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翌见状,笑着教导道:“陛下是皇帝,得要独视,独听,独断。”
“怎么?这都教训起朕来了?那丞相有没有听过一句:臣有其劳,君有其成功,此之谓贤主之经也。”开什么玩笑,比读书讲道理,他这个从小被夸到大的太子就没怂过,从前和太傅在父皇面前辩论,臝的可都是他。
南文卿眉飞色舞得意洋洋地抬着下巴,望着面前笑得温和的人。
夏翌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想和这个小家伙争,扭头也不理他,害得小皇帝刚刚才被激起的胜负欲瞬间被浇没了。
南文卿连忙拽住他,朗声道:“行了行了,我打算修书一封传至王城,让阿瑶派人去漠北打探,方才梅枕雪也说了,她同杀手殿,漠北,大南皆有来往,至少我们可以从杀手殿入手,放心,阿瑶她比我们熟。”
与其在端王府处处受制,平白担心隔墙有耳,不如在这闹市之中说得痛快。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大隐隐于市了。
夏翌捏了捏他的鼻子,轻笑道:“大事小事全都甩给孟大将军,人家是镇国将军,不是你的侍卫,哪有你这样的?”
小皇帝连忙将他的手用扇子拍幵:“不交给她,难道交给你吗?笨手笨脚的,肯定要搞砸。还有,大街上不许对我动手动脚。”
不知走了多久,周边的人已经寥寥无几,见夏翌眉头微蹙,他迅速踮起脚尖在那人唇瓣上轻轻落了一吻,嬉笑道:“最近又不打仗又不闹灾,朕呆在宫里干什么?整天坐在御书房看奏折,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那几句,几个谏官大事不敢言,啰里吧嗦净说些没用的,既害怕触怒朕,又想证明自己没白拿朝廷俸禄。想要只民生啊,还得亲自体察民情。”
某丞相还沉浸在那一吻中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了他良久,才微红着脸道:“这是在街上。”
方才是谁说不能在大街上动手动脚?
南文卿看他这个模样,有些想笑。
没想到阿翌虽然满口虎狼之词,真带上动作,却这么容易害羞哇。
全然忘了方才是谁在酒楼里被一个热吻堵得发懵。
南文卿很满意丞相大人的表情,笑道:“那咱们回去做点该做的?”
夏翌闻言老脸一红,欲拒还迎地纠结道:“在端王府,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整个大南都是朕的,朕想在哪儿就在哪儿,他南满风还管得这么宽了?”南文卿抱臂而立,手指轻轻在胳膊上敲打着,得意笑道。
“有道理。”丞相大人赞同地点了点头,决定尝试一下。
于是站在大南权力巅峰的两个男人,一回到端王府便屏退了院中所有下人,连只鸟都不剩。
毕竟上次是在烂醉之中,各怀心事,两个人都不怎么愉快。
合上门,准备好好地来一场巫山云雨。
第33章 今天也是想要反攻的一天
“如何?信是写好了,只是该怎么送到王城?”端王府的厢房内,南文卿轻轻放下手中的笔,再浏览了一遍确认密函无误,皱眉看向夏翌道。
“这个简单。”夏翌打了个响指,忽然一道黑影不知从哪里窜出,南文卿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跪伏在了夏翌身前。
“你还带了人来?”南文卿低头打量着这个一身黑袍,带着面具的人,不禁叹道。
“不是人,是影子。这是孟将军教的千里遁影术,她那通天的本事得看天赋,我自然是学不会,不过这些简单的小术法,我还是会的。”
夏翌说着,将密函装好递到了那影人的手中,又吩咐道:“将这封密函,放在御书房的御案上。”
刚一说完,只见那东西将密函稳妥地揣入怀中,瞬间化为了一道游走在地面的黑影,缓缓移出房去,若不留心,倒还真瞧不出什么异样来。
“难怪杀手殿自楚霁寒接管后便如日中天,财源不断,想来正是凭借着这千里遁影术,才能取人性命于无形......说起来这个楚霁寒,似乎是阿瑶的师兄?”南文卿想着,恍然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楚霁寒既然选择了那条路,便和玉山再无瓜葛。”夏翌的语气中不免有些惋惜。
其实他的“师父”也会时不时地提起这个师兄,只是每每谈及,都不会开心。
瞧见夏翌眉间的不悦,连忙岔幵话题,将人的思绪拉了回来:“罢了罢了,不去管旁人的事情,我们来做做我们的事情吧。”
“我们?”夏翌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小皇帝,愣愣道。
“你忘了我们回来是做什么的?”南文卿笑得有些轻佻,边说着,缓缓站起身来,踮起脚尖,双臂搂住了夏翌的后颈。
心跳猛的错漏一拍,向来处变不惊的丞相大人忽然红了脸,屏息看着面前的小皇帝,讷讷道:“陛下......想清楚了?”
南文卿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勾着夏翌的后颈,绕过书案,缓缓往床榻处后退,夏翌呼吸一滞,鬼使神差地任由他带着自己不紧不慢的走着。
分明是秋末天寒,快要入冬了,夏翌却觉得浑身燥热难耐,浑身不听使唤。
小皇帝忽然感受到了滚烫的温度抵着自己某个地方,身子一颤,却没有反抗,而是将人贴得更紧,也不许他乱动,只是跟着自己退着,退着......谁知刚刚退到床沿,南文卿却忽然一个翻身将他扑倒在榻上,旋即跨坐在丞相腰间,擒住他的双手举过头顶,狠狠摁住。
“陛下?”夏翌正准备抱着他来着,被这突如其来的架势搞懵了。
他这是要做什么?
“我都这样了还能做什么?丞相为百官之首,便该更明白公平与权衡二字才是,大家都是男人,上次我已经被你压过了,这次换换又怎么了?”南文卿将夏翌压在床榻之上,看着身下微微震惊的人,倔强地不容“不换。”夏翌果断道,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心怀鬼胎的人。
这小皇帝,怪不得这么积极,原来是打的这么个鬼主意。
夏翌身下有些难受,却顾忌着上次酒后失态,不敢再冲动以免让他受伤,谁知道这个小皇帝为了坐着舒服点,还在身上肆意扭动,只隔着几层布料,挠得他更加难耐。
不行,要忍住......“我要在上面。”南文卿强硬道。
“不行。”夏翌一口否决。
小皇帝不高兴了,伸手想要去扒夏翌的衣服,却被人一把摁住,夏翌蹙眉道:“别闹,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上面很累的。”
“我体力不比你差。”南文卿当即反驳道。
“我受不了。”
“我轻点。”
“不要。”夏翌将他的手抓得死死的,不允他动弹。
南文卿看着他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打算强权制服,不悦道:“你是臣下,朕是皇帝,朕不是在同你商讨,是在下旨。”
“那便请陛下做一些君臣之间该做的事情。”夏翌也凝眸严肃道。
夏翌不是很喜欢他拗不臝就用身份来压人,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是爱侣,而不是君臣。
气氛瞬间尴尬了下来,两人半天没再说一句话,南文卿本还气势汹汹地瞪着身下的丞相大人,想听他服个软,对上那固执的眼神,却忽然慌了......阿翌生气了?
南文卿有点怂地缩了缩脖子,却又不愿开口服软,被他直勾勾打量着,眼睛也不知该放哪儿,便想就此作罢,松开他的手正欲起身,却被人一个翻身给压住了。
小皇帝暗道不好,刚刚才将人给惹怒了,若是,若是......咽了咽口水,他索性闭眼道:“我以为丞相日理万机,甚是操劳,要不还是,算了吧?”
“臣身为陛下的臣子,最重要的事情,自然便是服侍陛下,操劳一点,也无妨。”说着,在他的鼻尖轻轻啄了_下。
忽然鼻尖温热,南文卿猛地睁开眼,对上了夏翌的眼睛,方才那冷冰冰的眼底如今已化成了一滩春水,无限柔情。
“你......”南文卿觉得有点尴尬,却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只低声唤道。
夏翌见他害羞的模样,不禁笑了笑,单手环住南文卿的后脑勺,将他摁在自己胸口,温柔道:“是你先招惹我的。”
是你先招惹我的,从我们的第一次相见便是。
“你上次弄得我好疼。”南文卿垂死挣扎道。
夏翌按捺着底下的难受,将紧紧搂着南文卿的臂弯松了松,看着他认真道:“你想要,我便继续,你不想,我便自己解决,你只需要告诉我。”
我特么......怎么说得出口?
若不是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南文卿真的觉得他就是故意调戏自己的。
小皇帝觉得这个人真的傻得可爱。
才懒得跟这个人废话,干脆闭眼刁住了他温热的薄唇,环着他的脖子向后倒去。
多少人机关算尽只为图个千秋霸业,万古流芳,不如一夜鸳鸯锦被翻红浪。
第34章 残阳如血,尽是相思愁
王城,大南皇宫的御书房彻夜通明,临近拂晓,烛光才微微淡了下去。
御书房内,男子一袭白衣胜雪,墨发披散肩头,顺着笔直的脊骨落下。
他右手提笔,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灯光之下细腻如美玉温润。指骨分明,提笔落笔间自有一番风韵。
龙椅被撤下去换作檀木椅,倒是和他的气质很配,这般风光霁月,仙风道骨,正是现今玉山的掌门,萧十三。
南文卿为以防万一,派人等他们出了王城,再向将军府传消息,等孟奕瑶接到消息时,也只能有苦说不出,接下这个担子了。
谁料孟奕瑶也是个任性的,气得大骂了几句,干脆上玉山将萧十三拐了下来坐镇,自己带着阿彩回边塞了,比起王城的风花雪月,她更喜欢边塞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自从玉山归附大南后,萧十三倒是空闲了许多,反正也无事可做,又不好拂了自己这个师姐的面子,便应承下来了。
为不暴露身份,他干脆称病不朝,令群臣有事便写奏折呈上来,日日陪着累积如山的折子住在了御书房。
说来,这个大南的小皇帝倒是奇特,奏本如此重要的东西,说托付就托付,也不怕来人别有用心。
“影子?”萧十三微微一惊,那影子似乎感受到了有陌生的气息,想要遁走,萧十三当即施术将它擒来,从影子的衣襟里翻找出了封密函。
“哦?杀手殿么......”天渐渐破晓,烛火终究是熬不住漫漫长夜,熄了。
萧十三懒得再添灯,一记引火诀将读完的密函焚烧掉,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罢了,楚霁寒那个二货,有什么好见的。
倒是师姐,应该想他了吧。
萧十三想着,提笔修书一封,送往关外。
“我们当真就在这端王府混吃等死,什么也不做吗?”同州端王府,夏翌一边用心揉着南文卿的腰,一边在他耳边喃喃道。
南满风大约是知道皇帝忌惮他,还算安分,但夏翌总觉得一切平静得有些过头了。
昌平距同州路途迢迢,梅枕雪定是在他们启程之前便动身了,算着时间,应是刚到同州便找上了他们,不晓得她打的什么主意。
小皇帝闻言有些不满道:“什么叫混吃等死?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没听说过吗?你和我,就在这里当活靶子便好,阿瑶行事也该方便些,你瞎担心些什么?”
夏翌闻言皱了皱眉头,不安道:“不知道,总觉得心里有些慌,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
“丞相还信这些?”
南文卿旋即又调笑道:“估计是昨日用力过猛,伤身体。”
夏翌闻言耳根一红,惩罚性地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把,疼得小皇帝连连讨饶,他将人搂得紧了紧,抵在耳畔轻声教训道:“陛下最近说话越来越口无遮拦了?再这般放纵下去,怕是有损大南颜面,回去得好好调教调教。”
呼吸在耳畔拍打,挠得他痒痒的,比起教训,倒更像是在调戏。于是南文卿也更加没个节制地接话道:“好啊,等回去之后,想怎么调教都随你。”
夏翌:……
这家伙,从前张口闭口就是皇权,万民,治安,或者迟早干掉丞相诸如此类。
这是跟谁学坏了?如今怎么就满口虎狼之词?
“不过,我们也不能总在这屋子里待着,机缘可不是等出来的。”看着丞相大人惊愕的神情,他觉得心情舒畅多了。
“你想做什么?”夏翌看见小皇帝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不禁好奇问道。
“晤,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说着,南文卿从他身上跳下来,一拍胸腩,豪气地拽着人离幵了端王府。
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镇南关,是大南的边境,遥遥望去,对面便是漠北境地。
广袤的大漠日复一日的雄浑、静穆,狂风肆虐卷起千堆沙,漫天的颗粒溜进人眼睛里只觉得又疼又痒。雁群从天空飞过,鹰隼翱翔鸣叫,热浪铺天盖地,疯狂地朝人涌过来,波涛排空。
孟奕瑶坐在沙丘上,曲着腿,提着一壶酒,静静的坐了一下午。
萧十三的术法当然远非夏翌能及,虽然王城距边关甚远,却也半日便将信送达了。
让她去见楚霁寒吗?
连绵不绝的戈壁沙丘就像是落日映照下金色辉煌的海浪,一翻一涌。
猩红的残阳余晖,在整个天地间蔓延。
比起大南的柔情富庶,她更喜欢这里的自由与救赎。
她曾听师父多次提起漠北的壮美,辽远,不像南方,虽然温柔,却像一座牢,将她禁锢得喘不过气来。“将军。”一个温柔的呼唤将孟奕瑶的思绪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