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见隆思摩到了跟前,便回过头问道:“大王子选一匹吧。”
隆思摩将手放在下巴处摩挲了两下,指了指另一旁的青色骏马道:“枣红马已经被皇上驯服,臣下便只能选这匹青驹了。”
云笙闻言淡淡一笑,“大王子想多了,朕也是头一次见这两匹马儿,又何来驯服之说?”
隆思摩听罢自然不信,似笑非笑的看着正垂下脖子将马脸贴在云笙胳膊上反复摩挲的枣红马,笑而不语。
云笙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也未做解释。
隆思摩试图走向青驹身旁,却不想刚刚走近,那马儿便躁动不安的吹了两个响鼻,暴动起来。
隆思摩挑了挑眉,在众人的目光中被激起了征服欲,只见其飞身一跃跳到了青驹的背上,双腿夹紧上身轻俯,两手牢牢扯住了缰绳,马儿扑腾了好一阵子也没将人甩下来,
顷刻后,青驹马认命了似的蹬了两下后蹄,不再反抗。
隆思摩得意的笑了笑,看向皇帝开口道:“皇上,请——”
云笙见状神色未动,只微微颔首后翻身上马,扯了扯缰绳道:“大王子,朕是主你是客,朕便让你二百米如何?”
“二百米为何物?”隆思摩闻后疑惑的看向云笙。
云笙自知失言,忙改口道:“朕让你五十丈。”
隆思摩这次听懂了,他仰头大笑几声,随后神情便带了几许啼笑皆非,“皇上这般大度,待会儿臣下若是赢了,岂不是胜之不武?”
云笙勾了勾唇,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意,
“隆思摩,我们中原有句老话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今日,朕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
话落,云笙朝着隆思摩身下的青驹后臀便甩了一鞭子,那青驹吃痛,高亢的嘶鸣一声后,拔腿跑了出去。
第10章 切磋
云笙留在原地勾唇一笑,瞧见对方已经跑出去二百米开外后,这才俯身在身下的马儿耳畔动了动唇,随后他拍了拍马臀,高喝一声,“吓!【hè】”
随即,枣红马便犹如闪电一般蹿了出去,直奔隆思摩的方向追赶而去。
隆思摩措手不及先奔出了起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警觉的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动静。
他是习武之人,那枣红马奔跑的速度让隆思摩大感意外,照此下去,不出五息便会被追上!他收起了先前的轻敌心思,表情顿时郑重了几分。
若是这样也能输的话,那可绝对是丢人至极,此番来京被那个摄政王压得不敢抻腰,半点好处也没捞着,如果自己连这软弱无能的皇帝都胜不了,那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思及此处,隆思摩坐稳身子拍了拍青驹的后臀,大声催促起来:“驾!”
只可惜他的一切举动都是徒劳,几息之间,云笙便骑着枣红马追了上来,与其并肩驱使。
云笙整个人看起来游刃有余,他侧过头,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大王子,如此谦让于朕,倒是大可不必呀。”
隆思摩岂会听不出皇帝言语中的戏谑之意?他看着眼前的俊美少年沉下了脸。
心道自己这是中了圈套,想必皇帝身下那匹定是一匹神驹,今日怕是要输了。
正腹诽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却是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开口道:“大王子是不是在想:朕的马儿比你身下的强上百倍,所以即便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隆思摩嘴上不语,面上神情却是不言而喻。
只见皇帝嘴角笑意更深,随后身体一跃便飞身到了自己的身前。
隆思摩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缰绳便已经被夺了去,云笙迅速俯下身,趴在青驹耳畔嘀咕了句什么后,高声喝道:“吓!”
青驹顿时犹如离了弦的箭羽,飞驰而去。
隆思摩差点被甩了出去,大掌忙握住了皇帝的腰身,脸色微微发白,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远远被甩在身后的枣红马。
皇帝爽朗的笑声自前方传来,“如何?大王子要不要换骑那匹枣红马再来与朕切磋?”
回过神的隆思摩此时才明白真正厉害的并非马儿,而是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年。
果然人不可貌相……
几许讶然和敬佩之意自隆思摩的心底油然而生,他耸了耸肩,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鼻间满是皇帝身上独有的龙涎香。
马场边上,摄政王谢晏归冷眼看着共乘一骑的二人,瞧见皇帝「窝在」突厥王子的怀里,脸上荡着肆意飞扬的笑容,丹凤眼危险的眯了起来。
好个胆大包天的臭小子,先前还在七公主面前处处维护本王,不肯听从其拉拢朝臣的提议,结果还不出一个时辰,就跑到马场来同突厥王子眉来眼去、搞好关系了?
丁桂瞥见摄政王仿佛能滴出水似的阴沉脸色,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小声道:“奴才这就去将皇上叫回来。”
“不必。”摄政王抿了抿唇,以指做哨放入口中,随即,一声高亢悠长的哨响顿时传遍了马场。
那青驹闻后顿时嘶鸣一声,当即调转了马头,朝着摄政王的方向疾驰而来。
云笙正骑得畅快,见马儿忽地变换了路线,惊得握紧了缰绳,他刚想俯下身试着与其沟通,一抬眼却瞧见摄政王正神情冰冷的站在不远处。
云笙顿时吓得瞪圆了眼,生怕这「疯了」的马儿撞到谢晏归,忙拼命摆手道:“摄政王!你快闪开!这马儿不听我的了!”
可摄政王却仿佛没听到一般,仍一动不动的立于原处,神情莫测的望着云笙。
云笙急的脸色大变,他也顾不上隐藏,低俯下身在青驹的耳畔不断的说着什么。
隆思摩则是挑眉看着不远处的摄政王,对其忽然的出现显出几分意外,心道:这尊瘟神怎么来了?莫非是得知自己私会皇帝,怕自己欺负了他?
而这人脸上明显的怒意又是因何而起?自己虽有心嘲弄皇帝,却也没成啊!
隆思摩正在心头暗暗猜测着,又瞧见皇帝对摄政王展露出来的关切态度,更是满头雾水。
不是说皇帝被摄政王毒害,两人面和心不和么?
怎么皇帝瞧见摄政王要受伤,会露出这般真情实意的急切来?
眼看着马儿离谢晏归越来越近,云笙心急如焚,他夹紧了双腿,狠狠的扯住了缰绳。
就在此时,青驹骤然停下,惯力将云笙高高抛出,当即落下了马。
云笙早就料到马儿猛然停下会出现这般局面,他闭上眼迅速护住头部,做好了就地打滚减缓冲撞力的准备,不成想等候自己的并非坚硬冰冷的地面,
而是一处宽厚结实的胸膛。
撞击的那一刻,云笙闻得头顶传来一声熟悉的闷哼,他诧异的抬起眼,只见摄政王谢晏归正垂眼看着自己。
他这是……被摄政王给接住了?
第11章 受伤
云笙虽然很期待摄政王的拥抱,但却不是眼下这样的方式。
他生怕压坏了教官,忙挣扎着下了地,满脸担忧的问道:“摄政王怎么样?有没有伤到你?”
谢晏归淡淡的道了句「无妨」后,下意识横向迈了一步,挡住了云笙,随后自己的视线便一直投在刚从马背上下来的隆思摩身上。
隆思摩面对摄政王时,便没了方才面对皇帝时的那份放肆,言行举止间收敛了许多。
他静静的回视谢晏归,拱了拱手:“见过摄政王。”
谢晏归「嗯」了一声,
“大王子好雅兴,明日便要启程离京,今日不好生养精蓄锐,竟还有闲情来马场赛马,这两匹马野性难驯,皇上乃万金之躯,你不拦着也就罢了,怎能撺掇皇上行如此危险之举?
方才若不是本王在,皇上不慎伤了龙体,你便是长了十个脑袋也不够砍,不知突厥可汗是否知晓你平日里行事都是如此鲁莽的?”
摄政王目光冰冷,语气也带着明显的斥责,毫不给隆思摩留情面。
隆思摩听罢脸色一变,父汗年岁已高,此番派他进京朝拜,本就是有几分试探和磨练的用意在,若是因着此事得罪了摄政王,这尊瘟神修书一封向父汗告状,那不就坏了日后的继位大业!
想到这里,隆思摩心头一跳,瞥了摄政王身后的皇帝一眼后毕恭毕敬的垂首赔罪:
“摄政王教训的是,是隆思摩思虑不周,实不该一时技痒与皇上切磋马术,望皇上、摄政王恕罪。”
云笙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一副压根没放在心上的架势。
此时他的注意力都在谢晏归身上,正暗自揣摩着老大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怒意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又发什么脾气?莫非是前朝哪个没眼色的惹到他了?
在摄政王的冷脸之下,隆思摩很快便告了辞,云笙也默不作声的跟在摄政王身后,亦步亦趋的回了金华殿。
进了殿门,摄政王便径直坐到了主位的太师椅上,冷着脸一言不发。
丁桂瞧出了王爷神色不虞,忙领着小宫人避了下去。
而云笙则是一头雾水的站在一旁。
方才在马背上颠了半晌此时觉着有些口渴,云笙自顾自的倒了杯茶给自己,正想一饮而尽,转眼瞥见老大阴沉的脸,犹豫了几息后便把茶盏递给了谢晏归,
“丁公公说这是南边送来的贡茶,摄政王尝尝?”
谢晏归斜了皇帝一眼,见其一副没心没肺完全没觉得自己有错的模样,胸腔内那股翻涌不断的戾气猛然间暴起。
只见他长臂那么一挥,茶盏便啪嚓!
一声落到了地上,上好的紫砂盏当即摔得七零八落,遍地碎渣。
云笙吓了一跳,刚想退后闪躲,就瞧见溅起的碎片朝着摄政王飞去。
云笙想都没想,当即冲了过去挡住。紧接着,崩裂的碎片便沿着他的手背滑落,鲜红的血液瞬间流了出来。
云笙疼的「嘶」的一声,抽了口冷气。
谢晏归没想到眼前的蠢货竟然会有如此举动,见他为了自己受伤,心底那股被冒犯的怒火顿时莫名其妙拐了弯,目光连忙瞥向了皇帝的伤口。
只见皇帝左手捧着正流血的右手,举到了嘴边就开始舔……
谢晏归刚刚灭下去的那点躁意顿时又在旁的地方拐了回来,扯过云笙的手,大声斥道:“皇上这是在做什么!?来人!传御医!”
云笙正一边舔舐伤口,一边默默吐槽老大这辈子怎么如此喜怒无常,上辈子虽性子冷淡了些,但也不至于动不动就发脾气啊,怎么今生这般变幻莫测让人琢磨不透。
正暗暗嘀咕着,自己的手就被扯了过去。
云笙表示抗议,还在出血呢!不舔怎么行!?
他再次凑过去,刚想伸出舌头,就被谢晏归的大手抵住了额头,往后推了推拉开距离。
云笙抬眼望去,只见谢晏归愤怒中带着错愕,正瞪眼看着自己。
云笙忙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的不敢再坚持。
谢晏归话音刚落,丁桂便推开殿门跑了进来,一边吩咐宫人去传太医,一边着人拾掇地上的碎片,见皇上受了伤他吓得脸色大变,有心看看皇上的伤口,又不敢靠近两人。
谢晏归此时立于云笙的身旁,紧紧握着他那支受伤的手,生怕自己一不留神皇帝便又缩回去舔个没完。
他拧眉看着皇帝,忽然有种想撬开眼前人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东西的冲动。
说皇帝蠢吧,他偏偏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说他聪慧吧,他又三五不时的做这些傻子才会有的举动,说他扮猪吃虎韬光养晦?那这般轻易就暴露出本领的事又说不通。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皇帝是真的单纯,同时又对自己毫无戒心满腔信赖,就如他同七公主所言那般,觉得自己在冷宫救了他,又给了他吃饱穿暖的生活,这才将自己视为恩人,感激不尽。
否则皇帝三番五次为了自己冒险的事作何解释?
谢晏归越想越是如此,接下来投向皇帝的目光便添了几分无奈和温和,开口道:“伤口要太医处理才妥当,皇上莫要学那些小儿举动。”
云笙“噢。”了一声,老老实实的不再动作。
太医很快就拎着药箱来了。
他被小宫人火烧火燎的催了来,一路上还以为是摄政王受了什么重伤,当到了金华殿才知晓受伤的是皇帝。
不是那位活阎王那就好说了……
太医紧绷的心顿时松懈下来,他不紧不慢的朝着摄政王拱手行礼,“老臣见过摄政王。”
谢晏归冷眼扫了过去,“莫废话,赶快给皇上清理伤口!”
“是!”被训斥了的太医心又提了起来,快步走到皇帝身前,看了看他手上的伤。
伤口并不深,此时已经不再流血,但也因着皇帝皮肤过于细嫩而显得触目惊心,嚇人的很。
太医取了药物出来,又是消毒又是止血,涂抹的时候难免会用上力气,戳的云笙免不得龇牙咧嘴。
第12章 撑腰
谢晏归每听到一次皇帝的抽气声,浓密的眉头便会蹙紧一分,
当太医最后一步缠白纱时,许是力道大了些,小皇帝再一次发出「嘶」的抽气声,摄政王到底没忍住胸口那股烦躁之感,哐啷!一声踢翻了旁边的矮凳,
厉着眼怒道:“你就不能轻些?!”
老太医被吓得一个激灵,忙哆哆嗦嗦的放轻了力道,战战兢兢的包扎好后嘱咐了伤口莫要沾水,一日换两次药后,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