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是个好法子,但若要实施定然困难重重,且不说南疆王能不能被钱打发了,凭空支出这一大笔钱,够青州五年开销了,李轩属实肉疼。
李轩看了眼滴漏,挥了挥手,“今日太晚了,明日再议,散了吧。”
众臣一次离去,只留下梁太傅,陈炜,陆承颐,宣颢也从外头走了进来。
“这几日盯紧刘诚。”李轩朝陈炜说道。
陈炜点了点头。
余下的几人眉头紧锁,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初七忍不住开口,“这南疆王到底什么来路啊?”难不成三头六臂,竟能把李轩难住。
嘿,梁太傅一听这话,脸黑了半截,自己给他讲的,这转头就忘了。
初七看见梁太傅眉毛都竖起来了,吓得忙往李轩身后躲。
李轩笑着去捉他,“要不是老师讲课时朕在后头听着,倒真要以为太傅没讲到呢。”
“皇上圣明。”梁太傅冷哼道。
“南疆王蒋明旭是□□皇帝的异性兄弟,从前一起打江山,后来天下平定,□□皇帝便封了他为异姓王,并肩羌州宜州画个他做封地,后来□□皇驾崩,蒋明旭便藐视朝廷,许多年没有进京,如今来,便是要讨要青州做封地。”李轩将来龙去脉耐着性子跟初七细说了一遍。
“不给就打?”初七问道。
李轩点了点头。
还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李轩这模样像是打不过,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初七本该觉得痛快,可为何心里却担忧的很。
“地,朕不想给,钱,朕也不想给,那老东西的命,朕倒想留下。” 李轩坐在龙椅上,把玩着白玉茶杯,漫不经心地说道。
☆、身世
“万万不可,蒋明旭若是死在宫中,那南疆立即便会起兵啊。”梁太傅立即反驳道。
“太傅莫慌,且听我一眼。”宣颢说道,“我们深入南疆调查一番,南疆王子嗣凋零,幼女早在二十多年前被掳走,音信全无,长子死于战场,只留下一根独苗被蒋明旭宠着,结果养成了一个十足的纨绔子弟,蒋明旭年迈自知时日无多,便想着趁着他还活着,将富饶的青州讨来,给他的孙子傍身。”
“这......”梁太傅不可置信,这些年,羌州宜州就像铜墙铁壁一般,探子根本潜不进去,且不说别的,就是这南疆王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再生个一儿半女,南疆王这么大一个异姓王难不成还能后继无人?
李轩看着梁太傅不可置信的目光,说道:“父皇死前,朕陪了他一段时间,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许是真的不忍李氏江山就这么葬送了,他闭眼前叮嘱朕削藩,他还告诉朕,早年打仗,蒋明旭中箭,落了残疾,不能人/事,让朕留他异姓叔叔一命,杀了他的子嗣便可。”李轩摇摇头,“瞧瞧,多仁慈啊。”
初七背上冒出一层冷汗,对于一个不能生育的人,杀了他的子嗣,比杀了他残忍一万倍。
“况且,朕的影卫,无所不知。”李轩看着初七,这句话不知是说给谁听。
“即便如此,若是发兵,那皇城的禁卫军也无法与打法诡异的南疆军队打啊。”梁太傅叹气道。
“骁骑营将北离人打的跟丧家犬一样,齐阿诺更是灰溜溜地躲回沙漠深处,左右骁骑营大半闲着无事,朕前些日子便让他们回京了。”李轩说着话又看向初七。
初七摸不着头脑,说话便说话,看他作甚,又不是他把齐阿诺打回去的,不过,李轩天天念叨的向秦要回来了,初七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军中寂寥,到时候自己去那向将军面前走上一走,李轩不得气死,初七想想就开心。
见初七无动于衷嘴角又莫名其妙地勾出诡异的微笑,李轩心中发毛,连忙回过头去,“到时候,骁骑营往城楼上一站,那孙子,朕不把他打死也得吓死。”
众人围在一起热火朝天地商讨着怎么取那爷孙俩的狗命,初七听得心惊,缩在椅子上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沉重的呼吸声从背后传来,李轩一回头,发现初七不知何时睡了过去,于是便示意众人退下,抱起初七便要将人带回养心殿。
“朕这里不用你守着了,回去吧。”李轩看着留着原地的宣颢,开口说道。
宣颢看了一眼初七,确认他确实熟睡了以后,方才缓缓开口,“主子,潜入南疆王府的兄弟,打探到了一点别的消息,卑职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需要知会您一声。”
能让宣颢愁眉不展的事,定然是不得了的大事,李轩将初七放到椅子上,“你且说。”
“主子先看一幅画像。”宣颢从怀里取出一幅画像。
李轩打开后,只见画上是山涧流水,一叶扁舟顺流而下,穿上仰卧一豆蔻少女,面容稚嫩,但依旧能看出倾国之姿,而这少女,与身后的初七一模一样。
是谁胆敢如此意淫初七,还将他画成女子的模样,李轩握着画纸的手指节泛白。
“这画是从南疆王府拓下来的。”宣颢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南疆王从未见过初七,为何会收藏初七的画像,就宫里谁将初七的样貌告诉了南疆王,那也不可能,这幅画极为传神,定然是熟悉的人所画。
“这是南疆王的幼女。”宣颢的话像一道惊雷当头劈下,李轩顿时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是不是巧合?”李轩声音颤抖地说。
“南疆王幼女十二岁被人贩子掳走,辗转不知卖到何处,南疆王查了二十三年,至今没有放弃,但也毫无音讯。天南地北,听上去可能性不大,但长得这般相似,未免有些太巧了。”
李轩扶着额头,朝宣颢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初七啊初七,你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呢。”李轩看着沉睡的初七,无奈地摇头。
昨夜睡得晚,初七第二日中午才醒,一睁眼便被枕侧一双通红的眼睛吓了一跳,李轩满脸憔悴地盯着自己,一看便知道他一宿没睡,胡茬都长出来了。
“你做什么,不睡觉盯着我看什么看。”初七抚着胸口没好气地说。
李轩从床上坐起身,“你好看,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初七诡异地看着李轩,推开他便要下床,结果被李轩一把勾会了怀里,“去哪?”
“李轩?你脑子不好吗?你放开我。”初七蹬着腿奋力挣扎。
“你说去哪我就放开你。”李轩不依不饶地吻着初七的侧脸。
“我去尿尿!”尿要憋炸了,初七没好气地说。
李轩将人往怀里紧了紧,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从床底掏出一个夜壶,放在一旁。
这□□的,初七面色一红,说道,“你松开我,我去茅房。”
“你长这么好看,你娘是谁啊。”李轩不仅没有松开的意思,还将夜壶往旁边推了推。
“你管我娘是谁啊,你快松开,我憋不住了。”初七烦躁地说。
“你不说我就不松。”李轩开始耍起无赖。
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初七哪知道他娘是谁啊,可他又实在憋的难受,“我跟你说过,我娘是卿颜馆的姐儿,生我时就死了,我连她面都没见过。”
初七说的是实话,李轩沉默地低下头。
看着他这幅模样,初七生怕他再问他爹是谁,他那老娘一天接那么多客,他爹是谁他就更不知道了。
“卿颜馆的姐儿也得有个名儿啊,你娘叫什么?”
“什么叫什么?我哪知道啊,卿颜馆的姐叫交秀娘,月娘,翠娘的,几个名字轮着用,谁知道叫什么?”
初七这模样是真不知道,李轩也不再追问,“你不想知道你的身世吗?你这模样,不像番邦人,倒像姜国南方的美人。”
“不想知道。”初七撇着嘴说,肯定不是什么好身世,否则他娘怎么会沦落到卿颜馆,反正都死都死了。
李轩看着他这幅无所谓的样子心疼的很,谁不想有个家呢。
“以后我陪你。”李轩亲了亲初七侧脸说道。
“你再磨蹭,我真憋不住了,难道皇上喜欢这样玩?”初七咬着牙一笑,去解自己的裤头。
“喜欢死了。”李轩低头吻着他,将夜壶递到他的身下。
房里传来淅沥沥的水声,初七仰着头,被吻得气喘连连。
“哟,又精神了,我看喜欢玩的是你这馋猫。”李轩眼神往下瞄了一眼说道。
初七红着脸提上裤子蹬蹬蹬地走了出去。
贱不贱呐,堂堂一个皇上,怎么偏偏爱给人端夜壶,干脆别当皇上了,去挑粪去吧。初七一边骂骂咧咧地坐下,一边吃着迟到中午的早膳。
李轩笑意盈盈地从屋里走出,坐到初七对面,夹起青菜放到初七碗中,两人面对面坐着,倒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假象。
“吃饱了,我要去看珑姑姑。”初七放下碗说道。
“把粥喝光,我便带你去。”李轩眼神示意初七剩的小半碗粥说道。
初七哪会让他如意,扔下碗,抬腿便走了出去,李轩微微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慈宁宫向来是太后所住的地方,威严肃穆,里里外外透着冰冷,宫院里栽种着名贵的花卉,几个宫女正忙碌地在这院里整理着,见到李轩跟初七,皆是停下来行礼。
这就是太后住的地方,充满烟火气的金禧阁再也回不去了。
“你们来了,珑姑一直等着你们呢。”房门推开,一身华服的尺素走出来,朴素的甚至有些粗野的妇人摇身一变,变得高贵典雅,这才是真正的她吧。
“见过太后。”初七规规矩矩地行礼。
尺素抬手扶了一把,手指划过初七腕上翠绿的玉镯,开口说道:“你既不愿叫我姑姑,但这玉镯带在你的手上,你便是皇上的人,理应唤我一声母后。”
母后?初七怎么叫得出口,“奴才是皇上的执笔太监,皇上亲自颁的圣旨,叫您母后,于理不合。”
“好了,我们今日是来看珑姑姑的,母后,这改口的事,日后再说。”李轩连忙出来打圆场。
“来人,带皇上去珑姑房里。”尺素冷着脸转身离去。
这些日子,初七所作所为她略有耳闻,往皇帝寝殿勾人,有天大的委屈与怨恨便可以如此欺负她儿子吗?
原来那些纯良的模样都是假的。
李轩和初七在宫女的带领下,走到珑姑姑房门前,推开门便被满屋浓重的药味给冲了一下,屋里传来珑姑姑剧烈的咳嗦声。
凌嬷嬷一直守在她的床前。
“珑姑姑......”初七走到床边便红了眼眶,躺在床上的老人如同枯木一般,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看着自己。
“初七...回来了...”珑姑姑朝初七伸出手,初七冲上前,一把握住,记忆力温暖粗糙的双手此时冰凉僵硬。
“让姑姑看看你...瘦了。”珑姑姑抬起手摸着初七的脸说。
“姑姑,你这是怎么了,不是风寒吗?怎么还没好。”
凌嬷嬷轻轻拍着初七的后背,悄悄地抹眼泪。
“姑姑老了,时候到了...”珑姑姑拍着初七的手,“床头柜子里,姑姑给你做了栗子,花生,盐味瓜子还有麦芽糖,够你吃到过年了。”
“我明年还要吃,姑姑快些好起来给我做。”初七含着泪摇头。
珑姑姑拍拍他的头,看向李轩,“皇上......”
“珑姑姑。”李轩走向前去。
“好好待我们初七啊。”珑姑姑将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您放心。”李轩说道。
初七陪着珑姑姑说了许久的话,最终珑姑姑沉沉地睡了过去,初七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好了,我们改日再来看她。”李轩拉着初七的手说道。
出了珑姑姑房门,初七便把李轩的手挣开,抱着珑姑姑给他做的零嘴独自向前走着,径直回了养心殿。
初七说要搬回太监所。
看着固执收拾东西的人,李轩没有多加阻拦,那房子小,翻修几个时辰也就完工了,李轩不愿意让他去,只是觉得把他一个人放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心里没底。
“你方才说了你也是我的执笔太监,你今日起便开始跟着我处理政务吧。”李轩拦着背着包袱要离开的初七说。
处理政务?他不识字啊。
“我今日告假。”初七说着便要绕开李轩往外走。
“不准假,东西交给赵元禄,他替你去收拾,你跟朕去御书房批折子。”李轩将包袱从初七身上摘下,扔给一旁的赵元禄,便不由分说地拉着初七的手往御书房走去。
初七被连拖带拽地带到了御书房,“你就坐朕的旁边,不识字没关系,研磨递折子总是会的。”
“手疼,磨不了。”初七没好气地说。
“朕给你揉揉。”李轩握着初七的手,放到唇边。
这么多人看着呢,初七红着脸将手抽回,“我要批折子。”初七说道。
他才不干杂活呢,他要批折子,干皇上的活,想想就厉害。
“好。”李轩宠溺地捏捏他的脸,“朕教你写几个字。”说着便把初七抱到他的腿上,握着他的手,端端正正写下“已阅”二字。
初七模仿的很快,写了即便就写的有模有样了。
“这些折子是各州府问安的折子,你批注个已阅即可。”李轩从桌角拿起一摞无关紧要的折子递给初七。
“已阅就是朕已经知道了。”李轩解释道,“有些折子询问朕是否同意的,同意便批准,不同意打个叉驳回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