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问萧琢道:“晚上来孤府上么?孤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
萧琢本对今日之事过意不去,听贺暄讲哪有不肯的,便一口应了下来:“那定是要去的。”这回答倒像是迫不及待地讨食吃的样子,见贺暄低头看他,萧琢一时羞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晚膳确是萧琢爱吃的,只是贺暄让厨房多准备了几瓶豆汁,解辣。贺暄自己吃的不多,只挑挑拣拣地吃了一些,便放下筷子往后靠着。
“日后还是少吃些辣。”贺暄给萧琢倒了杯豆汁,“之前同你说了,晋国气候干燥,吃多了容易上火。”萧琢吞下了嘴里的红油肥肠,接过来喝了一口,他吃的浑身发汗,衬得愈发唇红齿白。“唔,下次我会注意的。”
萧琢点点头,一看便没往心里去,转头问道:“殿下不吃了?”
“嗯,吃饱了。”贺暄懒怠地靠着椅背,歪着头看他,“你慢慢吃。”
自己毕竟是个客人,这样让贺暄等着总是过意不去,萧琢大概吃了八分饱,便也干脆搁下筷子,“我也吃好了。”他将剩下的豆汁都喝完了,起身推开椅子。
那一桌子菜都是香鲜的辣菜,沾得两人的衣服上尽是一股子呛鼻的饭菜的味道。贺暄让下人去打了两桶水,又赶着萧琢去客房沐浴。
客房里没有预备着衣服,贺暄便拿了自己的里衣给萧琢穿着,他想起上次无意间撞见萧琢沐浴的样子,那水气弥漫的湿漉漉的模样挠得他心肝肺都不老实了。他脑子里忍不住窜出萧琢穿着他的里衣坐在床边擦头发的样子,一时觉得浑身燥热,便让小厮去端了些酒来,送到客房里去。
贺暄在自己寝殿洗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去客房敲门:“洗好了么?”
“好了,殿下进来吧。”萧琢果然已经穿上了衣服,在一旁擦头发。他头发浓密细软,乌黑发亮,长长地垂在一侧,萧琢不太会干这些事,擦了半天还在滴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的。贺暄看不过去,上前用长毛巾给他包上了,幸得室内炭火烧的旺,这样晾着也不冷,便招呼他过来喝酒:“沐浴完喝杯酒,可算得上是神仙日子了。”
“殿下这是什么酒?”萧琢坐在他旁边,给两人倒了一杯,问道。
贺暄晃了晃酒杯,“此酒名美人笑。传说是前朝皇帝有位嗜酒的后妃,为博美人一笑,召全国的酿酒师为她酿造最甘甜的美酒。”贺暄说到这顿了顿,笑道:“不过多半是酒家为了多卖些酒而穿凿附会的,不可尽信。”
“倒是个大家爱听的故事。”萧琢抿了一口,确是醇厚甘美,许是原本确是为后妃所酿,故味道不冲,反而口感更似果酒,萧琢权当果酿,很快便喝完了一杯,又斟了一杯,赞道:“味道确是好喝。”
第25章 风寒
“你喜欢便好。”贺暄喝的慢,此时尚余大半杯。他平日里喝惯了烈酒,这美人笑在他嘴里淡的同白水似的,故也不急着喝,道:“过段日子有个南边的戏班子就要进京了,孤为你留个座。”
“真的?多谢殿下!”萧琢仰头看他,眼底漾着笑意。
“嗯,陪你一道去看。”贺暄见他喝了好几杯还要倒,蹙眉拿过了酒壶,止住他:“怎么还没完了?当心醉了。”
“不是果酒么?哪会醉。”萧琢此时已是醺醺然,半撑着眼皮,软绵绵地推了推贺暄的手,咕哝道:“再给我喝一杯。”
“什么果酒?这酒后劲大着。”贺暄失笑,拍开他伸过来的手,“孤看你已经醉得不清。”
“没有,我没醉。”萧琢还待挣扎着过来抢酒壶,哪知一起身便控制不住地往旁边倒,贺暄接住他的时候还能闻到他四溢的酒气,贺暄一时怔住了,竟生出两人都醉了的感觉来。
“殿下。”萧琢有些不安分地扭了扭头,似乎想要从贺暄怀里挣开来,只是那点力气倒更像是调情的意味。
贺暄本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自然不会对趁火打劫趁人之危这种事有什么负担,他顺着自己的心意低头覆上了萧琢殷红的嘴唇,上面还留着些清甜的酒味,带着醇香,诱人深入。
贺暄微微用力吮吸着,像是要品咂更内里的酒香,惹得萧琢吃痛地皱了皱眉,只是他如今毫无反抗之力,更何况此时酒意上涌,萧琢晕晕乎乎地感觉尝到了些甜味,懵懂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贺暄,很快被贺暄反客为主,勾住了他的舌头往里探寻。
直到萧琢被这长长的一吻憋闷地气喘吁吁,贺暄才慢悠悠地在他唇角亲了亲,将流下的一缕津液用手擦去了,将他打横抱了起来。贺暄伸手勾下了床上的帷帐,食髓知味地眯起眼,带着些哄骗地在萧琢耳侧轻声问道:“今晚留下好不好?”
“唔。”萧琢嘟哝了一声,刚才一番挣扎将穿在他身上本就显得宽松的里衣扯得更松了些,露出了胸前一片养尊处优养出的羊脂般的润泽。贺暄将床上的被子抖开,把他放了上去,手指轻巧地挑开了腰间的系带。酒醉后的萧琢愈发敏感,贺暄的手刚伸进去,萧琢便被激的浑身一抖,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怎么?”贺暄把头埋在他的颈窝,恶作剧似的朝他的耳廓吹气,“怕痒?”
萧琢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点点头,“唔,痒……”
贺暄低笑一声,安抚似的吻了吻他的耳垂,右手不轻不重地揉搓着他的腰窝,“习惯便不痒了。”
说着恶趣味似的加重了手下的力道,将他亵裤也褪了下来,萧琢甫一接触到有些凉的空气,受惊似的合拢了腿,手却循着热源攀上了贺暄的脖子,脑袋在他耳边轻轻蹭了蹭。
贺暄低头看他,萧琢眼中润着粼粼的波光,眼角像是游着一尾红鲤,他醉的不清,此时懵懂地蹙眉,脸颊泛着潮红,顺着贺暄手上的动作微微低喘着,矛盾的纯情和媚态糅杂在他身上,像是枝头无辜等待采撷的樱桃。
“你不回答,孤便当你默认了。”贺暄轻笑,低头含住了萧琢圆润的耳垂,时轻时重地啃咬着,手下动作不停,在萧琢不着寸缕的大腿根上打着旋儿,满意地听见萧琢愈发急促的呼吸声。贺暄怕萧琢着凉,扯了一旁的薄被给他盖上,倾身堵上他的唇,右手拉开床头的暗格摸脂膏。
“殿下,殿下!”
门口突然响起了刺耳的敲门声,是李福海的声音。
“殿下,殿下,宫中的消息。”
贺暄的动作一滞,顺手一把抄起床上的瓷枕就往门处砸去,若门口站着的不是李福海,那瓷枕便不是扔在门上那么简单了。
“殿下?”萧琢轻轻扯了扯他腰间的细带,“可是李公公的声音?”
贺暄皱眉,强忍住拔剑砍人的冲动,抿了抿唇,压下火气道,“嗯,宫中有事,孤要去一趟。”
“殿下去吧,我也有些困了。”喝醉的萧琢格外的好哄,他软绵绵地笑了笑,眼角还晕着薄红,勾出一枝落雨的海棠。
“嗯,早些睡吧。”贺暄垂下眼,伸手熟稔地捻了捻萧琢的耳垂,翻身下了床。
“什么要紧事?”贺暄披上外衣,拉开门,话音里还带着未散去的愠怒。
李福海躬着身,赔着小心,“听说陛下染了风寒,四殿下方才连夜入宫侍疾了。”
消息是宫中跟着大太监孙得禄的小福子传来的,贺暄应了一声,靠在门框上稍稍缓了口气。冬夜的上安京冷风砭骨,四下寂静,只听见寒风吹过院中几棵老树传来的沙沙声,偶有惊鹊啼鸣,将浅淡的月色泼开一地。
“今年入冬之后,父皇倒是病了好几次了,风寒也断续,一直不见好。”贺暄的侧脸隐没在幽微的暗色中,只廊下吊着的烛灯灯火熹微,堪堪照亮他高挺的鼻梁,像是在他的脸上割开一盏晨昏。
“是啊,陛下毕竟年岁也大了。”李福海跟着说。
“我这些时日翻看了些医书,不过尚且没有什么眉目。”贺暄顿了顿,“老四府上养了一批民间的术士。”
“四殿下……”
“去备马吧,入宫。”贺暄没有听李福海说完,他沉默地转过身,顺着漆黑的回廊往外走去。
“紫菀……紫菀……帮我倒杯水。”萧琢方才酒喝的多,到了半夜便觉嗓子干得慌,他皱着眉喊了几声,没得到回应,便睁开眼睛准备自己去倒。
只是他刚掀开被子,却发现自己不在侯府的寝殿里。他一时愣了片刻,恍惚间想起来之前在太子府与贺暄喝酒呢,没注意竟喝醉了。他如今只着了件里衣,坐起身来便有些凉意。
他趿拉着鞋子下床去给自己倒茶,哪知许是冬日里水凉的快,睡前壶里的水还是热的,现在已是冷透了。萧琢半杯水下肚,冷得打了个寒噤,彻底清醒了过来。
窗外似乎下起雨,听着有淅淅沥沥的雨声,萧琢也没了睡意,他顺手披了件外套,走到窗边,开了半边的窗户。
冷风吹着雨丝飘过萧琢的侧脸,他伸手接了几滴,冬雨总是这样凄清而悲凉的,他不免也生出些应景的感伤来。
萧琢想到以往冬日在皇宫里,室内的炭火总是烧得极旺,南梁的冬日也比不得晋国这么冷,风总是细细的,碰着晴天在宫中的花园里散步,暖洋洋的阳光照着,更是让人舒服的眯起眼来。
由着便又想起了母后,想起一切引人怀恋的旧物旧人,此时满室静寂,只有风声拂过耳畔,更是将他那点感怀勾勒地无比清晰,甚至能想起寝殿垂帐上绣的花纹。
萧琢到底是关了窗户,轻轻钻回到被窝里,他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闭着眼听着雨丝敲着窗棂的声音,一声一声,将多少恨都埋在昨日梦魂中。
第二日萧琢一早便起了,他不想麻烦侍女,便只让她打了水,自己穿好衣服洗了脸,便出门打算告辞。
“殿下昨晚宿在宫里了,上回殿下嘱咐了让侯爷来了便去书房里取春联,侯爷用了早膳便去吧。”菱香端了一份早膳进了屋,朝萧琢笑了笑,放在了桌上同他道。
“我知道了。”萧琢点点头,那早膳是几碟小菜,春卷并一碗粥,萧琢几下吃完了,便去书房里取春联。
“侯爷。”书房外立着侍候的小厮,见萧琢来了,很是乖觉地让了让,道:“侯爷可是来取春联?”
“正是。”
“就放在桌上呢,奴才带侯爷进去。”
“哎……”菱香喊住了那小厮,“侯爷知道在哪,后院有些杂事,你先同我过来。”
那小厮应了,萧琢冲他安抚地点点头,便自己推门进去。
那副春联摆在书桌左侧显眼的位置,用丝绢卷好了,打了个漂亮的结。萧琢正准备拿了就走,恰巧瞥见桌上摊开着一本书,他有些耐不住好奇心,瞧了一眼。
是本医书,里头记了些治疗风寒的偏方,萧琢随意扫了一眼,瞧见那页最下头写着一行不起眼的小字,是白耳。
转眼便是年夜。大年夜宫中设有皇家宴会,凡在京的三品以上官员及皇亲国戚俱受邀参加,说是受邀,哪敢有不来的。宴会每年都是从下午便开始,以冰嬉赛拉开帷幕,接下来便是一些喜庆吉祥的歌舞表演,众人边吃边赏歌舞,大概至申时方休。
皇家宴会散后,众人回各自府上再用大席,按官品等级摆宴,自十六至八十一道菜不等,用过饭后便是燃放爆竹,守岁吃饺子。
举办冰嬉赛在于与民同乐,因此观赛门槛也较为宽松。比赛者多为皇家子弟及世家公子,若是摘得头筹,皇上自有奖励。贺暄于此道是一把好手,好多年蝉联桂冠了,他特意叮嘱萧琢到时一定要去看比赛,萧琢连声应着,看上去比贺暄还期待的样子。
因着是集会,紫菀毕竟是姑娘家不便抛头露面,萧琢便带了小厮侍书前去,侍书头一回去看如此盛大的庆典,兴奋地在前头一蹦一跳的,笑得见牙不见眼。萧琢虽说对冰嬉赛也是好奇非常,不过到底在下人面前总是要端着些主子的作派,心里雀跃欢喜,外面还是撑着一副端定稳重的模样,慢悠悠地跟着他过去。
第26章 受伤
座位是贺暄特意给他留的,想来是世家公子们专享的上等座,不似京中普通百姓争抢拥挤的观赛台,这上等座离赛场挺近,且有成排的木椅子,每个木椅旁边都伴有瓜果糕点,不远处便有小厮候着这些公子的吩咐,很是舒适。
萧琢带着侍书进去挑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了,他们来的不算早,刚坐下不久,便看见有皇家侍卫和公公宫女打头,后面是金色的仪仗,想来便是皇上与柳后了。
见贺蘅进来,众人俱起身行礼,贺蘅说了几句开场词后,比赛正式开始。冰嬉赛分左右两队,左边衣红,右边衣黄,每队五人。开赛时御前侍卫先将一球踢进队中,由两队成员追抢,投入中场悬着的篮子中。比赛规则也很简单,投入多者胜出。
那两队人进了场,萧琢眯眼看去,只认得了左边红队是贺暄打头,时常在太子府见到的许公子也在,其他人却是不认得了。右边黄队则是贺旸打头,其他人想来多是柳家嫡系,萧琢便一概不知了。
两队互相点头示意,比赛开始。
球刚进队中,贺暄便率先抢到了。他滑的速度快,几乎畅通无阻地将球远远投入筐中,拿到一分。等比赛过半,两边比分已是4:1,贺旸几乎没有什么翻盘的机会。
眼见着贺暄又投进一球,似乎是预见了今年胜利后皇上赏赐的盛况,贺暄滑过一旁的贺旸时冲他挑眉笑了笑,带着点挑衅的意味。贺旸本就是个易怒的脾气,炮仗似的一点就着,往年冰嬉总被贺暄压一头,今年他也算是苦练了一番,本想着能出其不意让贺蘅对他另眼相看,没想到还是要看贺暄这厮春风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