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街坊里有名的长舌妇,这油坊老板娘认识的一些人也是如此,她们这些女人啊,
每天没事儿除了看着自己家的买卖,就是看别人家的生意如何。
不止一个人看到陌生的男人进出张大贵家。
如果是客人的话,自然是进出香料铺子,也就是前门,绝对不会走他们家后门。
这条街的前脸儿都是店铺,后半截都是住的地方,后门开的都在一处,相隔不远,一般这些女人都是在后门阴凉的地方,聊天,纳鞋底子,看孩子啥的。
经过描述,丁田他们得到了如下信息:男人,身高八尺有余,身材健壮,额头上眼角那里有一道疤痕,手上有烫伤后留下的痕迹。
穿的衣服就各不相同了,有说黑色的,也有说烟色的,还有说灰色的,不一而足。
但是大体上没错,金不换甚至还想画个画像出来,被田径拦住了:“不用那么麻烦,我这
就快马加鞭去一趟北崇府的杨树县,找个人还不简单?”
田径有这个底气,是因为宁王殿下刚刚跟他们知府大人“商议过要事”,同时,他本人也得了宁王殿下的夸奖,当时大家都看到了的,何况府衙里本就没有保密的意思,现在整个北风府都在议论纷纷,路过北风府的商队昨天晚上就有走的,去的正是北崇府,到那时候……风声也会传过去,他这个时候去北崇府办案,肯定是一路顺风啊。
“那就出发好了!”丁田一握拳头:“快点,免得那个人跑掉。”
于是,他们这群人得到了第一手资料之后,就回到了府衙,田径第二天就走了,丁田还跟王佐嘀咕:“那个女人在牢里可真不消停。”
因为是临时关押,所以关在女牢里,洗过澡后,头发倒是没剪掉,因为这女人还是很干净的一个人,不过其他的东西,可就收上来了,换上了牢房的一切用品,结果女狱卒跟丁田说,这个女人外面就一层麻布,给张大贵披麻戴孝的意思,里头穿着银灰色丝绸做的襦裙,嫩黄色锦缎的褙子,就连里衣都是丝绸的,肚兜大红色,上面绣着鸳鸯戏水……擦!
这是一个丧夫的女人该穿的吗?
就算不用一水儿的素色,这也不能用大红色的啊?
丁田也是知道原主守孝是个什么样的,衣服都是原色或者黑色的,外面穿的都是麻布,白色的,三年啊,原主都没见过除了黑白灰三个颜色之外的色儿!
第一百六十一章 杨老七
顿时就气的不轻,回来给王佐做了晚饭,吃饭的时候还喋喋不休。
“真是没见过这样当人家媳妇儿的,就算是……就算是假成亲,也不至于这样啊?”丁田很生气,这就好像是后世,那些大款死了,大款太太继承了遗产,头天送葬,第二天就出去环球旅游一样。
这叫什么事儿啊!
“半路夫妻,都那样。”王佐好像很有感慨似的,
丁田问他:“你父王去世了,你那个继母咋样?”
谁知道王佐“噗呲”一笑,笑的丁田毛骨悚然:“她就像是天塌了一样,没办法啊,我那个弟弟当时才刚过了周岁……而我,已经十二岁了,呵呵……。”
相差十岁的年纪,是一个巨大的鸿沟,如果是相差两岁,那王佐肯定更没好日子过了。但是相差十岁……等她的儿子能站得住了,王佐都及冠了好么。
古代的婴儿存活率很低,哪怕是一场小小的伤风感冒,都能要了孩子的命,所以古代的大家族,都是孩子过了周岁才上族谱,过了三五岁才起大名,过了六七岁才会留头发,启蒙,过了八九岁,甚至是身体弱点的,过了十岁才会被家里人认可立住了,一般大家族的嫡长子,过了十岁就会有父亲带着培养,这是继承人的培养要求。
王佐那个时候,已经被老宁王培养了二年有余,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上手了。
加上王佐那个时候有紧迫感,皇帝刚登基就封了他做世子,然后老宁王就去世了……。
那些往事,王佐板着脸回忆,丁田却被吓得够呛,大着胆子在王富贵目瞪口呆之中,伸着筷子敲了敲他的碗边子:“回神了嘿!”
“敲碗干什么?”王佐眉毛一皱:“乞丐才吃饭敲碗呢。”
这事儿,丁田哪儿知道啊!
“我是说,你发什么呆?”丁田非常淡定的收回小爪子:“吃饭,吃饭!”
过了三天,田径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一回来就去洗漱求见府尊大人,金不换拉着丁田,老郑叔等人一阵风一样的跑去了杜知府的书房。
其实这外书房就是杜知府办公的地方,大家都习惯了来这里听案情的最新进展。
也是杜知府没个架子,跟府衙上下打成一片,爱来的就自己找个小板凳坐着听,不爱来的也不强求。
田径又受到了大家热情的欢迎,凳子、大碗茶,连糕点都摆好了。
“小的暨越了哈!”先朝府尊大人行礼。
“你坐,坐下说!”杜知府倒是乐呵呵的还是那么开心的样子,指着周围道:“没看都眼巴眼望的看着你,等着你说案子的事儿呢!咋样了?”
“大人,这案子的确有意思。”田径坐下后,喝了一口茶:“小的带人去了北崇府,北崇府的捕头跟小的有点亲戚关系,加上小的也是受王爷看重的人,到了那里之后,杨捕头直接带小的去了杨树县,找到了点花街,这点花街上就没有住家,倒是有两个青楼,三个窑子,七八个暗门子,所以叫点花街,就是个风月场所所在地!”
暗门子,就是偷偷开门做皮肉生意的那种。
“杨树县出木料,那里来往的商队也多一些,所以挺繁华的,那里也的确有一座杨花楼,小的问过老鸨子了,曾经那里的头牌就是一个叫巧姑娘的,是个红倌人。”田径继续道:“不过四年前,让人以五百两银子赎走了,那人就是张大贵。”
“好贵!”大家的心声,也有人不注意说了出来。
“不贵了,正当红的姑娘,起码五千两!”田径乐了:“巧姑娘是曾经的头牌,名气已经
过时了,一个红倌人最美好的十年才最值钱,过了十年就是昨日黄花了。”
过时的还五百两啊!
“张大贵可真有钱啊!”不知道谁感慨了这么一句。
田径就接了话头:“就是因为有钱,才被人看上了,这就死于非命了。”
丁田问他:“那个人打听到了吗?”
“打听到了,说起来,杨树县的人多数都姓杨,那个人叫杨老七,是杨花楼里看场子的,就是打手,膀大腰圆的会点拳脚,奇怪的是,半个月前,他就在杨花楼辞了工,不知道去哪儿了,小的问过,那杨老七,以前也不离开杨花楼的,但是在巧姑娘被赎身之后,隔三差五的就
出去一趟,一走就是三天,这几年让老鸨子好不满意,他一说走人,老鸨子就没留他,只给了十两银子的遣散费,就再也没见过了。”
模样对上了,眼角的疤痕,手上的烫伤痕迹,都对的上。
而北崇府到北风府,如果是快马加鞭的走,一个来回两天两夜的路程。
中间如果休息的话,那就得是三天的时间了。
这个路程上,也对上了。
“找这个杨老七!”杜知府吩咐开来:“让人去张贴布告,画影图形,全城通缉,本官再给北崇府发去通告,寻找这个叫杨老七的人。”
这个人现在是重点怀疑对象。
其他人赶紧行动起来,就连丁田……好吧,丁田也回到了自己那里,心血来潮,去看看七
娘。
女牢这边有女狱卒六人,而且这牢房里打扫的比男牢房那边可干净多了,而且为了让女牢显得跟男牢房不一样,这边的女牢房是按照小家碧玉的闺阁样式装扮的,虽然并不一定能是绣楼啥的,可到底是收拾的干净,每日都有艾草熏屋子,有女犯人入住的话,每日还有一根净香点燃,熏一熏住人的牢房。
如今女牢里就七娘跟她的那个婆子被关了进来,七娘还好,一直说自己是清白的,但是那个婆子……丁田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喊冤。
女牢这边的手工活也有,女狱卒们也是有家有业的人,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就在值班的房间里,或者屋檐下做点活,绣个东西,做个鞋子啥的。
见丁田过来了,起身行了一礼:“丁司狱。”
“嗯,我来看看……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一开始还撒泼,这两天消停了。”
“那个婆子呢?”丁田看到的却是那个婆子恐怕知道点什么。
“头两天没吭声,今天开始喊冤了。”
女狱卒们见识多了,头两天能硬扛住,这第三天开始,可就心里没底儿了。
“我去看看那个婆子。”
丁田来到关押婆子的牢门前,那婆子果然朝他喊冤:“老婆子就是个伺候人的,什么都没干过啊!”
“你既然是伺候她的人,应该知道点什么吧?”丁田定定的看着她:“说说,看看能不能……将功赎罪?提前释放什么的?”
说“将功赎罪”怕婆子听不懂,后头加了一句。
听说能提前释放,这婆子眼睛都亮了,也是,能出来给人打工的婆子,家里肯定生活不易,被关的头两天还指望主家出去,顺带的自己也能出去,可这都第四天了,看样子还没有放人的意思,她可就坐不住了。
主家的事情她知道不知道?
肯定知道啊!
但是七娘没少给她好处,她也没跟张大贵提……何况给她开工钱的是七娘。
“说什么……?”婆子明显是知道的,眼珠子乱转,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呢?”丁田刚说完,就见金不换拎了两个小凳子进来,放在他跟前,自己坐了下来:“你说吧,我们俩听着。”
丁田面嫩,可金不换却是个阴沉的人,板起脸来,婆子还真怕他。
“我说,我说!”婆子开了口。
其实她说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什么七娘不喜欢银簪子,就喜欢金簪子,张大贵给她买的银簪子从来都不喜欢,就喜欢金子。
张大贵给她买的金镯子,只喜欢大的,沉的,不挑花样。
还有,七娘很少对张大贵笑,平日里也非常嫌弃张大贵。
不过一想也是,七娘就算是过了名气,那也是个美娇娘,张大贵比她大了十岁,长得也不帅气,为人又小气……。
“小气?”丁田抓住这两个字:“怎么个小气法儿?”
“张大贵在外人眼里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可实际上,他这人抠门得很,一个月就给七娘一两银子的用度,其他的一概不给,就是量体裁衣,也都是做现成的,平日里七娘也不出门,
就在家里,左邻右舍都是妇道人家,七娘却不跟她们一起闲话家常……而且七娘不会针线……
”
也是,一个被青楼培养起来的头牌姑娘,要会什么针线?
所以平时七娘是横针不知道竖线的,每日只管娇养着,针线都是这个婆子在做,洗衣做饭什么的,都是这个婆子。
不过打水,就得是张大贵自己来了,柴是买的现成的,两口子在一起三年多,竟然也没孩
子。
但是听了金不换那天说的话,才知道,七娘是服了绝育药的,肯定不止一次,青楼里的手段……呵呵……。
丁田却想的歪了:不知道韦小宝是怎么被韦春花生出来的?
咳咳……清醒了一下,丁田看向了金不换。
金不换问婆子:“六月二十那几日,可有什么不同的吗?”
“没什么不同啊?”婆子一脸的迷茫:“早上我去做早饭,吃过了之后就是打扫一下,陪着七娘,顺便做鞋子……。”
“你不是跟她在一起住的?”
“没有。”婆子摇头:“七娘嫌弃婆子睡觉打呼噜,吵了她,不要我在那里过夜。”
“她一个女人在家,丈夫外出,自己敢么?”
“这……敢的吧?”婆子不确定了:“有几次我留宿,她都不高兴。”
所以她后来就不讨人嫌了,回自己家住,还自在一些,何况家里店铺不开门,也没什么可忙的。
“哦……那你见过几次有陌生人来找七娘的吗?”
婆子犹豫了一下:“见过……好几次……。”
这事儿吧,也不怪婆子,她是起早去给七娘做早饭,见到过两次,有男人从后门离开,那个时候天刚刚亮,粉团子她看的也不是很真切,不过七娘还是给了她一两银子的重赏,只说那是她的堂兄弟,只是他不成器,张大贵也不喜欢他,就想着,私下里贴补一下堂兄弟,别跟张大贵提就行了。
婆子就信了。
“那个男人,手上有块烫伤的疤痕?”
“是,有一块!”
这就对上了,是杨老七。
三更半夜的离开;在张大贵不在家的时候,起早离开……这里面的事情,不用多想都能明白。
俩人从女牢这边出去,就去找了田径,跟他说了一下去,这个婆子,也算是个证人了。而吴凯这个时候却冲了进来:“外头来了宁王殿下的亲卫!”
第一百六十二章 招是不招?
“宁王殿下的亲卫……来干什么?”丁田看了看天色,还没到下差的时候啊?
要催他回去做饭么?
不至于吧?
都跑到府衙来催了?
结果出去一看,来了八个侍卫,抓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