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年纪小,玩性大,从没来过沧州,说要在郁林附近玩一玩,我们也不求他们帮忙做什么,就随他们去了。”白跃神色自然,还无奈地笑了一下,“而且他们甚少走远路,身体也有些吃不消,落在后面呢,应该要过两日再来。”
王晋尧眼神晦暗不明,嘴上却应了一声:“原来如此。”
当下白跃和温崇辉也没有多留,闲话了几句就回驿馆了,他们也清楚这么问是问不出来什么的,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
而尤逢和王晋尧则心急如焚地在卫指挥使司等人,到了夜间终于见到裴云丰走进来时都仿佛见到了救星。
“朝廷的钦差已经到了,下午来过,被我们糊弄过去了。”王晋尧低声道,“六少爷,裴将军那边怎么说?”
裴云丰黑着脸显然很不开心,直接坐到了尤逢的主座上,道:“就这几个官职都还没你我高的年轻人,你们怕什么?他们再来,就给他们钱,还有什么是钱办不了的事?”
“那些军户找到了没?”王晋尧难掩忧色,“他们背后肯定有人,不然怎么能负隅顽抗这么久,还躲得杳无踪影,等我们放松了警惕,又窜出来扰我们清净。”
“父亲猜他们背后是吴显荣。”裴云丰说起这个愈发气闷,回裴家时被狠狠骂了一顿,搞得好像这些都是他捅出来的篓子,当初盘剥钱的又不止他一个,父亲自己手上都不知道捏着多少银子,就因为郁林最先有了暴.乱就都怪到了他头上?
“当时我们忙着清理动.乱之人,可能是让吴显荣的人趁乱混了进来,和那些军户搭上了线,暗地里帮他们闹事。”王晋尧也气得咬了咬牙,因为这事他已经好两个月没吃好睡好了,“若是我没猜错,吴显荣和朝廷还有一腿,不然朝廷怎么这么会挑时候,要现在来查?”
“我们还是要尽快找到那些军户,别让人落朝廷手里去。”尤逢凑到裴云丰近前,小声道,“对了,他们这次带了十几个国子监的学生来,现在没跟来,我们下午都猜这怕不是暗地里去做什么小动作了。”
王晋尧听见也道:“正是,虽然是些学生,但总归也是朝廷派来的,不可掉以轻心。”
“那就去找,他们若是没跟来,只可能也去找那些军户了。”裴云丰握着拳,骨节轻响,眼中有凶狠之色,“他们能躲的的总归也是附近几座山,实在不行就烧山,找到了就全做掉,连着那些学生一起,一个别留。”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离完结更近一步,兴奋得我想原地跳支舞哈哈哈哈哈哈哈,可以从现在开始征集番外了,虽然我自己有几个想法:
1、大婚 2、江南 3、想写现代校园平行番外,学霸和学渣的爱情,梗和脑洞来自和姐妹聊天,放在微博上有 4、副cp
还有两个“小剧场”之后会补的,如果大家忘了那也非常好,我就理直气壮鸽了(叉腰)
暂时就是这些,大家有特别想看的也可以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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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入山密探
次日, 白跃等人再去卫指挥使司时,见到了昨夜回来的裴云丰, 与他打了招呼后,挑眉看着王晋尧将大门关上。
王晋尧请他们坐下,招来几个军士抬出两个大箱子,摆在他们面前。
他们预感到这是什么东西,装傻充愣地问道:“二位大人这是何意?”
裴云丰示意下人打开箱子,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一个个银锭子, 笑道:“诸位上差远道而来,路途辛苦,还要劳累大家查访旱情和动乱之事,我们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边疆苦寒,也没什么招待上差的,小小心意, 还请上差笑纳。”
这一招在他们意料之中, 白跃和温崇辉对视一眼, 饶有深意地笑了一下,没有多话,让锦衣卫将箱子抬了下去。
王晋尧见状一喜, 想着裴云丰话糙理不糙, 这世上还真是没有什么钱摆不平的事,如果不行,那就是钱还不够多。
“上差, 你们看, 这个查访的事……”王晋尧又让人上了一壶好茶,意味深长道,“不知道上差打算怎么查?”
“我们一路走来也看了许多地方, 郁林这一带确实风平浪静。”白跃递了个安抚的眼神过去,“大人放心吧,怎么查自然是我们说了算,有些事嘛,朝廷也不知道真假。”
王晋尧还心中打鼓,裴云丰却已是大喜过望,站起身道:“上差这些天就在驿馆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就跟我们说。”
白跃笑了笑没说话,和温崇辉一起带着众人离开卫指挥使司。
“你怎么看?”出去以后,白跃问温崇辉,“他们当真是毫无警惕之心了?”
温崇辉摇摇头,道:“不好说,可能贿赂我们也只是想试一试,都是官场上的老人了,岂会这么没心眼?恐怕他们早就怀疑学生们的动向,出去找人了。”
回了驿馆后,白跃吩咐锦衣卫将两箱白银点好数额,封了起来,已经给裴家又记上了一笔贿赂钦差的罪名,那些银子谁都没去碰。
“不知道叶怀山他们那边怎么样了。”温崇辉忧虑道,“陛下和杜大人也是心大,这般凶险的事还真敢交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这下好了,裴家指不定在四处搜人,一不小心可能命都没了。”
白跃却看得很开,笑眯眯道:“陛下和杜大人这么安排自然是有他们的道理,正是因为你我有这样那样的顾虑,反而做不成这事。况且我们离开卫指挥使司也太过显眼,这事啊,确实交给学生们去做最妥当。你也别太担心,陛下都说没问题,那肯定是没问题,裴家要找他们也得找得到,这么久了,他们连吴显荣的人都没挖出来,可没那么容易找到人。”
这么一说倒也是这么回事,温崇辉思索一番,也点头道:“吴显荣胃口大,想发一笔横财,而扳倒裴家的机会转瞬即逝,说不定只有这一次,他为了利益也会做得滴水不漏。学生们不管怎样也还有吴显荣的人暗中保护,应该不会出事。”
他们担心的学生们入了沧州地界就与官员和锦衣卫分开了,脱下了干净整洁的儒生服,换上粗布麻衣,再把头发也弄乱来,一头扎进了郁林附近的山中。
本来沧州各地暴.乱的卫所军都较为分散,后来郁林附近的卫所军得到了吴显荣的暗中支持,就如同占了山头的帮派,实力一下大增,几次都拦住了裴元恺的围剿,阜安、运城等地的军士见状都跑来了郁林寻求庇护,因而这一带暴.乱的军户已经以郁林为中心结成了盟友,一同躲在山中,对抗裴元恺想悄无声息抹去痕迹的绞杀。
吴显荣一直与这些军户有联系,常常偷送一些钱粮来此地,纵然裴家已经知道吴显荣暗中搅混水,也几次拦截过吴显荣的人,但都没能一网打尽,吴显荣的人照旧隔一段时间混进沧州来,裴元恺也不敢调大队人马前来清剿,这样就太过显眼,未将实情上报朝廷,大派人马围剿卫所军,这简直是自己亲手将把柄送到朝廷手上。
学生们一路都在感叹,若不是裴元恺要得太多,朝廷又怎么会非要与他决裂,闹个你死我活,要是胃口小一点,完全可以互利互惠,朝廷揣着明白装糊涂,就算你手上有不知道多少个满门抄斩的罪,朝廷也不会来找你麻烦。
皇帝无论是与文官还是武将,都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就看这个矛盾是否过界,权力与权力之间的角逐就是如此残酷,雄心壮志的年轻帝王不会允许北疆有一股无法控制的势力挑衅与威胁,注定会剪断其爪牙,磨去其利齿,将北疆的势力也收归己有。
朝廷并不是找不到理由收拾裴家,只是没有最妥当的时机,要查那些暗地里的肮脏事,势必会反复扯皮,拖上一年半载也没个结果,只有快准狠地抓住一个突破口,趁机钉死对方一个罪名,才能顺理成章将其他事情都抖落出来。
十几个学生以叶怀山为首,他年纪相对较长,之前又走过许多地方,比其他人都更懂人情世故和如何在野外生存,带着大家找到山里倒是都挺顺利。
他们按照约好的时间与吴显荣那边运送钱粮兵器的人会合,一同进了山,见到了这批有近万人的卫所军,以及他们的领头者,郁林卫指挥使司的一个百户林兆伦。
这座山是沧州最高的一座山,山路险峻,平日鲜有人会上来,连砍柴的都不愿来,听说摔死过不少人,但这地方对藏人显然大有裨益,往山里一躲,听见风吹草动就跑,要找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山里的条件并不好,叶怀山等人一路走来,看到即使有吴显荣的帮助,军士们也仍然面黄肌瘦,几个人分吃一份干粮,说是卫所军他们都不敢信,要说是逃难的灾民倒是更令人信服。
叶怀山是四处游学过的人,走南闯北惯了,既能和同窗在论道坛一较高下,也能和形形色色的人聊起来,他自然而然地钻进了军士们之中,和他们唠起了家常。
其他学生本还有些无所适从,后来看军士们对他们都很友好,听说是朝廷派来的,还主动分给他们吃的,他们便也放开来,一个个舞文弄墨的读书人都穿着粗布麻衣帮忙卸粮理兵器。
入夜后,他们便宿在山上,两人同住一个营帐,任初叫住走回来的叶怀山,小声道:“聊得怎么样?”
他们帮忙做了事,没有和军士们多聊,打交道的事都交给了叶怀山,学生们见状都围了上来看着叶怀山。
“我让他们出个会写的人把所有事前因后果都写明白交给我们,也好当作一份证据,林兆伦应下了,晚上已经在写了。”叶怀山和众人一起蹲在营帐旁的空地上,脚边的土地都因干旱而皴裂成一块一块的,“裴元恺那份奏本就是骗朝廷的,这些时日的沧州已经乱得不成样子。去年出现旱情,裴元恺下发的赈灾粮他们一粒米都没瞧见,反而为数不多的籽粒银还被上面的军官盘剥了一层又一层,尤其是裴元恺两个儿子,非要再拿一成籽粒银,他们去年冬天就已经吃不饱饭了。开春后情况更糟,粮食种下去也不会活,等着裴家再良心发现拿赈灾粮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人都要饿死了。”
“最开始是郁林下面的一些军士跟着林兆伦去卫指挥使司讨说法,尤逢和王晋尧跟他们打太极,他们也是气狠了,抢了卫指挥使司里的一部分屯粮就走。这一闹事情就闹大了,裴云丰回去跟他爹告状,裴家派了沧州军来,什么话都没,直接动手杀人,林兆伦只和五六个军士逃了出去,知道裴家这是想杀人灭口,把这件事压下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跟裴家斗到底了。有他们领头,阜安、运城这些地方也都开始暴.乱。裴元恺上报朝廷说是有人对朝廷不满,他们为了自卫动了手,有少许伤亡,但不严重。可据林兆伦和其他军士说,死了得有四五千人,裴家全部知情不报,杀一批人就挖个坑就地埋了。”
任初脾气又上来了,斯文样荡然无存,像极了他在论道坛上的模样,捏着拳头道:“裴家简直欺人太甚,草菅人命,前线还在打仗,裴元恺在大虞的地盘上杀自己人,还都是被他戕害到走投无路的无辜军士,这是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
其他学生也义愤填膺地怒骂裴家和裴元恺,叶怀山做了个安抚的手势,道:“这两天这些军士会帮着我们去搜集证据,他们手上有每个月籽粒银的出入账目,我们重新整理后,到时再去各个卫所找来账簿核对,就知道裴家这些年到底收走了多少钱。一些被害死的军士家人也被保护在此处和城中一些安全的地方,我们去查访看看,问问他们的情况,和林兆伦写的内容整合到一起去。另外,这批军士一定不能有事,都是人证,要靠他们钉死裴家的罪名,吴总兵那边的意思是,裴家恐怕等不下去了,想彻底解决祸害,放火烧山也说不定。”
众人听到放火烧山时还是神色骤变,都是读书人,哪见识过这个,虽然心里有要做大事的决心,可要送命这消息还是十分让人惊恐的,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任初惊了一下后,倒是又镇定自若,道:“大家别慌,既然吴总兵已有预判,定然是有脱困的方法,不会有事的。”
叶怀山跟着点头,道:“吴总兵的人就在山脚下守着,情况不对会有人报信,在这之前,我们就好好完成搜集证据的任务,真出了事,吴总兵也会保证大家的安全。”他扫视了一圈众人,“陛下和杜大人这般信任我们,愿意将这件事交给还未入朝的学生去做,我们可不能给他们丢脸。当初杜大人去清查卫所也困难重重,他照样安稳度过去了,我们得杜大人教导一年,不能让自己老师失望。”
学生们说到底还是有许多年轻人的热血和冲动,听叶怀山这么一说,又神情激愤地讨论起要如何搜集证据,让裴家永无翻身之日,激动得就差要拿起刀直接去与裴元恺正面交锋了,似乎自己即将名留青史。
叶怀山好笑地摇摇头,又嘱咐了大家一些事,在蚊虫肆虐中去睡了。
接下来一连数天,叶怀山都带着学生们在山上询问军士们整件事的始末,间或还分批下山去寻已故军士的家人,到了第三天夜里,裴家果然有动静了。
吴显荣的人给他们放了传信的信鸽,告诉他们裴云丰带了沧州军来转了一圈,懒得慢慢找,想直接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