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师兄真绝色[古代架空]——BY:晚星雀

作者:晚星雀  录入:03-14

  几乎是瞬间,祁年的视线忽而清明起来。
  烟粉的桃花似流云般追逐着黑鸦而来,将他身上所有的死寂之气全部吞噬殆尽。祁年伸出鲜血淋漓的手,一片桃花欢迎坠落在他的掌心,触感灼热,是阴冷黑暗的对立面。
  祁年激动大喊:“师父!”
  静莲从天而降,剑刃挑花,横指苍穹。满树的积雪震落,纷纷扬扬落了祁年满身。暴虐的风紧跟着来袭,混杂着炙烫灼热的剑气,将那些盘旋在头顶叫嚣、似乌云的鸦群,在瞬间被直接粉碎成一片尘埃。
  静莲神色凛然,姿态傲冷:“一个接一个,不如一起上吧。”
  话音落,四周寂静无声,没有任何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9章 琴心三叠
  殊娇与黑袍同时没了动静。
  片刻后, 一位弟子浑身带血、连滚带爬地急匆匆赶来。口中大喊:“师太,师太,宋师弟被劫走了!”
  静莲神色一凝,往弟子所说的方向飞快赶去。贺北、谢倦、祁年也紧跟而上。
  当他们赶到宋流萤被劫之地时, 只看到地上躺着四五具被吸干精血的焦黄尸体。
  贺北还在疑惑想, 为何那人要劫宋流萤。殊娇的声音从暗中传来, 苍老且幽怨的语调,似鬼魅:“我猜的果然没错。这小子定然就是黎国余孽。我早就该猜到,当年你们不会让他生死任由。竟是偷养起来了。”
  贺北:???
  谢倦:???
  “桑离剑多年未见......如今已经物是人非。曾经, 太子殿下为得到此剑,三度求上昆仑雪域,用十颗龙血石换来的宝剑......当初,太子殿下把贺宗师收到麾下,便用的是此剑。”
  贺北这才明白, 殊娇错把宋流萤当作少宁长公主之子。他不知道桑离剑竟然是此等来历, 便稀里糊涂送给宋流萤。如今反倒害了他。
  “孽子就在我手上。棺钥......贺小公子, 你乖乖给我,本座能放你一条生路。”
  寂默片刻,谢倦的声音响起, 显得格外清冷:“重霜楼,堂堂名门正派,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胁迫我剑庄弟子。”
  “是你们凤语剑庄先抢了我们的东西, 也别怪本座不留情面。”
  谢倦反问:“棺钥是你们的么?”
  殊娇稍作停顿, 随后又抬高几分音调。“不同你们废话。”
  黑蝶箭再次从黑暗中袭来, 目标依然是身拿棺钥的贺北。
  贺北迅速侧身, 墨发扬起, 拂过泛红眼尾。他横跨过黑蝶箭, 翻身跃落在离他最近的一根树枝上。
  “殊宗师,你就是想要钥匙?钥匙给你,人还我。我们凤语剑庄,不似你们重霜楼,利益为大。我们宁可不要这个钥匙,也要保全同门弟子平安。他不是你所说的黎国余孽,你不必在他身上费心思。”
  殊娇冷声反驳:“若他真是你们剑庄的普通弟子,怎会用桑离如此好的佩剑?他的年纪相配、样貌与少宁长公主也有三分相似。方才那群黑衣将他捆绑时,你们那般紧张他,真当我看不出其中缘由。”
  贺北只想说,一切都是巧合。要怪只能怪宋流萤运气不好。他突然挺后悔送宋流萤那把桑离剑的,先是让他遭受非议,如今又被误认为黎国余孽。
  殊娇忽而又道:“你倒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孩子。可惜了......你好好的跟着你爹在西南享清福不好吗,非要来淌这浑水。英雄难过美人关......”
  “静莲,你放心,这孽子我不会伤害他的,毕竟他与棺钥缺一不可。我来凤语剑庄,也不是为了打打杀杀。只是想与你们——谈合作。不如我们一同前往北府,将《凤栖墨》画卷从玉棺中取出.......到时,我自然会放这孽子生路。”
  贺北不想听殊娇在那儿自说废话,他将脖颈上的钥匙取下,在空中晃了晃:“钥匙,还你。人,给我。”
  殊娇沉默片刻,幽幽道:“一个普通弟子,值得你们用棺钥来换么。本座不傻。”她愈发确定宋流萤的身份是黎国余孽。
  “要么合作,要么——咱们鱼死网破。我将他杀掉,谁也别想得到半点好处。”
  静莲深叹:“殊娇妹妹,这么多年过去,你说话做事依然不带一点脑子。太子岭一战,活下来的人一个指头都能数的过来,神威强武的太子殿下都未能够留下性命,你指望一个婴孩能在那场灭顶之灾里活到现在?当初,我与贺岸都自顾不暇,再带上个拖油瓶?可能么.......黎国早就亡了......什么墨都、什么天阙亭,什么凤栖墨,你还真信这些东西。你混江湖混了这么久,一大把年纪了,非要去争这些没有头的东西,属实是没有意思。”
  谢倦神色复杂,在贺北身旁默默道:“为了河图洛书,人能成魔。”自从真武大会被魔教袭击那一次开始,谢倦才明白人为了河图洛书的碎片,能做到何等地步。一路走来见证过太多血雨纷争,让他感到迷惘。
  贺北对殊娇言:“如若你所说的黎国余孽当真在凤语剑庄,我们早就拿着棺钥奔赴北府,轮得到你在除夕夜翻云覆雨。”
  “谁——”只听殊娇大喝一声。
  下一刻,不远处的枯木丛之中传来激烈的打斗之声。
  静莲、贺北、谢倦三人紧随着声响而去。
  静莲不曾想,与殊娇十年之久的第一次相见,场面是此等惨烈。
  粗壮的凤语树干上,殊娇被自己的黑蝶箭穿过胸腔,生生钉死在一颗身形粗壮得凤语树上。怒睁双目,两行血泪由内眼角缓缓流出。口齿微张,嘴角源源不断往外甚着黑色、散发着腥臭的液体。
  被黑蝶箭射中者,死无回天之力。
  殊娇一身白衣,黑蝶箭穿过她的胸腹,刺出蝶生双翼般的两扇裂痕。
  裂痕之中,涌现而出的灰黑烟烬,竟然混杂着一股怪异的香味。似是古庙焚烟之味、又像是池中睡莲的静谧幽香。
  在殊娇裸漏惨败的肌肤上,遍布着被毒意染透的血脉,缠绕交错、蜿蜒似黑色藤曼。藤曼之上,绽开大朵大朵花形的红色尸斑,诡媚又残酷。箭身最锋利的一端完整没在她体内,露出的双蝶停驻在胸口,沐浴着簌簌的鲜血。
  下一刻,天穹炸裂般,黑蝶箭忽而被一股强劲的力量向后拖着,穿透殊娇的身体,将殊娇身后的凤语树树干从中生生劈裂、凤语树树干碎裂成两半,而殊娇的尸体直接炸开,碎成无数块零碎的血肉。
  静莲评判道:“这黑蝶箭本就是她抢来的,最后死于这箭之下,也是她活该。只是能操控黑蝶箭的人,要结血契。不结血契者,还能操控黑蝶箭......”
  静莲不敢想,那是怎样的实力。
  “宋师弟!”贺北试图呼唤一声,无人响应。
  谢倦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景象,下意识地紧紧捏住贺北的袖边。贺北反手握住谢倦的手腕,拉着他向后退几步。
  祁年全然忘却身上的痛意,在嗖嗖的冷风之中站立着。脸上挂着被飞溅而来的血迹,他倒抽一口凉气,抹了抹双眼,无比渴望,今夜的一切只是一场荒唐的梦境。
  静莲执剑在空中狠狠一斩,将忽而折返回来的黑蝶箭杀回黑暗之中。
  贺北明白,此时操控黑蝶箭的人已经成为黑袍,是黑袍杀死了殊娇,夺走宋流萤。
  他感觉地到,那股死寂的味道离他越来越近。
  谢倦都还未反应过来,贺北拉着他身形飞快一侧,竟是黑蝶箭无声抹过贺北耳畔。
  几滴鲜红的血珠顺着贺北的耳廓低落在他的肩上。
  贺北对着不肯露面的黑袍冷嘲一句:“看来,黑蝶箭,你用的还挺称手。”
  黑蝶箭又再次朝贺北袭来,速度之快,即便是静莲,都没能来得及去阻挡。贺北飞身一跃,以肉眼无法捕捉的身法左右闪躲,躲过黑蝶箭连续三次不停歇的攻击。
  “噗嗤”一声,温热的鲜血溅上谢倦的脸颊。
  谢倦仓皇回眸,贺北的肩头被黑蝶箭蹭掉一大块血肉。他这才明白,方才那一击是朝着自己而来的,是贺北替他生生挡下一击。
  谢倦不敢想象,若是这黑蝶箭将贺北射中,他该是怎样的绝望。
  静莲所释放的桃花幻影追逐着黑蝶箭,将黑蝶箭的速度有所阻滞与减缓。
  她腾空一跃,一脚踏上黑蝶箭,黑蝶箭擦过静莲的鞋底,往高一飞又纵身之下,直冲向静莲的天灵盖。
  静莲后仰一躲,黑蝶箭擦着她的身前坠地,刺向地面,地面炸裂开一道食指长的不规则裂缝,草木泥石在眼前纷飞而过,乱尘迷人眼。
  从黑暗之中,涌出无数如同鬼魅般的黑衣人。
  早早隐在枝雪上的银翼鸟此时振翅出行,在空中释放出根根银针,朝黑衣人攻击而去。
  剑庄前来援战的弟子愈来愈多,大家都是从平章院赶来的。
  前一刻还在醉酒当歌,这一时便执剑摆阵。弟子们一个个刚从醉意之中惊坐起,但此时面对敌犯,比第一次应对魔教时要从容许多。
  再加上剑庄如今处处都是机关,有了机关的辅助,凤语剑庄的弟子与黑衣人对战,始终处于上风。
  接下来,一声筝鸣撕破长夜。
  贺北眉心一挑,喃喃道:“看来,人人都想分得一杯羹。”
  喻英弦的筝鸣不似在天宫泉庄那般克制,开局便犹如破竹之势。声声入耳,宛若一根尖锐的针,在人的心肉上刺划。
  剑庄的弟子们被筝鸣所扰。有些内力欠缺的弟子,已经开始痛苦地捂住胸口,呕血。思绪如同乱麻,剪不断、理还乱。痛苦、肮脏的记忆涌上心头。
  让人最难堪永远是精神打击。
  贺北大喝一声“叶老头!”
  叶遇忽而出现,怀抱一把血玉色、透明丝弦的凤首箜篌。这把箜篌做工精美,月色下流淌着剔透柔润的光泽。琴尾上的花纹似凤翎、却毫无毫无雕刻过的痕迹,似浑然天成。
  贺北在叶遇身前纵身飞过,将凤首箜篌接在手中。他指尖一撩,将琴弦微微波动,几枚清澈的弦音衔接起来,回荡在鹤望山巅。
  所有人都为之一惊,贺北竟然会弹箜篌。
  世人眼中的浪子,竟然用琴音制造出一派高山流水之境。似林深时的泉水耵聍、坠入海底后的深空与宁静,遏制住整个暗夜里的躁动与不安,宛若天籁。将枝头的清雪缓缓震落,而剑光刀影是杀伐的间奏,拂面狂语的夜风成为押韵的尾调。
  贺北手中的曲调与喻英眩的所奏的三仪破阵曲全然不同,但合奏在一起却毫无违和感。毫无规律的曲调,却直接将喻英弦的筝音化作为无用的陪衬。
  一为天上月,净化人心。一为地上尘,惹得一身脏乱。
  喻英弦不信命,这是一首连他都从未听阅过的曲目。他一直坚信这世上从来无人能够对抗他们喻家的六仪破阵,但贺北却轻而易举地将此曲破解。
  喻英弦近乎疯狂的加快手速,将琴音直接将三仪升作六仪。
  弹到发髻散落、指破、弦断一根,发烫眼眶溢出热泪,纵横在写满不甘心的面目之上。
  贺北怀抱凤首箜篌,修长玉白的手指有条不紊地波动着琴弦。他的神色漠然,在他的世界里,他所奏的曲调是没有感情的,他敲下一个又一个注满内力的音符,只为杀敌。
  这一曲,他为救剑庄弟子而弹。
  这样的琴音他上一世只听过一次,他没有默背旋律,只是此后的几年,此曲就像梦魇一般,时常在他梦中徘徊响起,他不想刻意记得也没有任何办法,此曲依然刻在骨中。
  在墨都天阙亭,他躺倒在血泊之中,银羽绝美的傲娇凤凰在他的心口一啄,血花就在眼前猛烈炸开。眼睛被一片血雾蒙盖着,是此曲,将他快要湮灭的神识从寂灭的深渊之中拉回。不是救赎,只是上位者对他生出的一丝怜悯。
  身旁的谢倦手执沉雪,有斩杀九霄之势。划下的剑光冷冽,似流萤拂树,莹莹青光漫天。他始终不离贺北身前三步,拼进全力阻止着黑蝶箭的攻击。
  贺北在谢倦与静莲的主力掩护下,将此曲完好发挥着。
  喻英弦弹奏的筝音已不成曲调,像是一个又一个诡异的音符组拼在一起,刺耳挠心,却也仅仅是此,再也无法对人的精神力造成侵扰。
  当他的筝音戛然而止之时,指下的丝弦全断。他从口中呕出一滩滚烫的鲜血,将筝身染红,谱出一片似秋叶晚枫的图腾。
  他输的心服口服。
  这样的音调,他此生难忘,或许在每一个夜里,都会在梦中徘徊响起。
  他对少年满眼都是嫉妒,与敬佩。
  喻英弦将琴狠狠在身前的巨上砸碎,他衣衫凌乱,形神狼狈,满头已是银发。他蹒跚着步伐从黑暗之处缓缓走出,问贺北:“这是什么曲目?”
  贺北一字一句道:“琴、心、三、叠。”
  这是喻英弦从未听过的曲名。他又问:“你从哪里学到的。”
  贺北嘴角挂着讽笑:“梦里。”
  喻英弦忽而以近乎疯癫般的姿态、赤红着双目,双手欲要攀上贺北的肩:“你胡说!求求你,告诉我,是哪里学的......求求你。”他自以为阅尽天下神曲,他自以为六仪破阵无可匹敌。他自以为,眼前的少年不过是他轻易可得的猎物。
  贺北抬手指天,红袖划落到臂膀,露出蔓延着血痕的小臂。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好似欢畅不已的笑来:“此曲只因天上有。”
  “你们最想去的——墨都天阙亭。这是琴仙司姣最厌恶的一首曲目......河图洛书......凤栖墨......墨都最垃圾的宝物,落在人间,都是至高无上的瑰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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