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涣觉得喉咙被重重一捅,一股呕吐感涌了上来。他本能地推开枣玠,伏在床边干呕。
枣玠依然维持着弓身的姿势,在张涣离开的那一刻,就这么射了。
身子正经历着极致的快感,耳边却是爱人的呕吐声,以及自己那似欢愉又似哭泣的微弱鸣叫。
他贪恋这片刻欢愉,竟又勾引这单纯孩子与他痴缠。
他这样自私,怕是会遭报应。
看着张涣又笑嘻嘻贴上来,枣玠心里又是欢喜,又是自责。他擦了擦张涣嘴角的口水,微笑道:“怎弄成这副模样?”
那张涣抚摸着他的颈子,问道:“师父如何吞下去的?这般难受。”
如何吞得下去?
捅得多了,便也习惯了。这解释,他要如何说?
这种事如何能让张涣知道?
那股罪恶又羞耻的感觉又淹没了他。他扯过衣裳,遮住自己仍在颤抖的身子。那粗糙布料划过乳尖,又引得他一阵战栗。他强忍下欲望,披衣下床。
张涣连忙拉住他,急道:“你要去哪里?”
“别碰我!”枣玠挣脱他,一个踉跄就要倒在地上。
张涣眼疾手快捞住他,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力道大得如泄愤一般。
“方才还说我待你如何你也对我如此,如今怎的又要将我冷落?我若是做得不好,你骂我便是,莫要又这般一声不吭地走了。”
枣玠不搭话。张涣感到怀里身子颤抖着,细细听来,那人似乎还在抽泣。
张涣将他放在床上,替他将那沾着寒意的衣服脱了,贴上自己火热的身子,安抚道:“师父,如今这被褥暖了,你就莫要走了。”
见枣玠只是流泪,张涣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知枣玠为何如此伤心,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抚。
这次他倒是记得清清楚楚。枣玠方才那模样,想来也是喜欢与他这般亲热的。只是不知为何,这每次一结束,枣玠就如天塌一般神色痛苦。
“师父,你可是身子不舒服?”
“你莫要管我。”枣玠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张涣见他如此,只能慢慢哄他道:“每次亲热之后,我都满心欢喜,以为与你又更亲近一些。我本以为你也是如此想的。谁知你又是疏远、又是哭泣,我这一颗心也是起起落落,担忧着哪儿又怠慢了你。这一颗心悬着,总要弄出心病来。你与我说说,好缓了咱俩这病。”
“我心里难受,你莫要逼我说来。”枣玠推开他凑上来的脸。
张涣见他这副逃避的模样,也只能干着急。枣玠此时正安分躺在他怀里,他心里却忐忑不安,感叹道两人都已肌肤相贴、紧紧抱着了,竟也让人觉得不踏实。
他只好自个儿琢磨枣玠如此伤心的原因。只道这般面色痛苦,哭得连他也不想搭理,那这痛苦定不是身子上的疼痛。
他便想着如果是他,究竟是何事发生了,他才会伤心成这副模样?
“师父,你是不是担心我此去洛阳,见了那洛阳美人之后,对你淡了心思?”张涣试探着问道。
见枣玠对此没有反应,张涣便知猜错了,于是又问道:“那可是担心我只是好你身子,腻了便弃你而去?”
“还是说,我举止轻浮,与你亲热是在轻辱你?”
“莫非是——”
“你莫要再说了。”枣玠捂上耳朵,大声说道。
张涣心里一突,只觉得答案正呼之欲出,便强力拉开他的手,凑他耳边说道:
“莫非你怕我知道你的过去,嫌你失身又失心。”
感到怀里身子一僵,甚至连呼吸也没了,张涣便知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他轻轻抚着枣玠胸口,想让他放松些。但枣玠仿佛成了个木人,全身硬得一动也不动,只有心跳像是比平常快上许多。
“师父莫慌,莫怕。”张涣抱着他,亲着他的面颊,用动作安抚枣玠,告诉他自己珍视他都来不及,怎会嫌弃他。
“你且听我说。”张涣轻声说道,“遇上那负心汉,他骗你身心,又将你抛弃,这哪能怪你。”说着,又捉了他的手放在掌心揉弄。
“这事是谁与你说的?”枣玠颤声问道。
张涣只道枣玠担心那不堪的情史泄露,便安抚他道:“无人与我说,我也未告诉他人。这是我自个儿猜的。”
“你又如何猜得?”
张涣红了脸儿,答道:“我瞧师父长得如此好看,想来如我这般的倾慕者原也不少。师父对那、那床上之事也如此熟悉,想来也是有过倾心之人。”
枣玠见张涣面上依旧是欢喜的模样,无半点厌恶与嫌弃,心下有些意外,如此不禁也生出些喜悦来。
但转念一想,张涣只猜对了一部分,不知那更为龌龊的真相。
况且,他说的那失身失心,他自己可知道这几个字具体含义?
如此想着,不禁心下黯然。
不如就借着这个话头,将一切挑明了,免得他日后又担惊受怕。
“你可介意?”枣玠转过身,眼对眼直视着他,“我这唇吻过别人的嘴儿,我这舌舔过别人的男根。如此,你可还想要吻我?”
张涣本已想好,无论枣玠如何说,他都会表示出爱他的心。但经枣玠如此详细一说,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枣玠抱着那陌生男子,深情地亲吻,又俯身讨好似的服侍其阳物的景象。
这副景象的冲击,哪里是区区“失身”二字能比的?他对着那向来渴望的嘴唇,一时间竟犹豫了。
枣玠见状,心下自嘲一笑,只道自己方才一瞬的妄想实在是可笑不已。
张涣嫌他嘴唇不干净了。
这孩子平日里最喜欢与他亲嘴儿,如今送到他面前,他竟也不搭理了。
枣玠闭了眼,又深吸一口气。
他瞒得难受,索性就全说了吧。如此,也能彻彻底底断了那孩子的心思。
他们之间的纠缠,说起来也不过才三天。如此结束了,也能减少张涣的损失。
这利息收的,他满意了。
“我这身子早被他人摸遍了,我这后庭路也被捅得烂熟。他人见过我情动时的百般姿态,听过我不知羞耻的浪语。你知道么,我与他人说的情话,比你与我说的都多;我和他人私下里成了亲,我还剪了大红双喜。你可知我胸前这莲花……”
“别说了师父,别说了……”张涣捂着耳朵,看着枣玠发红的双眼,只觉得心像是被那双利剑捅了一般疼,于是又闭上了眼。
“你为何不抱我,可是嫌我身子污秽?你又为何不看我,可是嫌我脏了你的眼睛?”
“闭嘴!别说了!”张涣狠狠捂住他的嘴,喘着粗气,双手颤抖着。
枣玠被他捂着口鼻,难以呼吸,双目惊恐地看着他。
张涣触及他的目光,心里一惊。他缓缓松开手,看着泪珠从那双大眼中滚落,却感到无力。
他方才还说不会嫌弃,但一想到枣玠曾在别人身下打开身子,将这如瓷如玉般的躯体供他人爱抚;那难得一见的笑容为他人展开,动人的爱语也与他人倾诉……
张涣只觉得心里堵得慌。那苦闷无处疏通,忍不住从眼眶流出,啪嗒啪嗒滴在枣玠身上。
他穿衣下床,逃也似的出了屋门。
第27章 自责自问*
枣玠静静躺着,看着张涣面色不善地抓起衣服胡乱穿上,那模样像个不满他服侍、途中要求退钱的客人。
张涣笨手笨脚,下床时被他身子绊了一下,脚又被那被褥缠住,接着连人带被滚下床去。
枣玠失了被褥,身子冷得发颤。张涣却不看他,胡乱挣脱那缠着双脚被子,冲出屋去。
枣玠静静看着张涣狼狈离开,直到那门被重重关上,他才如被吓着一般身子一震。
他赤身下了床,将那被丢在地上的被褥带上床去,裹紧自己的身子。
那被子早就冷了。枣玠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在床上摩擦着自己的身子,想要暖和些。
张涣离他而去的景象,早已被他预想过很多次,也多次在梦吓得他半夜醒来。如今真遇着了,反而不如想象中那般痛苦。
他知道早有这一天,但没想到来得如此快。本想着,这事儿得等他离开后才暴露。到那时,张涣再如何气恼,如何嫌弃他厌恶他,他也见不着,便能装着不知,也能……一直做着两情相悦的美梦。
他不是早就反复自我告诫,这副身子怎逃得过被抛弃的结局,为何他总是不听?
总是不听,总是想着会有人能够接受他、疼爱他,总是要陷入这温情中,伤了自己又伤了他人。
他不过是情场上的鱼眼珠子,看着像珍珠,引得他人倾慕,却染了他人一身腥。
这摸着恶心嗅着也恶心的鱼眼珠子,有几人喜欢呢?
方才张涣明明前一刻还视他若珍宝,待听他说完那过去,竟碰也不愿碰他。甚至,像逃离恶鬼纠缠那般夺门而出,将他一人丢弃在这屋里。
那分明就是嫌他不干净。
想到张涣方才那错愕的表情,枣玠心里一痛。
那孩子与情事上如白纸一般,对这初次还在懵懂期待着,便被他自私地糟蹋了。
一股后悔之感涌上心头。
他应该在小除夕那晚,两人初次行房事前,将这一切坦白,在两人纠缠之前及时掐了火。
不,应说在张涣第一次偷看他时,这样便能及时断了他的情。
还是不行。应说在他们初次见面之时,这样便能让那情生也生不出,张涣就能避开他这个杂物,在这一十八的年纪与称心的清白人家成亲。
如此,又想到张涣成亲的画面。
铜锣喧天,鞭炮齐鸣。红色软轿抬着那新娘子,一颠一颠进入那贴着大红双喜的府院中。
枣玠瑟缩了一下,只觉得身旁宾客如看笑话一般瞧着他,便将脑袋缩紧被褥中,紧紧藏着掩着自己的身体。
张涣的气息将他包围,这不知羞的身子又因此有了反应。
他这才回过神来,这是张涣的屋子,这床上自然满是他身上的气味。
“张涣,你莫走……”枣玠呢喃着,贪婪地抚摸着轻咬着那被褥“你再将我抱得紧些,好不好?”
他将那被子裹得更紧。
“好孩子……师父又觉得冷了,你再如方才那般摸摸我,让我暖和些。不然,师父明日又得生病,又不能陪你做耍,你到时可莫要怪我。”
他抚摸着自己的身体,玩弄着那对敏感乳头,舒服得扭身轻叫。
“你再亲亲我,我想与你亲嘴儿。我也……最爱与你亲嘴儿了。”
他含着自个儿的手指,扭着脑袋忘情地吮吸。
“你、你摸摸我下面……”
他红着脸儿,一手摸着那渐渐挺立的男根,一手摸向后边小洞。
“张涣,你进来……我、我好想你。”
他四指并用,在那小穴里戳弄。
“你可喜欢我这模样?我知道的,你定是喜欢我这般夹着你,喜欢得……喜欢得离不了我了。”
他大张着腿儿,在被褥之下扭动着身子,仿佛在尽力取悦着身上那人,淫乱不已。
“你可喜欢我这情动的模样?”
他抽搐着射出,又用脑袋蹭着被沿,只当作是张涣正与他耳鬓厮磨。
“你这般喜欢我,却又为何……为何不与我说话?”
他紧紧抱着那被褥,将眼里的泪水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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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屋走向院前店铺,张涣受那寒风一吹,那疼得失了神志的脑袋一下又清醒了。
这一清醒,方才枣玠说的话又一字一字在脑中重复,如利刃刀刀在心。
他不是早就猜到枣玠有过情史,也一直以来对此不以为意,如今为何会这般……避枣玠如恶鬼?
他明明、明明无论如何都不会嫌弃枣玠,为何、为何又抗拒与之接触?
张涣在店里缓缓坐下。觉得屋里暗得可怕,又点了一盏灯。他看着桌上散落着的花钿,忍不住拾起一枚,捏在指尖对着烛光细看。
师父手真巧,能在这么薄的载体上刻画,还能做得如此精细。
这般好的师父,怎会让他给遇上了呢?
看着这灯下花钿,他想到了那会儿,他还只能隔着窗户纸偷看枣玠。那时虽不如这几日一般亲密,心里却也是甜如花蜜一般。
如今想到枣玠,想着他灯下身影,想着他手上生出的花与蝴蝶,心中仍然是一片柔情。
他怎会如枣玠所说那般嫌弃他?
但如若不然,他又为何会丢下枣玠逃出屋去?
张涣盯着那昏黄烛光,心下也奇道:他怎么连自个儿内心如何想的,也不清楚了呢?
他想着枣玠,心下是欢喜的。他想着有情史的枣玠,心下仍是欢喜;甚至因那情史,觉得枣玠受了情伤,他便能如救命英雄般进入他心里,抚慰他伤痕累累的心,让他更依靠自己。
但怎么枣玠说完那些话,他就变得嫌弃了?
如今心里再默念枣玠二字,却仍然有着想要拥他入怀的冲动。
既然如此,他又如何会嫌弃枣玠?
张涣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他这心思成了一个环,他在里边想要寻着线头,却如何也寻不到,只能在这闭环中反复绕圈儿。
莫非是,他真的嫌弃枣玠那遭人使过的身子?
张涣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想着枣玠与那陌生男子亲热的画面。
亲嘴、舔根、拥抱、爱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