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孟[古代架空]——BY:伏羲听

作者:伏羲听  录入:10-24

  小五见不惯这种场景,偷偷抹眼泪,“严——”话音未落,前方灌木之中突然冒出好几颗人头。
  严辞镜抱着语方知后退,小五等人蓄势待发。
  “何人在此拦路!还不快快给你爷爷让路!”
  对方许是聋了,但却对不瞎,跳过灌木冲了过来,一场厮杀又开始了。
  过了不到百招,小五已经确定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是冲着严辞镜和语方知来,踹飞两人之后,立刻后退推了严辞镜一把。
  “严大人先带主子走!”
  “我——”
  “严大人,今夜主子是为了你!”
  在脑中转了千百回的念头是真的,严辞镜默不作声抹了眼睛,背起语方知往回撤,借模糊月光辨认方向,往山腰桃林处找去。
  不知山中还藏了多少埋伏,严辞镜不敢大意,专往便捷又隐蔽的地方走,好在苍山他熟悉,很快就找到了夏长嬴住过的草屋。
  身后杀手很快就追了上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吓破了严辞镜的胆,再是护在语方知身侧的手已经被鲜血浸透,严辞镜深感无力,却又不敢放弃,扛起越来越沉重的语方知,往屋后的洞窟躲去。
  月光斜侵,严辞镜不敢躲在亮处,抱着语方知藏在暗处,静静地听外面的脚步声。
  听不到什么,耳边尽是语方知吃力又沉重的呼吸,他摸了摸语方知的手,被扣紧时几乎痛哭出声。
  语方知泄力倒在严辞镜身上:“别走了……”
  “很快,很快我们就能到山顶,我不会让你死。”
  “惊平——”
  严辞镜突然抱紧了语方知,捂住了他的嘴。
  洞窟外,杀手已经沿着血迹追上来了,正在洞外叫嚣,只听“嗤”一声,洞外的火光照了起来,严辞镜屏住呼吸,心跳如擂,正是走投无路的时候,洞外又起了喧闹声。
  “秃驴!让开!”
  “此地乃是国寺所在,岂由你们行凶猖狂?”
  严辞镜看不见外头的景象,只能听见重物撞击的闷响和起伏不断的惨叫,随后腥臭的血味蔓延进了洞窟,洞外也没了动静。
  严辞镜确定洞外没人后,扶起语方知离开。
  语方知已经站不起来了,扣住严辞镜的手将他拉了下来。
  “等一等,说会话吧。”
  严辞镜不理他,将语方知的手臂搭在肩上,想扛他走,语方知不配合,只挪了半寸就不愿再动了,靠在严辞镜胸口轻笑,脸上的血迹比月光还冷。
  严辞镜求他:“你不信我么?我不会让你死,走,好不好?”
  “我信你。”语方知动了动脑袋,艰难地靠在了严辞镜的肩上,山洞中干燥,脸上额头低落的水从何而来,语方知伸手摸了摸,但手指上全是凝固的血,什么都瞧不清,直到水落入舌尖,他尝到了咸味。
  “哭什么?”语方知伸手去抹严辞镜的脸,碰到点软而温热的皮肉,他一笑,鲜血便从嘴角滑下,“你听我说。”
  严辞镜怕极了,摇摇头:“出去再说,好么?”
  “你先听我说,”语方知凑到严辞镜耳边,将所有的事都交代了。
  “何潜的人会在这两日入京,他带来了魏成恶意构陷我爹的证据,此刻傅大人大约已经拿了罗生,十三坡动静太大,瞒不住了,明日傅淳会用此事牵头请旨调查,朝中大多数官员对魏成颇有怨言,张少秋也会支持查案,你别担心,事情很快就结束了。”
  “如枯小五他们,他们还年轻,等事情结束,劳你安排好他们,过上平常人的日子。”
  “语伯养我多年,师父教我武功,可惜咳——他们的恩情暂且欠着。”
  严辞镜摇头:“我记不住的,你说了那么多,我记不住,你出去之后再跟我说一次,好不好?”
  语方知吃力地笑,眸中尽是深沉的爱意,他知道严辞镜心中不安,想亲一亲他好让他放心,可惜抬头都很吃力,只能用额头碰碰他的下颌。
  表明心意的方式不止一种,他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布袋。
  褪色的布袋上浸透鲜血,里头装的手绳却干净,木珠上镌刻的“惊”字边缘被磨得平滑,他将手环举高,举至至严辞镜眼前,而后,露出了一个满意地笑,“这一句,你可要听清了。”
  语方知附在严辞镜耳边,真心话与血珠同时涌出:
  “爱的是你,寻寻觅觅的也是你,活到头,老天竟也发了回慈悲,给了我一个圆满。”
  严辞镜心中绷紧的弦应声而断,他无助地摇着头,假装听不懂语方知话中的离别之意,“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你……太晚、太晚了……”
  “不、不晚,”语方知想着恩爱甜蜜的一幕幕,想起便开怀,可笑意实在太单薄,他说:“以语方知与你相识,其实早就想哄你唤我、唤我一声……镜元。”
  不论面前的人时严辞镜还是严惊平,他等这一声,生生等了十四年,可严辞镜终究是没唤出声,握住了语方知的手,崩溃大哭。
  语方知眼中泪光闪烁,他哽咽着问:“我最后问你一句……”
  “最后一句……”
  “辞镜辞镜,你名中要辞的,可是镜元?”
  语方知没等他回答,毫不顾忌地笑:“竟是一语成谶,你要辞别我了……”
  “不要——”
  语方知手上没劲,手臂靠在严辞镜胸口,偷偷将那沾泪的手绳塞进了严辞镜的衣襟,“还记得,记得在江陵,你曾答应过我的话吗?”
  严辞镜点点头,救命之恩换了一个承诺,他还记得,“我什么都答应你,你活,只要你好好活着。”
  语方知摇摇头,抬手,指腹重重地压在严辞镜唇上,“你活。”
  “我要你活……”
  严辞镜剜心般痛苦,“不……不要……”
  语方知半阖着眼,眸光黯淡,已是濒死之状,严辞镜不相信语方知会死,该死的不会是他,揪紧了语方知的衣领,恶狠狠地要求他不准睡,用了十分力道将他扛在背上,跌跌撞撞出了山谷。
  泪已流尽,余下绵长的悲痛和不甘。
  “我不会让你死,镜元。”
  “该死的人是我,弄错了!”
  前方黑魆魆,严辞镜不知走到了哪里,背上的分量越来越重,他已经听不见语方知的喘息声了,语方知从没这么安静过,安静得叫人害怕。
  “你放心,我不会离了你去,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
  严辞镜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黑暗,顿生绝望,疑心上天故意跟他们作对,一丝生还的机会都不给,他笑了笑,笑得凄苦。
  “你放心,我也没有几天好活了,我陪你,你去哪里我都陪……”
  快累得走不动,他偏头凝视安睡的语方知,小声地哀求:“不要抛下我好么……”
  回应他的,只有语方知突然垂落的手,这般,严辞镜已然没有了任何求生的欲望,他没再探路,浑浑噩噩地走。
  不知走到了哪里,大地摇晃的动静越来越大,严辞镜此刻就如惊弓之鸟,那些突显的人影和炽热的篝火陌生得叫他害怕,他慌不择路,背着语方知往回逃去。
  下一刻,他一脚踩空,背着语方知滚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山谷之中。
  作者有话说:
  是久等的掉马情节,希望没有让大家失望,晚安晚安!


第176章 乱局
  “大将军,大理寺卿傅淳赶在早朝之前进宫求见皇上,所述之事应当与十三坡昨晚的混乱有关。”
  坐于高堂之上的男子,正是驻守北境的镇国大将军谢缪,此刻轻甲置于身侧,只着轻便单衣也难掩周身凌厉之气,他点点头,示意心腹继续说下去。
  “大将军昨日救下的两个人,其中一人便是失踪的江陵知府严辞镜,还有一人,身份暂且不明。”
  谢缪长子谢朗,问道:“爹,弟弟早早领命出府到处找人,找的应当就是这两个人,还不知事情起因,静观其变为上,先上朝罢?”
  谢缪挥手制止递来的朝服,道:“将军府不藏寇,不能不明不白地留下两个外人。”
  谢朗点头,跟在谢缪身侧出门,道:“赵大夫也在偏院,不知伤者情况如何了。”
  随军大夫赵迎处理刀伤十分熟练,该做的都做了,但语方知的伤势太重了,能否挺过来,只能看天意。
  严辞镜醒了后一直陪在语方知身边,拧了半宿的帕子,换掉的水一盘接着一盘,但语方知的高烧还是迟迟不退。
  他不懂医,看着语方知没有一丝血色的唇,下腹绷带透出的殷红,他心如刀绞。
  “大夫,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赵迎把药方提给小兵,对严辞镜说:“他本是习武之人,按理说热症不会比常人还厉害,应当是他此前受过极重的内伤,内伤未愈又中了箭,能挺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内伤?”严辞镜的眼眶又热了,失魂落魄地注视着床上的语方知。
  他的情况也不好,身上脸上的淤青伤肿数不清有多少处,脸色惨白得吓人,赵迎想劝他去休息,没用,只好随他去了。
  赵迎看见谢缪带人走来,赶紧起身去招呼,被示意噤声,默默地跟在谢缪身后。
  此时一行人人高马大,堵在门口将光线都拦得差不多了,严辞镜就算再出神也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跪地谢恩。
  还未出声,谢缪先问他:“你可知我是谁?”
  严辞镜点头,“镇国大将军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替语方知治伤的大夫举止谈吐不似一般人,府中小厮也调教得颇为干练,再是为首那人英武威仪,横过鼻翼的刀疤谁人不识?严辞镜知道他就是得了诏令却迟迟未进京的谢缪,身侧与他眉眼有几分相像的,大概就是他的长子谢朗。
  谢缪此人极爽利干脆,被认出了身份便大大方方地立了规矩:“你说你是江陵知府,奉旨查案被奸人所害,是不是真的本将军不懂,也不能听你一面之词,兹事体大,本将不能容你有连累将军府的可能,这几日就暂且留在这里静养吧。”
  “还有门外逡巡的两个江湖之人,本将也会命人打发了,将军府收治两个病人绰绰有余,但莫要多生事端。”
  能捡回条命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何况将军府守卫森严,也比别处要安全得多,严辞镜应下,恭恭敬敬送走了谢缪。
  谢缪严防死守,院外还派了持刀的将士把守,严辞镜与外界的联系断了个干净,他不知外界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也能猜到,昨夜之后,语方知的身份几乎是人尽皆知了。
  他猜得没错,傅淳将语方知的身份,在朝堂众目睽睽之下揭开了。
  不等傅淳上表,十三坡那一场厮杀已经闹得人心惶惶。
  不懂内情的只听说血染红了十三坡的泥土,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死伤人数只怕是云水寺的僧人念经超度,度上半年也度不完;知晓内情默默低头,静静等待一场群儒论战。
  尽管刑部杨训已尽力把这一场屠杀尽力往民间斗殴上引,但弯刀箭镞数量太大,怎么也解释不通,再是傅淳毫无保留将真相和盘托出,杨训再巧舌如簧也没用。
  “幕后之人炮制隐太子侍读夏长嬴要现身十三坡的谣言,将孟家后人骗去,企图就地屠杀。”
  杨训辩:“罪臣余孽当斩,有何不妥?”
  傅淳反驳:“那为何要用夏长嬴的消息引他前去?既是罪臣余孽,为何不上报朝廷,领了海捕文书正大光明地抓?”
  魏成被逼,不得不出列为自己辩解,此刻他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凌人气势,仔细看发丝有些凌乱,发缝中几撮白丝极为扎眼,真是活脱脱一个鞠躬尽瘁的重臣模样了。
  “皇上,当年微臣领命前去捉拿罪臣,那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疏忽之下跑了个漏网之鱼,微臣这些年寝食难安,就怕东窗事发最后落得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若他改名换姓从此安分守己也就罢了,权当赎罪,但那余孽在京中四处惹事作恶多端,微臣本意先捉了他再上报朝廷,只怪他太过猖狂,在国寺之下大行屠杀之事,将微臣派去劝降的人都杀了,这才惊动了皇上,还打断了大将军的接风宴,是微臣之罪……”
  魏成本事不小,三言两语让皇上看向傅淳的眼神都带了一丝责怪。
  “不过是个罪臣欲孽,傅卿你要查就查,朕准你查。”喻岘内心是不愿意碰那件旧事的,一来太过复杂他不想管,二来牵涉过多,唯恐也把自己牵连进来,三来今日上朝是为了迎接镇国大将军,喻岘不想过多关注其他琐事。
  皇上的态度再明显不过,傅淳再说就有胡搅蛮缠的意思了,但退下去又不甘心,因此憋红了脸,自责自己无能,而其余朝官见局势不明,更是不敢出声,此事看着就要轻轻放下了,这时,谢缪开口了。
  “皇上寿诞之时,臣远在北境难以入京贺寿,送来的贺礼皇上可还满意?”
  贺礼送的是军旗,由曾落入敌国之手的汝、肃、燕三州幸存军民连夜赶制,贺礼粗糙,背后的涵义却千钧重。
  谢缪又道:“方才听诸位提起旧事,本将军也想起一件旧事,堰山之战,一条刀疤夺回三座城池,值当。”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陷入死寂。
  不想旧案揭开的魏成一党百般遮掩,傅淳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开口,没想到谢缪直接提起了堰山之战,谁不知谢缪就是因为堰山大捷封了镇国大将军?谁又不知汝、肃、燕曾落入敌手就是因为孟霄通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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