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是见证深情最好的东西。
柏拉图说,精神恋爱,也许,男人之间性爱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一个拥抱,一个眼神就够了。
苻坚的爱,萱城不懂,最起码,他身为一个现代人不懂,也许,这个身体的主人懂了,所以他永远的沉睡了。
苻坚的眼神是毒药,一株开在冥界黄泉边上的彼岸花。
“你、、”
苻坚顿住,萱城即刻掩住他的嘴。
“无论何时,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只要你说了,我就去做。”
………
“你没说,我还是会去做。”萱城补充了一句。
他望着苻坚那能淹死人的深眸。
“对大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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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晖从太学中回来过一次,萱城正好在静阁中看书。
苻晖静静的走过来就要跪拜,萱城连忙抬了抬手,“不必了,晖儿,过来坐吧。”
“怎么样,可还习惯?在太学讲学可不是轻松的一件事。”
“那些儒家大师们可没为难你吧?”
“有空的时候多跟朱彤他们请教请教,这些人都是我氐族中最早习儒的,他们的学问可深着呢。”
“皇叔。”
“你要去益州?”
……
一时静寂。
外面细风浮动的声音都格外清晰起来。
萱城合上了手里的书,放在书台上。
他并没有回应苻晖。
“皇叔,为何?你想离开我们吗?”
“张育自立为王,叛我大秦,皇叔,是这件事吗?”
萱城扫了他一眼。
萱城从来不会想到,这个看似雅静的皇子会一下子说出这么多话,以往他都是沉默寡言的。
“我从来没想过离开。”
萱城投给苻晖一个温暖的笑容,“晖儿,你不该想这么多,好好教书吧。”
“皇叔,你说,张育会长久吗?”
“不会,流寇之贼,不长久乎。”萱城肯定道。
“父皇会去蜀地吗?”
“不会。”
又是一阵子的沉默。
“皇叔。”
萱城微笑着嗯了一声。
“我跟你去蜀地,好不好?”
这句话的回音久久没有落地。
萱城盯着苻晖赤诚明目,一双流光似的眼睛闪烁着,里面似乎有千颗万颗水晶。
萱城抿嘴笑了。
“你,”他轻轻摇摇头,“你不行。”
苻晖的脸上霎时闪过一道阴影。
“太学需要你,长安的教学不能没有你,晖儿,你明白吗?大儒才能兴国,教化国民,这是比一切都重要的事情。你是皇子,你习了儒,你在太学教学,这是多好的榜样啊,皇兄常常去太学中听学,百姓们想看到皇兄,想看到你,这样,大秦就兴盛了,那些三千个士族就会回到长安。”
“可是,皇叔,你一个人去蜀地,真的能解决那些事吗?我听人说,张育曾经是桓玄的部下。”
“人?谁?太尉?”
苻晖吞吐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萱城叹了口气,他盯着苻晖的眼睛,“晖儿,你记住,一切有皇叔在。”
“你安心的待在太学吧,你们都安安心心的待在长安吧。”
这个身体的使命就是守护苻坚和大秦。
如若不然,穿越千年,难道是要谈情说爱么?这是一件易事么?
以往有王勐在的时候,发生大事萱城都会去和王勐商议,然而到了今日,萱城只有独自一人在府中思考。
他在想,苻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在想,若他没有穿越过来,那苻融是怎么一桩桩一件件的解决那些棘手之事的。
王勐之后,苻融身为大秦丞相,而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他一挑起来就是整整八年。
萱城只是一个24岁的学子,虽然来前秦五年了,很多事,甚至,太多的事,他不懂。
可是,他不得不懂。
出发的日子定下来了,就在五日之后。
五日眼看着就要过去了。
萱城在这离别前的五日里,去拜访了很多人。
他去了邓羌府里,又去了新军营。
他去了杨安府里,杨安是和邓羌、张蚝、窦冲齐名的将军,吕光讨伐并州之时就点名要这些人。
最后,他去见了姚苌。
他不喜欢姚苌,可姚苌喜欢他。
姚苌跟在萱城身边时就像一个叽叽喳喳的蚂蚱,喋喋不休个没完没了,萱城厌恶他的大嗓门,可越是这样姚苌说话声音越大。
“阳平公,你要去蜀地?圣上都下诏了?”
“嗯,五日后出发。”
“一个人吗?带上我可好。”
萱城怔住。
他疑惑不解的望着姚苌,见他不像是开玩笑,萱城皱眉,有一丝的嫌弃,“不好。”
“阳平公,您又失忆了,陛下说了,我入了你的帐下,你走到哪里我都要跟到哪,要不然我可是会被重罚的,主上,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受罚吗?唉,好伤心啊。”
萱城噗嗤一声笑了。
他从来没想到,姚苌这人还会撒娇,说话还带着小小的幽默,以往对他的偏见一下子就消散了些许。
“你真要跟我去蜀地?”
“君子一言。”姚苌重重咬道。
萱城怔怔的盯着他那张太阳光似的脸色,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说什么了。
于是,这道诏令真的就下了。
连萱城自己都始料未及,他不知道苻坚是如何颁下这道诏令的,他更无从得知姚苌是用了怎样的魅术去骗了苻坚。
因为,谁也不会告诉他,苻坚和姚苌之间的故事。
倒数第四日,一切照旧。
萱城起床,上朝,下朝,看书,在花园中看着慕颜花出神。
意外的,今年园中的慕颜花竟然在四月含苞时盛开了。
倒数第三日,一切照旧。
上朝下朝,吃饭睡觉,看书赏花。
倒数第二日,苻晖又来了。
这一次,跟他一起来的,有太子苻宏,巨鹿公苻睿,河间公苻琳。
萱城知道,无论怎样他们都不会告诉自己,他们是怎样从关中百姓的田野间返回长安的。
因为两日之后,萱城离开长安,他们依旧要去田野间耕作。
所以,这是一个偷来的日子。
苻宏笑的爽极了,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在阳平公府里又是喝酒又是玩乐,苻晖提议下棋,苻宏竟然也笑着参与了,萱城却觉得下棋太过伤脑了。
于是他教给了这几个皇子一项新玩乐。
…斗地主。
苻宏,苻睿,苻晖,刚刚好。
苻琳还小,小小年纪不适合玩这种简单轻巧易上瘾的娱乐,于是,三个皇侄,唯独苻琳一人坐在一旁闷闷不乐。
“琳儿,过来。”萱城唤道。
苻琳不情不愿的走到萱城身边。
萱城把人抱在怀里伏在耳边轻轻低语了一会儿,惹得怀中人偷偷乐。
“快去。”
苻琳蹑手蹑脚的爬到苻宏跟前,眼巴巴的看着苻宏手里的牌,苻宏冲他一笑,“好弟弟,看,这牌好吧。”萱城教给他们的术语一下子就被记住了,苻坚的儿子真不笨。
苻琳笑嘻嘻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又熘到苻睿的跟前。
“睿哥哥,让我看看嘛。”
苻睿也爱惜自己的这个小弟弟,还故意的把手上的牌摊开给他看。
苻琳乐呵呵的最后跑到苻晖跟前,萱城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一连几局,苻晖都赢了。
苻宏郁闷的把手里的牌狠狠摔在台上,“气人,我这一手炸弹都白白浪费了。”
“你可别说,我这几把的王炸都喝凉水了。”
“啊,真是的,晖弟,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晖弟,太不公平了啊,老天爷,怎么每把都是让晖弟赢。”苻睿气唿唿的嚷道。
苻晖心平气和的笑笑,“运气,两位哥哥,多谢承让。”
苻琳这下子倒是闭着嘴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了,萱城把人拉在怀中说着悄悄话,惹得苻琳又是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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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去四川
“什么事让你们这几个混小子这么开心?”跟随着一声郎朗笑声,苻坚俊朗挺拔的身姿缓缓步入屋内。
萱城见是他,收起了嘴角的笑意,四个皇子脸上的笑容也戛然而止,手里捏着的纸牌生生僵住。
“父皇。”
“儿臣拜见父皇。”四人异口同声的参拜。
“都起来,起来。”这里又不是皇宫,再说了,苻坚向来尚简,看到在自己亲弟弟的府里自己的儿子们玩的这么开心,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顾忌那么多的君臣礼仪。
“皇兄。”萱城慢慢的走近他,“你怎么来了?”
“这些混小子们可以来,怎么,朕不可以来吗?”
“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萱城没想到的是苻坚既然可以召回皇子们跟自己作别,用不着再亲自来府中作陪了。
苻晖对苻宏和苻睿说,“两位哥哥,陪小弟出去下盘棋可好?”又转头对苻琳道,“琳弟弟,你也来吧,你不是想跟着哥哥们学习下棋吗,走吧,一起去观摩观摩。”
苻宏和苻睿面面相觑,而后点点头,“好。”
“父皇,皇叔,告退。”
………
沉寂。
过了良久,苻坚轻轻走到几案前,随手捏起案上的纸牌,思索了一刻,“你教给他们的?好啊,这几个小子,这一年来是累坏了,有些别样的玩意也好。”
“皇兄。”萱城沉了半响,好不容易开了个话头,却一时不知说什么了。
心中总有千言万语,可真正到了面对的时刻,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反之,苻坚也是。
苻坚坐了下来,自己倒是认认真真的翻看起了这些纸牌,又不停的点头,“嗯,有点意思,皇弟,来,教给朕吧,朕也学学。”
“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学也罢。”
“哦,是么?可是朕看那几个臭小子玩的很开心。”
“你让朕也开心一下,不好吗?”忽然苻坚这么说,一下子,萱城的心揪了起来,他舍不得苻坚心痛,就连对方皱一个眉头他都会难过。
可是,怎么才能让苻坚开心呢?
凡古来帝王者,肆意放纵自己的喜怒哀乐,对于国家和百姓来说,终究并非好事。
萱城夺过苻坚手里的纸牌,砸在案几上,抓起苻坚的手,一把就把人从座上拉了起来,“为何,我不想让姚苌去,慕容家的,羌族姚氏,这些人我谁都不信,你偏偏要去任用这些人,我自己去就够了。”
“那你为何私下去拜访了他?”苻坚沉声。
萱城一时哑然。
“张育必败。其实,你担心的不是张育在蜀地称不称王的问题,桓氏一旦扯上了蜀地,那我们与谢安的十年之约也许会毁于一旦,皇弟,你不想朕与谢安为敌,对吗?朕答应你,谢氏会是我苻氏永远的朋友。”
公元376年三月,即大秦建元十一年,蜀地发生变乱。
蜀人流寇张育自称蜀王,与另一股盗贼之首杨光起兵两万人,联合巴獠酋长张重、尹万的一万多人,进围秦拥有蜀地的益州刺史和蜀郡太守治所成都。
“若是非要一战呢?”
“皇弟,朕相信你不会的,最起码你不会与谢安一战,即使朕有多么的想,多么的想要毁约而与谢安决一死战,可你不会,你是君子,君子一言九鼎的。”
萱城是知道这段历史的,苻坚当然没有与谢安发生冲突,苻坚与谢安的决战只有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更是最后一次。
桓温在世时妒忌谢氏家族的能人辈出,于是借口修城墙,把谢氏的子子孙孙都征讨去修城墙了,晋朝的城墙越修越高,却防不了外面的人。
桓温死时,其弟桓冲和谢安被同时召为朝廷太保,共同辅佐司马氏。
可桓温的儿子桓玄却离开了建康。
桓玄去了蜀地。
“如若真的一战,那么,放手去吧。”
“即便毁约?”
“朕来承担责任。”
“身缠骂名,百姓厌恶。”
“一切有朕担着。”
萱城直直的盯着他深情的眸子,随即却平静的笑了,“不会的,皇兄,这一切都不会有,我会和平的处理好这件事。要战,也是与张育一战,我们与晋朝,还不到不得不战的时刻。”
“朕信你。”
霎然间,萱城内心翻腾万千。
这三个字,好沉,好重。
萱城最想得到的,其实到头来,不过这三个简简单单的字眼。
当然了,这一日,苻坚没有告诉他为何独独要派姚苌跟随他一同前去蜀地。
萱城也没有再追问了。
苻晖是最后一个走的。
他从外面进来的时候,静阁的视线暗下来了,外头的阳光都藏匿起来了。夜上来了,皇子们都回去了,这一次,苻坚走的很及时,不用萱城下逐客令。
“皇叔?”
苻晖看着萱城手里捏着的一张纸牌。
“晖儿,你还没走?”
“皇叔。”
……
“太子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萱城感到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