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孟[古代架空]——BY:伏羲听

作者:伏羲听  录入:10-24

  语方知退开半步:“小清!把随身带着的白艿凝露拿来,严大人终日忙碌,连脸上的伤都顾不得了。”
  “不必。”
  小清拿着瓷瓶不知如何是好,语方知夺了,硬塞进严辞镜手中:“严大人保重身体才好步步高升。”
  说不好白玉瓷瓶更冷,还是严辞镜的手心更冷,语方知站得累了,又退回窗边,端起他那副若无其事贵公子的样子。
  小清不知道自家少爷跟严大人说了什么,只觉得两人的关系很差,凑上前去:“少爷和严大人是初次见面,怎么看着要打起来了?”
  “我区区一介草民,怎么斗得过官府?”语方知端起茶杯来。
  “官大压死人,商人再有钱,还不是要在官老爷面前伏低做小?”小清眼尖瞧见茶杯见底,忙说,“少爷我再给您倒杯热茶。”
  “不必。”语方知松了手。
  下一刻,茶杯从二楼坠下,“嗙”一声,粉碎在严辞镜脚边。
  作者有话说:
  严辞镜:我招谁惹谁了?


第4章 背景
  茶杯碎了一地,再好的青花纹样也一文不值了。
  严辞镜低头看,溅出的茶水晕湿鞋头,墨绿的茶叶粘在袍角。
  楼上的祸首大方道歉:“手滑!严大人多担待!”
  是否手滑严辞镜不想追究,拢着袖子,紧抓着那硬塞来的白玉瓷瓶,五个指头都有些泛白,继续往前走,将那一地的碎削都辗在脚下。
  前方一阵喧哗,马踏声越来越刺耳,有人策马而来。
  行人纷纷避让,唯有严辞镜八风不动,待那人勒紧缰绳,马儿一阵嘶鸣,前蹄高踏,扬起阵阵烟尘,连袍角的碎茶叶都被拂走,他才不咸不淡地喊人:
  “指挥使大人。”
  “严大人有礼!”谢玄问候完严辞镜,眉头一拧,伸出两指:“高空抛物!砸死人可是要吃官司的!”
  “冤!”语方知冒个头出来,“是高空坠物!”
  谢玄惊讶:“语兄!你也在?”瞧见严辞镜要走,赶紧说,“严大人留步,有件事不知道你知不知情?”
  语方知在楼上看着,谢玄把严辞镜和几个掌柜叫过去问话了,似乎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很快,谢玄就把严辞镜和那几个掌柜放走了。
  语方知有心想提点一下谢玄,招手,把人叫上来。
  谢玄上上到二楼一看,长剑都卸了:“嚯!今早就嚼了两个馒头,语兄懂我!”彻夜执勤,又碰上那种事,谢玄忙得头晕眼花,一大早听人说这边有线索,又急忙赶了过来,都过了午时了还没吃上饭,语方知这一举动可谓及时雨。
  什么都不顾了!谢玄先他娘的干嚼半碗饭垫肚子!
  语方知也不急,等他先吃,还让小清去包些饱肚的干粮让谢玄拿回去。
  “指挥使大人?”
  “去他娘的指挥使大人!语兄喊我名字便是!”谢玄吃饱了,熨帖了,看语方知特别顺眼,咧嘴一笑,“语兄也知道芙蓉渠那案子了吧?”
  语方知点头:“也是刚知道,死的是我底下掌柜的伙计,死的不明不白,就怕......”
  谢玄摆摆手:“语兄不必太多担心,估计是那伙计知道仇家来寻仇,大半夜的想游出城逃命,被仇家追上了,见血封喉,跟那布行没多大关系,也没死在店里,不用闭店,不耽误赚钱。”
  语方知“哦”了一声,皱眉:“可知寻仇的人是谁?寻的什么仇?”
  谢玄咳了两声:“这尸体虽说是我发现的,但案子还在府衙那,不过因为是语兄你问的,我也就悄悄告诉你。”
  语方知知道他心里藏不住秘密,问了他就一定会答,不过还是很配合地点点头,凑脑袋去听。
  “那死者原名叫吴添筹,是个贩卖生丝的,之前从不入京,今年也是听说京城生丝价格好,想发财,化名贺添筹入京,结果碰上户部今年提税,布行秦老板给不出好的价格,问了一圈都没人肯提价,那吴添筹入京不就百搭了吗?因此就记恨上户部了,这不前几天还跟户部的陈侍郎起了口舌争端嘛,我刚才问了一圈,底下的掌柜都猜是那陈侍郎找人干的。”
  谢玄一副确有其事的样子,让语方知有些无言,默了会,问:“确定吗?”
  谢玄迟疑地摇摇头:“陈侍郎也问过了,应该不是,犯不着啊!真气着了,找人套麻袋揍一顿更解气,犯不着杀人。”
  语方知视线越过谢玄,看见底下的掌柜还聚在一块,陈侍郎是凶手的传言可不就是他们传出来的吗?他门儿清着呢!这帮老家伙就等着府衙去挑一挑户部的错,好让户部收敛一点,把今年的商税降下来。
  语方知:“你方才说那吴添筹化名姓贺入京,又不是卖的违禁品,何必多此一举,难道真的是同旁人有什么未解的深仇大恨,不敢以真名示人?”
  谢玄叹了口气:“谁知道呢?也不知道得罪的是什么人。”
  “非富即贵吧。”语方知悠闲地喝了口茶,“照你说的,见血封喉,一般人怎么会有这种手段?”
  谢玄一把夺过语方知的茶杯:“还真是!当时墙上插着片黑布包的金叶子,一般人哪有这手笔?”
  语方知又说:“这贺、吴添筹之前从不入京——”
  谢玄呵呵一笑:“那不跟你似的!从来没来过晔城,说不定他也是某地的土财主!”
  语方知:“......我从来没来过晔城不假,可这吴添筹可不一定。”
  谢玄一愣:“你等等!”吃饱喝足,被肉羹糊住的脑门子终于开窍了。
  “之前不入京,不代表没入过京,没准当初就是为了躲什么人才走的!有线索了!走了!”谢玄说一不二,马上就要去府衙报告,离开前还不忘接过小清手里的手切牛肉。
  语方知自谢玄走后,就一直一言不发,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他唤:“小清,把窗户再开大些,热得慌!”
  窗户开了,可那开窗之人默默无言,缓缓地走到语方知身后:“主子。”
  语方知神色微变,沉声道:“如枯,你来了。”
  如枯此番做小二打扮,混进茶楼只为见语方知一面:“吴添筹早年在京的档案已经放出来了,有心人一查便知。”
  “嗯。”
  “上回吩咐我查的消息也查到了。”
  “说。”
  “严辞镜,徽州甘县人士,祖父曾当过该地县令,父母早亡,元康五十六年考取童生,同年父母先后亡故,因年少聪慧被当时的县太爷赏识,承昼元年只身前往——”
  语方知挥手打断:“户籍假的,再查!”
  如枯:“严辞镜在登记在册的户籍信息我已经全部调出,若要继续查探,只能派人前往甘州,时间只怕......”
  语方知眼神冷下来,如枯立马跪下:“主子恕罪!严辞镜不过是那人手底下的一条走狗,实在不必花太多的心思调查,如今吴添筹的身份已在人前暴露,当务之急,是等官府查出当年......”
  “我知道。”
  如枯收声,僵硬地跪在地上,汗如雨下。
  语方知抬手,让他站起来,久久凝视那张因为仇恨而扭曲了面容的脸,淡淡道:“此番入京,我就没想过活着出去。”他不喜如枯怀疑他入京的目的。
  如枯一惊,“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此时窗外已经风云变幻,轰隆几声闷雷后,黑云压城,午后也如深夜一般,伸手看不清五指。
  窗外电闪雷鸣,语方知的脸苍白如纸,如同鬼魅:“我的恨意,只比你多。”
  如枯咬牙,连磕三个响头:“如枯知错!”
  “走罢!莫要再心浮气躁。”
  如枯站起身,脸接了块帕子,语方知解释道:“把血擦干净再走。”
  如枯点点头就要退下,开门正好碰见语方知的小厮,用帕子掩了面,闪身出去。
  小清好奇地多看了着小二两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又蹦蹦跳跳进来:“少爷!下大雨了!咱们得等雨停了才能离开。”迎面一阵风夹雨,小清抹了一把脸,惊叫,“这么大雨,怎么不关窗?”
  关好了窗户,又发觉屋内昏暗,点了几盏蜡烛,护住其中一盏往语方知身边走,探手一抹,摸到语方知身后,烛灯失手掉落:“少爷!你背后全湿了!”
  语方知答:“方才在塌上睡了一觉,热的。”


第5章 旧事
  昨日又下了半天的雨,今天雨倒是停了,碧空如洗,小清在晔城主街上跑,早晨的清风吹得他舒爽,也不见冷,但还是紧紧捂着怀中的烧饼,就怕凉了。
  想着自家少爷还在睡,小清也不急着回去了,一蹦三跳,专盯着地上的水坑踩,偶尔溅到挑菜的老农身上,还能学到几句市井骂人的话。
  惬意过盛,小清没注意脚底,一脚踩在沾水的苔藓上,脚打滑,身体前倾,踮脚跳了两步,大叫着摔在了刚从轿子上下来的人身上。
  “我去你娘的!”
  小清栽到一团软软的肉上,下一秒就被一脚踹中肚子飞了出去,摔着了屁股墩,颠出了眼泪,头晕眼花的,嘴里“哎呦哎呦”地喊疼。
  睁眼一看,眼睛又差点给晃瞎,亮黄蜀锦马褂叫那肚子给撑得扣子都扣不上,绸缎金绣长袍十分俗气,一个油头粉面、满脸横肉的人正指着他破口大骂!
  这人小清不认识,倒是这富贵胖子的侍从阴阳怪气地介绍起来:“个不长眼的东西!你撞的可是户部尚书家的少爷!”
  “还费什么话!给本少爷打!”
  小清看着越走越近的高大侍卫,咽了把口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细腿,心中默念,完了完了,少爷啊!我今天就要折在这了!也没啥好说的,拜托你帮我照顾玉凤吧!
  拳头还没落下,小清蜷缩着身子捂着头,哭丧似的嚎出声:“好痛啊!救命啊!杀人啦!”
  “哭啥啊,没打呢!”围观群众啧嘴,小清呜呜两声,从指缝中看过去,只看见一片赤红,心里凉飕飕的。
  少爷啊!我瞧见阿鼻地狱了!
  只听见一道低而沉稳的声音响起:“范公子久等,下官来迟。”
  范直:“你给我让开!”
  “是。”严辞镜侧身靠边站。
  范直眼睛都瞪直了:“人呢!?”
  小清缩在拐角吸鼻子,废话,我不跑等死吗!又好奇,严大人怎么在这?
  这人也是好笑,捡了条命还不赶紧跑,还有心情在背后听墙角呢!
  另一边,客栈上房里,语方知起了个大早,没看见小清,叫店小二打水来洗脸,一番收拾出门,正好看见小清灰头土脸地过来。
  “小清这名不好吗?非要我叫你小灰?”语方知接过递来的烧饼,“都凉了!你就让我吃这个?”
  小清委屈:“少爷......”
  语方知刚想问怎么了,就看见布行的秦老板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秦老板的布行里刚死了个送货的,该不会为这事来吧?看秦老板天塌了的样子又不像。
  “少东家!出大事了!快随我来!”
  语方知跟随秦老板赶到茶楼,发现昨天开会的老板都在,但已经分成了两拨,左边三五个捶胸顿足,要死要活,右边七八个也不太高兴,但没那么严重。
  “怎么了?这一个个的。”语方知边问着,接过旁人递过来的告示,飞快扫了两眼,明白了。
  布行的秦老板凑上来:“昨天严大人还说税金按照最后的告示为准,今天就出来了,足足比之前升了四成!”秦老板急得跺脚,“这可怎么活啊!”
  那三五个脸色最差的七嘴八舌闹起来:“就提我们长德街店铺的税,这不是逼人是什么?”
  “开门做生意都做了十几年了,招谁惹谁了我!”
  语方知懂了,税金都升了,大家都不高兴,但唯独长德街的商铺升得最厉害,升得毫无常理可言,没人能长期负担这么重的税,这已经是赤裸裸的逼迫了。
  语方知暗暗称奇:“长德街是什么风水宝地?”
  秦老板一屁股坐椅子上:“哪里是什么风水宝地哇!离东市远,平时人就走动不多,生意说不上红火也就勉强糊口,这么多年都没涨过,突然就要涨,这算什么事啊!”
  “长德街人少安静地儿大,还不是哪个官老爷看上了想置办家宅,户部这才明里提税,暗里逼人走嘛!”
  语方知追问那人:“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清憋红了脸蹦出来:“是真的!我方才偷听户部尚书家的少爷跟严大人说话,正催着严大人赶紧把长德街的人都赶走,说长德街是他爹帮他准备的贺礼,专门用来庆贺他高中状元的,将来要建宅子!”
  “这算什么事啊!”秦老板骂开了,“会试还没开始就庆贺当状元!还都要把咱们赶走,推平铺子建宅子,还有没有天理了?!”
  “就是啊!不能说他想要长德街做宅子就要吧?赶明儿他再要个金座,那大殷是不是也要易主呜!”
  “这话说不得!不要失了分寸。”
  秦老板又垂头丧气地骂起来,其他人也跟着骂,尚书一家都拉出来骂,陈侍郎严侍郎也都没躲过,语方知一直没出声,沉默着,连小清递上来的茶水都没接。
  老板们看语方知面色不虞,知道税金增加,他们生意不好做,语家今年的进项就要大减,好端端的,钱没了,东家能开心就怪了!当下更加卖命地骂起来,就盼着这少东家能行行好,在账本一事上行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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