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天闲山庄之时,天魔宫就曾在人群中传播过伪制的天神功用以鱼目混珠。当时余怀仅随意瞥了一眼那纸张上面的暖身心法,就将这暖身心法的口诀牢记在了心里。
如今体内恐水症之毒业已消除,便自己催动了起来。余怀自恃内力充沛,甚至留有余力给一旁的徐亦航进行灌输。
徐亦航眉目中满是意外地望了过去。余怀则是一脸狡黠的得意,内心还期待着徐亦航会对自己进行怎样一番感恩戴德。
可没想到这厮一开口,余怀差点没气晕过去。
徐亦航没有好言道:“小恩人你居然偷学我们天魔宫的暖身心法!”
“阿航这可不能算作是我偷学,当初还不是你自己在天闲山庄大肆传播了这暖身心法的口诀?”,余怀辩解道。
徐亦航眉毛一挑,故意道:“那也不行,当时我那么做不过是为了揭穿刘湛的真实面目而已。怎么会想到有人心术不正,居然还真把它给牢牢记了下来,难不成小恩人你对那什么天神功也有歹念不成?”
“你这厮别得了便宜还想着卖乖,既然你不许我使你们天魔宫的暖身心法,那我可就收招撒手了。”
余怀说完便要松手,却发现这会徐亦航反倒将他抓得更紧了。
只听这厮开口耍赖道:“小恩人那可不行。横竖你都已经学会了我派的武功,这会不用以后也保不准会用,怎么着这都算是个小小的补偿。”
这话从徐亦航口中说出,余怀倒不觉得特别意外,只接着道:“我们之间又不分什么你我,便是我要向你学这暖身心法,你还能不教给我不成?”
“小恩人既然不分你我,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做这亏本买卖。要不你把你在洛阳客栈里左右手同时做不同变化的那招教给我,在这件事上我们就算是扯平了,怎么样?。”
徐亦航上次便是在余怀这招分心并用的手法上吃了大亏,于是一直想着给偷学过来,耿耿于怀至今终于是找到了机会说出口。
余怀:“这个就算教你也无妨,不过我只演示一遍,你要是愚钝学不会到时可别赖我。”
于是余怀原地向这厮演示了一番这分心并用之术。徐亦航目不转睛地看着,加上天资聪慧只一遍就学了下来。
徐亦航一面依葫芦画瓢地演示着,一面得意道:“小恩人你快看,我就说这又有什么难学的?”
余怀却是在一旁不怀好意地笑道:“挺好。这双手分心并用之术是我天武门的独门绝学,从不传于外人。如今阿航你学会了,便就是我天武门的夫人,甩也甩不掉了。”
徐亦航听完只觉又气又臊,周身的血气立刻涌了上来,作势就要向余怀锤去。
“余怀你这人,你给我说清楚谁是你天武门的夫人了,你才是夫人!”
余怀急忙向前奔跑躲闪,随后还不忘回头冲着徐亦航大声喊道:
“阿航先前你是在契约纸上签过字、画过押的,那契约我都是一直完好保留着的,现在可别想着翻脸不认账。”
“小恩人你要不提这事也就还好,一提起这事我便更加来气。如今我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两事相抵那张字条早就该抹去销毁了。
你别跑,我现在就给它抢过来撕了。”
“那就得看你能不能追赶上我了?”
言毕,余怀动如脱兔跑得更欢,甚至使出了轻功向前,而徐亦航则是跟在身后紧追不舍。
最终徐亦航还是没能从余怀身上抢走那纸契约,在两人追逐之间不知不觉就已离开了天山区域,来到了附近的县镇之上。
由于紫鸢和天魔宫四使都还在翘首等待两人消息的缘故,徐亦航和余怀打算先回一趟洛阳,再思量和安排一道退隐江湖的事宜。
两人从县镇的马市上购置了两匹快马,又带上了特意从酒馆里买来的几壶好酒,一路纵酒言欢,骑马乘风便踏上了漫漫归程。
两人策马奔腾,沿途之上突然飘扬起了漫天大雪。空中的雪似与天边的云连成了一片,像是湛湛高天无端破出了一个较大的口子,势要将白云与飞雪一块倾泻而下。与此同时急切的晚风迎着无边的月色与雪光,瞬间就满盈了两人行走的道路。
余怀的衣袍被凉风吹鼓而起,于马背上痛饮了一口美酒只觉身心畅快,不由文采斐然地吟道:“落雪携云将天破,此风盈道夜月来。快哉,快哉~”
徐亦航听见了,直出言取笑他道:“别快了小恩人,你倒是慢着点喝。若真是醉倒在马背上而后跌了下去,可没人要来扶你。”
凭余怀的酒力自然也承受得住,徐亦航在一旁策马相随,只浅浅喝了一口便笑盈盈地盯着余怀看去,心中一无所思全然不作他想。
雪落纷飞,其势愈烈,落雪在融化以后渐渐也浸湿了身上的衣物。两人穿过一条寂静的杂木林小路,正巧窥见林中有一座凉亭,于是便想着到凉亭里稍微歇息和收拾一番。
风吹林梢,飒飒声响。两人下马后径直就往凉亭登去,那凉亭的长阶上布满了滑溜溜的苔藓,在长阶的四周还堆积着一层层的腐叶。
余怀拾捡来几根尚为干燥的树枝,以天沧剑擦出火星进行引燃,便于凉亭内架起了火堆。
余怀严肃认真地拨亮柴火,随后直接脱下了湿透的外衣,用手撑在火堆上烘烤。
此时余怀的上身就只穿有一件浅薄的内衬,透过那松松垮垮的内衬衣料,白瓷般的肌肤正在逐渐泛红,诱人般若隐若现。徐亦航在一旁色眯眯地看着,不由想入非非。
余怀自然也瞥见了这厮如此的神色。
“呃……阿航你能不能把头转过去”,余怀被这厮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徐亦航反应了过来,低声撩人道:“小恩人反正早晚都是要见的,你羞涩个什么劲?”
“我哪有什么羞涩?”,余怀口是心非地出言反驳道,“只不过单只是你这样无耻地望着,未免有占我便宜之嫌。”
“小恩人那你早说啊,这事还不简单。”
说完,徐亦航大大方方地一把也将自己湿透的外衣给脱了下来,这样下来便算不上他占了余怀的便宜。
火光跃动在少年的冰肌雪骨之上,内衬之下的东西随胸膛的起伏而时隐时现。顿时余怀的眼神同样也无法从徐亦航的身上移开了。贪婪的念想扑打着余怀的心扉,于此时此刻显得喧嚣不止。
亭内的空气随火堆的猛烈燃烧开始升温,连带着其中的氛围也渐渐变得暧昧起来。两人的目光与心思就像烈火里燃烧着的,偶尔发出一串“噼啪”声响的柴木一般。
炽灼、热切而又猛烈。
先是余怀忍不住挪步靠向了徐亦航,徐亦航则头一侧直接暴躁地向那一对熟悉地薄唇吻了上去。登时一道疾风穿梭而过,吹得林间树叶纷披,亭内火光闪烁,成双的人影由此也因相拥叠成了阒黑的一个。
在这样一个轻浅而深情的拥吻过后,徐亦航将脸埋在余怀的肩头,嘴唇试探性地架到了斯人耳边。
“怀儿~”,徐亦航咽喉动了动,胸膛的起伏愈来愈快。
余怀也轻唤回了一声:“阿航。”
而后余怀不怀好意地冁然而笑,缓缓抬起洁白似雪的纤腕,手弯成弓形登上了徐亦航的腰肢,并在其间上下滑动轻抚。
在互相的涌动与索求里,一同陷入了一场迷离惝恍的人间幻境。
如月出青山以夜幕星河为弦乐,轻拢慢捻奏一派不为人知,绵密悠长的雪意云情。
在长阶的四周,纯洁的雪水与底下的秽泥就隔着那片堆积的腐叶层渐渐交融,就像两人无邪的遐思与萌动的意欲了无痕迹地紧紧贴合在了一起。
第54章 地覆天翻
白马寺内,众人终日守着寺门,心中唯一期盼的便是余怀和徐亦航的安然归来。
这会天色已暗,青灯亮起。紫鸢和四使聚在寺内,静默看着月影西移,气氛显得沉闷而冗长。
紫鸢撑着脑袋茶饭不思,心中生有一夕千念,一双手兀自在桌上不断比划,嘴上还喃喃自语道:
“少爷和臭小子都已经离开洛阳城有七日之久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顺利地找到那药引玉梧桐花?”
“紫鸢你也快念叨一天了,就别太过于担心了。所谓吉人自有天相,此去天山相信他们两人无论遇到任何事情,最终都能够逢凶化吉。”
花隐语气轻柔,稍稍缓和了一番紫鸢躁动不安的心情。
交谈间,月袖清炯的眸子倏忽一闪,只见白马寺的寺门被人缓缓推开。
众人原本是怀揣着期许望了过去,转瞬后却又变成满心的诧异和警觉。
从寺门后走出来的人竟是周子异。
四使睥睨而望,按剑不动。周子异依旧徐徐向前,不慌不忙道:“我是来带紫鸢走的。先前在天闲山庄时我放过月袖使,已遂了你们的心意,如今也该遂了我的心意将紫鸢交还于我吧。”
“好大的口气,小子你当自己是谁,凭你就敢随意在天魔宫的手下要人!”,焰舞叫嚣着,作势便要出手赶周子异走。好在月袖及时抬手拦了拦焰舞,不然她已经持剑向前去了。
月袖望向周子异,缓缓说道:“周公子,这世间有些事情本就是不能够强人所难的。天魔宫从来没有强留过紫鸢姑娘,如今你也断不可能强行将她带走,我们任何人都不能替她决定她自己的去留。”
透过周子异漆黑可怖的眼眸,可以望见其中暗自泛起的戾气。月袖只觉来者不善,于是乎仅婉言回绝。
众人尚未动手,已是几道言语交锋。紫鸢呆在原地愣怔思忖,不知要如何回应。
若是三年前周子异说要带她离开,她兴许满心欢喜就和周子异走了。可如今斯人已全然不同于往日,其心思只若险滩下的暗礁令人捉摸不透。
紫鸢目光不视那人,冷冷道:“子异你走吧,我是不会跟你离开的。
于公,我身为天武门的人,还要守着少爷回来;于私,我已看不清你的真心,或许我们之间早已缘断情绝。”
紫鸢说完,月袖也将手横摆指向了门外:“周公子你也听见了,请走吧。”
周子异一派黯然神伤,却浑然不动没有离开的意思。花隐见机使了个眼色,天魔宫一众弟子立刻涌向前去打算将其逼退。
周子异神色自若只轻轻拂袖,瞬即一股强大的内力平地席卷开来,涌上前来的众人全部被击退倒地。
月袖不由胆颤心骇,周子异刚刚使出的招数来路分明与刘湛在天闲山庄时所用的天神功无异。然而在他手中这天神功举重若轻,功力竟远在刘湛之上。
花隐,月袖,流萤,焰舞四使见状立刻聚了起来,不由分说再次结连成四象剑阵,用以抵御周子异渐渐催动而起的天神功。
当下只见风火水电四象于院内顺势而生,直接围绕而来。周子异却是立身不动,身边涌起滔天内力与之对抗。
先前四人以四象剑阵对付刘湛之时,尚能凭借克制关系牢牢地将刘湛围困在四象剑阵的阵心之处。可是如今面对上周子异这般充沛丰盈的天神功内力,四人手下的四象剑招施展不开,居然完全无法将其束缚。
随后只听得一声大喝,周子异身旁的气流顷刻间全部向外迸发,如山崩海啸且是良久不绝。四使招架不住,所持四剑接连被震得脱手落地,四象剑阵竟轻易被破。
焰舞身受重伤倒地,大起疑窦:“为何他的天神功,就连四象剑阵都奈何不了?”
周子异面目阴恻回道:“那是自然。刘湛的天神功不过练到了区区第五层而已,而我手中的天神功却是登峰造极,足足已满十层威力。”
“第十层的天神功?”,月袖以不可置信的语气开口,“难道周子异他……他居然是百年一遇的可以修炼天神功的心力极纯之体?”
“先前听闻三层天神功可霸一方、冠天下,五层天神功可分阴阳、动天地,那若是满十层的天神功……”,花隐一时语塞,简直不敢想象。
月袖接过花隐的话接着说道:“若真是修炼到了十层的天神功,那其威力便真足以崩山海、摧乾坤。”
寺内众人瞬间相顾失色,听闻后皆是栗然心惊。
周子异已是目中无人,径直就向紫鸢走去,突然间身后传来一句声如洪钟般的话音。
“阿弥陀佛,佛门本是清静地,施主何故扰灵台?”
只见慧觉大师持禅杖走出,单手作礼后稳重开口。
慧觉大师话音极小却清楚得像是在每个人的耳边私语,仅是这一句便足以可见其内力之深厚。周子异心生防范,也不由停下脚步回头望了过去。
此时慧觉大师又道:“所谓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既然始作俑者刘湛都已被天道所伏,周施主你心中就算再有万千怨愤,往事诚不可追,怎样也都不应该迁怒于他人。”
“天道?”,周子异冷笑了一声。
“在我周家满门无端被屠戮之时,满天神佛,所谓天道又都在何处独善其身?世有天道不假,可有些时候天道的另一面才更加的真实!”
“周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若再执迷不悟,向前半步便就是万丈深渊。”
周子异一身狂傲,已全然听不进去。在仰天桀然大笑了数十声后,只见他将隐隐颤抖的双手作爪状交叉于胸前,片刻后又突然甩下直接将周身的天神功全部挥出。
一股强大的波动立刻激荡开来,众人猛然回头躲避,并将脚步紧紧刹住才不至于被逼出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