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六跟暗七对视一眼,一人一边的拉着渝安赶紧离开,钱宝亦步亦趋的跟在旁边。
暗七不忘解释道:“狼怕火,篝火还能撑一段时间,狼群暂时不敢靠近。”
他刚说完,暗六就补充道:“刺客是偷袭的,有些难缠,陛下担心您,所以才让我们先保护您离开。”
听了这话,渝安有一瞬间的安静,见状,暗六跟暗七悄悄地松口气,总算是听进去了。
谁知道下一刻,渝安挣扎的更厉害了,语气又气又急:“不可能!如果刺客只是难缠,不可能只有你们三个来找我,那帮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而不远处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偶尔还有狼群的低吼,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的惊悚。
暗七叹气,到底还是瞒不住。
暗六只得实话实说了:“……那帮刺客的武功虽然不高,但像是亡命徒,很难缠,陛下不放心您,所以就让属下们先保护您离开。”
渝安勉强冷静下来,“暗六过去帮陛下,暗七随我去牵马。”
暗六正要反驳,渝安却一个用力,勉强挣开了这两人的手,他站在原地斥道:“快去!别磨蹭!”
暗六见他意已决,只能照办。
接着,渝安就去了白天时,拴着马匹的那几棵树旁边,结果还没靠近,就看到十匹马都倒在了地上,三人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不好,等靠近一看,发现十匹马都倒在了血泊中。
见状,钱宝慌的站都站不稳了,蹲下来抱着自己膝盖,“是,是怎么死的?”
暗七蹲下来查看,神色凝重:“都是人为的,一箭封喉,应该是刺客做的。”
但暗七又觉得不对:“可是这么多的马被杀,就算刺客的动静,也不可能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怎么没人发现?”
钱宝虽然害怕,但脑子难得聪明一回:“可能是在狼群围攻的时候,大家都在想辙怎么对付狼群,可能刺客就是趁着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动手的。”
所以才没有人听到动静。
暗七想了想,觉得也就这个可能性最大。
钱宝欲哭无泪,“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没有马,我们也帮不上那边的忙啊……”
暗七抿着唇,一言不发。
钱宝注意到渝安在发呆,担心的扯了扯渝安的袖子,“主子怎么了?”
渝安去看帐篷的方向,心里惴惴不安的,半晌之后才道:“暗七,我跟钱宝在附近待着,你去陛下那边帮忙。”
渝安很担心,但他也知道,就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防身是勉强可以,但肯定没办法在刺客手底下过招,反而还可能会帮倒忙,所以冷静之后,他也不再闹着回帐篷那边。
他也不想白白浪费了席辞墨的一番苦心。
暗七一口拒绝,“属下跟暗六奉旨保护您,暗六已经回去帮忙了,属下不能再回去。”
渝安心乱如麻,“你知道那些刺客都是什么来头吗?”
“蒙着脸,不知道。”暗七遗憾的摇头。
渝安忽然想起,“对,我们有马,刺客肯定也骑了马,否则他们追不上我们,应该就在附近,快!快去找!”
暗七眼睛一亮,与钱宝异口同声道:“是。”
·
席聪捂着伤口退到角落里,鲜血往外冒,伤口很深,是跟刺客打斗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
莫副将见了,连忙撕下了一片干净的衣服,迅速给席聪包扎好。
席聪忍着疼,额头都冒了一层汗,看到剩下的七八个刺客还在步步紧逼,气的直骂人。
半夜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对面的一个黑衣刺客:“少说废话,今夜你们必死无疑!”
席聪隐约记得这个声音,他眸光一闪,喊道:“陈寻止的长子陈奇!你是陈奇!”
黑衣刺客没想到他单凭声音就把自己认出来了,他冷笑一声,也没再藏着掖着了,直接把遮脸的黑面纱给扯下来,露出脸。
席聪喃喃道:“果然是你!陈奇!”
陈奇却不理他,转头去看另一边的席辞墨,冷笑道:“陛下亲临幽州,居然没有提前知会一声,真是让我们……吓了一大跳呢。”
席辞墨无视了挑衅,也冷冷的看了对方一眼。
说话间,一个刺客突然朝席辞墨冲来,手里的两柄短刀飞舞,快到只能看到残影。
席辞墨眼都不眨,手起剑落,两个剑招之后,刺客轰然倒地,而席辞墨的长剑也染上了鲜血,透着森森的杀意。
滴。
滴答。
突如其来的雨水从天而降,打在了篝火上,众人下意识的看向四周,下雨了,怎么办?雨水会浇灭了篝火的!
而火一灭,狼也就无所顾忌了。
在黑暗处蛰伏许久的几只狼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席聪看着对面黑漆漆的草丛里面已经开始冒头的几匹狼,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往后推。
刚刚还一脸无所畏惧的黑衣刺客们也开始露怯了,见状,另外一个身形娇小的黑衣刺客怒道,“就算你们现在都打了退堂鼓,可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被官府抓到了是一死,现在跟这些皇族同归于尽也是一死,不如死之前拉几个垫背的,也不白活这一世。”
刺客们面面相觑,然后缓缓的握紧了手里的长刀,显然是被这番话给说动了。
天公不作美,雨水渐渐加大,篝火开始渐渐弱下来。
而刚刚还躲在草丛里的狼群也开始慢慢的靠近人群。
而就在这时,马蹄声从林中由远及近的传来,身形娇小的黑衣刺客听到了马蹄声,不可置信的扭过头,“我不是让你们把他们都马都给杀了,斩断他们的退路吗?为什么还有马?”
黑衣刺客们忙着跟禁军们厮杀,谁都没回答,只有陈奇抽空回了一句:“……曼儿,会不会是我们的马?”
身形娇小的黑衣刺客就是刘曼,闻言,她勐地一僵,喃喃道:“……竟忘了这一茬。”
话音刚落,马蹄声已经靠近了。
“席锐礼!”
听到这三个字,席辞墨倏地抬眼,看到渝安骑着马,从林中疾驰而出,暗一跟钱宝也分别骑着一匹马,后面还跟着几匹马。
渝安骑马经过席辞墨的旁边,马蹄的速度放慢,渝安把手伸出去。
时光仿佛回到了两年多以前的云凤台,当时席辞墨跟暗卫们也是被一群黑衣刺客包围,而渝安却在紧要关头骑着马,闯出了一条路,还带走了席辞墨。
席辞墨心有灵犀的伸手去握,借力,然后飞身上马,与渝安同乘一匹马,朝着另一边离开。
见状,刘曼也立即飞身上马,朝陈奇伸手:“表哥,快!”
陈奇连忙上马。
他们迅速的追上了渝安跟席辞墨他们,一前一后。
席聪跟莫副将们等人也纷纷上马追上去。
黑衣刺客们的反应是最慢的,等反应过来之后,马都已经被骑走了。
被陈刘二人抛下的其他黑衣刺客们目眦欲裂,不可置信的喊道“刘曼陈奇你们抛下我们!!!你们不得好死!!!”
然而就在这时,倾盘大雨轰然而至,篝火的最后一点火苗也彻底给浇灭。
躲在暗处蛰伏许久的几只狼终于等不住了,朝着剩下的几个黑衣刺客扑来。
尖叫声跟痛唿声响彻林间。
·
陈奇忽略了身后传来的那些声音,眼里满是孤注一掷的恨意,半晌之后,眼看他们跟前面那匹马的距离越拉越远。于是,陈奇抬起手,露出了绑在手臂上的袖箭。
咻的一声,袖箭里的短箭飞出去。
短箭刺中了席辞墨的肩膀,后者握着缰绳的手一紧。
渝安慌了神,“怎么了?”
席辞墨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没事。”
然而席辞墨刚说完这句话,就忽然在渝安耳边道了一句“在前面等我,”然后也不等渝安回答,直接就跳下了马。
马的速度太快,席辞墨跳下马的时候,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是难得的狼狈。
“……!!!!!!”
不过,当席辞墨跳下马之后,后面紧追不舍的陈奇跟刘曼两人也停了下来。
陈奇跟刘曼下了马,两人的手里都拿着刀,刘曼将戴在脸上的黑纱扯了下来,“没想到啊,堂堂九五之尊,居然会死在我们的手里。”
陈奇很紧张:“别说了!杀了他!然后在席聪那帮人赶到之前,赶紧跑!”
席辞墨手握着剑柄,剑尖抵着地,动作迟缓的站起来,像是力竭了。
陈奇手指颤抖,他不敢弑君,但一想到陈家跟刘家现在都被抄家了,而且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别的退路了。
想到这里,陈奇也就没什么害怕的了,他勐地抬起手里的刀,冲过去,闭眼砍下去。
他以为他会成功的。
刘曼尚且没来得及叫住他,就眼睁睁的看着陈奇冲出去,而刚刚跳下马,看起来一身狼狈似乎没了还手之力的皇帝的速度却比陈奇更快,手起剑落。
陈奇闭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刘曼一个趔趄,转身就要跑,想到什么,又硬着头皮停下,她不能跑,而且就算她现在跑了官府也不会放过她。
她得杀了他。
结果就在转身的那一刹那,一把剑已经横在了面前。
她失了先机。
·
席辞墨将剑收起来,看也不看地上的两具尸体,转身就要走。
他去找渝安。
但他刚一转身,就看到渝安面无表情的站在身后十几步的一棵树下,静静地望着他。
渝安并没有离开,他在席辞墨跳下马之后,自己也跑回来了。
席辞墨抿了抿唇,身后的伤口令他的眉心紧皱,半晌之后,他见渝安还是没有上前的意思,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主动走了上去。
刚一走近,渝安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在安静的林中响起来,清脆响亮。
席辞墨偏着头,眼皮微垂,被雨水打湿的额发垂下来,显得很狼狈。
渝安说:“我不想一个人躲,这让我像是个懦夫。”
席辞墨冷静的反驳道,“你是我的软肋。”
渝安眼眶一红,却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去牵马,自己先上了马,然后伸手去拉席辞墨,然后才道:“你受伤了,先试试能不能跟暗一他们会合,如果找不到他们,就先去找个医馆。”
席辞墨坐在后面,手臂圈着渝安,闻言嗯了一声。
·
天将明,雨水已停,薄薄的白雾笼罩着整个林间。
渝安与席辞墨骑着马在林间转了好久,却没有找到莫副将跟暗一他们,而四周的景色也越来越陌生。
很快,他们遇到了一条小溪。
而溪流的对面是一座山,山下有一个村庄。
第225章 错过
小溪对面的村庄姓李,再翻个山头还有一个村庄,姓周。
初冬时节,庄稼地里的活计并不多,所以家家户户都闲了,不少村民一大早的就凑到村口闲聊。
渝安与席辞墨出现的时候,村民们都吓了一跳,远远的看着他们,有几个胆大的壮汉跟妇人一起上前正要问,却见席辞墨的脸上也有一道刀疤,不怒自威,顿时脚步一停。
席辞墨受伤了,身上有几处刀伤,衣摆也沾了血,狼狈又狠戾,再加上那从不离手的长剑虽未拔出剑鞘,只远远看一眼也让人心生胆怯。
几个壮汉跟妇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再往前。
渝安主动上前,先是作揖,然后自报家门。
众人见渝安容貌生的俊,衣着举止皆是不俗,谈吐又得体,心里的防备就卸下了一半,听到渝安说他们昨晚是遇到了山匪,九死一生才逃出来,这才彻底放下心。
一个妇人热情的推荐道:“九叔家里有治外伤的草药,九叔家离我家近,我送你们过去吧。”
渝安道谢:“有劳这位婶婶了。”
九叔是李家村的一个赤脚村医,脾气古怪,但听说医术不错,至少李家村跟周家村平时有谁得了头疼脑热什么小病的,都是来找他治的。
都说久病成医,渝安以前为了自己右掌的伤受了不少罪,也因此能认得不少草药,所以当九叔拿出了几幅治外伤的伤药之后,渝安眼睛一扫就知道是可用的。
他心里稍稍放下了心。
九叔身旁的一个徒弟见着了,噘着嘴,不满的嘀嘀咕咕:“又不是皇帝,难道还怕别个从这药里下毒?真是的。”
渝安听见了,眼都没抬的看着九叔帮席辞墨处理好肩后的短箭伤口,还有手臂的几处刀伤。
九叔恍若未闻,他动作麻利的处理好伤口,丢了一句:“李家村口往右直走,能顺着路到镇上。”然后就离开了。
他的徒弟留下来把桌上的东西都归置好,重新放进了药箱,道:“对了,这药钱一共是五十文。”
五十文?
渝安下意识的要喊钱宝付账,忽的想起钱宝不在,他摸了摸袖口跟腰间,却摸了个空,他想起来了,昨晚离开帐篷的时候离开的太匆忙了,身上并没有带钱袋,也没带什么值钱的物什。
席辞墨却将佩戴的一块玉佩放到了桌上。
九叔徒弟看到这块玉佩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下意识就要去拿,想起了什么,又讪讪的收手道:“这玉佩太贵重了,我们那五十文药钱还不值这块玉佩,师傅是不会收的。”
但他的眼睛却没离开过这块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