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的是,你丈夫身上有什么胎记没有?”金不换还是那句话。
“他身上……当家的……他……。”妇人卡壳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七娘
“你到底是不是你丈夫的妻子?丈夫张大贵身上有什么胎记?印记的都不知道?”金不换看了看她:“你们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张大贵的妻子?”
“是……倒是是……。”女衙役开口了:“这位是张大贵老板在三年前娶的娇妻……是从
外面聘娶回来的,据说是挺远的地方。”
所以,这位真的是九珍香料铺子的老板娘,这位的身上一股子脂粉味儿,可见在香料铺子里,那也是随便用香料的主儿啊。
让女衙役将人扶进去歇一口气,另一个女衙役则是被叫了过来,说一说九珍香料铺子的事
情。
香料铺子不仅有香料,还有各种女性用的香粉、胭脂等物。
这在府城里也是有名头的地方,只不过多数都是妇人们去那里的时候多,各大户人家想要香料的话,一般都是管家或者管家娘子去铺子里挑选。
更有府衙这样的地方,是直接送货上门。
香料在北地是个贵重的东西,所以张大贵的家境也还算是富裕。
但是也有限,因为北地能买得起香料的人不多,北风府更是如此,北方人都活的比较粗糙
胭脂水粉也并不是他们一家在经营,杂货铺子也有的卖,挑货郎更是走街串巷的挑担子卖
利润低,香料才是高利润的东西。
他们家主打的就是一款名叫“九珍”的香料,是放在书房里,可以防止蠢虫的一款香料,放上之后,据说可以不让书生虫子。
是用九种香料配制而成,相当的名贵,全府城的书生,只要有点钱的,都在他们家购买这种香料。
所以他们家还算是有名的一个铺子,而张大贵家传到这里就剩下他一个了,守着个香料铺子过日子,曾经呢,成过亲,还有一儿一女,不过他那个媳妇儿是个厉害的,非要带着儿子女儿回娘家去小住,结果战争爆发,就没再回来了。
三年战争过后,他另娶了眼前这位叫“七娘”的女人为妻,七娘是个外来女人,跟谁也不是很熟,左邻右舍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是她很少出现在人前。
见过她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但是大家都说,张大贵娶了个娇花儿回来。
“这女人一看就是个不安于室的人,看看她那样子!”田径非常不高兴:“张大贵到底是不是那个死人还不确定,而且……。”
他看向了金不换:“不换先生也有这个想法吧?”
“我是觉得这个女人哭的太假,那人尸身都看不清楚面容了,她凭衣服和鞋子断定是她丈夫,有些太草率,何况那尸身上可是有胎记的,她不知道么?”金不换提出自己的怀疑:“就算是半路夫妻,这都在一起三四年了,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身上有什么胎记?”
“你说她是认错了人?”吴凯眼睛一亮。
“不不不!”丁田若有所思的反对:“我看是那女人根本就没正眼看过张大贵才对。”
“嗯?”众人立刻来了八卦的精神。
丁田看了看他们:“我这个只是猜测哈,猜测!”
“快说!”
“张大贵多大了?”他问的是女衙役。
“三十多,不过他长的并不怎么好看,就是一手祖传的调香吃得开。”女衙役也是本地人,还是跟丈夫一起做的衙役,自然是对一些事情了如指掌。
“这就对了,长得不好看,年岁又大,再看那位妇人……七娘是吧?长的多俊俏?花枝子一般的年龄,又长的漂亮,凭什么张大贵娶了这样的美娇娘?”丁田小声的道:“我猜测啊,这位出身不好,张大贵能娶她当正房,可见是真的喜欢她,至于她喜不喜欢张大贵,你们说呢?,,
死的人是她丈夫张大贵,她却穿戴整齐,描眉打扮之后,才来认尸……这是认尸的,还是来勾引男人的?
干打雷不下雨的哀嚎,却哭得那么好看,梨花带雨的……这是死了丈夫的人该有的表现?
“你是说,她是张大贵的妻子,是续弦,加上年岁不相匹配,从不拿正眼看张大贵,所以不知道张大贵身上有没有胎记或者一些痕迹?”金不换点头:“这倒是有可能。”
毕竟是在古代,讲究的是不能“白日宣淫”。
夫妻伦敦的时候,就只能是在夜晚,谁家还会点灯?
除非是洗澡的时候,可是如果她连张大贵这个人都看不上,肯定不会侍奉张大贵洗澡沐浴,自然……也不会去注意张大贵身上到底有什么胎记啊,痕迹什么的……。
几个人说的热火朝天,半天之后,才被“啪啪啪”的鼓掌声惊动,原来杜知府竟然站在他们身后,已经听了半天了。
“见过府尊大人。”众人纷纷见礼。
“好,都好!”杜知府红光满面:“北风府有诸位协助本府治理,何愁不兴盛起来?”众人连道不敢,但是也挺直了腰板儿。
尤其是吴凯,他心里是冒了冷汗的,因为他的性子直,有几次是在背后说府尊大人脾气软,立不起来的小话的,这次幸好没被府尊大人当场堵着,不然……。
不过,刚才大家分析案情的气氛很好,丁田要的就是这个气氛,只要大家一心为公,肯定这府城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解不开的结。
府衙里气氛好的不得了,大家一起讨论案情,并且真的分析出了一些有用的东西,那七娘的确是张大贵的妻子,而无名氏的尸体,也的确是张大贵的……这个求证了他们的街坊邻居们
其中两位老太太是看着张大贵长大的,知道他小时候屁股上有个青胎记,脚脖子上有一个暗黄色的印记。
知道是张大贵了,但是他是怎么死的呢?
醉酒,被灌了毒药,死后被抛尸荒野……,这可不是正常的死亡方式,所以张大贵可以收敛,装在棺材里,但是还不能从义庄挪出去,七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非要收敛了张大贵好入土为安。
“老爷们,验了尸身,有了推断,就让我当家的入土为安吧!”七娘哭的那叫一个漂亮啊
她还是在衙门口哭的,披麻戴孝是不假,但是女要俏,一身孝,这女人本来就长得勾人魂,这么一装扮,更是清水芙蓉似的……看到这样的七娘,丁田瞬间就想到了一个词儿:小白花
I
好多男人都起了恻隐之心,群情有些激愤……就在这个时候,一队人马过来了。
好么,这队人马威风啊!
前头鸣锣开道,后面威风凛凛的十六个举牌子的,还有令旗一对。
红素绫质。中黄绫为令字、阔二幅。上长六尺九寸、下三尺六寸。朱漆攒竹竿、长八尺二寸。
内铁(矛赞)五寸,柄为明黄色金丝楠木……。
单单是仪仗就有七八十人,后头那大车……像是一栋移动的小房子,金黄色,是一字并肩王的仪仗,王佐来了!
这阵势这个大啊!
丁田很想说,自己不认识他……但是不行,满大街的人都瞬间消失了,府衙的人立刻就矮了半截:“宁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很整齐,喊的很卖力,八条街都能听到。
王佐下了那小车房子,扫了一眼跪在那里的七娘:“我说杜知府啊,你这衙门口,唱的是哪一出啊?”
“回王爷的话,这位是个苦主,她的丈夫张大贵被人醉酒后灌毒杀害,又弃尸荒野,如今尸身找了回来,只是案子还没破,暂时不准下葬,这位小妇人就在府衙门口哭诉,希望可以让其夫入土为安。”杜知府嘴里发苦。
怎么就在今天,王爷摆开仪仗来了府衙呢?
还让王爷碰上了这个场面,心里恨死了无知的小妇人七娘。
七娘依然是那个模样,跪着朝王佐磕头,隔着老远儿的就喊:“请王爷千岁为小妇人做主
!"
嗓音脆脆的,亮亮的,一点没有哭哑的意思。
丁田心里“卧槽”了一声,很是不舒服。
“此事自然有律法规定,官府做主,本王今日是来找杜知府你有要事相商。”王佐也是个狠心的,居高临下的扫了一眼七娘,一点没受影响,抬手竟然将杜知府拉上了他的王驾:“走,边走边说。”
杜知府懵了!
这个荣耀,他想都不敢想。
曾经能被王爵拉上王驾的,就没几个是无名之辈。
虽然这是一个一字并肩王,那也是个王爵啊!
就算宁王殿下脾气不好,那又如何?
宁王殿下及冠才不到三年,二十二岁的年纪,正是有脾气的时候,何况人家从小就是世子在这一刻,杜知府觉得自己瞬间就升华了!
所有看杜知府笑话的人也背后冒冷汗了:这家伙竟然真的入了宁王殿下的眼!
还跟宁王殿下进了王驾,有“要事”相商……。
王驾到了府衙,自然是从大门直接入内,七娘不得不……在更远的地方跪着。
王驾可是很长的,丁田他们当然是免礼了,可七娘不是啊!
大家只是束手低头,恭送王驾入府衙,那些仪仗一一从眼前走过,丁田都等的要睡着了,才走完,可见这亲王的仪仗有多少人!
别的不说了,整个府衙都戒严了,再也没有男人看七娘一眼……要看也是看宁王的仪仗啊
“一直传说有一位王爷在咱们府城,都没见过,这次算是开了眼了!”旁边看热闹的一个老人家感慨道:“多少年了,北风府才有这份荣耀。”
丁田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老人家要是喜欢,我让他天天跟你见面。
“王爷呢,不知道长什么样儿?”一个少女红着脸看的眼睛贼亮,这是离得太远,没看清
楚。
再说了,一清街,人都贵下去了,看的就是街道上铺的青石板。
还有人羡慕的看着已经进去了的杜知府:“我们知府大人真是得王爷的看重。”
有重事相商呢!
这是有商有量的意思啊,而且还一起乘了王驾。
多好的谈资。
倒是那个七娘,眼珠子在眼里转来转去的……偏偏眼中那滴泪水,不管眼珠子怎么转悠,都不掉下来,不管任何时候看到,都是“梨花一枝春带雨”的样子。
丁田等人也一起进了府衙大门……大门外已经没人了,因为宁王殿下驾到,这里成了真空地带。
七娘也不得不被自家的老妈子扶起来:“七娘啊,我们回去吧,老爷一定会入土为安的…
…。,,
原来这张大贵还雇佣了一个老妈子照顾七娘,不让她洗衣做饭,叠被铺床的,只管安生的跟他过日子就行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宁王府衙一日游
丁田他们也没管这个女人,而是府衙里如今气氛肃穆,也不知道宁王殿下要跟大人谈什么要事,好多人都各司其职,不敢擅自离岗。
丁田也是如此,他在自己的牢房里倒是挺自在,还在看上个月牢房里的消费清单。
食材是支出的大头,其他的都好说,因为他都捋顺了,牢房里的补给还是很好的,衙门也不敢克扣,丁田很满意。
而且牢房也不是没有“盈利”……。
正美滋滋的,就听见一个讨厌的声音:“这是发财了?”
一抬头,王佐一身亲王常服的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杜知府,杜师爷,田捕头……。
“谁能在这里发财啊?”丁田大方的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账本:“衙门也是要精打细算,细水长流的,不然光耗费朝廷的俸禄钱粮,一事无成可不行。”
“我看看。”王佐乐呵呵的走进来,拿了账本看了起来:“花销这么少?”
“不然呢?”丁田跟他太熟悉了,也没见礼,更没磕一个,杜知府朝他使眼色,他也当没
看见,
“三十几个人,一个月才花费这点儿?”王佐眯起了眼睛:“蛋是一个铜板一个?”
“我鸟蛋,鸡蛋的话,多买的时候,十个赠一个。”丁田非常自得:“因为鹅蛋比较大,出
菜。”
他们平日里吃的蛋炒什么什么的,用的都是鹅蛋,一个是鹅蛋大,出菜,另一个则是鹅蛋对人的身体好,比鸡蛋的营养更好一些。
狱卒们在丁田刚来的时候,一个个面有菜色,无精打采。
如今精精神神的,脸颊上也有了肉,双目也有了神,再也不畏畏缩缩的让人看着就生气了
王佐点了点头:“这倒是。”
一个鹅蛋能顶一个半的鸡蛋大。
同样花一个铜板,自然是买鹅蛋合适,但是鸡蛋的话,十个赠一个……倒是会讲价啊。然后去看了看牢房,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田儿的牢房就是干净。”
不止干净,还整洁,别说狱卒们了,连犯人们都是干净的,他们正在捶打稻草,还有的在用小石磨磨糕点食材。
“劳动改造教育?”王佐看牢房里也有贴字。
“是啊!”丁田双目放光:“不错吧?”
“嗯,是不错……。”王佐看了看牢房墙上的字:“就是写的太直白了点。”
丁田哈哈大笑,颇为得意的小样儿。
牢房的墙上,被丁田恶趣味的挂上了:好好悔改,重新做人。
坦白从宽,回家过年,
抗拒从严,牢底坐穿。
浪子回头金不换……。
嗯,这个条幅金不换已经抗议很多次了,这都是丁田写上去的,非常有教育意义的“四字真言”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