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与美人[古代架空]——BY:琢玉郎

作者:琢玉郎  录入:10-18

  “伤口又渗血了,还是得先擦擦再上药,我去找些温水来。”谈秋言罢便欲起身,不料姜北慕却出声制止道:“府中现在没人,早晨烧的水也都用完了,他们都不在,要热水需要自己烧。”
  “那我去烧些……”
  “不用那么麻烦了,直接上药吧。”姜北慕见谈秋有些局促,不由得放缓了声音,安抚道。
  “不行,伤口还没擦过,随便上药捂着哪里能好得快?我还是去烧些……”谈秋摇头。
  姜北慕见其态度坚定,心知多劝无果,索性伸出左手捞过桌面上的茶壶,掀开壶盖,浇在右手掌心,冷水冲过伤口,带起丝丝痛感,如针扎般细密,姜北慕却岿然不动,任由凉水冲过他掌心血迹。
  “欸……!你这是!”谈秋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一把夺过姜北慕手中的茶壶,可为时已晚,壶中冷水早已被倒了个干净。
  谈秋有些生气,眉头蹙起看向姜北慕,重重地将茶壶往桌上一磕,发出沉闷声响。
  “只是冲一下而已,没必要花太多时间。”姜北慕见谈秋动了怒,一时有些后悔,将那受了伤的右手朝前递去,半示弱半讨好道:“好了,帮我包扎一下吧。”
  谈秋沉着脸,静静看着姜北慕半晌,姜北慕亦泰然与之回望,末了还是谈秋先一步败下阵来,闷闷不乐地拿起药瓶,坐在姜北慕身前,用干净的布巾小心擦去他右手掌心残余的水渍与血迹,再小心地敷上药粉。
  药粉触及伤处泛起一阵刺痛,姜北慕却浑然未觉,眉头都不动一下,只静静的注视着谈秋,目光毫不掩饰。
  谈秋硬是顶住了这道赤|裸且深沉的目光,从上药到包扎,愣是一眼都没看姜北慕,二人便好似在互相置气,谁也不开口,幼稚至极。
  待到最后一道绷带缠好,谈秋便闷不做声地拿起药瓶与绷带起身朝衣柜走去,途经姜北慕之时却忽的手臂一紧,熟悉的低沉嗓音自身后传来。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么?”
  姜北慕站起身,一手握着谈秋手腕,呼吸略微急促。
  “我……我还没想好。”谈秋垂下头,指腹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瓷瓶,心绪纷乱。
  姜北慕对他的好,几乎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而谈秋更是深信天下没有平白无故的好意,更何况,姜北慕更是从未遮掩过什么,自从他到了姜府得以休整下来好好理理思绪后,姜北慕对他的那股感情便愈发明显。
  而这份感情,一定与他失去的记忆有关。
  平心而论,他并不讨厌姜北慕,甚至对他也有几分好感,只是他现在脑子里乱的很,姜北慕对他的好,让他无法直接拒绝,但若要堂而皇之的接受,谈秋却又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仅仅一瞬的迟疑,还不待谈秋有进一步的解释,姜北慕便先一步松开了手。
  “不急,那就等你想好了再问。”
  “我去看看铮儿,碗筷放在这里就是,待会儿有人来收。”
  言罢,姜北慕便收手拢入宽大袖袍之下,脚步凌乱,夺门而出。
  谈秋站在原地半晌,直到姜北慕的脚步声远去,整个挽秋阁再度只有他一人,落针可闻。
  “哎……”谈秋叹了口气,将绷带和药瓶放回原位,原先想出门走走,现如今也没了这个心思,整个人脑袋都浑浑噩噩的,重新坐会榻上后脑海之中便开始反复回想方才的一幕幕场景,待思及姜北慕离去的背影时,心中不知为何忽的升起一阵惶恐。
  就好像自己说错了话一般。
  或许当真是他说错了……
  谈秋忽然有些后悔,他方才就算是顺着姜北慕问一问又如何,姜北慕明显对于这段他遗忘的记忆耿耿于怀,甚至有些执拗,自己要是顺着他说,不说自己能不能想起来,但总能让姜北慕多留一会儿……
  谈秋出神地看着冷冷清清的屋子,恍惚间窗外传来了爆竹声响,伴随着孩童嬉闹追逐,裹挟着那道道刺骨寒风从窗缝之中吹入屋中。
  姜北慕走后,谈秋才发觉自己竟对他如此依赖。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谈秋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说道,只是这般自我暗示,终究抵不过心底那仿佛被人挖走了一块的茫然,谈秋微微侧身,手背触及到被褥,被下还残存着几缕余温,谈秋仿佛溺水之人抱住了浮木一般用被褥将自己裹了起来,整个脑袋都埋入其中,强迫自己将窗外的爆竹声、幼童哭泣声以及方才种种都从脑海之中摈弃掉。
  谈秋裹在被褥之中,不断地翻来覆去,眉头蹙起双眸紧闭,细弱纤长的五指深深插入发丝之间,近乎泄愤似地死命拉扯着自己头发,直到头皮都泛上一股麻意,心中的烦躁感却不减反增。
  这一次,谈秋是在气他自己,他仿佛什么都没做,却又好像什么都搞砸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日光也逐渐柔和了下来,屋内光线变得昏暗暧昧,谈秋裹着被褥挣扎痛苦了许久,还是渐渐陷入了浅眠之中。
  片刻后,屋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一道高瘦人影慢条斯理从门外进来,直接走至桌边,伸手将桌面上的残羹冷炙收拾了一番,末了端着木托盘又踱步到床边,见谈秋将自己裹成了个蚕蛹,被褥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这才转身端着托盘离去关门。
  挽秋阁外,周章关上门,口中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唇角微弯,似乎心情十分好,关门的动作都十分轻柔,一手负在身后,另一手端着托盘,慢悠悠沿着庭廊朝外走,转角处姜北慕早已在那候着。
  周章也不惊讶,仿佛早就知道,停下步子打量了姜北慕一眼。
  “喝酒现在没空,等晚上吧。”
  姜北慕面色发白,阖眸脑袋朝后仰着靠在白墙上,闻言睁开眼,一双漆黑眸子古井无波,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却不是朝挽秋阁的方向。
  姜北慕走动时,才显露出他拎在手中掩于袖口之下的一小坛酒,周章的目光在那酒坛之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思考那是什么酒,直到再也瞧不见姜北慕的身影后,周章才吟着小调继续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喝酒去
  谈秋一觉睡地昏沉沉的,半梦半醒之间依稀能感知到时光流逝,只是眼皮子却异常沉重,整个人坠在被褥间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腹中传来饥饿感,才恍恍惚惚地坐起,拥着被褥发了好一会儿呆。
  外间天还透亮,不算太晚。
  谈秋头重脚轻地从床上下来,眼见案桌之上依然是一片狼藉水渍,碗筷倒是被收走了,料想有人进来过了,会是姜北慕么?谈秋脑海中蓦地这个念头,紧着却又自觉有几分好笑,人在跟前的时候觉得别扭,人不在了又开始惦念。
  自己这真是昏了头。
  谈秋轻轻出口气,将桌子收拾了,四顾一番后犹豫片刻还是出门打算去厨房看看。
  姜府一片静谧,半点人声也无,谈秋拢了拢大氅,孤身一人沿着院外庭廊走去,虽无关于姜府的记忆,但他的身子却好似记住了姜府的每一条路,眼下尽管无人带路,谈秋依旧十分熟稔地绕过小路下意识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天空阴沉沉的,仿佛又在酝酿一场风雪,谈秋走在无人的小路上,衣裳不慎剐蹭到枯枝,便抖落树顶残雪,落在地上与泥土混为一处。
  厨房离挽秋阁并不远,谈秋到时,厨房的门正半掩着,屋里传来炒菜的滋滋声,伴随着阵阵香味,勾地谈秋肚子叫的更起劲。
  谈秋只犹豫了一会儿,便清了清嗓,站在门口明知故问般朝屋内喊了句:“有人么?”
  屋内炒菜声不停,却也没人应他。
  既然不说话,那就不是姜北慕了。
  谈秋心中这么想,伸手轻轻将那半掩的门推开了些许,热腾腾的雾气霎时扑面而来,随后翻涌着朝屋顶飞去,谈秋愣了一下,只见一名高瘦男子站在锅边,一手拿着锅铲,另一手端着盘子,正面无表情地翻炒着锅里的菜。
  谈秋进门后那男子始终看也不看他,就当他不存在,谈秋也松了口气,不然他还要想着该如何开口。
  “饿了就去外面等着吧,待会儿才吃饭。”
  周章开了口,语调淡淡,手上动作却不停,翻炒间菜肴香味扑鼻而来,引得谈秋本就饥饿的难耐的肚子叫的更加欢快了。
  周章侧眸瞥了眼谈秋,谈秋霎时尴尬起来,摸摸揉了揉肚子,讪讪道:“早上只吃了一个包子一碗粥……”
  周章似笑非笑,“你很怕我?”
  “啊?”谈秋有些茫然。
  周章颠着勺轻轻敲了敲锅沿,将四周的菜挑到中间,随后将盘子和锅勺一起放下,双手撑着灶台,好整以暇看向谈秋。
  “你应该能猜到点什么,你失去了一部分记忆,而这个记忆就与姜北慕有关,你想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周章刻意放缓了语调,声音拉长,带着一丝引诱的意味,面上则丝毫不掩饰自己别有用意的姿态,仿佛在逗弄猫儿一般,却只是十分恶劣地想着惹怒他,让那猫儿张牙舞爪。
  谈秋有些许动容,面上免不了露予讠予讠出了一抹迟疑神色。
  周章继续道:“你难道就想这么跟姜北慕不清不楚么?虽然你看不惯我,说实话我也不是很待见你,不要误会,我对你没什么意见,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对谁都不待见。”
  谈秋听罢,忍不住打断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饿了,有没有东西可以让我先吃点?我吃完就走,不打扰你。”
  周章眉峰微扬,看了眼谈秋,正当谈秋被看地浑身不舒服,想找个托词离开之际,周章却忽的不发一语转身朝橱柜走去,再回来时,手上便拿了两个包,却不递给谈秋,只从一旁拿了搭架架在锅上,随后将包子放在木搭架上盖上锅盖。
  “年头里,大家都安安分分的,我那弟兄现如今痛苦地很,这是想说又不敢说,憋在屋里看了一天书了。”周章收敛了面上笑意,不再刁难谈秋,语调趋于平淡,“我说话他听不进去,我不管你是骗他好还是怎么好,反正你得将人给我哄好了,这样你们能好好过个年,我也能好好过个年,不然我天天起来看见他就是一副苦大仇深,看到你又是一副欲言又止。”
  “知道我有多烦么。”
  周章见谈秋有些发愣,便伸手敲了敲灶台,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谈秋登时为之一振,好半晌才回味过来周章话里的意思,磕磕巴巴道:“这……”
  “你难道不想回家么?”周章打断了谈秋的话,直截了当地一语戳中了谈秋心中那最为隐秘的想法。此话一出,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的谈秋霎时安静下来,面上有些恍然。
  “我不管你记得多少,安安分分在姜府过日子,等过几天,我就帮你打探你家里的消息,到时候要留要走那就都随你,怎么样?”
  谈秋默然,周章说的话,对现如今的他而言的确很有诱惑,仅凭他一人,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找到自己家人的,这无异于是大海捞针,况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家人是否还在那个小山村还不一定,若是他们离开了,那他一人又该如何去找?
  姜家初来四方城才没多久就做了如此大的生意,况且姜北慕身家阔绰,谈秋也猜想过姜北慕的家世,总而言之必定不是普通人,而有了周章的承诺,或许他真能找到家人也说不定……?
  “你要怎么找?”谈秋犹豫了会儿。
  周章闻言便知他这是答应了,心情蓦地好了不少,连看人都顺眼了,头一次耐心回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在京城还有些关系,找个人倒是不难,你只需要将人名还有地点告诉我,我自会安排人去找。”
  谈秋张了张口,还欲说些什么,却被开门声打断了。
  谈秋转身看去,只见姜北慕面露疲态,两手拉着门框两侧,目光中透露出些许惊讶,看着屋内二人,不过这份惊讶也转瞬即逝,很快姜北慕便反应过来。
  “怎么了?”姜北慕目光落在谈秋身上,“饿了?”
  谈秋还未开口,姜北慕便猜中了,谈秋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脑海中尽是方才周章对他说的那些话,不禁下意识转头看向周章。
  姜北慕似有所觉,也跟着看了过去。
  周章不慌不忙揭开锅盖,霎时腾腾热气冒出,“来我这儿找吃的,给他热了两个包子。”
  姜北慕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迈步入内走至谈秋身旁,目光不经意间朝锅内一扫,忽的开口道:“你这菜是不是糊了。”
  周章脸色一僵,连忙将锅盖放在地上,用筷子将木架夹了上来,翻动锅中的菜,下面的菜早已烧焦粘在了锅底,黑乎乎的一团,一股焦味传来。
  周章脸色黑的就像那糊成一团的菜,谈秋甚至都不敢去看他。
  姜北慕打了个圆场,“算了,焦了就扔了吧,还有些包子吧?待会儿就下些面条再蒸几个包子好了。”
  周章脸色铁青地看着锅底,久久未能回神,而谈秋在一旁不免有些心惊胆战,朝姜北慕的方向挪了挪,侧头看向他。
  姜北慕适时道:“没事,饿多久了?先把包子吃了垫垫肚,待会儿再吃面。”
  谈秋这才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走到一边桌上默默吃起了包子。
  待到晚饭时分,谈秋才见到阮月,待到三人入座时,阮月才抱着宝宝从后院姗姗来迟,宝宝睡眼朦胧地扒着阮月的肩,直到入座后,才砸吧着小嘴慢悠悠爬到自己的小椅子上。
  原先那把小椅子一直是挨着谈秋放的,现如今谈秋失忆,那把椅子便摆去了姜北慕和阮月的中间,正好与谈秋的位子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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