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弯腰退下,不管怎么样,只要江流兮还在江家,对他们而言,就是一个不可控的变数。
屋子再次安静下来。
居影知道当归已经离开,屋子里只剩下躺在床上的江雎贺、站在他身后的当归以及他自己。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居影并没有让汤言离开。
只不过他背对着汤言,除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江雎贺,没人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他现在有点走神,因为他看到了江雎贺的嘴唇。
居影突然想起昨天,也就是在江雎贺还没落水之前,他脑袋一热,要江雎贺替他更衣。江雎贺踮着脚替他抚平身后衣服的褶皱的时候,他们的角度刚刚好。
距离也很近。
但江雎贺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他只是在认真地替自己穿衣服,但他不知道,他身上有很清淡的芸香味,嘴唇离自己又那么近。
近的让居影有些混乱,他觉得江雎贺好似一颗裹满了甜汁的糖果,随时随地都在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纵使居影知道吃掉他会让自己牙齿坏掉,不断地警告着自己不要被他诱惑,不要靠近他,但居影还是忍不住。
他总想将这颗糖果据为己有。
事实上,他也那么做了。
他装作不经意的模样,猛地倒在江雎贺的身上,江雎贺没有防备,在感受到自己压到他身上的时候,他那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惊讶。
居影都能看到江雎贺睁大了双眼,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让居影难以忘记的是压上去那一瞬间的感觉。
江雎贺这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自己每每碰到他的时候,他的身上总是冰凉,仿佛什么东西都捂不热他。
但奇怪的是,江雎贺的嘴唇却是出乎意料的温热,和他这个人的外表完全不同。由于是居影他自己伪装成无意摔倒的模样,他便不敢再进一步。
直到居影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快到自己都控制不住,脸上的温度也烧了上来,如果再不推开江雎贺,他必定会发现异常。
于是居影猛地将江雎贺推开,因为心虚,还有脸上滚烫的温度,他也不敢看江雎贺。只好背过身去,狼狈地出声,让江雎贺先回江府。
居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他明明不喜欢江雎贺,可是看到江雎贺离他那么近,他却又克制不住。
大概是他内心深处的劣根性作祟,又或者是因为江雎贺一醒来就对他说要离开居府,他有点不开心,所以要惩罚一下江雎贺。
居影其实能够感受到江雎贺停在他后背的目光,似乎要将他射穿。但居影并不敢回头看江雎贺,总觉得一回头,就会将自己最不堪、最恶劣的那一面暴露在江雎贺面前。
但他并不想那么做。
接下来就是自己心烦意乱地离开,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与江雎贺明明应该势不两立,又或者针锋相对。
他总不该对江雎贺做出这些事的。
居影盯着江雎贺的嘴唇慢慢地回神,他摇了摇头,想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即使效果并不明显。
汤言看着自己少爷魂不守舍的模样,再一联想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脸上顿时露出欣慰的笑容。
汤言说:“少爷,您既然已经喜欢上了江主,何不去求老爷,废了那两年之约?”
居影心头一震,立马回头看向汤言,厉声说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喜欢上江雎贺?”
汤言早就习惯了他发火,见居影这个样子也不害怕,只是低下头,回道:“其实喜欢不喜欢,少爷心里明明都清楚,并无需小人多言。”
居影心头一凉,仿佛蛇被捏住了七寸,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
这时候,一直躺在床上的江雎贺却动了动,仿佛是要醒来。
第二十八章 示范
居影对此仿佛有感应,江雎贺一动,他就连忙扭头转了过去。可等这少爷贴近一看,却发现江雎贺刚才只是眼皮动了动,并没有醒过来。
可他这个举动却让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汤言笑出了声。
居影触电一般收回了手,连忙退后好几步,拉开了与江雎贺的距离。他恼羞成怒地骂道:“你什么时候胆子这般大,竟然也敢嘲笑主子了?”
汤言笑着摇了摇头,回:“小的不敢。”
“小的估摸着江主也快醒过来了,就让小的先替江主收拾一下,擦擦身,喂一些水吧。”
居影虽然有些恼怒,但汤言说的并无道理,于是他憋着一股气给汤言让了一步,可等他看到汤言毫不避讳地扯开江雎贺的衣领的时候。
他便再也按捺不住了,上前一把拽住汤言的手臂,黑着脸问道:“你在干什么,为什么扯他的衣服?”
汤言无辜地睁大眼睛,格外欠揍地问:“可是少爷,江主与小的同为男子,大家又有什么避讳的?”
“反正,少爷您又不喜欢江主,就算让小的看到江主又能怎样,您反正不在意。”
汤言说完,就灵活地推开居影,紧接着转身去外面拿洗漱的用品。他独留居影和江雎贺两人在房间,居影扭过身,再次将视线移回到江雎贺身上。
他的注意力还是不受控制地被江雎贺所夺去。
居影想不明白,他并没有龙阳之好,见过的美人更是数不胜数,为何独独对江雎贺反应不同。
难道他真就如汤言所说,早就喜欢上江雎贺了?
否则他该如何解释他对江雎贺的种种异常,扪心自问,他真的是因为可怜江雎贺吗?
居影不知道,但他看着江雎贺白皙的皮肤,颇有些心烦意乱,他为了遏制这些躁乱的情绪持续地蔓延,便上前将江雎贺敞开的衣衫合上。
在这过程中,居影不小心划过江雎贺的胸口。他的指尖温热,而江雎贺的皮肤一如既往的冰冰凉凉。
居影触电一般收回手,可就在这一刻,江雎贺却突然皱了皱眉,低声嘟囔了几句。居影一愣,缓缓地俯下身去,想听听江雎贺在说些什么。
可江雎贺眉头微蹙,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更显的左眉眉峰处那颗红痣颜色鲜艳。他看起来很痛苦,好似是做了噩梦。
居影刚靠近江雎贺,还没等到江雎贺再次开口,便看到江雎贺的眼角突然滑出泪,眼泪顺着太阳穴***他乌黑的鬓角。
这少爷怔住了,因为他突然发现江雎贺好似并没有在他面前落过泪。这个人样子冷冰冰,性子又格外内敛,仿佛什么都打不倒他。
江雎贺将他自己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一个小匣子里,喜欢不说,难过不说,就连生气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即使他喜欢自己,也是一直藏在心底,如果不是那一晚上,他恐怕永远也不会将喜欢说出口。
居影从来没想过江雎贺也会有软弱的时刻,他印象中的江雎贺,总是神情冷淡,对所有的事情胸有成竹,好似什么事情都无法使他伤心难过。
像他这般要强的男人,又怎么会哭呢?
可事实摆在居影面前,由不得他不信。但他也是大姑娘坐花轿,人生头一次遇上这种事,一时间只能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
正当他在为难之际,出去拿东西的汤言恰好回来,他的脚步声越来越重。
而江雎贺也开了口,但由于生病,所以江雎贺的声音听起来和以往完全不同。他对着居影开口,说:“能不能别走。”
江雎贺声音很软,里面带着浓浓的祈求意味,很像一个得不到糖糕的小孩子在摇着大人衣角撒娇。
居影咬了咬下唇,有点犹豫。
可汤言越走越近,居影不免有些紧张,他狠了狠心,猛地起身,并没有理江雎贺的那句话,反而拉开了与江雎贺的距离。
然后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看着汤言,扭头示意汤言可以动作。
于是汤言有条不紊地推开居影,然后将江雎贺的被子掀开,继而缓慢地解开江雎贺的衣扣,而他的动作落到居影眼里,就无限的放大。
可奇怪的是,等到汤言一靠近江雎贺,江雎贺那紧皱的眉头就松开了,神情也渐渐平静下来,并没有刚才那般痛苦。
这其乐融融的一幕落到居影眼里却不是那回事,他总觉得不太舒服,尤其是当汤言看江雎贺皮肤的时候,他总想把汤言的眼珠子从他眼球里扒出来。
可目前为止,汤言所做的一切,居影虽然不舒服但都可以忍耐。直到他看到汤言拿着帕子将手伸进江雎贺胸前,这少爷再也忍不住,一把将汤言拽了下来。
“你平常就这么照顾我,毛手毛脚。还有你这帕子从哪找的,咱们府里怎么会有这种料子,你偷的抹布?”
居影黑着脸越说越起劲,一边说着还低头从袖子里拿出自己的帕子,然后俯下身给汤言做示范。
只是这小少爷没料到,就在他将沾湿的帕子伸到江雎贺的胸口的那一刻。
一直昏睡不醒的江雎贺突然睁开了眼,江雎贺的瞳孔猛地收缩,下意识地握紧了居影的手腕。
场面再次静下来。
还是江雎贺先开口,他顿了一会之后,平复了一下自己惊讶的心情,这才开口问道:“你刚,”他说到这,因为嗓子有点干,便停了下来。
汤言颇为有眼色的将茶水递给江雎贺,江雎贺却摇了摇头,轻咳一声,这才再次开口道:“你怎么在这里?”
居影的手腕被他攥着,能感受到他的掌心温热,只不过还是不如自己的体温高一些。他闻言微微一愣,不知为何,脸上的温度升了上来。
可能是因为他刚才对江雎贺的动作,也可能是汤言说的话,又或者是因为江雎贺一直攥着他的手不松开。
心虚、恼怒、窃喜,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混在一起,把居影的脑子搅成一团糟,以至于他根本没法正常思考,更别说回答江雎贺的问题了。
这少爷一慌,就容易冲动。居影盯着江雎贺苍白的脸颊,脑子里也在回想,江雎贺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将手伸到他的衣服里。
居影心烦意乱地移开视线,胡乱地回答道:“要不是汤言太蠢,我何故要做这些?再说,我在你眼里就是那般不讲情义的人。”
这少爷说到这里,心里更加膈应,心想自己虽然对江雎贺算不上好,但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怎么江雎贺会对他的出现这么惊讶?
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一个什么形象?
第二十九章 梦境
这少爷越想越气,一点也不想看江雎贺。但江雎贺还握着他的手腕,使他不能动弹半分。
他刚想开口让江雎贺放开自己,却看到江雎贺咳嗽一声,说:“对不住,刚醒过来脑子还有些不太清醒,若有冒犯,实在抱歉。”
这江雎贺刚刚醒过来,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声音更是有气无力。他的样貌俊秀,即使是病重,也独有一番清雅的风味,像是在寒冬朔月里,重重积雪也没能压倒的腊梅枝。
居影心里虽然郁闷生气,但一想起他这个样子全是因自己而起,天大的火气也就随之覆灭了。
但他并不想让江雎贺误会,所以还是梗着脖子,冷着脸说道:“你知道就好。”
江雎贺点了点头,还没等他开口,一直没出声的汤言突然上前,说道:“江主,这次多亏了您。”
“若不是您,这次少爷恐有性命之忧。除却救命之恩,那宝物也会因此沉入湖底,有了这次教训,少爷以后定会多加小心,并吩咐小的将此物妥善收好。”
居影感到江雎贺捏住自己手腕的力道突然变大,他一愣,不解地去看江雎贺,可他却并没有从江雎贺的脸上发现什么异常。
因此他也没想太多,只是将江雎贺的异常归于被自己发现心思的紧张。毕竟江雎贺对自己的心思自己一直心知肚明,即使江雎贺一直叫嚣着要放下自己。
但居影知道,江雎贺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放下他的。这也是他一直对江雎贺有恃无恐的原因,虽然有点不厚道,但居影知道,江雎贺是绝对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毕竟江雎贺那么爱他。
居影想到这,不禁微微有些羞愧,利用一个钟爱自己的人。这对于居影来说,并不是一件可以忽略的事情。
这少爷看着两人交缠的手腕,想着不能再因为一己私欲让江雎贺误会,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居影并不愿意主动放开江雎贺。
但最后居影还是动了动,示意江雎贺可以放开他。
江雎贺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握着居影的手,于是连忙松开他的手,并随之将视线从居影身上移开。
因为居影刚才的动作和他梦里的如出一辙,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他破天荒地有点不自在,所以第一次不敢注视居影的眼睛。
总感觉是在玷污人家小孩。
梦里他和居影的关系太过亲密,可能是江雎贺禁欲时间太久,以至于他看居影这种没长大的毛头小子都感觉眉清目秀。
江雎贺竟然梦到居影穿着朱红色的长衫,在自己面前舞剑,这少爷耍了一顿威风之后,竟然走到自己面前弯下腰,然后将脸颊送到自己面前。
梦里的江雎贺清楚地知道居影这个动作意思是什么。
居影是在索吻。
江雎贺因为这个念头而吓了一跳,所以往后退了一步,而居影对此有些不满,继而猛地将他环腰托了起来。
江雎贺下意识地抓紧居影的手臂,好让自己不掉下去。居影见他难得的惊慌失措,便不怀好意地将脑袋拱到江雎贺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