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雎贺身形一僵,居影抓腰带的这个动作好似在他心头来回挠,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沈默在心底默念一百遍,他现在还不能和居影撕破脸,这才堪堪抑制住想要打肿居影脸的欲望。
江雎贺根本看不到居影的表情,只能看到沈默怒气冲冲的模样,也十分不解,开口道:“居府不宜久留,你还是先跟着居延回去吧。”
沈默摇了摇头,朝着江雎贺说道:“行吧,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多待在这里一日,对咱们就越不利。”
江雎贺点了点头,稍稍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可以走了。
沈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欲走,只不过他走到门口处时微微顿住,转过头看着江雎贺,说:“你真的不在画...”
可还没等江雎贺作出反应,沈默便止住了话头,扭头踏出了房门。
江雎贺心头一紧,他自然知道沈默刚才话中的含义,可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时候的他,怎么还配提起笔呢?
由于江雎贺半响没说话,身后的居影察觉到异常,缓缓地从江雎贺的身后绕道前方,说:“你怎么不说话了?”
这小狗崽的眼眶还是通红,可他看向江雎贺的眼神与沈默完全不同,那是一种又软又依赖、好似他的全世界都是江雎贺的感觉。
江雎贺受不了这种眼神,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小少爷喝得晕晕昏昏,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知道自己想亲近眼前的这个人,见他往后退了一步,自己就往前走了一步。
居影高出江雎贺半头,此刻看着江雎贺需要微微低头,他见江雎贺似乎很排斥自己,便不满意地撅了撅嘴,然后弯下腰搂住江雎贺的腰,一把将江雎贺抱了起来。
江雎贺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骂道:“居影,你又在发什么疯?”
这小少爷被江雎贺一凶,不禁更委屈了。他仰着头看着江雎贺,眼眶里竟然慢慢地聚起了眼泪,仿佛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语气也是带着哭腔,好似江雎贺欺负他了一样。
“你不让给我抱,但你让他碰!”
江雎贺满脸疑惑,低下头看着居影,说:“什么他?”
居影却又不肯回答,倔强地扭过头,让江雎贺自己猜测。江雎贺想了一会,觉得应该是沈默。
江雎贺叹了一口气,秉承着不跟酒鬼一般见识的原则,好声好气地跟居影讲道理,谁知道居影就跟听不到一样,就是不放他下来。
到最后,江雎贺都被他气笑了。他狠下心去掰居影的手指,可这小少爷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死也不撒手。
江雎贺用力闭了闭眼睛,说:“到底怎么才放我下来,别装死。”
居影皱着眉头认真地想了一会,嘴里嘟囔道:“可是我想多抱你一会,我已经很久没抱你了。”
“咱们以前是天天睡在一起,我每天晚上都会抱着你的。”
江雎贺头皮一麻,他没想到还有这一层,怪不得居影每天早上醒来的神情都十分别扭,原来是这个原因。
紧接着,居影突然眼睛一亮,说道:“要不你亲我一下,我就放你下来。”
江雎贺脸一木,艰难地呼出一口气,说:“居影,你要是再逼我,我以后就再也不会见你。”
这少爷这下倒是听懂了,吓得他连忙把江雎贺放了下来。
江雎贺终于落到实地,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可还没等他完全放松神经,便感到脸颊上一热。
江雎贺一愣,抬眼看向居影,却发现这少爷脸颊通红,眼睛也亮晶晶的,正开心地看着自己,得意地说:“我亲到了!”
第五十九章 哥哥
江雎贺一蒙,反应来过来时候,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脸颊,说:“居影。”
居影脸颊通红,扭扭捏捏地看着江雎贺,回答道:“哥哥我在!”
这小少爷喝醉的样子着实幼稚的可怕,可莫名地戳到了江雎贺的萌点。
江雎贺其实很喜欢那些软乎乎的东西,但从小到大,他发现身边的人都不喜欢这一套。
好不容易有个妹妹,却整天喜欢打架遛马,真论起打架,自己可能都打不过她。
这小少爷生的模样好,麦色的皮肤格外光滑,仔细地去看,竟然一点瑕疵也没有。
江雎贺一下子就熄了火,他看着居影双眼亮晶晶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去说狠话。
这少爷见江雎贺不开口,便猛地往前一靠,江雎贺则是警觉地往后一退。居影见江雎贺这防备的模样,他一愣,眼眶里瞬间盈满了泪。
他也不说话,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江雎贺,只是任由自己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这小少爷明明比江雎贺高,肩膀也比江雎贺宽好多,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将江雎贺整个人环过来,酒醉的小少爷力气大,更没有理智。
无论他对江雎贺做了怎样过分的事,事后,他都可以用酒醉来解释。
可居影没这样做,他选择乖乖地放手,江雎贺让他停下他就停下,江雎贺不让他靠近,他就听话地站在原地。
唯一越轨的举动,大概就是刚才亲江雎贺的一下。
因为居影实在是忍不住了,自从那天江雎贺负气离开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见过江雎贺,他就是想离着江雎贺近一点。
再近一点。
虽然他们的婚姻因利而起,居影却不想让这段关系因利而散,他想让江雎贺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哪怕用最卑劣的手段。
纵使居影有多么坚定的决心,又或者多么无坚不摧的防线,但只要他一见到江雎贺,看到江雎贺毫无波澜的侧脸,心中便涌出一股无力。
那种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接近他的无力,足够击垮一个对爱情抱有幻想的青年。
这小少爷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或许江雎贺根本就没喜欢过他,从前是为了在居府自保,所以故意伪装成喜欢自己的模样。
后来,江雎贺或许对自己有一点点喜欢,但是这点喜欢既比不上他的亲人,也比不上他心里藏着的那些事。
更何况,自己在气极之下说的那些话,也足够消磨掉江雎贺对自己的那一点心动。
你看,不过短短几天,江雎贺就又恢复成那副冷淡模样,可自己却是辗转难眠,哪怕自己在他院子外面站着,他也不愿见自己一眼。
可居延、沈默,哪怕是绿娆,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见到江雎贺,所以根本不是不能见,而是江雎贺根本不想见他。
这少爷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哪怕江雎贺一点也不喜欢他,甚至再糟糕一点,他来到自己身边时怀有其他目的。
从小到大,居影都是被忽视的那一个人,从来没有一个人夸奖他,所以他总是格外期待认同和赞赏,可现实总是落空。
这小少爷曾经做过一个美梦,里面有个道士说,等他长大之后,会有一个人来爱他,会给居影数星星、摘月亮,只要居影想要,那个人就都会满足他。
居影无比期望这个梦是真的,他更希望,这个人会是江雎贺。
最好江雎贺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可居影现在发现,江雎贺不是这样的人。这个人年长又理性,对于不适合自己的东西,总是能那么精准又残酷地从自己身上剥离。
江雎贺的眼睛里藏的东西太多,心胸又宽广,所以可以装下许多人。
但居影不同,他年纪小又脑子笨,脾气还差,心胸又狭窄,因此他的心里只能装下江雎贺一个人。
江雎贺那样理智的人,肯定不愿意替居影数星摘月。那就换居影来,他可以给江雎贺数星星摘月亮,哪怕赴刀山下火海,他绝无二话。
但居影不知道,也不确定,江雎贺是否愿意接受。这少爷在背地里想了许多计策,比如挟持江流兮,又或者打压沈默家的生意,这样就可以把江雎贺永远地留在他身边。
可江雎贺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将自己从身边推开,居影就觉得无比难受,甚至于有些喘不上气。
所以如果江雎贺被迫留在他身边,他又怎么与江雎贺相处,毕竟现在的他,连江雎贺冷淡的眼神都无法面对。
这少爷的甚至时而清醒时而昏沉,他脑子刚清醒不久,便再次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所掩盖,他越想越慌。
与之相应,他的眼泪仿佛洪水冲开了闸门,接连不断地从眼眶里流出。
江雎贺不知如何应对,他从来没见过男人哭成这样,尤其是这位,几天还嚣张的不可一世,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自己不过是他的一个玩物。
而且江雎贺从小接受的理念便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就算是再委屈,也应该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或者藏在角落里偷偷哭一场。
何曾见过居影这种肆无忌惮哭泣方式,江雎贺皱着眉头,手掌抬起又放下,想安抚又不知道从何下手,他原本就不爱说话,更别说安慰人。
最主要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居影这小少爷为何这么委屈?
江雎贺见居影的眼泪根本没有要停下的趋势,顿时也有点头疼,他扶了扶额,说:“别哭,怎么突然哭起来,难道喝多了吗?”
居影闻言摇了摇头,他先用手臂擦了擦眼泪,然后看着江雎贺,支支吾吾地说:“你是不是不想喜欢我了。”
江雎贺一愣,其实顺着居影的话往下说,把他哄住,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江雎贺看着居影眼睛里的期待,还是不想骗他,狠了狠心道:“是的。”
但他又害怕居影再闹脾气,于是连忙开口补充道:“你年纪小,对我只是分不清一时好奇和喜欢,而且你以后会遇到自己中意的人。”
而且会比我好一百倍。
但这句话江雎贺没说出口,他只是温和地看着居影,再次将心底的遗憾和动摇敲碎,然后伸出手替居影擦去脸颊上的泪。
可居影一把攥住他的手,声音还带着哭腔,说:“可是我不想要别人,我只是想要你。”
江雎贺摇了摇头,不在和他继续纠缠,他既没反驳,但也没答应,反而是顺着居影的动作,把他领到床边。
居影乖乖地跟着江雎贺往床边走,见江雎贺停下,眼睛猛地散发出奇异的光芒,高兴地说:“我可以和你睡在一起吗?”
江雎贺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起身让居影先进去,但居影却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动,这少爷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你要睡在里面。”
江雎贺看着居影双颊泛红,一字一句说话的模样格外可爱,也起了一点好奇的心思,说:“可以前我都是睡在外面,你说我睡觉不老实。”
居影猛地睁大眼睛,一脸惊讶,他顿了一会,似乎是再回想是否有这一回事,等他想通了,就一板一眼地回答:“那是因为我之前不喜欢你,后来我喜欢你的时候,我就让你睡在里面了。”
“真是喝多,得了,你快去睡吧。”江雎贺有点狼狈地扭过脸,但这个动作又被居影错认为逃避。
居影微微撅起嘴,他就跟一头大型犬一样,个头大但又脑袋笨,他见江雎贺扭过头,便十分气愤,说:“因为你是我的夫君!”
江雎贺眼皮一跳,觉得再放任居影这么发展下去,恐怕今晚上都不要睡觉了。于是他率先爬到床榻内侧,然后抬眼看他,说:“好了,你快上来休息吧。”
其实江雎贺原本想等着居影睡着,自己出去再找一间房,可他见居影这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便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单纯。
居影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转过身开始解自己的衣扣,但由于昏昏沉沉,半天没解开一个扣子,倒是把自己起了个半死。
江雎贺见他迟迟不动,以为他又要作妖,心累地开口道:“你又怎么了?”
居影早就等着他这一句话,一听到江雎贺的回应,便立刻回头,他盯着江雎贺,委屈地开口道:“哥哥,我解不开衣服。”
江雎贺听到哥哥两个字,头皮顿时一麻,下意识开口道:“你别这么叫我,这些乱七八糟的叫法,你到底是跟谁学的?”
居影闻言神情变得黯淡,他不安地垂下脑袋,说:“可我见江流兮就这么叫你,所以我也想这样叫你。”
“可我不想叫你的名字,也不想叫江兄,也不想叫兄长,我只想叫哥哥。”
江雎贺看居影这副可怜样,好似自己不答应他,他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反正居影喝的多,明天起来肯定记不得这些事,自己现在哄哄他就罢。
于是江雎贺点了点头,说:“你想叫就叫吧,你往这边走一走,我先替你解衣服。”
居影没料到江雎贺这么好说话,他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开口道:“哥哥不能反悔。”
江雎贺有点不大适应,但为了早点让居影安定下来,他还是忍辱负重地点了点头,说:“不会反悔,你先过来。”
第六十章 小偷
居影顿时什么都忘了,立马乐颠乐颠地跑到江雎贺跟前。他猛地蹲下身去,然后伸着脖子看着江雎贺,满眼都是期待。
江雎贺见他这个样子,脑子一蒙,一时间不知道要干什么,只好木木地伸出手指替他解开领口。
等到要解腰带的时候,明明自己的手指还没碰到他,就见这小少爷猛地一颤。
然后这少爷便一把扣住江雎贺的手,他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就连脸颊也变得通红,支吾半天,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江雎贺不知道这少爷又怎么了,且自己的手此刻还挂在居影的腰上,但居影眼下这副模样,他动也不是,不动好像也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