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轩努力地消化着徐子洛的话,“你是在夸他?”
徐子洛连忙点头。
所以就是,初七太好看了,徐子洛自愧不如,自行惭愧。
徐子洛走后,李轩细细地打量着初七,末了取了铜镜,仔细地看着自己,自己印象里自己英俊潇洒英明神武长得不差啊,怎么看多了初七再看自己,觉得自己这么丑呢?
李轩连忙将镜子扔到一边,再去看初七,竟然有种心里没底的感觉,初七...看不上自己怎么办。
☆、求死
粘稠的血液沿着雪白的剑刃滴落,落入兽皮毛毯中,氤氲出暗红色的污渍,面前的人明显已被怒火烧昏了理智。
李轩胸口剧烈起伏,抬脚踢飞挡在自己面前的三具侍卫的尸体,自己再晚来一会,这三个人可就爬上龙床了。
粘稠的血液弄脏了初七的侧脸,可他浑身不觉,依旧半裸着身子,意味深长的看着李轩。
这已经是李轩这个月杀的第七名侍卫了,他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初七,可初七却如他说的一般,只要他不在,他便会往养心殿里勾人。
美色当前,总有不要命的。
沾血的剑刃缓缓地移动到初七咽喉处,李轩眼里满是杀意。
可初七却不以为意,低下头,伸出殷红的舌,在剑刃处轻轻舔过,血腥气在口中蔓延,令人作呕,“皇上,今日打算怎么赔我?”
哪怕他眼里杀意再盛,也没有伤过自己分毫,自己轻轻一撩拨,李轩便会像只发了情的野兽扑过来。
可今日李轩没有像往常那样扑上来,而是将手中的剑插入地板中,提着初七的衣领,将人从床上提起。
“你闹够了没有?”李轩死死盯着初七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
“皇上今日好大的火气,赵公公,宣淑妃进来给皇上消消火。”初七将李轩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对着门外说。
赵元禄跪在门口,大气不敢出。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不想服软。
“你就这么想找别的男人吗?”
“想呀,我想着这宫里,有那么多好儿郎,我这个心呀,又急又痒。”初七说罢,便笑了起来。
突然间一阵天旋地转,初七被李轩扔到了床上,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副镣铐,直接将初七四肢大敞地绑在了床上。
铁链又粗又重,被这镣铐绑着,初七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初七挣扎了几下,发现束手无策,便笑着说道,“原来皇上是想玩些新花样。”
躺在床上的人面色憔悴,嘴唇也毫无血色,这些日子,他总是变着花样作死,不吃不喝不说,只要李轩在,便缠着李轩时时欢好,李轩都要有些吃不消了,更别说初七这个本就不太好的身子了。
李轩黑着脸无视他,扯过棉被将人严丝合缝地裹住。
安宁低着头送进一碗参汤来,李轩捏着初七的嘴给他往里灌,初七拼命挣扎,一碗参汤洒了大半。
“你究竟想怎样!”李轩气急败坏地将碗摔倒地上。
初七看了他一眼,冷漠地别过头去,“要做就快些,你不做,我就去找别的男人。”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你不是说你心里装的是我,容不下别人吗?”
“呸!”初七狠狠啐了一口,“卿颜馆的人哪会喜欢别人,卿颜馆的人生性浪荡......”
“够了,那日是朕说错了话,朕向你道歉好不好,初七,你别闹了......”朕真的害怕,害怕哪天朕回来时发现你躺在别人怀里。
初七不再说话,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
两人沉默了片刻,李轩重新端过一碗参汤,“你身体太虚弱了,把这参汤喝了好不好。”
参汤送到初七嘴边,他却无动于衷。
“让我来吧。”尺素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伸手接过参汤说道。
李轩叹了口气,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躺在床上的人瘦了许多,尺素坐在床头,轻轻搅着参汤,“初七,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那么信任我,我却向皇上出卖你,可你要相信,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想学宣家的轻功,我不拦你好吗?你能不能原谅姑姑一次,别跟皇上置气了,他是真的疼你,后宫的事,我们眼不见心不烦,咱就在养心殿里过好我们的日子好不好。”
“珑姑姑和凌嬷嬷很想你,对了,我们从养心殿搬出来了,现在住在慈宁宫,珑姑身子不大好了,她前些日子听说你的事,一着急又病了,到现在还没好,病里常常挂念你,前几日拖着病体还给你做了麦芽糖跟炒栗子,等你去吃呢,你快些把身子养好,去看看她好不好。姑姑对不起你,可珑姑是真的疼你。”
初七缓缓睁开眼,双眼酸涩,却流不出一滴泪,尺素连忙将参汤递到初七嘴边,初七张开嘴示意尺素喂他。
尺素连忙一勺勺地将参汤舀给他。
“多谢太后。”初七声音不冷不淡地说。
连姑姑都不肯叫了,尺素捏着汤碗的指尖有些发白。
“赵公公,传膳吧,我饿了。”初七朝着房门外喊道,“太后,奴才身体不适,不便相陪,您请回吧。”
初七下了逐客令,尺素也不再纠缠,他肯吃饭,尺素便放心了,初七平日里爱吃的几道小菜被端了上来,在床上支了一张小桌,李轩将人扶起来,拿起筷子要喂他吃饭。
“将我解开吧。”初七扯了扯链条说道。
链条是李轩从天牢拿的,比初七手腕还粗,十分沉重,拷了那么一会儿,初七的手脚便红了,李轩早就心疼不已,现下初七更是愿意吃饭,李轩更是忙不迭地给他拆了。
初七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端起饭碗开始吃饭,李轩将他一双小脚握在手里,轻轻按摩着脚踝。
“我想去看珑姑姑。”初七说道。
“身体好了就去。”
“我身体没事。”
“你从床,走到门口,若是不头晕,我便让你去。”
初七沉默着不说话,别说走到门口了,他就连起身下床都会头晕目眩,他的身体是被他自己折腾坏的,每日被这病痛折磨,李轩夜里不在时,他心里的痛便会少一分。
从前初七吃东西总是狼吞虎咽,吃相有些凶猛,而且专挑喜欢的吃,与他不熟的人,与他吃一顿饭,便会将他的喜好摸个清楚,可现在初七吃东西什么都吃一点,眼里没有喜欢,吃饭与他而言,只为果腹。
盘里的菜每种只夹了一点,初七便将筷子放下了,拥着被子躺了回去,见人没有胃口,李轩也没强求,让人撤了饭菜,将被子掀开一角,自己也钻了进去。
将瘦弱的人揽进怀里,初七却奋力地挣扎起来,初七越是挣扎,李轩抱的越紧,最后,初七恼怒地撑起身子,朝着外头喊着:“赵元禄,宣敬事房!”
李轩满目赤红地看着初七。
“我很累,不想做,皇上去后宫纾解一番再回来吧。”初七胸口起伏地说。
“我只想抱抱......”
“宣敬事房!”初七又喊了一声。
敬事房的太监躬身走了进来。
初七在一堆牌子里翻了翻,没有发现娴妃的牌子,想着许是娴妃来了月事,不便侍寝,便随意抓起一个狠狠地砸到了李轩身上。
那牌子恰好是淑妃的牌子。
向秦打了胜仗,明年便会回京。
向老将军解甲归田,从此不问朝中事。
“你当真想让我去淑妃宫里?”李轩拿着牌子问道。
初七背过身去不说话,李轩拿着牌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初七背对着房门,浑身微微的颤抖。
李轩一踏出房门,脚尖一点便跃上了房顶,守在房顶的宣颢挪了挪地方,李轩一屁股坐到身旁,掀开一块瓦片,看着房里的初七。
宣颢看着自家主子,活像个被媳妇赶出房门的混蛋王八蛋。
门外的嘈杂声渐渐消失,初七坐到床上,盯着烛火发呆,突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走了进来。
听见门响,初七猛地起身眼睛亮了亮,一见来人,目光瞬间暗了下去。
来人正是小泉子,他见初七的脸先是一惊,然后四处警惕地看了一圈,“你等人?”
“没有。”初七说道。
“那你听见门响你那眼神冒光,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等谁呢。”小泉子拍着胸口围着初七打量了一番,“哇,你这一副红颜祸水的模样啊,怪不得那狗皇帝被你迷得五迷三道。”
狗皇帝在房顶上脸又黑了三分。
初七满脸先前地打量了一番小泉子,这狗皇帝三个字怎么这么刺耳呢,“你来做什么,这是皇帝寝宫,你可真是大胆。”
“呦呦呦,不愧是敢给皇帝戴绿帽的人,说话都硬气了,以前那个又怂又丑的人是你吗?”小泉子阴阳怪气地说。
“怎么你也想来试试?”初七走上前去,轻轻在小泉子面前吐了一口气,幽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小泉子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你这样的,一边玩去吧。”初七拍了拍小泉子的脸转身说道。
“你!”小泉子羞得满脸通红,他是为了神圣的使命才入宫当了太监,他的身体不完整,可他的灵魂高贵而圣洁,这个人尽可夫的贱人竟然羞辱自己。
“没时间跟你闲扯,我来是问问你还出宫吗?”小泉子问道。
出宫?正如李轩所说这皇宫被严密看守,凭他们怎么可能出去,小泉子到底有什么办法,又或许,他一直在诓骗自己。
“出啊,我当然想出,只不过这皇宫被严密看守,我们怎么出去?”初七问道。
房顶上的李轩握紧了拳头,宣颢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两人继续听了下去。
“自然有人接应,我们只要制造一点乱子,便会有人趁乱接我们出宫。”小泉子说道。
“北离人?”
“你何须管是谁?”小泉子仔细地盯着初七的每一丝神情,“你想走我们今晚便出发。”
初七面色犹豫了。
“你根本不想走。”小泉子盯着初七说道,“你在骗我,你只是想知道背后接应我们的是谁吗?你早就站到了李轩的阵营,是他让你这样问我的?初七,你可真是用情至深啊,都这样了还舍不得他。”
“我没有!”初七大声反驳着,“我恨他,我一颗真心捧到他的面前,可他却肆意践踏我,口口声声说宠我,疼我,可心里却一直将我当做卿颜馆出来的畜生,我恨死他了,我不走,我要留下,要么他一剑杀了我,要么我便要他永不安生。”
初七眼里尽是决绝,他这分明一心求死,初七死了,他的任务该怎么办,“初七,也许我们还有另一条路,我们离开,去哪都好,再也不见他。”
初七一把甩开小泉子的手,“要走你便走吧。”
“不行。”
“你为何非要和我一起走?”初七疑惑地看向小泉子,莫不是小泉子也对自己起了什么心思,所以不想自己喜欢李轩,所以一定要带自己走。
“你这什么眼神。”小泉子被初七的眼神看的发毛,忍不住抱着胸口,“我可是个太监!”
“太监又不是不行。”初七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小泉子瞪大眼睛问。
“哦,没什么。你既然对我无意,那为何一定要拉着我走?”
“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小泉子笑着说道。
“我去他妈的骗子!”李轩趴在房顶咬牙切齿地说,明明是个细作,利用初七而已,混蛋,该死的,这种混蛋就该碎尸万段。
初七呼吸一滞,看着小泉子,李轩会伤害他,可他最好的朋友不会,虽然有时候会说让自己生气的话,但他永远都会对自己好。
“谢谢你,如果我能活着,我跟你回北离。”初七笑道。
如果能活着看到李轩生儿育女,幸福美满,那他便可以彻底死心地离开了。
小泉子不便久留,说了一会儿话便离开了,初七一个人守在空荡荡的房里格外寂寥,他不想在这个房间里从早到晚地等李轩。
桌子上有凉掉的糕点,初七就着凉茶狼吞虎咽地吃着。
“混蛋,这些伺候的人都死了吗?就让他吃凉的?”李轩看的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宣颢斜眼看了一眼李轩,这都吃凉糕点了,他还能趴住了,这要是换了他家柳天翊吃凉糕点,他早飞过去夺下来,然后带他去吃各种热腾腾的美食。
怪不得被人撵出来。
初七填饱肚子,稍微有了些力气,扯了一块包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放眼望去,这里好似一件东西都没有他自己的,他住进来时一无所有,这房里的东西,都是李轩的,他从前都是随意拿来用,有几件稀罕物,是李轩送给他的,送给他,最后也是摆到他们的房里。
没什么可收拾的,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带着一副玉镯,一枚扳指,初七转身走了出去。
初七收拾东西的时候,李轩的心便凉了半截,初七推门时,他才慌慌张张追了出去。
单薄的人绕过长廊,前面便是偏殿,可他去没有去偏殿,径直走出了养心殿,往皇宫角落里走去。
李轩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前面便是那个荒废的太监所了,积雪融化,结了一层冰,将枯黄腐烂的杂草冻在地上,初七推开那扇破败的房门,被屋里的灰尘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着。
屋里太黑了,就算燃了蜡烛,依旧看的昏暗,初七拿起抹布,沾着浮着冰块的冰水,将桌子柜子擦拭干净,抖了抖青色的棉被,拿起墙角的扫把清理着地上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