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一吻结束,两人抵着额头喘息。
初七再次发出痛苦的□□,好似李轩的吻,是度过药瘾折磨的良药。
“你来了,李轩,我好想你,我好痛苦。”将李轩当初幻觉的初七,毫无保留的吐露自己的心声,“我活着的每一天都在煎熬,每天服用寒食散,在幻觉中见你,是我苟活下去的唯一支撑。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我真的很想回到你的身边。”
“你已经回来了,初七,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你以后不用吃寒食散也可以每天见到我。”李轩心脏针扎般的疼,疼的他呼吸都在颤抖。
在药瘾的作用下,初七的身上的肌肉微微痉挛,剧烈的痛苦侵蚀着他的神志。
“我在,不疼了,忍忍就好了。你只要把药戒了,我们就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李轩轻轻地按摩着初七的僵硬肌肉,替他缓解痉挛带来的痛苦,可显然,于事无补。
犯了药瘾的初七就像一只发了疯的小兽,虽然爪牙并不锋利,但李轩不敢对他用力,在初七的拳打脚踢,撕扯抓咬下还是挂了一身细小的伤口。
李轩苦笑不得地摸了一下被初七咬出血的侧脸,真疼啊......
“没有以后了,他有妃嫔,有子嗣,他是皇上,我不该拖累他,他是明君,史书上留下的应当是他的功绩,我不该出现,给我药......让我腐烂在泥潭里,离他远远的......”
初七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在剜李轩的心,李轩不想听他胡说八道,直接低头吻了上去,初七牙关紧闭,李轩舌尖扫过,初七一抽搐直接张嘴咬住了李轩的舌。
鲜血直接冒了出来,李轩吃痛,手钳着初七的下巴当时就像给他卸掉,但感觉到初七紧绷的身体,又忍住了,轻轻地安抚着初七的后背,将他搂在怀里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腥甜的鲜血流入初七的喉咙,干涸的喉咙被鲜血滋润,初七忍不住吞咽,渐渐地松开了嘴,但神识依旧不够清楚,浑身挣扎着含着要药。
李轩摸了一把嘴角的鲜血,赵元禄推门端着一个药瓶走了进来,一见李轩嘴角挂着鲜血,脸色瞬间煞白。
“皇上,快将解药服下。”李轩的毒要一月服用一次解药,如今正好一月。
“无妨,你取些安神的药来给初七服下。”李轩站起身拿起药瓶,将解药倒在手心,刚要吃下,躺在床上□□的初七听见药这个字,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朝李轩扑去。
李轩被他扑了个猝不及防,手里的药咕噜咕噜滚了出去,赵元禄一哆嗦,整个人手脚并用地跟着药丸爬了出去,那架势,好似滚走的是他的眼珠子。
黄豆粒大小的药丸咕溜溜滚到初七先前闹腾时打翻的茶水上,遇水即化的药丸沾到茶水立即融化成一滩药水,捧也捧不起来。
“亲娘啊要命啊......”赵元禄两腿一蹬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号丧。
李轩的心里也咯噔一下,钳着不安分的初七,舌头打着磕绊说:“别嚎了,快快快去徐府找徐老太医再再再取一粒。”
当时徐子洛将解药药方留给他父亲,一方面是防止宫里人多眼杂,秘密泄露,另一方面是因为解药制作有些难度,而且药方并不完善,有一定毒性,他的父亲也一直在改良配方。
只求徐老太医手里有现成的吧。
赵元禄肥胖的身躯鲤鱼打挺地站了起来,看上去既灵活又矫健,迈着细碎的小碎步,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
“药呢...”
身边还有个犯了病的,李轩心里恼火,却又不好发作,可又实在被初七闹得翻,他的药要按时辰服用,李轩怕一会儿误了时辰,控制不住初七,便抽出枕下藏着的细软的棉绳想将人绑起来。
不知是初七挣扎的厉害,还是李轩心里烦闷的,绑了半天没绑着,倒是被初七挠出一个胳膊伤。
“别闹了!”李轩吼了一嗓子,初七一怔,挣扎地更厉害。
犯了瘾的人六亲不认。
李轩吼完只觉眼前模糊,胸口发闷,还以为自己是被气的,在脸上抹了一把,骑在初七身上想用蛮力制服他。
可眼前却越来越花,喉咙一股腥甜涌出,李轩一张口,一口泛着黑色的鲜血便喷在初七胸口,粘腻的血液渐在初七雪白的下巴上。
“对不起,弄脏你了。”李轩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去清理初七身上的污血。
癫狂的人一下子愣住,痴傻地看着身上嘴角挂着血丝的人。
“李...李轩...”初七浑浊的眼神瞬间清醒,“李轩......怎么会这样,毒不是已经解了吗?”初七伸手去接李轩嘴角的鲜血。
“没事,没事的初七......”看到初七恢复神智,李轩悬着的一颗心便放了下来,身体一放松,一口血又吐了出来。
李轩中十息草奄奄一息的模样是初七一辈子的梦魇,什么药瘾什么痛苦他统统抛诸脑后,满心满眼全是对李轩的担心与对自己的痛恨。
“到底怎么了?毒不是解了吗?为什么会吐血。”初七神志虽然恢复,但是药瘾对他身体带来的痛苦一点都没有消散,初七蜷缩着身体向李轩伸出手。
“没事的,我没事......”话虽这么说,李轩身上却没有一丝力气,倒在床上,朝初七伸出手。
两人一个床头一个床尾,咫尺的距离,硬是上演出远隔天涯生离死别之意。
赵元禄带着解药回来时便看到了这一场虐恋情深。
“皇上,药来了,幸好徐老太医多制了一副。”赵元禄连忙上前将解药喂到了李轩嘴里。
刚才自己打翻的是李轩的药,又是因为自己这个灾星。
好在吃药时辰耽搁的不久,李轩服下解药后觉得好多了,身上恢复了力气便将初七抱进怀里。
“朕没事了,没事的。”
“你总是在骗我......”初七抱着李轩的胳膊无声地哭泣。
“初七,把药戒了好不好,朕没几年活头了,陪陪我好吗?我...我也烦不了你几年。”李轩哽了哽说道。
什么叫没几年活头,初七死死地抓着李轩的衣襟,变了声调地问道:“什么叫没几年活头了,究竟怎么了?”
李轩此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卑鄙小人,他对于初七的求死与疏离毫无办法,他想留下他,尽管他说的是事实,但是怀着这种目的的真相显得那么卑鄙。
“十息草没有解药,徐子洛研制了一种剧毒来抵抗十息草的毒性,我可能只有十年的寿命了。”李轩说道。
十年,不够一个孩子长大成人,十年,不过上千个日夜,转瞬即逝,他只剩十年寿命了?
“初七,你不要死,你再陪我十年好不好。”李轩将脸埋进初七颈侧,温热的液体流出,初七颈侧一片濡湿。
这个男人很少流泪,可每一次都是因为自己。
十年,太少了,不够他赎罪啊。
☆、赎罪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初七痛苦滴地蜷缩着身体,十指深深地陷进肉里,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每一滴都砸在李轩的心尖上。
“别看我......”眼前的人影模糊地看不清样貌,但初七知道是李轩,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我好丑,你会不喜欢的。”初七扯了扯苍白的嘴角,虚弱地说道。
初七身体被铁链拴着,死死地捆在床上,裸露在外面的小腿手臂,被铁链勒的泛紫,李轩伸出手想碰却不敢碰。
“不丑的,朕的初七最好看。”寒冬腊月初七穿着单衣,汗水竟能将衣服打湿,李轩难以想象初七有多痛苦,但多大的痛苦他都愿意替他承担,可现实终究是现实,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初七在痛苦中煎熬。
“我想...我想...”初七含混不清地说着。
“你想什么?想什么告诉朕,朕就在你身边...”李轩俯下身,侧着耳朵凑近初七唇边,生怕漏掉一个音节。
“我想...活下去...我想爱他...”初七艰难地说道,“十年...太短了......”
李轩把初七双手握在手心,将脸埋了进去。
药瘾整整地发作了一个下午,初七牙龈都咬出了血都没有说过要吃药,自从他知道李轩只剩十年时间,便有了求生的欲望,愿意配合太医戒药。
李轩将脱力的初七搂进怀里,被汗水打湿的发丝黏在惨白的侧脸,趁的初七羸弱异常。
“难受,想洗澡。”初七顺从地躺在李轩怀里,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
“朕让人送热水进来。”
房外侯着的宫人立即抬了热水进来,李轩将初七抱了进去,被痛苦折磨到脱力的身子沉浸到热水中,立即泛起疲惫与酸软,初七额头抵在李轩胸口昏昏欲睡。
“把参汤喝了再睡。”李轩捏起初七的下巴,将参汤缓缓地往初七嘴里倒。
初七殷红的小嘴一张一合,毫无意识地吞咽,李轩看的眼热,却不敢碰他一根手指,温水中两具身子贴合的紧,初七发觉到李轩情动,抬起头,双手环住李轩的腰身,微微扯了扯嘴角,“来吗?”
“别闹。”李轩往后缩了缩身子,跟初七拉开一段距离。
初七扑了上来,张开嘴便去含李轩的唇瓣。
“初七,别这样,你身体不好,朕不敢碰你。”浴桶一共这么大点的地方,李轩避无可避,更何况他的身体不想避。
“你不想吗?皇上...我的身体不大好了,我很累...很困,我很怕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听说有戒药失败的,会猝死,会一点点被药瘾侵蚀成一幅骨架,趁着我现在卖相还不错,你要不要嘛。”初七拢了拢自己的头发说。
“初七,朕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留你在身边只是为了纾解欲望?”李轩别开脸,停顿了片刻又说,“还是你知道朕命不久矣,可怜朕。”
“我没......”
李轩冷着脸站起身,将初七抱出来,擦干身子,披上衣服,塞进被子里。
他生气了,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初七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乖乖地躺着不敢动。
“你好好休息,朕去御书房处理公务,困了就睡,别等朕了。”说罢,李轩便走了出去。
看着李轩的背影离开,初七攥着被褥的手紧了紧,自从自己回宫,李轩大多时间都是陪着自己,公务都是推到自己睡着的时候熬夜处理,回宫不过几日,李轩更加消瘦了。况且,他本身的毒未解。
初七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索性起身穿上衣服。
“公公,您去何处?”守在门外的芸儿一见初七出来,吓了一大跳,连忙将人往屋里推,“外头起风了,冷得很,您快些进去不要着凉。”
这架势,好似寒风一吹,初七就会倒了一般。
“那件披风给我,我要去御书房。”初七说道。
芸儿一怔,随即咧开了嘴,初七回宫多日,跟皇上一直不冷不热的,今天能去找皇上,说明两人感情有缓和了,芸儿立即跑进房里,取出一件雪白的披风给初七披上,搀扶着初七便往外走。
“我有这般娇弱吗?”初七无奈地笑了笑。
“公公自然不娇弱,是芸儿走夜路怕黑,爱黏着公公。”芸儿笑嘻嘻地说道。
夜不深,时辰尚早,宫里人来人往,芸儿不过是在维护他那点自尊心罢了,他现在的身子,比没长成的小丫头片子还要娇弱。
主仆二人提着宫灯走在路上,来往的宫人看见他们全都侧目低声交谈,仿佛初七是个珍奇物种一般。
初七倒不在意旁人说些什么,倒是芸儿忍不住,揪了一个小太监厉声问道:“鬼鬼祟祟说什么呢,说出来让我家主子听听。”
小太监应当是宫里新人,没经历过皇宫老人的毒打,随即一梗脖子说道:“他不过是个太监,怎么就成主子了,生的一副妖媚相,便不安分地勾引皇上,一时得逞又如何,如今怀里龙嗣的是向将军的妹妹淑贵妃,你这个狐媚子,早晚还要被皇再上驱逐出皇宫。”
“你放肆!”芸儿气的满脸通红,抬起手便要掌小太监的嘴,小太监明显是个缺心眼的主,一撸袖子便要跟芸儿动手。
“罢了罢了,随他们去说吧。”初七拦在芸儿面前,说道。
他们二人,一个幼,一个病弱残,决计不是小太监的对手,还是先走为妙。
“公公,你放开我,我要去教训一下那个没礼数的东西。”
“好了,由他们去吧。”初七低着头兀自往前走着,他不敢停下,他怕一停下,他颤抖的身躯会暴露他因为嫉妒而扭曲的嘴脸,他要面对的还有一个怀了李轩孩子的淑妃,不对,她已经成了淑贵妃了。
径直走到养心殿,初七好巧不巧迎面撞上了提着食盒的淑贵妃。
“何人这般莽撞!不想活了吗?”清儿将淑贵妃往身后一揽,厉声呵斥道。
初七一抬头,三人皆是一愣。
当时初七离宫,宫里放出的消息是,李轩厌烦了初七,觉得将一个太监日日放在跟前不合礼数,便将人送走,接着李轩便称病拒不见人,可奇怪的是,李轩身体一康复,初七便又出现在宫里,被李轩好生看护,而且,还听到传言,初七染上了寒食散。
寒食散禁药多年,初七又从哪里得到的?淑贵妃原本不信,可现在看着初七身形消瘦,神色恹恹,面色苍白,分明就是一副瘾君子的模样。
淑贵妃用帕子掩着口鼻,另一只手护着小腹,连忙往后躲了躲。
护着小腹的那只手很是刺眼,初七退到门侧,脱下披风递到芸儿手中,露出里头穿的太监服,低眉顺眼地站在门侧,给淑贵妃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