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内心反复挣扎,而李纵的手指却移到了我的眼尾,在他拭去我眼角的泪水时,我才恍惚地发觉自己竟然哭了。
“别哭,簌簌。”李纵吻了吻我的额头,他的声音低沉,尾音向下。
他大抵是一开始就看出我在装睡,也猜出了我心中有事。
我睁开眼睛,撞入他眸子中的那片深海里。
“之前忘记告诉你了,有些折子会留在书房,用到的时候才遣人来取。”李纵捋顺我额前和耳侧的碎发,“我以为你会睡到傍晚,就没有多说。今天太子突至,是不是吓到簌簌了?”
听到这里我应该安心的,可是我心底始终有一个声音在扬声高喊:
不。不是太子。
27
第二日关于如何迎接西凉使节的诏书便下达了,李纵为这事忙碌多日,当初是楚王出使的西凉,而现如今作为回访者的至少也是一位王爷,甚至更高。
果不久便传来消息,是西凉的太子亲自出使。
李纵即位后,朝中对待西凉的态度和政策都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二十年的和平让人很难想象在当年西凉是我们水火不容的死敌。
就同现如今的天子在二十余年前是个浪荡风流客一般叫人无法想象。
这天夜里宫中设了宴,前些日为礼节规矩大肆争吵交章的朝臣们也一同欢庆,只待贵客来临。
李纵本来是和我一起出席的,到半道太子突然闹了急病,吐血不已,连眼睛里都开始冒血,最后只得临时改了安排,由我代他出席。
除了开宴时有些固定的说辞和礼仪需要我来进行外,并不需要做什么别的。
离我不远处的楚王神情淡漠,却温和地挡下了所有意欲接近我的人。
这些人可能得罪得起我,但万万是得罪不起李澈的,故而旋即就退了下去。
自始至终我就像个花瓶安静地坐在宫殿的最上方,临到宫宴快结束时,才从位子上走下来。
楚王起身跟在我的右手边,不知别人家的继母和继子关系如何,但李澈当真可称得上是孝子了。
陆袭明坐在我父亲旁边,一杯一杯地往肚里灌酒,好像十分高兴。
他脸上扯出夸张的笑容,一边捂住腹部,一边继续死命般地饮酒,与旁人交谈欢笑。最后喝得实在太过,昏昏地伏在桌案上,到我和李澈过来时陆侍郎都还没有清醒过来。
沈燕直漠然地看着他的疯样,不动声色地向我行了个礼。
我本就不知道和父亲说些什么,只是依照李纵的意思到他跟前走一趟,现在与楚王一起更是无话可讲。
李澈心中估计也是无奈,父子相见,话头却要由他来扯。
不过楚王当真是青年才俊,和沈尚书这样的老狐狸也能聊得你来我往、宾主尽欢,三言两语就引得他莞尔一笑。
我面上含笑,心中却早已疲惫不堪,只想回去扑在福宁殿的锦被里好好睡上一觉。
沈燕直有意让我早日参与朝政机要,每每遇到与我相见的场合就要向走神发愣的我甩来几个眼刀,强逼着我听他们车轱辘般的废话。
就连今日和楚王的简单寒暄都要说个半天,终于等到父亲决意放过我时,他右侧的陆袭明却好像微微转醒了。
“阿簌……我很想你……”陆袭明的话含含糊糊,带着点哭腔,压抑又苦涩。
但他甫一开口,沈燕直的面容就发生了变化,在我尚没有看清的时候,他手中不知何时拿起的杯子就已经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陆袭明屈起的臂弯处。
冷水溅到他的脸上,让这个醉醺醺的失意男人瞬时清醒过来。
天知道在沈尚书的手底下他过的是什么日子。
沈大人不负为洛阳第一名士,昔日骄慢自傲、飞扬跋扈、意气风发的陆侍郎才不过几天,就被折磨成了这番模样。
陆袭明迷离的双眼逐渐聚焦,他愣愣地看着我,全然忘却沈燕直正站在他的旁边,好像失了七魂六魄一般。
第10章
28
我清晰地看见陆袭明动了动嘴唇,但他最后什么也没说。
他单手撑着桌子站起身,沉默地向我行礼。殿里的人已经渐渐地少了,故而没有太多人投来目光。
微腥的酒气让我有些作呕,但在人前总不好过分矫揉。
陆袭明个子很高,从前是个爱喝花酒的,他模样生得英俊,又风度翩翩的,很会撩拨人。
后来不知是因为怕人弹劾,还是学着旁人为楚王守身如玉,就再也没有去过风月场所。
不变的是那种风流的气质,含情脉脉的时候能骗得人把心魂都交到他的手里。
陆袭明一起身气势就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理正衣襟和头冠,好像刚才的疯样只是我的错觉。
也是,在楚王面前,总不好弄得太邋遢。就是深夜里李澈有令,也得焚香沐浴,捯饬得漂漂亮亮才能去见他。
一方面,是楚王喜洁。一方面,则是要给心上人好的观感。
我和陆袭明同住过一段日子,那时每夜最烦的就是在缠绵情深时突然接到楚王的传书,他又风流又无情,不论当时情况多紧急,都能立刻抽身弃我而去。
开始我只知道他是个做起事来很疯魔的人,后来才知道是为了楚王才如此。
我突然有些想笑。
真可惜,他的一腔深情,李澈从来没有看入眼里。
楚王离我很近,身上浮动的香气渐渐冲淡了酒味给我带来的不适。
他轻轻拉动我的衣袖,似乎想向我说些什么,但我只是勾起唇角,冷漠地看着陆袭明,用鄙夷的目光来表达心中的不屑。
好像只有这样,我才能把往昔被别人踩在脚下的骄傲给捡起来。
他脸色难看地凝视着我和李澈贴在一起的手臂,楚王如果是天边的皎月的话,沈簌大概就是沟渠里的泥沼,陆袭明怎么能忍受有人玷污他心里的明月呢?
但我偏要如此。
在李澈第三次拉动我的衣袖时,我扣住了他的手腕,楚王惊愕地看着我,他反应速度极快,极力阻止我的任性,电光火石间,我们的手掌还是碰在了一起。
那“啪”的一声低响让我们二人都愣在了原地,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心猿意马地想到:
楚王的手真软。
就像、就像——
我的思路还没理顺,李澈已经将手抽出,一撩衣摆转过身去。
偌大的宫殿里倏然静得出奇,未来得及离去的臣子也都朝着我身后的那个方向恭敬地稽首。
明明是四月,但李纵的出现让整个宫殿都陷入了冰寒,他示意朝臣免礼,缓缓地向我踱步而来。
就在我以为他多少会指摘一两句时,李纵恍若无人地执起了我的手,十指交扣的那一瞬间我的心神一阵恍然。
他向沈燕直点了点头后就再也没看谁一眼,我和他走在一起,面上滚烫,耳根都泛起绯红。既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只是跟着他一同离去。
快走到殿外的昏暗角落时,李纵才放缓了脚步,他摸了摸我的脸,柔声说道:“无事。”
仅仅两个字,就让我本来躁动不安的心平静下来了。趁李纵低头的瞬间,我踮起脚吻了一下他的唇。
今日出格事做得有点多,也不差这一件了。
我不敢回过头,只感觉到有视线死死地凝固在我的身上。
但我更不敢去看李纵的神情,就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一般,垂着头任他牵住我的手慢慢地走到殿外。
29
皓月当空,万里清光。
一线清辉照入福宁殿中,就好像将整个广寒宫带了进来。
我跨坐在李纵的身上,努力地摆弄着酸软的腰臀,汗水顺着脊骨往下流淌,在浅浅的腰窝处积成一小滩。
李纵揉捏着我腰间敏感的软肉,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掌来回地顺着腰线抚弄。
与此同时,肉刃仍然在被肏得红肿的肉穴里肆意地顶撞,花心又酸又痒,泄出一股股的淫水来。
漫长的性事和强烈的饱胀感让我忍不住感到一阵阵的战栗,身子酥麻,喉间溢出难耐的闷哼声,累积的快感像一道细鞭抽在心魂上,直把我整个人都作弄得软烂起来。
射过以后我脱力地伏在李纵身上,他半坐起身,掐住我的腰继续深肏,刚刚经历过高潮的肉穴湿热多汁,不适地吞吃着粗大的肉刃。
在肏弄了不知道多少下后浊精终于射入肉腔里,被灌满的强烈快感让我的脚趾都舒服得蜷缩了起来,但短暂的欢愉过后再被研磨花心就再也无法忍受。
我抓住李纵的肩膀,疯狂地想要逃离他的禁锢,却被他死死地按在了怀里。
李纵一边吻着我的眼尾,一边把我反剪在身后的手腕紧扣在了掌心。
我把头埋在他的肩窝,因快意而产生的泪水濡湿了他肩头的布料。
李纵身上的冷香太过诱人,我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只能趁靠在他肩头时,故作喘息像个瘾君子般闻嗅着那醉人的香气。
等到肉穴被彻底灌满时李纵才肯放过我,他捧着我潮红的脸,低下头吻了吻我的唇。月光的映照下,李纵俊美得不似活人,简直是天人下凡。
他抚摸着我的手指和腕骨,就像我们第一次在福宁殿相见时那样,细致地把玩过每一寸肌肤。
“簌簌长大了。”李纵看着我被月光照得凄白的瘦弱脊背,忽然在我耳边说了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来。
我没听太懂,但心中还是一颤,努力从方才的迷乱境遇中摆脱,冷静地回溯今夜的全部事由,好准备回答皇帝接下来可能发出的诘问。
从楚王第一次拉动我的衣袖时,李纵大概就进来了,他清楚地见证了我全程的任性行为,虽然在殿里的时候他说无事,但皇帝的脾性谁人不晓。
李纵现在还能忍住不抽我一顿,实在是待我太过温柔,温柔到我开始像个顽劣的不肖子弟,胆大地挑战他的权威和底线。
我期期艾艾地盼着一夜笙歌过去后,明早他能忘却今夜的荒唐,但这个夜晚实在太漫长了。
下一刻李纵的语气果然转冷,他拍了拍我的臀肉:“簌簌已经长大了,可是怎么还这么任性?”
今夜犯的错事太多,我也不知道他对哪件事最为不满。
在宫宴上情绪外露?对陆袭明无端挑事?摸了楚王的手?还是在众人前故意亲他?
偏偏李纵少言,他不说我就无从辩解,只能用含泪的眼眸哀哀地望着他,借此来换取些喘息的时间。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李纵的目光冷冽得让我几次想要回避,但还是强撑着忍了下来。
约莫半柱香功夫过去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放弃保持父亲般威严和狠厉的姿态,重重地揉了一把我的脑袋:“沈燕直罚你的时候,你也敢这样?”
30
清早的时候我跟着李纵一起到政事堂,昨夜折腾得太晚,我走在他身后,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掩嘴打哈欠。
宫里的廊道回环曲折,像迷宫一般没有尽头。
走着走着我就忘了来时的路,虽然我以前在东宫做事,但实际上对汴梁宫殿的整体布局并没有什么深入的了解。
快到政事堂时李纵才放慢了步子,他偏过头看我一眼,细白的手掌从深色的朝服中伸出,拉住了我的右手。
他的动作有些强硬,毫不留情地把我藏在衣袖中的手给抓了出来,连带细瘦的手腕都露了出来。
往昔光洁干净的手腕上正扣着一只细细的银镯,做工极精细,上面的花纹和浮雕逼真精致,质地也是上佳,在暗处泛着古雅的银色光芒,再不懂行的人看见也要赞叹几声。
大抵是昨夜李纵趁我熟睡时给我戴上的,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和我的手腕贴合到了极致,又格外刚硬坚固,以至于我使尽手段也取不下来。
“真的摘不下来吗?”我窝在床尾有些绝望地问他,李纵一脸淡然地点了点头。
我突然明白昨天晚上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地放过我了,原来都在这儿等着呢。
李纵用手帕擦了擦我的眼角,似乎不明白我为何情绪起伏如此之大。
我不想和他说话,也不敢冲他发脾气,委屈只能埋在心里,用沉默来暗暗地反抗。
一路上李纵都默许了我的小动作,但也不过分纵容我的任性脾气,临到政事堂时才又拉住我的手。
“不和我赌气了,好吗?”李纵捏了捏我的掌心,柔声问道。
我这时要是还不知道顺着他的台阶下来,就真是个傻子了。
“没有,没有赌气。”我抬眸认真诚恳地望向他,也握紧了他的手,做出一副乖顺听话的模样来。
见我服软,李纵的语调变得轻松起来,他又讲了一遍戴银镯的好处和悠久传统。
皇帝寡言,很少说这么大段的话,李纵的良苦用心让我也有些无奈,他对我的身体太过紧张了些,强行给我戴上镯子兴许是关心则乱。
其实我身体好得很,虽然是不足月生的,但是并没有怎么生过病,除非是被作践得狠了才会偶尔着凉发热。
而且一般都是垂髫小儿才时兴戴银镯,我这样大的人了,被旁人看见腕上扣着一对镯子实在有些赧然。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李纵的一番心意,而且不知暗里准备了多久,我也不好拂了他的兴。
将要进入政事堂时李纵才松开我,他默默地用目光扫过那对银镯,唇边虽没有带笑,但是轻挑起来的眉毛已经暴露出他内心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