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成却迎来了一脸欢喜的荣禄,“李将军可终于好了。”
李成不知他是何意。
“皇上看了将军的折子,说将军好了,命奴才来宣将军。”荣禄十分高兴。
李成呆呆站着,半天,他轻轻咳嗽一声,“是,是已好些了。”
“那将军随奴才去吧。”荣禄道,他想到此刻正在偏殿的项清,心想,一会且看什么情况。
偏殿此时已摆下酒宴,李胄璋正与项清饮酒赏乐,项清坐在他身边,不时与他把盏。
荣禄趋步近前,“皇上,李将军已宣到。”
李胄璋抬眼看向殿外,李成侧身站在那里,“宣。”
李成进殿中垂首跪拜。
“李将军这一向清瘦不少。”李胄璋打量李成。
“谢皇上关心,臣好多了。”李成回禀。
“给李将军赐座。”
坐于席中,李胄璋道,“李将军病才好些,不要饮酒了,”遂命李成以茶代酒,“把朕这盘果子给李将军端过去。”
荣禄忙指挥小宫女端去果子。
项清这是第一次正式见到李成,自李成进来,他便不自禁的观察他,只觉李成十分寡言恭谨,皇上每和他说什么话,他都小心应答。
李胄璋此时已有六七分醉了,项清再给他斟酒,他端着站起走到李成桌前,李成忙起身,“爱卿,你坐下吧,”李胄璋按着李成肩头让他坐下,“爱卿,朕的李将军,朕敬你一杯。”
“皇上,臣不敢,”李成只觉得皇上的手压着他的肩头,于是皇上的上身微微向他俯下,李成垂下头,端起手中茶杯,“臣谢皇上。”
从项清这边看去,只见李胄璋微俯的上身,看不到他和李成的神情,李成饮完茶,李胄璋又看了他片刻,方松手起身。
李胄璋注意到李成今日护甲的腰间,竟很少见的别了一枚玉佩。李胄璋从未见过李成带过任何饰物,这枚玉佩颜色墨绿,纹样古朴,倒也和他很搭,李胄璋手伸过去,拿起玉佩看了看,然后,他解了下来。
李成一直没有说话,李胄璋转身离开后,他眼睛方扫过自己腰间,那里空空如也。
李胄璋回了座位,他靠向椅背,把玩手中墨色玉佩,项清看到,也好奇的伸手过去托起赏玩,他不知皇上何时竟拿了这么一枚玉佩,样子虽古拙些,但质地还是不错的,只是仍不算多么难得,比前几日皇上赏他的差好些。李胄璋神色不明,慢慢掩了玉佩,项清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僭越,忙收了手,“皇上,还饮一杯么?”
“……嗯。”皇上慵懒道。
这是项清自李成进殿来说的第一句话,李成一直目不斜视,所以此时才注意到皇上身边的项清,他看到项清给皇上斟酒,一张十分年轻英俊的脸上光彩流溢,李成仿佛意识到什么。
李成不知朝中早已人尽皆知项清的存在,这时看到他,感到十分意外,但同时,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
这位年轻的男子,看上去无一处不比他强百倍,皇上有了他,自然应当不会再想与他有什么纠葛。
可转而想到自己刚刚被皇上解走的玉佩,李成心中再次沉重,那是他的妻子令人寻了块玉,专门找人为他雕琢的,皇上为什么要解走它,失去了玉佩,皇上的心思依旧难以捉摸,且皇上绝口不提他白天上的奏折,李成这顿酒宴吃的,真可谓食不知味了。
☆、第十章
(十)
那日酒宴已过去几天,李成也已于昨日恢复上朝。
一切好像都风平浪静,只除了边境军报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紧急了。
李成心急如焚,但他又一筹莫展,他已上了一封奏折,做了最坏的打算,却有如石沉大海,皇上既不批示,又不申饬,更别说与朝臣共议,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可再上一封奏折。
便在焦急的等待中,荣禄前来宣他。
在那日酒宴上,项清没看到什么,荣禄可看的清楚,他看到皇上解走了李将军的玉佩,而且自那日后,那枚玉佩便一直挂在皇上的腰间。
这夜,仍旧在皇上寝殿,李胄璋压了李成细细温存。
对李成来说,他从没被皇上这样温柔的对待过,很不适应,更何况李胄璋放慢了房事的节奏,这让李成觉得十分难熬。
李成虽然知道皇上有了一位年轻英俊的男宠,也曾有那么一刻寄希望于这位男宠,但这些年来,皇上陆续宠了多少美人,他的脾气心性,李成也多少了解了一些,看来不管是谁,都不能令皇上定下心来。
不过这也说明皇上也不会在他这里停留太久,他只要忍过这段时间,此后再低调做事,一切就都会过去。
略……
要说这些年来,李胄璋与李成所行房事实在有限,更别提这样亲自照顾他,但李胄璋做的很是认真精心,李胄璋看到李成身体上有许多伤痕,想是这些年来无数战场厮杀留下,李胄璋突然想到,李成在房事上这样不经折腾,到了战场上又是怎样勇猛冲杀的呢。
第二日一早,李成沐浴穿戴整齐后,李胄璋走到他面前,拿了一块玉佩别在他腰间,李成低头看去,这块玉佩通体如羊脂般洁白油润,样式却非常简单。
“这是朕最爱的玉佩,送给爱卿,”李胄璋微微笑道,“爱卿要一直带着。”
李成微微抬眼,看到皇上的腰间也同样别了一块玉佩,墨色古朴,正是他的那一块。
李成低头应是。
李胄璋很担心此次李成又会病倒,每次与李成做完这事,李成几乎都会病上两天,上一次更是几乎病了一月,这令李胄璋无比苦恼,他想让李成回边境前常常与他在一起,可是李成的身体却是绝对不可以的。
李成果然又病了几天。
荣禄同样愁死了,他没想到这个李将军这样不行,多长时间好容易与皇上在一起一次,可接着就病,每次都让那个项清有机可趁,照这样看,他想借着李将军扳倒项清的计划要想实现还早呢。
李成的夫人春花也发现自己送给丈夫的玉佩不见了,她问丈夫,李成说上朝途中不知道掉哪里了,春花把他埋怨了两句,说过两天再给他弄一块,可这几天,她看到丈夫腰间又带了一块,这块玉佩与她送的不同,应该是一块很稀有的绝品羊脂美玉,春花问丈夫这是哪里来的,李成只含糊说是皇上赏赐的,玉佩的事也便作罢了。
没过两天,李胄璋终于在朝堂上议了李成的折子,议准本月底,戍边将军李成回营。
李成当时便暗暗松了一口气。
与在京中的这些日子比起来,边境恶劣的环境,频繁而残酷的战事也变得没有那么可怕,现在他终于可以回去了。
但此番回去,皇上从御前军抽调了十二位将士与他同行,李成知道,这些人都是皇上的近卫亲信,他们的主要任务应该便是监视于他,知道皇上终不能对他放心,李成无奈,只能处处更加小心。
启程前忙碌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在此期间,李胄璋还是与李成行了几次房事,以至于李成的身体一直便没有完全好过,李成只能忍着,但李胄璋这已经算是很克制了,他都是算着日子,看李成好些了才与他做的。
终于各项事情都告一段落,也到了出发的日子,李胄璋携了众臣到城外送行,看着一身戎装的李成与众将士叩拜上马,李胄璋微笑的注目他们渐行渐远,终于策马绝尘而去。
略……
在与皇上无数次的情i事后,项清其实已渐渐沉迷于这个至高无上的男人,他沉迷他旺盛的精力,高超的技巧,更重要的是,他从来没有了解过他,项清感觉李胄璋便像一个谜,就算他细细揣摩,也不能够知道他在想什么。
对项清这样高傲自负的人来说,也许只有像李胄璋这样的高位者,让他从来无法了解难以征服,只能甘心被他握于掌上,才能让他臣服,时时令他在意吧。
☆、第十一章
(十一)
时光荏苒,不觉间李成已回边境半年多了。
京中不定时便会有一道密折送到,那是李胄璋派在边境军营的御前军随时密报李成的情况。
李胄璋得知李成已率军突袭了敌人的后方,在他们反应过来时又迅速撤离,如是几次,把战事逐渐引入境外草原。
李胄璋收起密折,阖目靠向椅背,手指轻轻摩挲腰间墨色玉佩。
荣禄轻步进来,眼睛在玉佩上转了一圈,轻声问道,“皇上,今日是去妩美人那里,还是宣项大人来?”
妩美人是皇上新得的一位美人,长的异常美丽,娇弱不胜,别的美人妃子都有一技之长,妩美人却做不了任何事,对她来说,陪伴皇上都已经是一件耗尽心力的事了,皇上却从不苛求她,每和她行完一次房事,必派人细心为她调养,一时间妩美人宠贯宫内。
而项清现已擢升左营将官,他对皇上也越发迷恋,他知道皇上最近又有了一位美人,这是自他受宠以来皇上第一次宠爱别人,项清虽一直知道君恩善变,只是他现在决不能失去皇上的恩宠,不管是为前程,还是为他自己。
李胄璋仍旧摸着玉佩,他神思游荡,仿佛在回味着什么,“……妩美人好了么,去妩美人那里吧。”
妩美人的宫内种了许多娇艳的海棠,弯弯一道长廊穿过精巧的山石花木绕过一池碧水,妩美人此时正靠坐在廊边软垫上,望着池水中的鱼儿自在游弋。
宫女拿来一袭薄裘披在妩美人肩头,小心劝道,“美人,这里风大,小心吹着了。”
妩美人轻轻一叹,“皇上今日又不来吗?”
“皇上是怕美人辛苦,才不每日过来的。”宫女道。
“是了,只怪我自己身体这样羸弱,想见皇上也不能够,”妩美人扶了宫女的手欲站起,“……皇上。”
只见李胄璋正带着荣禄走来,妩美人忙扶了宫女迎上去。
“站着吧。”李胄璋伸手托起身前款款施礼的妩美人,怜惜道。
“皇上,”妩美人的手被皇上握着,娇羞着依偎过来,“臣妾有好几天没见到皇上了。”
“朕是怕美人生病辛苦。”李胄璋拥着柔弱的妩美人,心神有些恍惚。
略……
全宫中的人都说她最受皇上宠爱,妩美人想,可能皇上这样对她便是因为喜爱她吧。
次日伺候皇上沐浴穿衣,妩美人拿起皇上整日带在腰间的墨色玉佩与他带上,她观察着这枚玉佩,想着那日容妃跟她说的话,她说皇上在军中有一位非常宠爱的男子,皇上腰间的玉佩便是那位男子的。
是了,应该就是这块玉佩,这块玉佩质地只能勉强算得上等,颜色纹饰带着粗犷的感觉,与皇上并不是很搭,应该便是那位军中男子的。
妩美人心中泛起一点酸意,说什么皇上最宠爱她,这么宠爱她还不是整日将另一个人的东西带在身边吗,但妩美人很快将这点酸意压了下去,“皇上,您要经常来看臣妾。”
李胄璋抚了抚她微凉的肌肤,“美人继续睡会吧,一会儿朕令太医来。”
妩美人其实很奇怪皇上为什么每次都要令太医来,哪怕她还好,也定要太医来为她调理开药,但奇怪归奇怪,皇上这样关心在意她,只有让妩美人高兴。
又近一年年尾,边境最近捷报频传,这日朝上,皇上突然宣布,他要亲去边境劳军,为将士们庆功。
除了当年李朝开国皇上以马背得天下,经常劳军以外,后来皇上均未再去前线劳军。此诏书一经颁布,李朝臣民上下均一片欢腾鼓舞。
紧锣密鼓的准备了月余,皇上车驾随行万事齐备,终于在择定的黄道吉日,浩浩荡荡的出京了。
远在边境的军营中,也早已收到快马加鞭送来的诏书,将士们知道一月后皇上就将来到边境,都感到十分振奋。
李成感染将士们的情绪,有些不安便放在了心底。
经过一月的车马辛苦,李胄璋终于来到了边境军营。军营大帐错落分布,当中一座帐帘两边掀起,帐外架着火把,草原的风把火把和帐旗吹的烈烈作响,当前地下,李成与众将士早已在跪拜迎接。
李胄璋跨下车驾,走上前去托住李成的手臂将他搀起,“众将士平身。”
这是李胄璋第一次来到草原,来到军营,这里的一切都分外新鲜,还有这里的李成,一身重甲,满脸沧桑,却带着格外的端正持重,这个人,不管李胄璋怎么想,又有谁能够像他一样。
既然是劳军,皇上的随行里自然是带足了美酒牛羊,当晚篝火点起,就在帐前的草地上,众将士们尽情的喝酒吃肉,跳舞欢歌。
李胄璋坐在帐外软垫上,看着将士们开心欢闹,他看到李成,坐于人群外,静静的喝着皮袋酒,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李胄璋看的呆住了。
项清也在这次随行的队伍里,边境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糙汉子们让他烦躁,在左营日久,项清现在越发自信傲气,不就是打了几场胜仗,如果他在这里,一样能够办到。
坐于皇上左下,他注意到皇上在看着某处,他顺着望去,看到了李成。
李成此时已脱了头盔只穿一身重甲,凌乱的发丝扫在他越发带着风霜的脸上,令项清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在京时还不觉得怎样,现在看来,这个李成与那些糙汉子们全然一样。
他与皇上总是优雅得体,他们却在那里为了一点酒肉高兴成这样。
很快项清发现李胄璋起身走了,他略一思忖,也便跟去,这一路上皇上与他多次同车共乘,大概也无人不知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