曳的火光闪烁,令他不觉出神,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似独守空房的内眷,心头难免涌上一丝空虚与哀怨。
他下了床,走到梳妆台前,伸手抚上这张矜贵的面容。
这种感觉令他觉得警铃大作,他与燕荣桢之间,本就是云泥之别,燕荣桢是当朝的皇子,而他不过是误闯的幽魂,况且这具躯壳也没什么特别的身份,若论优点,怕是就只是这幅能被燕荣桢看上的皮囊了。
“笃笃笃”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声响,他转过头去,却只是听到一句,“傅公子,殿下让奴才来通知您,今夜便不来了,您请早些歇息。”
傅远一怔,这还是第一次燕荣桢没有回房与他同寝,以为傅远这是没有听见,外头的小厮又重复了一遍,他才回过神来,忙道:“噢,好,我知道了。”
“殿下说了,夜寒天凉,公子莫要受冻。”
“嗯。”傅远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忽觉双臂真的有些冷意,遂环抱住,摩挲了一下。
等到燕荣桢厌了自己,那么他又该往何处去呢,怕是京城是不能待了吧?傅远不由得思索起来,按照以前,他从未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像今日这般被动,还是第一次,但也不得不说这是一次特别的体验。
这古时候,无拘无束的人们多了去了,说不定他傅远也能如此,届时,便当一名游侠吧,好好逛逛这北苑的山水,岂不快哉?他想着,唇边浮起一丝轻笑,心知这样便可暂时不想到某人了。
书房的床畔中,燕荣桢蜷缩在厚重的被褥中,似乎是倍感寒冷,但仔细一看,坤泽的额上均是密密麻麻的汗水,摆明是燥热不堪,燕荣桢眉头紧蹙,显然不愿意让自己屈服在这所谓的天性中,鼻间呼出一股热气,只觉本就浑浊的脑袋愈发昏沉,仿佛能闻见一股来自山间松木的香气。
傅远对自己的诱惑已经到了此种地步,连幻觉都有了,燕荣桢横眉冷竖,双手紧紧揪住被角,时间越久,他便越觉得空虚,这种感觉从未有过,且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看来季伯所说的信期到了,只是他不曾想过,会如此的难以抵抗,他现在只能飞快的冲进卧房里,狠狠的抱住傅远...
不,不能再想下去,燕荣桢用力一咬,直到尝到了舌尖处的铁锈味,这才恢复了一丝清明。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身上传出来的坤泽信香已经悄声蔓延了出去,且愈来愈浓重,门外守候的下人们,除了对坤泽信香不敏感的中庸,其他的均不堪其扰,甚至纷纷想要逃离,以避免被燕荣桢霸道的信香之气扰乱其信期,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府中的管家走了过去,他知道再不做出点什么,怕是底下的人都要压制不住了,可还不等他斗胆上前,却见眼前的大门“唰”的一声敞开,一道喘着粗气的高大人影显露人前,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信香之气汹涌而来。
下人们匆匆跪了一地,燕荣桢却是踉跄着步伐,往卧房的方向冲去。
今夜的傅远睡得也并不安稳,觉得莫名的焦躁,他安慰自己或许是因为突然一人就寝的忧虑,便强行让自己睡下了,可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觉得浑身开始燥热起来,好似发烧一般,伸手抹了一下额头,只触到湿漉漉的感觉。
怎么会突然发烧了呢?他迷糊中有些迷惑不解,正想着要不要叫人进来,却随着房门传出一道痛苦的“咿呀”声,自己下一刻便被一具滚烫的身体抱住了。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傅远十分自然的回抱了过去,透过昏黄的烛光,对上一双迷离的凤眸,他霎时喉间一紧,说道:“殿下,你怎么了...唔唔...”
燕荣桢此刻已经理性全无,只知道想要狠狠的将怀里的人拆吃入腹,不自觉得想着,如果是傅远的话,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远儿,抱我...抱我...”
闻言,傅远先是微微睁大了双眸,两人的信香在空气中交缠在一起,很快变成一股浓烈的,甜腻的气味,让他挣脱不得......
第十四章 信期(二)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傅远还茫然了片刻,低头只见燕荣桢比任何时候都要乖顺的挨在自己胸膛,他抬手摩挲着坤泽光滑的脊背,觉得昨晚的事情怎么想怎么不真实...
而且,作为一个干元,他觉得很难堪的是,他居然在半途中被燕荣桢一脚蹬下了床,在地上懵了半晌才又被那人抱了回去。
而且,几乎全程都是燕荣桢在主动,若不是进入的人是他,他都恍惚觉得似乎是自己承受方,这就是传说中的,彪悍的坤泽吗,哪怕屈于人下,也绝对不会显露出一丝弱势。
若是傅远是这世界中的土著,怕是一时半会儿还难以接受,但他不同,也不是不能接受伴侣比自己要强势,毕竟他的性子本就温吞,比他强势的人多了去了,只是不要再突然间把他踹下来就好了...
“嗯...”一双修长的双腿还钳在傅远的腰间,不安分的摩挲了一下,燕荣桢柳眉轻蹙,缓缓睁开了凤眸,对上了干元略带复杂的目光。
燕荣桢的嗓音还沙哑着,望着傅远的目光还带着一丝缱绻,轻声说道:“远儿为何这般看着我?”
话虽如此,抱着傅远的双臂却是越发收紧,见傅远不回答,他轻笑一声,拖着酸软的身体,凑上前去亲了亲干元的脸,柔声哄道:“好了,我昨夜是不该踹你,可是还疼着?”他摸了摸眼前人的胸膛。
燕荣桢垂着眼眸,令傅远看不清他眼里的神情,昨晚太过仓促,他低估了信潮的汹涌,天真的以为自己能熬过去,熟料也是徒劳。
所以在床笫之中,他看似沉醉,实际上一直紧绷着最后一丝神智,他知道自己不能完全失控,他还记得季伯与他说过的话语,信潮期受孕率会大增,且避子汤无效。
现在是重要的时期,他绝不能允许自己处于弱势,但那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一咬牙,将干元踹了下去,如此,才终于避免了傅远泄入他的孕腔内。
“无事。”傅远摇摇头,起初他是感到憋屈和气愤,可是想起据说坤泽在信潮的时候,会感到疼痛,许是因为他一时失去理智,对燕荣桢鲁莽了些,他受不住,也正常。
哪怕是在傅远的世界,受方在第一次时也会这样的,作为攻方,他觉得应该多对燕荣桢多些包容,以及呵护,也就对燕荣桢的行为不计较了。
况且他们的身份摆在这里,傅远自知自己大概也没有怪罪的资格。
发生关系以后,傅远这才发觉他与燕荣桢的身份是这么的不平等,这个认知让他一个现代人觉得很难受,他对燕荣桢不是没有感觉,只是这个感觉,他不知道该不该由其发展下去。
罢了,他不愿多加纠结,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想到此,傅远便回吻了过去,两人的燥热复起,又开始变得不可控起来。
但燕荣桢显然已经有所准备,他知道信潮自然不会一晚上便过去,虽然很是受用的承接着傅远对他的主动,但还是说了一句:“别在里面,本王还不想怀孕,远儿可明了?”
傅远一怔,怀里的人用上了表明身份的自称,那便是不容置疑的,他点了点头,便任由自己沉溺了下去。
往后的整整七日,两人均没有出过卧房,除了用膳和洗漱的时候,他们几乎都处于水乳||交融的状态,直到第八日的早晨,傅远睁开双眸,这才终于觉得体内的燥热全数散去。
信期过了。
只见床边一道高大的身影,丫鬟们围绕着他,正在整理着繁复的衣衫,燕荣桢一头青丝如瀑般垂下,浑身散发着一股慵懒的气息,侧目一见傅远醒了,便挥了挥手,遣退了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