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雎贺,你别不看我,也别不理我。”居影轻声道。
没等到江雎贺睁开眼睛,就又听到居影开口,说:“你这副模样,让我有点难受,我已经知道错,我也道歉了。”
“你能不能别不理我?”
这小少爷大概是第一次这么小心翼翼地开口,也是第一次这么委屈和心慌。可这些话都是发自肺腑,又少又难得,是这少爷为数不多的退让。
只是因为他面对的是江雎贺。
第五十章 纳妾
江雎贺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向居影,可真等他看到这少爷垂头丧气的模样,内心却突然涌上一股心疼。
这少爷不应该是垂头丧气,他本来应该是意气风发,招摇嚣张的一个人物,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他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了?
江雎贺手指蜷缩起来,眼珠微转看向居影,发现这少爷正裹着他的披风,与他靠的极近,手里还捏着自己的衣角。
他垂着眼闷闷不乐的样子,很像江雎贺从前见过的那种未出阁的大小姐,再加上这少爷模样生得好,尤其一双眉眼,仿若匠人一笔一划精心雕刻出来的杰作。
于是江雎贺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衣角从居影手心中拽了出来。在这之后,江雎贺就紧紧地盯着居影,果然发现这少爷抬起了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少爷的眼眶好像在泛红。
样子更委屈了。
“嗯。”江雎贺其实没什么想说的,而且他也不会哄人。他把人家注意力吸引过来之后,却半天说不出话,只好干巴巴地嗯了一声。
居影却一下子找回了精神,如果他的现在幻化成狗的话,肯定是伸着舌头摇着尾巴朝江雎贺卖乖求抱了。
江雎贺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只要你别误会我,其他的就都不重要。”居影好无边界感地往江雎贺这边靠,两人肩膀碰着肩膀,手臂贴着手臂,在狭窄的马车上显得理所当然。
倘若马车一个不稳,居影就会倒在江雎贺的身上,他那高高束起的马尾就会无意的扫过江雎贺的脖颈,然后他会趁机嗅一嗅江雎贺的身上的味道。
反正江雎贺也不会察觉。
这少爷索性就放任自己的心脏乱动,仅凭本能靠近自己的猎物,可等他真正近距离接近自己的猎物时,又会小心翼翼地收起獠牙,生怕划伤自己的宝贝。
可江雎贺真的察觉不到吗?
这人表面上没什么波动,就跟高山上长年累月未化的寒冰一样,即使靠着太阳那么近,也不会撼动他分毫,仿佛什么都不会影响到他。
始终的高高在上,永远的面不改色。
可只有江雎贺自己知道,这少爷的每一次靠近。对自己来说,无异于煎熬和酷刑,几乎是汗毛乍起,血液倒流,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只要居影一靠近,他就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江雎贺竭力调整自己的呼吸的节奏,好让自己显得自然一点,幸亏居影不会碰到他的皮肤,不让他就可以察觉到自己的皮肤温度早已变得滚烫。
一等马车停下,江雎贺几乎是逃一般率先下了车,只留下匆忙的背影。居影倒是没察觉到江雎贺异常,他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和江雎贺待在一起,尤其是在马车这种地方。
他在马车里停了一会,似乎在回味刚才的感觉。
可江雎贺走了,他自己待在马车里也没什么意思。于是这少爷一掀帘子,手撑着挡板,长腿一迈,就跳了下去。
只是他没找到江雎贺,而说要好在门口接应他的汤言,此刻也没见踪影。居影皱了皱眉头,绕开守卫,挑了条小路往回赶。
可还没等他进自己院子的门,就见早该灭烛熄灯的屋子,现在却是一片灯火通明。居影暗道不好,加快了步伐。
他刚一进去,就发现汤言垂着头跪在一边。居影脚步一顿,然后迈开步子走到汤言身边轻轻地踢了他一脚,轻声问:“怎么回事?”
汤言抬了抬下巴,悄悄地说:“老爷带着一大帮子人来了,还有,江主刚进去,估计正在被老爷训话。”
居影眼皮一跳,下意识觉得不能让父亲知道江雎贺出府见沈默的事。他在外面站了一会,想好如何应对父亲,这才抬腿迈进屋子。
屋子里江雎贺垂着头站在一边,气氛很是凝重。居影不知道两个人说的什么程度,只好率先开口道:“父亲。”
他还是头一次这么毕恭毕敬地对居道,说话的时候语气尊敬,也规规矩矩地行礼。他的这副做派让居道微微吃惊,他上下扫了居影一眼,不冷不淡地道:“知道回来了,两人玩的不错?”
居影直起腰,将身上的披风递给一旁的侍女,一边开口道:“儿子闷在府里无趣,这不出去玩一会,又忘了天气冷,多亏着雎贺来找儿子。要不是他的件披风,儿子肯定会得生病。”
“江雎贺你也是好脾气,看着丈夫去酒楼竟也不生气,还主动去送衣服。相比之下,居影着实令人不敢恭维。”居道拿起桌边的茶喝了一口,脸上没什么变化,让人猜不出来他是生气还是在关心。
江雎贺当然不傻,自然知道居影是站在他这一边。只是他有些不敢置信,毕竟这少爷刚才还对他和沈默的见面颇有微词,现在竟然主动帮他打起掩护。
可他又不能惊讶太久,于是连忙接着居道的话往下说:“居影闲来无事,去酒楼坐坐也无妨。”
居道冷哼一声,然后重重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
“成婚不过两月,就已经学会寻花问柳。小小年纪,竟也知道去酒楼解闷。老夫养你二十多年,就只教会你这些东西吗?”居影呵斥道。
居影低下头,回道:“儿子不敢。”
江雎贺刚要开口,就被居道打断,居道说:“你身为妻子却做不好分内之事,让丈夫浑身精力无处发泄,竟然去酒楼作乐。说出去,真是丢我们居家的脸。”
这少爷听前半段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直到居道将话题牵扯到江雎贺身上,他这才神情一变,抬头说道:“此事与雎贺无关,是儿子荒唐惯了,管不住自己的腿,儿子甘愿受罚。”
居道一愣,皱眉看向江雎贺,说:“如此看来,你们关系倒也不错。可...”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再次开口道:“可到底是雎贺做的不够好,要不然影哥儿也不会出去找其他人。”
江雎贺低低地嗯了一声,想搞清楚居道此次前来的目的。
一旁的居影见江雎贺竟然应了下来,他没法继续往下圆,只好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他一眼,但江雎贺却没看他。
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去维护江雎贺。
居道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然后看向居影,道:“原本是想着居江两年联姻,两年内不准你纳妾,可眼下看来,这样的规定只能让夫妻不睦,反倒不妙。”
江雎贺一下子明白了居道的意思,结合沈默刚才对他传达的讯息。江雎贺垂下眼,想必居道也已经得到信息,知道追云毒的解决方法。
可居道刚才的欲言又止是表达什么,江雎贺皱着眉想了一会,突然灵光一闪,猛地攥起手掌。
居道他知道自己与居影两人未曾行房!
“那父亲的意思是什么,雎贺愚笨,还望父亲指点一二。”江雎贺抬起眼,开口问道。
居道很喜欢江雎贺这样明事理的人,他用指腹摸了摸杯沿,开口说:“影哥儿年纪小,身强力壮,合该多几个人来伺候。”
“可咱们原本定下规矩,两年之内不准纳妾室。可雎贺到底是男人,许多时候不如女人精巧细心,我已经问过亲家,只要挣得你的同意,影哥儿就可以纳妾。”
“雎贺,不知你意下如何?”
江雎贺还没说话,身旁的居影却猛地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居道,下意识地提高声音道:“父亲,我不愿意。”
居道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笑着说道:“事关居家子嗣后代,容不得你任性。”
于是两人的视线都落到了江雎贺身上,居道是打量和试探,而居影则是期望。
江雎贺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第一次迟疑了。
适才他还在想,如何让居影与他人交合。只要破掉这少爷的童子身,那解他妹妹身上的毒便不成问题。
可现在居道已经亲手将机会送到他面前,让他自己把握定夺的时候,江雎贺却犹豫了。
他真的要亲手给居影纳妾吗?他真的要亲手把这个捏着他衣角说:“你不要不理我”的小少爷推给别的女子吗?
江雎贺侧目望向居影,而这少爷似乎早就在等这一刻,见江雎贺看向他,便立刻朝着江雎贺摇了摇头。
这少爷眼里的期望意味太浓,令江雎贺不敢再看。
大概是江雎贺迟疑的时间太长,居道等到有些不耐烦,他再次伸手敲了敲桌子,将神游天外的江雎贺拉了回来,然后开口道:“雎贺觉得如何,若是心里不舒服,直说即可。”
江雎贺一愣,他知道居道这是在逼他做决定,可居道既然已经来了,就一定会实现他的目的。
果不其然,居道的下一句就是:“雎贺的妹妹身子也不大好,看起来与寻常女子不同,可是早些年受伤留疾?”
居影不明白居道的这几句话的意思,可他却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江雎贺的变化,只见这人的脸色猛地一白,眼神也变得锋利起来。
这少爷心中突然浮现出不好的预感,可他又坚信江雎贺不会答应。毕竟这人从前那么喜欢他,他俩见的每一面,这人都会记得清清楚楚。
即使现在他说着要放下自己,可所有感情都不是一蹴而就,更不会忽然一下子就消失。所以居影相信,江雎贺绝对不会接受的。
可事不遂人愿。
江雎贺的下一句话,便让原本满怀信心的居影如坠冰窖。
第五十一章 赌气
居影艰难地眨了眨眼睛,寒气也一寸一寸刺进他的皮肤里。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世界上大概没有一种语言能精准地描述出来。
他只觉得那一刻血液都冻成了冰块,大脑也随之当机。耳畔只剩下江雎贺的那句话,来回的、反复地缠绕着他。
居影不可置信,但又不得不信。他缓缓地扭头看向江雎贺,张开口,却半天没说出话。过了好一会,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江雎贺,你,你确定吗?”他的声音有些迟疑,可不仔细听,也是听不出差别的。
江雎贺没有看他,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盯着居道。从居影的角度去看,他只能看到江雎贺白皙的侧脸,在烛火之下,透着一股白玉的质感。
居影有些混乱地想,这个人是真的这样想,还是迫于父亲的压力。可江雎贺这副毫不留情的模样,突然让居影产生一股无地自容的羞耻感。
这少爷不禁想:这个人真的还喜欢自己吗,还有他这些天以来的猜测,那真的是江雎贺的想法吗?
居影原先一直想让江雎贺断了对自己的心思,可真正等到江雎贺变得冷淡,甚至还亲手将自己推给别人的时候,他的内心却前所未有地慌乱起来。
原来他的冷淡、任性、嚣张和毫不留情地拒绝和打压,真的会让一个原本那般爱他的人失去所有爱他的热情。
这少爷有点软弱,他既无法抵抗父亲,又无法说服自己。于是他就经历了一场格外漫长地挣扎,他望着江雎贺,期望江雎贺开口收回刚才同意的话,又或者临时反悔。
可江雎贺与他不同,他想做的事情,从来不会轻易改变。
居影没等到江雎贺的回答,可他明明看了江雎贺很久很久,但江雎贺却好似根本没察觉。他由刚开始地期望变成失望,又再次换成漠然,最后涌上了满腔的怒气。
于是他不再看江雎贺,他朝着父亲一低头,格外冷静地说道:“既是父亲的话,雎贺也无意见,儿子自然不会拒绝。”
居道大笑一声,道:“不愧是我的好孩儿。”
居影站在江雎贺的身前,自然看不到江雎贺此刻的神情,其实就算看到了,居影心里也只会是畅快。
明明是他主动放开自己的手,将自己推向别人,又有什么理由作出这副伤怀悲秋的模样,他有什么资格难过和失望呢?
江雎贺控制不住地往前走了一步,几乎是本能一般伸出手指,可又在距离居影衣摆的几厘米处停了下来。
他如梦初醒一般垂下了眼睛,然后缓缓地退了一步,抬起的手掌也随之他的动作慢慢地落了回去。
自己刚才在做什么,是疯了吗?
可还没等江雎贺想太多,便再次听到居道开口。
“雎贺不必担心,这姑娘是江府的人,就是随你来的那一波人。我见其中有个出挑的,叫绿娆,听说原先也是在你院子伺候的。”
居道说到这,便缓缓起身,走到居影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但眼睛却是望着江雎贺,道:“她是个安分,雎贺尽管放心。”
江雎贺稍稍皱眉,总觉得居道这些话意有所指,可此刻居道与江家在一条船上,总不会对他不利,况且他身上的毒还需依靠着居影。
可还没等江雎贺完全想清楚,就见居道扭头和一旁的仆人低语几句。这仆人就低头出去,不一会,仆人就带着一个姑娘进了屋子。
江雎贺此刻不太想看这个姑娘,因为他觉得居影与这姑娘站在一起的画面十分刺眼。但这姑娘根本没察觉到他的情绪,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朝江雎贺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