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嗷呜!”
江怀楚:“咬他。”
萧昀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自己养出来的东西一脸凶神恶煞地扑过来,抱着他的脚踝,开始撕咬他的衣袍下摆。
“我操——”
想着媳妇儿还在面前,对胎教也不好,他脏话顿时憋回去了,恶狠狠地瞪着那个小叛徒,如果不是江怀楚在,一人一狗或许会吵起来。
江怀楚道:“婚事必须进行,这个没什么可说的。”
萧昀一怔,远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绝,在他还没有把话说清的之前,心头忽然溢上苦涩:“这么不想嫁给我?”
江怀楚微微不解:“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你我身份在此,你不怕我害你?”
萧昀懒散一笑:“我喜欢你啊。”
“喜欢……我?”
萧昀揶揄道:“你都说孩子不是我的了,我喜欢的不是你,难不成还是你肚子里的?”
“再说了,这个就算不是我的,下一个也肯定能是我的了,我不追,以后的就都不是我的了,是不是这个理?”
“别走别走!!别生气别生气!!我嘴贱我嘴贱!!”萧昀扑上去从人身后搂住了人,拉住了他的手。
“放开。”江怀楚羞怒难当。
萧昀也不动手动脚,只下巴抵在他肩膀上,歪头看他侧脸,低声问:“楚楚,你喜不喜欢我?”
“我——”
“你想清楚啊。”
“我——”
“你深思熟虑一下啊。”
“我——”
“算了算了,我好怕,你还是别说了。”
“……”江怀楚怒容再也维系不住了。
江怀楚平静说:“萧昀,别强求。”
“为什么?”
“失败的代价太大了,你不会不明白这句话。”
萧昀霎时喜上眉梢:“宝贝儿原来你喜欢我啊!只是因为怕失败!”
“……我什么什么时候说——”
江怀楚反应过来,脸色黑沉:“……谁是你宝贝儿!”
萧昀不闹了,欣然点头:“失败代价是很大,可成功了呢?”
“我还有个小的,我不会陪你疯的,进一万步,我们可以做朋友,仅此而已。”
萧昀幽幽道:“亲崽喊我萧伯伯那种朋友?”
江怀楚别过脸:“……不是你的。”
“江怀楚,你不能当个缩头兔子。”
江怀楚瞥了他一眼:“萧昀,我南鄀臣民和皇兄都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块,你不能无视问题,当只乐天的猪。”
萧昀一噎:“……算你狠。”
萧昀不甘心:“江怀楚,假如你喜欢我,你是喜欢我的钱吗?”
江怀楚不说话。
萧昀道:“回答我。”
“不会。”
“为什么?”
“我不缺钱。”
“会因为我是皇帝喜欢我吗?”
“不会。”
“为什么?”
“我不缺权。”
“会因为——”
江怀楚不想和他扯:“这些我都有——”
“那我也是一样啊,”萧昀说,“我图你什么,我只可能是图你这个人,我什么也不缺,就缺个媳妇儿,不是那种替我洗衣做饭的媳妇儿,是我要宠一辈子的媳妇儿。”
萧昀褪下了所有不正经,郑重地说:“江怀楚,我喜欢你。”
江怀楚蓦地看向他。
“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我都没有珍惜的理由,因为那是我自己努力得到的,除了投胎,没什么运气成分在里面,毁掉,我可以重来一次,唯独你,”萧昀顿了顿,“你喜不喜欢我,不是我能掌握的。”
萧昀耸耸肩,玩世不恭一笑:“这就是我一向不喜欢情爱的原因,因为你只能决定你喜不喜欢他,不能决定他喜不喜欢你,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萧昀也会有害怕的事情,但我就是遇到了,我害怕那个答案是否定的,你明白吗?”
“我害怕有些事有些人,错过了就错过了,你明白吗?”
江怀楚忽然眼睛发酸。
“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喜欢上的,”他坦然道,“我这辈子都没想过会这么喜欢一个人,但就是毫无征兆地喜欢上了。”
江怀楚沉默了。
他也不知道。
“所以你别娶她好不好?”
“你有任何问题,你告诉老子,老子去解决啊,”萧昀笑道,“只要你喜欢萧昀,这世上就没萧昀办不成的事。”
江怀楚对上那双熠熠生辉、所向披靡的眼睛,看着他眼里自己深深的倒影,心下微微动容。
这双眼睛让人无条件相信,他的主人无所不能,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我知道我们的身份可以说是天下最不合适的一对。”“可没准儿,”萧昀顿了顿,他笑,“也是天下最合适的一对儿了呢。”
“毕竟敌人,才会那么容易理解你。”
“你就给我个准信儿,你……”萧昀向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会儿却像个初出茅庐和心上人表白的少年,缓缓道,“楚楚,你喜不喜欢我?”
江怀楚眉眼一弯:“我如果说不呢?”
萧昀叹了口气:“那大概只能再玩儿一次强取豪夺了吧。”
江怀楚:“……”
“朕努力那么多年,其实就是想在旁人无能为力的时候,自己还有一些出其不意的路子。”萧昀搂紧他,微侧头,在他莹白而空无一物的脖颈上,轻吮了一下。
江怀楚蓦地低头。
那个吻很轻,有欲望,却还有更多别的。
“告诉我好不好?”萧昀低声说。
“知道你脸皮薄,不爱说,你要喜欢我,哪怕只有一点点,你——”
或许是夜色太浓,迷了眼,又或许是耳边的话太热,让他在冰冷中生出了试探的触角,那一瞬,江怀楚不想想自己是谁,他看着地上的一块碎石,一笑,弯下腰,捡起了那块石头,塞进了萧昀的手里。
萧昀瞧着那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正经的脸色眨眼被匪夷所思取代。
“送你的。”
趁萧昀呆若木鸡的当口,江怀楚走了。等萧昀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出去一段儿了。
萧昀刚要追上去问个明白,身后不远,一行巡逻的卫兵上来了。
身前,小狗崽欢快地追着江怀楚,回头冲他“嗷呜”叫了两声,像是在耀武扬威。
萧昀咬牙。
……
主帅大营里。
谢遮一进来,豪放不羁坐着的萧昀立马站起:“问到了吗问到了吗?!”
谢遮目光落在托塔天王萧昀手里托着的石块上,表情一言难尽。
皇帝见了江怀楚回来,两三个时辰了,就没把这东西放下,一会儿懒洋洋歪椅子上,一会儿仰面躺下,怼着石头看,目光都能把石头洞穿了。
把个石头当稀世珍宝。
“你快说!”萧昀吼道。
谢遮立马回神:“咱们的人问了一些南鄀百姓,他们说,这是南鄀一个美好的典故,南鄀开国皇帝的皇后听说是南海鲛人的后代……”
萧昀一脸匪夷所思:“这也太扯了,不是自己瞎编的嘛?朕还叫史官给朕写朕是真龙转世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
“别废话别废话,你快说。”
谢遮道:“据说她因为血统,直到七岁,才会说话,在此之前一直被人欺负嘲笑,以至于哪怕她后来会说话了,也不太爱说话,像个哑巴。”
“她长大后,美若天仙,无数人上门求娶,她却从始至终不说话,给每个登门者都送了一块石头,还是随地捡的。”
萧昀看向自己左手中的石头:“这个?”
“对,”谢遮说,“那些求娶者,都以为是瞧不上,愤而离去,再不登门,还对外嘲笑她。”
萧昀说:“然后呢?”
谢遮说:“连南鄀的开国皇帝登门,也只获得了这么一块石头,大家都以为她连皇帝都看不上,皇帝思忖半晌,却笑了,说,有些人有心,却只用眼看事情,用嘴说话,不懂她的人,都是石头疙瘩,以为她瞧不上,她自是瞧不上,懂她的人,即使她不说话,就能知晓她那一刻的心思,因为他在用心去看。”
“这块石头的意思大概是说,你感觉到是什么,就是什么。”
萧昀呼吸慢了一拍:“那……后来……”
“皇帝又回去找她,史书记载,他和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
谢遮说完,看向萧昀。
萧昀忽然有些握不稳那块石头:“我觉得……江怀楚喜欢我。”
萧昀表情凝住了,几秒过后:“……江怀楚说他喜欢我?”
“江怀楚说他喜欢我?!”
“江怀楚喜欢我???”
“江怀楚喜欢我!!!”
“谢遮!!他喜欢我!!”
“谢遮,你听见没!!江怀楚说他喜欢我!!”
“江怀楚喜欢我!!”
第100章
谢遮眉心跳了两跳,微笑道:“……微臣听到了。”
萧昀道:“江怀楚他喜欢朕,他喜欢朕,所以就不可能喜欢那个女人,他不喜欢那个女人,就不可能娶那个女人,他不可能娶那个女人,他就只可能嫁给朕……”
“所以他说非娶不可,那是口是心非骗朕,给朕造成紧迫感,催朕向他剖白心意,追他娶他,他才不会真娶那个女人……”
萧昀恍然大悟,笑了一声:“他可真心机!”
“谢遮,江怀楚要嫁给朕,要给朕生孩子!朕要做父皇了!”
萧昀自己推演,语速如飞,谢遮好容易才听清,他直觉自己再不打断,萧昀和江怀楚连第二个孩子都有了,晕晕乎乎附和:“恭喜陛下喜得皇后!恭喜大宁喜得小皇嗣!”
萧昀嘴角要翘上天,直到第二天听到城里欢天喜地敲锣打鼓的动静。
去问的亲信回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喜糖,对上皇帝黑沉吃人的脸色,战战兢兢地说:“今日黄道吉日,毅国公独女同……端王大……大婚,举……举国同庆——”
皇帝的脸色难看至极,目光如箭,像是要将人来来回回射穿,亲信头也不敢抬。
皇帝一言不发,还是谢遮出面,道:“当真大婚?不是说三日后么?”
亲信点点头:“这糖是城门守军发的,见者有份,守军说是提前了三日,不过婚礼事宜早就准备的差不多了,也无甚影响,现在满城欢庆。”
谢遮瞥了眼萧昀脸色,继续问:“……什么时候成婚?”
亲信道:“午时拜堂成亲,这会儿应当还在府里。”
谢遮摆摆手叫亲信下去,用眼神询问萧昀。
萧昀脸色阴沉,半晌呵了一声,眼神略带冰冷,笑道:“指挥使总说朕像山匪起家,那朕可不得抢个压寨夫人。”
谢遮瞪大眼睛看着他。
萧昀沉下脸,肃然道:“传!”
很快,刘韫等一众文臣武将都齐结在主帅大营里。
人来得这般齐,肯定是有什么迫在眉睫的事,众人都是一脸肃然,全神贯注,等待陛下发号施令。
萧昀道:“即刻攻城。”
一石激起千层浪,底下诸人炸了锅,面面相觑,俨然是万万没想到。
几秒过后,刘韫率先直言道:“陛下,老臣以为不可!上次南鄀皇帝未到,城中士气并不高昂,眼下他们皇帝就在夜明关,又是端王大婚之日,若是发兵,他们兵马势必怒红了眼,我方这半月稍有松懈,若要再战,还需整顿一二,此消彼长,不可急战!”
其他人都点点头,忧心忡忡地看向萧昀。
萧昀说:“非攻不可。”
几个将领霎时面有怒色,隐忍不发。
刘韫没那么多顾忌,憋不住了,直接就骂道:“陛下!您这三个多月还不过分吗?!您一声不吭就跑来了南鄀,是,您是处理好了政务,臣等无话可说,可打仗这事儿呢,兴师动众,兵临城下,转头收兵,三十万大军说收就收,我们有质疑过什么吗?没有,我们照做了!可您现在又说要打,您收兵的时候,理由臣等没问,既不攻,也不班师,就在边关耗着,原因为何,臣等也没问,可您现在又要发兵,您要荒唐到什么时候?!”
“我等敬您,可也不能看着您胡闹!您二十有四了,不是十四岁!您知不知道天下人都在笑您!您若是不给老臣一个理由,老臣今日绑也要把您绑回京城!”刘韫义愤填膺道。
其他武将虽没出声,却也是虎视眈眈地看着顶上的萧昀,似乎他还要坚持,他们下一秒就要一拥而上,将皇帝五花大绑扛回京城。
帐下一时鸦雀无声。
萧昀知晓他是为国为民为他,也不生气,幽幽看向他:“朕有后了。”
所有朝臣表情凝固,过了几秒,个个目眦欲裂,最前端一脸怒容的刘韫眼瞪得像铜铃,过了好半晌,手和脸上下垂的皮肉抖得像个筛子:“陛……陛下说什么……?”
萧昀无奈说:“没听错,是真的,朕不会在这种事上扯谎,正经事上朕什么时候胡闹过?”
朝臣们表情滞了滞。
陛下是正经事上从不含糊,所以他们这三个月才觉得陛下脑子坏掉了。
萧昀说:“朕胡闹三个多月图什么?事朕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反正咱大宁有小皇嗣了,朕要娶媳妇儿了,今日城里这婚事办了,朕媳妇儿就没了,你们要的小皇嗣也没——”
“操,你们他娘哭什么?!”萧昀瞪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