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来邀功领赏的啊!”白三儿将人丢到门前:“在外面打猎的时候,见这个家伙在林子里藏着,不像是个好人,就给抓住了,结果一看,果然不是个好人。”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灰色的短打扮,看样子好几天没洗漱过了,头发有些乱,但是眼神凶狠,眼角有一个刀疤,被捆绑的手上,有一块烫伤的痕迹……。
“杨老七?”
这个人竟然是他们遍寻不着的杨老七!
真是瞌睡了就找到了枕头。
丁田谢过白三儿等人,田径派人将杨老七押进了衙门,暂时收押在监牢里,他们要先问一
问。
到了牢房里,杨老七仿佛并不害怕,门儿清,也不挣扎了,被关起来他也不说话。
可是当搜检身体,换衣服洗澡的时候,他就不乐意了:“你们干什么?”
“你太脏了,免得脏了老爷的眼,先收拾一把!”丁田指挥人手将人按住:“洗干净点儿
”
“得嘞!”
这帮狱卒现在已经做熟手了,不管杨老七怎么反抗,他都被扒了个精光,但是在他的衣服里,却发现了两包毒药,一包迷药,以及一把锋利的匕首,一个裹在手臂上的袖箭。
虽然不如当时丁田在胡麻子身上搜到的东西多,但是也让狱卒们大开眼界了。
“这是你该有的东西?”丁田看了看毒药包,对金不换道:“给你拿去验一下,跟张大贵中的是不是同一种毒药。”
“嗯!”金不换乐颠颠的拿着东西出去了。
剩下田径跟吴凯对丁田佩服的不行:“你这手下见了犯人咋跟见了窑姐儿似的,下手就给扒了啊?”
丁田揉了揉鼻子:“呵呵……。”
心说:他算个屁!
哥连宁王殿下都扒过!
说出来,吓死你们俩。
等把人收拾干净了,杨老七也被折腾的不轻,虽然没有打他,但是洗澡的时候,大竹刷子,那是给马刷毛用的吧?
反正人是收拾妥当了,不过没送去监牢,而是直接送到了“谈话室”。
丁田决定先礼后兵。
田径他们第一次来这个“谈话室”,此时桌子上摆着黑红色的李子,红黄色的沙果,配上一大碗绿豆汤。
“你这里……倒是清净雅致。”他一个粗人,也没啥太好的赞美之词。
“当然了!”丁田乐了:“我这里可是谈心说话的地方,可不是刑讯室。”
要说府衙牢房里有刑讯室吗?
有的,一个好大的刑讯室啊!
丁田是打心里反感那个地方,当时修的时候,虽然也翻新了那里,但是刑具什么的,他都没怎么打理。
还是金不换来了之后,将那里接手了过去,刑讯室包括里面的刑具,都是金不换在管。
据说他不仅翻新了刑具,还添了两样,上锈的、生癍的都被他换了个遍。
只是暂时用不上,金不换有些失望。
丁田、田径以及吴凯三个人坐一排,对面就杨老七一个人,这要是普通人的话,肯定压力山大啊!
不过杨老七是谁?
一个在青楼里混了十来年的看场子的打手,这点压力自然扛得住,进来后,坐下,喝绿豆汤,吃两个李子,这是他能表现的最大限度的放松的姿态。
要说心里没压力是不可能的,但是也不能真的啥都说……。
其他人不太熟悉这个“谈话室”,更不知道这要怎么“谈”?
丁田就放松的跟杨老七聊上了。
“你叫什么名字?”
“杨老七。”
“这是你的大名?”
“嗯,父母没啥文化,家里生的孩子也多,我排第七,就叫老七。”
“那你父母还在吗?”
“早就死了!”
“兄弟姐妹们呢?”
“不知道,我在八岁的时候,就被父母送去武馆当学徒,十二岁他们俩就死了,等我回去,家里早就没我站的地方了。”杨老七吊儿郎当的道:“不过他们也没得了好,二十年前一场仗,村子瞬间就被蛮族给屠了!”
所以说,杨老七是孤身一人。
这个年代的学徒,可不容易,在师父家,头三年啥也不教导你,你得白给师父干三年的活儿,再三年,教你点儿皮毛,你还得继续给师父白干活。
后三年,看情况,是教你点有用的,还是教你点儿精髓,那就看你跟师父的关系处的好不好了。
而杨老七这样的,一看就是不得师父看重的,只学了一点功夫的皮毛,在拳脚上能不让两三个人近身,就不错了。
不然他何必身上还要带着毒药、蒙汗药和迷药呢。
丁田笑了笑,非常好脾气的继续聊:“那你是孤家寡人了?亲戚们呢?”
“哪儿有啥亲戚啊?”杨老七嘲笑了一下:“都死绝了!”
这样的人,就算是有亲戚,也肯定不是啥实在血亲。
“那你一个人,就在青楼里讨生活?”
“不然呢?”杨老七嚣张的将一个小沙果揪掉了果蒂,丢进嘴里,连核儿都嚼碎了咽下去:“老子拳头硬,功夫高,在场子里当把头!”
这个“把头”,一般是指把持一方或某一行业的行帮头目。
不过在这里,就是说的是青楼里打手的头头儿的意思。
“那倒是,以你的身手,随便几下子,还不撂倒一片啊?”丁田颇为羡慕,没办法,他这具身体虽然说是农家小子出身,可就是薄弱,而且古代人也不讲究什么营养,这具身体又是他半路接手的,将养了这么久,也才胖了点,不再弱不禁风。
可是北地民风彪悍,那一个个北方汉子也是长的人高马大的好么。
他站在人跟前儿,天生矮一头!
杨老七哈哈大笑:“那是!那是!”
旁边坐着的田径跟吴凯都无语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
田径审问过无数的犯人,不是动手抽鞭子,就是打板子,这样坐着聊天,有什么用?
吴凯更是,他这人本来就脾气不好,现在看杨老七在他们面前放肆的样子更是生气,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拖出去揍一顿。
可是丁田却依然笑眯眯的跟他闲话家常。
这样的风格,一点不像是问案的样子啊。
最后受不了的还是杨老七自己,他再混,也心里明白,他犯得事情,有多大,但是这么不温不火的聊天,让他心里没底儿了,要是上了大刑,他觉得以自己滚刀肉的脾气,绝对抗的住
I
但是这一不打二不骂的,光是给他洗了个澡,剃了光头,这就完事了?
自诩见识过的杨老七觉得不对!
所以他自己先说破了:“丁司狱,你就直说吧,想跟我说啥?或者是想问我什么?你这样
绕来绕去的,太麻烦了。”
“那我就直说了,你跟巧娘还有联系吗?”丁田直接就问了他。
“巧娘啊……。”杨老七一愣,有点不自然的道:“见过两次,她不是从良了么?”这个态度就不对了。
“查出来了。”这个时候,金不换进来了,穿着一身白,让不明所以的田径跟吴凯一愣。就连杨老七也愣了一下。
因为这一身白……看样子像是吊孝似的,但是又不是麻布……丁田给他用的布料都是上好的纯棉细布做的。
“对上了?”丁田瞬间就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
“对上了。”金不换点头。
田径一拍桌子:“就是你!”
指着杨老七,吴凯已经忍得不耐烦,直接将杨老七拎着脖领子就摔倒了地上。
杨老七想到了什么,要挣扎,这才看出来,吴凯的身手是相当的厉害,将他轻而易举的就制服了。
丁田这回没了好脸色:“杨老七,你招了吧,你招了,我们好说话,不为难你,你要是不招……证据可是有了,人证也有,到时候,恐怕你不招,都能定罪!”
“我不……我没有……!”杨老七挣扎,可惜,越是挣扎,吴凯手越是紧的跟钢爪一样。
“那就跟我们去一趟刑房好了。”田径掏出绳子,几下就将人捆绑了个结实。
押送到了刑房。
刑房这里,丁田很少来,因为不喜欢,以前就是匆匆地看了一眼,就连王佐那次来“巡视”,他也没特意介绍过刑讯室这个破地方。
结果现在他们过来,发现这里被收拾的相当的干净,各种刑讯设施一看就是非常讲究且保养的特别好!
田径跟吴凯没想到丁田还是这样的人,俩人看他的眼神带着打趣。
丁田一脸黑线:这不是我的意思!
金不换颇为开心:“可是有个犯人来了。”
熟练地拿起木头架子上的绳索:“快,绑上来!”
俩人又看向了丁田一眼:你手下的都是什么人呐?
丁田抹了把脸,木然的指挥俩人:“绑了!好刑讯!”
麻蛋蛋的,老子也来一把刑讯……但是真的能不能做到……丁田很想试验一下。
人麻利的被绑了个结实。
像一个十字形,后头是木桩子,前头是四个……奇怪的官差。
杨老七不吭声,一个是人家的确拿到了实证,另一个……则是他没见过这样的牢房。
比他们楼子里的某些小客房都干净。
这还是监牢吗?
“杨老七,你招,是不招?”田径开始问案了,他可比丁田要利索多了,这边嘴上问着,那边已经踅摸到了一根鞭子,长长的,软软的,蘸着桶里的凉水,打在地上啪啪的响,一听就
很疼。
“你让我招什么?”杨老七看到鞭子,眼神瑟缩了一下,终于开口了。
“六月十五日,你在哪儿?”
“我在……我在离这里二十里地的三星村。”
“六月十六日呢?”
“在三星村外面的野店里落脚。”
“六月十七日呢?”
这个时候,杨老七闭上了嘴巴。
“自六月十七日,到六月二十日,你在哪儿?”
“在窑子里吃酒……。”杨老七咽了咽口水:“就在北风府的窑子里,我没多少钱了,索性去了四海赌坊,输了钱没地方去,就去城外找了个山旮旯住两天,想着抓点野物换俩钱儿花花……。”
“也就是说,没人见过你,更没人能给你作证,你就在城外的山旮旯里,都干了什么?”田径嗤笑出声:“那你说一说,你怀里的毒药,怎么就跟张大贵所中的毒药,一样呢?这也太凑巧了吧?”
“我不知道……。”杨老七嘴硬的很:“就是不知道!”
田径也没想他能一问啥都说,嘴硬的犯人他又不是没见过,拎起皮鞭子“啪”的一声,声音特别清脆,响彻牢房里。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东窗事发
然后丁田就发现,地面上出了一条鞭痕,这可是青石板铺成的地面!
这要是打在人的身上……还不得皮裂骨折啊?
杨老七也看到了,眼神更是凶狠了三分。
“我什么都不知道!”杨老七咬牙坚持。
“那你跟七娘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以前她是楼子里的头牌姑娘。”
“没关系你进出她家后门?”
“我……我是她堂兄!”杨老七狡辩。
“呵呵……。”丁田眼神冰冷:“刚才我们聊天的时候,你可是说了,你没有亲人在世上,村子可是被蛮族屠戮一空,哪儿来的堂妹?”
田径他们这才惊奇的发现,丁田刚才的谈话,看似软绵,实际上,已经将这个杨老七的底细都摸清楚了。
“我……我……。”杨老七狡辩不了了。
“你说吧。”金不换淡淡的道:“那鞭子可是用乌金丝拧成的马尾鞭子,抽一下能肿起来,抽两下能破皮,三下就能断骨,你扛不住的,何况,有没有你的证词,我们都能定案,毕竟你身上的毒药,跟张大贵所中之毒一样;而你又没有人能证明,六月二十日的时候,你在哪里?而张大贵出了事之后,你为什么会躲在深山老林里,让进山打猎的宁王侍卫们抓住了?”杨老七咬紧了牙关,一副要死扛到底的样子。
“你要是能扛得住疼,我还有其他办法。”金不换又道:“这皮鞭子只是最低级最普通的刑罚,沾盐水估计你也能扛得住,不过,如果是蘸盐水抽在七娘的身上呢?那肯定叫的比你好听,景色也肯定比血乎乎的你更好看。”
“巧娘她……。”杨老七有了松动的意思。
“我还有个想法,就是用……。”金不换研究了很多刑罚,都是骇人听闻的,但是实际操作……一个也没有过!
这都是丁田跟他平时胡嘞嘞的一些,什么满清十大酷刑啊,锦衣诏狱里的一些传奇刑罚之类的,听的金不换眼睛直放光。
等到了实际操作的时候,他才发现根本没犯人需要动刑。
现在则不同了,有这么一个优质的实验体,他很想试一下。
于是越说眼睛越亮,听的田径跟吴凯都流汗了,更别提杨老七了,他能扛得住揍,但是不想被人将整个人的皮都揭下去好么!
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能扛得住揍都是看在跟七娘多年的情份上了,但是不代表他就想让自己经受那样的刑罚。
那简直太没法想象了,他在楼子里,最多揍人几顿,或者掐人两下啥的,因为楼子里都是女人,是不允许在脸上、身上留下啥疤痕的,更不能打破打坏,那都是要用来赚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