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饱饱打起精神,“什么是天煞孤星?”
金弦知叹道:“就是谁嫁给他,谁就要遭殃。”
云饱饱傻呆呆的看着他,“那,林琬怎么办?”
金弦知撇他一眼,“还能怎么办?只能死喽。”
“啊?”云饱饱显得很沮丧,他嘀咕着:“可话本里明明说,平凡家人的女子和富贵公子碰上一定会好好在一起的。”
话刚说完,他回头就看见金弦知一脸阴沉的蹲在他后面,云饱饱的小脸被他掐住,“我就知道果然是你。”
“金哥哥我错了!”
白极殿。
传闻能护佑人间的天神彧君坐在竹席上,他在竹简上写着什么东西,房内层层叠叠的纱幔遮得他的脸有些朦胧,但依稀能看见,那是一张英气不凡的面庞。
“子越地君。”
卷起竹简的声音清脆,他幽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传开,一阵风划过,子越国的土地神便出现在面前。
子越地君稍稍低头,“彧君。”
“木君又去子越国了?”
“是的。”
子越地君汇报道:“他去了一趟土地神殿,落燕桥,身边还跟着一个阴魂。”
“哐”的一声,彧君不慎打翻了墨砚,他淡淡的看过来,一双极深的琉璃眼闪着古怪的光泽。
“阴魂?”
子越地君道:“是的。”
“长什么模样?”
“他占了别人的身,是一个孩童模样,我也不知道他真身如何。”
彧君又垂下眼眸,“木君对他态度如何?”
“看上去,木君很讨厌那个阴魂。”
这句话说完,也不知是不是子越地君的错觉,或者,彧君听完这句话之后不是真真实实的松了一口气的。
“行了,他应该也已经离开子越国了,不用看着他了。”
“是。”
子越地君退下后,在门外等待多时的金弦知大大咧咧走了进来,直接坐在彧君对面的竹席上,“彧君,我想下凡。”
彧君撇他一眼,“那就下啊,我不让你下了吗?”
金弦知双手撑在桌面上,“就是来跟您通报一声,我怕你也像监视木君那样,监视着我。”
“他是例外,你爱去哪去哪儿,我管不着。”
彧君满不在乎他的去留,最后只叮嘱了一句:“不要在人间胡来。”
“是,谨遵君上命令。”
—
金弦知来到人间罗府,望着牌匾上金灿灿的两个大字,他歪着头思索,唇边染上的笑容暗藏心机。
这时,云饱饱从他身后钻出来,“你来这干嘛?”
“你把他的红线弄乱了,我来修复一下。”
云饱饱戳破他的谎言:“那你可以直接在天界解开他们的红线啊。”
“哦,我忘了。”
“我看你就是想来人间玩。”
金弦知笑而不语,他一把抓起云饱饱飞身跃上高切的粉墙,找到庭院,熟练地施以轻功落到庭院里头。
此时,罗南山还在接受梅染两人的盘问。
“罗南山,我记得北林是你的字吧?”
梅染在那边摆弄扇子,一双仿若淌着水的眼眸在他身上停留,显得很有兴致。
罗南山低着头,哑口无言,不知从何说起。
林琬却在笑,对这种推脱责任的方法很是怀疑,“你为了哄骗我,已经能做到这种地步了吗?罗南山,罗北林,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中带泪,哭笑不得,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罗南山啊罗南山,这种理由你也说得出口,我当时算是看错你了!”
罗南山一直在摇头,“不是,是真的……阿琬,我没骗你……”
他看到林琬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又被她的言语刺激到,竟引发了身上的疾病,咳嗽不止。
“咳、咳!……阿,阿琬,咳!”罗南山咳得很厉害,但还是想向林琬解释,可林琬根本不想听他多说半句话。
她死时那样惨,对害死她、以及哄骗她的人根本生不起任何同情,甚至,林琬还觉得,罗南山仍然在骗她。
终于,罗南山的身体支撑不住,在他猛咳出血时,直直的倒了下去。
“呀!”梅染又开始瞎叫唤,含#哥#儿#整#理#他挽住苏与卿的手,“可吓死我了。”
“……”
苏与卿默不作声的离他远了些。
金弦知听到这边的动静,抬步往那边迈去,当看到苏与卿时,他扯着嗓子喊:“木君!你也在这儿啊?”
他的声音很清亮,瞬间就吸引了梅染的注意,他上挑的眸子带着困惑的意味,看苏与卿的眼神也变了变,“木君?公子,你是何时换了名字没被我知道,还是就是我所熟知的那个青于木君?”
第六十五章 意外被牵缘
面前的人,身姿卓然,神采不凡,一袭尊贵的紫金衣袍飘渺仙逸,然而,华丽的衣着掩盖不了他容貌的惊艳,几乎没有在他的打扮上多做停留,金弦知的目光直勾勾地盯向了梅染。
这容颜……
那一边,梅染漫不经心的对上他的眼神,低头抚了抚垂落胸前的长发,“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但也不用这样盯着我。”
金弦知:“……”
这逼崽子怎么这么欠揍呢?
梅染单手捧着自己的侧脸,显得很困扰似的,悠悠叹气,“怎么还看?我已经是苏公子的人了,就算你看多久,我都不会从了你的。”
金弦知:“……”
苏与卿:“……”
林琬:“……”
“话归正题。”梅染放下捧住自己脸的手,熟稔的展开折扇,如同冷剑出匣的目光在金弦知与苏与卿身上扫视,突然问出一句:“二位皆是神仙?”
金弦知正好被他前面那几句自恋的话语噎得说不出话来,如今有了自证身份的机会,说话难免带上几分神气,苏与卿拦都拦不过来。
“自然,不只我是神仙,连你旁边这位苏公子,也是神。”
苏与卿默默的盯着他,一双琥珀寒眸绽着光,薄唇一张,开始否认:“我不是神。”
金弦知这个卖队友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还笑得出来,“木君,你别是在人间呆久了,忘了自己的身份吧?”
梅染暇以好笑的望着苏与卿,也不等对方回答了,毕竟一切隐瞒的真相都已经尘埃落定,他悠游乐哉的指了指倒在地上的罗南山。
“罢了,先不聊这些,把罗公子送回里屋吧。”
酉时,日落西山,倦鸟归巢,天边的夕阳光泽朦胧了周边的一切云彩,浅浅的绯色如初春花蕊,蒙在云层像雾一样。
苏与卿站在夕阳之下,从天边露出来的金色光芒为他渡边,他的背影颀长而萧瑟,一阵风吹开他白色的外袍,微微敞开的衣襟里面是红色的内衫,像极了天那边夕阳的色彩。
梅染在他身后,一把金玉折扇撑在胸前,微挑的眸子中藏着捉摸不清的神色,盯着那人的背影看了许久,他上前几步。
“公子。”
苏与卿没有应他,隔了一会儿才别过头来,用那双淡金色的眼眸注视着他。
梅染恍惚间发现,原来被神明注视着的感觉,竟让人有些心悸。
“神仙。”梅染换了一种称呼,苏与卿眸光微动,淡淡的看了过来。
“我不是……”说到一半,苏与卿又停下了,他像是知道那句话不会让梅染相信,于是很干脆的选择了闭上了嘴。
金弦知来到后,他的身份就像是躲在幕布后面的戏剧,而梅染则是底下的看客,无论幕布何时展开,看客都会知道接下来的剧场会上演些什么内容。
但梅染终究不是真正的看客,他愿意在戏剧的幕布拉开前,走进后台,与戏剧的主人共同商量要怎样演好这出戏。
如今四下无人,梅染笑道:“公子,我不问了,您能不能让我牵牵手?”
苏与卿看着他,脚下微动,离他远了些。
梅染跟上去,从这人后面抓住他的手,浅声轻语,“既然您是神仙,那我对您的企图便无法实现了。”
掺和着夕阳的温暖的风将他的声音吹成碎片,最后一句话敲在心头,有种古怪的清晰。
“过了今夜,我就走了。”
这是梅染的最后一句话。
指尖停留的温热让苏与卿的心有一丝错乱,他回头,只见到梅染面上三分不经意的笑。
像夕阳那样简单,可颜色又艳丽的很鲜浓。
夜半,罗南山还未醒来,金弦知在罗母给他准备的厢房中辗转反侧,整夜难眠——.他今天好像说漏嘴了。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苏与卿与梅染在夕阳下的身影,那两个能让女子梦魇上好几天的人牵着手,走在夕阳的日暮余晖中,影子在身后拉的很长。
虽然苏与卿没一会儿就挣脱开了,但金弦知一想到梅染那张脸,就更加睡不着觉了。
太像千年前那个人了。
可那个人明明已经……
金弦知猛地坐起来,然后一筹莫展的垂下头,“木君啊木君,你这回下人间又招了个什么东西啊。”
另一边,苏与卿的厢房可热闹了。
云饱饱扒在他身上,牢牢的把他压在床上,口中念念有词:“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总之不能再去棺材里睡了,你身子又差,万一睡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从窗户那跳进来的梅染捡起自己的风度,随手抚了抚自己额前的碎发,又是一派风雅,“公子,我赶明儿就走了,怕您舍不得我,特地来这陪你睡一晚。”
苏与卿拎着云饱饱,一双冷目像刀子一样扫过来,宛若雷霆之怒。
“都给我滚远点!”
“我不!”云饱饱又快被他吓哭了。
梅染施施然走到床边坐下,嘴唇一挑,环住他的脖子,柔弱无骨的倒在他身上。
“公子怎么凶我?”
苏与卿被他恶心的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个时候,金弦知破门而入,可当他看到眼前的场景时,月老大人有那么一丝丝愣住。
然后,金弦知果断的关上了门。
“回来!”苏与卿暴怒的声音从门后面传来,金弦知站在门外,几番踌躇后,硬着头皮进去了。
“木君。”
“你滚过来。”苏与卿没有半点好脸色。
金弦知轻咳两声,“木君,我看你还在忙……”
“你再叫一句木君试试!”
金弦知于是试了试,“木君?”
苏与卿:“……”
梅染在这时候也出来搅和,他特意清了清嗓子,缠绵的唤:“木——君——”
苏与卿被他恶心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你走开!”
“我不嘛。”
金弦知望着这两人的动向,打算逃跑,苏与卿一句话给他定在原地,“你要是不想今年的功绩全部清零,就立马把他们俩给我弄开!”
功绩,是神仙每年要清算的香火数,用来建设天界,相当于地府鬼差每个月计算一次的业绩。
梅染望着苏与卿,他这是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啊。
除了青于木君和天神彧君,没有那个神明能动神仙的功绩。
梅染靠在神明身上,咬起下唇,念念不舍的开口:“卿哥哥,我是想在你身边多待两天的,但你我身份有别,怕是不能长久的在一起,如今我忍痛割爱……”
他这一番自导自演的苦情戏还没导完,身上就不知从哪些地方缠饶出了几段红线,那些红线如同蛇一般将他捆住,金弦知双手结印,将他从苏与卿身上弄开。
金弦知浅笑,“失礼了。”
梅染掀眸看他,扭着胳膊缓缓起身,面上带着三分笑意,“不失礼,阁下这莽夫般的行为我很喜欢。”
苏与卿面目不善的看着两人,“滚出去。”
“神仙,你可想好了,我这一去就不回来了。”
梅染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却让苏与卿茫然了片刻,在他的记忆里,那人也说过同样的话。
如同海潮般的记忆翻涌而来,几乎压垮了苏与卿所有的感官。
“神仙,我走了,不回来了。”
细长清瘦的背影没有回头,在云之巅,海之极,苏与卿站在他身后,没有得到任何一个怜惜的回眸。
那个人的声音是压抑的,压着某种从胸膛内喷薄而出的感情,压着自己真情实感,甚至压着自己真正的意愿。
“我不会再回来了,您也……别来找我,好吗?”
不知是梦还是如何,记忆中的苏与卿没有追上去,他只是站在原地,目光僵直的看着那个地方,直到那个人的背影消失。
从此,他的挚友遗失在凡间,像星野中的星点化为夜幕中的尘埃。
苏与卿浅浅的皱眉,口上还是一点不饶人的怼梅染,“不回来就不回来,关我屁事。”
不知为何,梅染听完之后心中闪过一丝空洞,但最终他也只是笑了笑,轻轻撩开额前的碎发,一脚踩上窗棂,迎着月色道:“那我走了。”
“你这次给我滚远点。”
“是,谨遵公子命令。”
“诶!!”金弦知朝梅染那边伸手,“等等,先别走!”
梅染对他没什么耐心,直接跳下窗离开了。
他暗紫色的身影消失在夜幕当中,仿若翩跹蝴蝶,消散的极快。
金弦知一拍脑袋,“他身上还有我的红线。”
这时,苏与卿捡起了床头遗落的某段红线,“是这个吗?”
“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