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结束又在宫里留了好几个时辰, 今日朝中并无大事,只是新晋官员还需考较,原本这事都是交给容冠书处理, 现下都需他亲自来。
听说容冠书如今快活的很。
前几日被祁隆书院的院长亲自请了过去,作为两朝的丞相,在书院里那些师长中是最受受欢迎的那个。
这些不需他底下的人去查,收到消息的容虞舟就小嘴叭叭地全告诉了他。
想起军中某个黏人的小纨绔,萧御回沉闷的心思也舒缓了些。
可好心思没有持续多久,等快到了晌午用膳之际,后宫里的萧姒柔又来见他。
无非还是为了韩子越的事。
这段日子,萧姒柔为了韩子越的事前前后后在御书房见了他三回,回回都在严明自己想嫁韩子越。
这次亦如此。
萧姒柔带着点心过来, 可那点心萧御回一口未动。
他头也不抬:“朕说了,他不愿娶你。”
穿着宫袍的女子低眉道:“皇妹知道, 但是他不是还没有喜欢的人么。”
“他会有。”
而且已经有了。
“可皇兄是一国之君,如果下了旨……”
“朕说了,他不愿意,朕不会下这道旨意。”
萧姒柔闷闷不乐,兄妹二人的性子到底还是相似的, 现在说话一个比一个气人。
萧御回在军营中, 自然把秦墨书和韩子越的一切看在眼里, 这二人心意相通, 不会再容下第三人的插足。这个时候萧姒柔如果介入,那自然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可他又不会劝人,最后萧姒柔依旧如前两次一般, 气恼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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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姒柔很生气, 但心里更多的是难过。
她的皇兄是当今天天子, 为了她的婚姻大事强势一回又如何,如果皇兄亲自下旨,韩子越还能抗旨不遵?
一想到韩子越为了避着她,主动申请入军营,她就气恼得紧,韩子越怎如此不识大体。
她从御书房里出来就摆驾出宫。
她要去找韩子越问清楚。
大营本就小雨淅淅,这会儿突然惊雷响起,磅礴大雨倾盆而下,容虞舟捉了只鹅在营帐中。
可不想这只鹅这么不听话,又凶又大力,从他的绳子里挣脱后就冲到营帐外头去。
这怎么行。
这鹅跑了他把什么献给易扶玉?
外头雨很大,容虞舟顾不得打伞就出去找鹅,军营里的土地都是泥,他的一双白靴踩在雨里很快就濡湿了,可他顾不得如此,那鹅拍着翅膀,和他围着篝火转着圈。
“让你跑!可算抓住你了吧!”
容虞舟避开白鹅那致命一叨,随手将鹅的翅膀反剪,同时双手紧紧的攥住膀根。
还不等他带着鹅回去,一道意想不到的女声袭来。
“容虞舟?”
来人可不就是萧姒柔。
萧姒柔提着长裙的裙角,看着灰头土脸泥里打滚的容虞舟,眉头皱得不像话:“你这是在干什么?难不成你加入的是火头军?”
“参见公主殿下。”
容虞舟将白鹅往身后一拢,“殿下不在宫里,怎会来此地?”
刚问出口,容虞舟就想明朗了:“殿下是来找韩子越的?”
萧姒柔顿了顿,应下:“他现在在何处?”
她方才在路上遇到好些人,可问也问不出结果。
军中的大老粗也太讨厌了。
容虞舟同样对萧姒柔这个问题置之不理,回到自己的营帐里,他重新将这只白鹅的两只脚给捆住了,怕这只鹅再逃走,他还打了个结。
见萧姒柔也跟着他进了营帐,容虞舟从木箱里又取出一坛酒:“借酒浇愁,殿下心里不爽快就喝个酒过过瘾。”
“我不喝,你告诉我韩子越在哪就行。”
“殿下为什么一直追着韩子越不放?”
见萧姒柔不喝,容虞舟又把这坛酒给收起来了,军中不能喝酒,他还是看眼前人是萧姒柔,才取了用以款待。
他顺便还将桌上备好的暖酒收了起来。
那坛酒可是上好的女儿红,是他从父亲的酒窖里偷出来的,本来打算和容虞舟今晚一起喝。
这会儿收好桌上的东西,容虞舟用帕子擦拭湿了的头发,见萧姒柔不回答,又多说了一句:“我早就看出韩子越不喜欢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对他的喜欢也只是执念而已。”
“你懂什么!本宫怎么会不喜欢他?”
“殿下若是喜欢,怎么会问都不问他的意见,直接招他为婿?”
容虞舟擦干了头,蹲下身子擦着大白鹅上的雨水:“殿下好好想想,殿下最初亲近韩子越是不是就因为他对殿下爱理不理,总是表以疏离?”
萧姒柔抿抿唇,惑然道:“这又如何,他不喜欢本宫和本宫喜欢他有什么关系?”
容虞舟笑笑:“如果殿下对他的不是喜欢,那不就不用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我的意思是,殿下或许并不喜欢他。”
萧姒柔翻了个白眼:“放肆,本宫会分不清什么是喜欢?”
正在放肆的容虞舟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殿下还记得四年前从玉钗楼购得的玉流苏发钗么?”
“流苏钗子?”萧姒柔秀眉一动,“什么流苏钗子?”
容虞舟无奈地叹了口气:“就是那个殿下和我起了争执的钗子,当时殿下就说得不到会难过一辈子,所以我才让给殿下。”
萧姒柔细思,还是完全没有印象。
容虞舟就知道会这样:“我来灏京的这几年,眼瞧着殿下口口声声说喜欢的东西,得到了就会厌倦,那流苏玉钗我本打算买来赠我阿姐,我碍于殿下威势,我便放弃了,可我到现在还记着那玉流苏发钗的样子。”
言下之意是,那殿下现在呢。
当初说喜欢必得的东西,转手就不知道塞到何处。
“所以殿下说喜欢韩子越,也大抵如此。殿下试想,若韩子越对公主就像灏京那些普通人一样,言语顺从,殿下说东不向西,殿下最开始还会喜欢么?”
容虞舟的话让萧姒柔陷入沉思。
如果韩子越对她也像那些狗腿子一样毕恭毕敬,或许自己的确不会对韩子越产生兴趣,她喜欢的就是韩子越身上那股劲儿。
容虞舟一边说,一边擦干净了鹅,又把鹅嘴捆上了。
这鹅不老实,老用嘴叨他。
再看看外头的雨渐渐停下,容虞舟有意让萧姒柔回宫。
这么晚了,他屋子里面还有女子在,太不合适,况且他现在可是快有家室的男子……
他要守男德!
容虞舟骄傲挺胸,三催四请,又借口宫门快下钥,这才让萧姒柔离开了他的营帐。
萧姒柔面色恍惚地离开了营帐,踏步而出时迎面碰上一男子,身形高挺,面像优越,就是看她的眼神,总让她想起自家皇兄,冷飕飕的。
不能细想,一想就只能得出她皇兄一点都不疼她的结果。
萧御回也停下脚步。
萧姒柔怎会在这?
还不等他多思,营帐里“哐当哐当”满是重物坠落的声响,怕容虞舟出事,萧御回心一紧,加急了步子赶了进去。
只见营帐里一片狼藉,散乱的兵书,打翻的笔墨,差点连烛火的蜡段都歪了。
“小心!”
容虞舟只顾着低头追着一抹白,刚捉住飞扑的白鹅,不想就撞了萧御回。
“你回来了啊。”
少年骤然仰头骄矜地说道,头发上还有几羽鹅绒。
“这是怎么了?”
萧御回替他摘去了羽片,还以为容虞舟这是馋了要吃鹅。
容虞舟见他打量自己,连忙低头看着手里的鹅,将它背到身后:“待会和心肝儿说,心肝儿能先出去一会儿么……我做下准备。”
方才他为了捉这只鹅,生生把备好的珠玉和暖酒都收起来了,现下什么都没准备,这可不行。
一边说,容虞舟一边把萧御回推到外头。
“不能偷看哦!我说好了才能进来。”
萧御回被推到门外,他不知道容虞舟要准备什么。
容虞舟性子跳跃且活泼,一向是想一出闹一出,就像他之前还和自己说,没遇见他之前想在雨后长成一株毒菌儿。
毒菌儿么。
不过就算是毒菌子,容虞舟也是颜色最炫目的那株。
这会儿雨势渐弱,他还在外头等着,看着萧姒柔撑伞离开的背影,不由蹙眉。
萧姒柔来军营也是找韩子越,怎会在容虞舟的营帐里,且萧姒柔刚走,营帐里就鸡飞蛋打,这又是何故。
即便知道萧姒柔是他妹妹,也依旧难掩郁气。
萧御回沉顿稍许,营帐里面的容虞舟也终于忙好了。
营帐里的少年吊着嗓子,声音清明又好听:“好了!心肝儿快进来。”
被猝不及防地唤了一声心肝儿,萧御回掀帘而入。
其实短短的半刻钟时间,营帐里头并没有明显的变化,桌上的兵书还散乱在地上,浓墨也乱着,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一方小方桌——
还有桌旁跪坐的一人一鹅。
“心肝儿快坐~”
萧御回又是一顿,落座后,又被眼前少年推来了一方盖着红帕子的托盒。
“心肝儿快打开看看~”
一个又一个心肝儿荡在耳边,萧御回呼吸微沉,看了还在催促的少年,眼尾微眯,这才伸手揭过红帕。
委一打开,那枚熟悉的清朗圆珠散发出柔光。
那道温和却又不可忽视的光浮在他的眉眼上,萧御回眸色一动:“这是……”
那块夜明珠。
少年含着笑往前推了推:“给心肝儿的。”
“给我?”
“嗯嗯,我求教了军中懂嫁娶的掌勺师傅,这些都是必要的,暖热了的酒寓意余生温暖长久,夜明珠是我们定情之物,至于这只鹅……”
说到鹅,容虞舟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本来该用大雁相赠,可这个天我寻不到大雁,就去捉了大鹅替代。”
“你送这些?”
还特意提了嫁娶之事……
萧御回眉骨忽动,突然意识到容虞舟要说什么了。
果然,下一瞬少年取出夜明珠,倒上暖酒,最后把偌大的白鹅也抱了过来。
“这些都给心肝儿,只因我想娶你。”
“娶我?”
“嗯嗯,日后我一定对你好,冬日暖床,夏日打扇,吃鱼挑刺,事后服侍,一定把心肝儿服侍得妥妥帖帖。”
看着少年清透澄明的双眸,萧御回感动之余又不免好笑。
可是,日后他才是那个事后服侍的人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涩涩卡前,小纨绔:可恶,没有涩涩卡,我都没机会服侍老婆事后洗澡澡
有了涩涩卡后,小纨绔:呜呜呜,屁—股疼,要被服侍才能洗澡澡
第31章 亲亲呀 嗯,会想你
容虞舟所说的都是他心里最真实的野望。
这样的日子多美呀, 醒来见到的第一人就是自己喜欢的人,睡前见到的最后一人也是自己喜欢的人,他光是一想起来, 就忍不住浑身酸麻。
这样的好日子终于被他盼来了。
尤其在易扶玉点头的那瞬间,容虞舟忍不住在心里流泪。
呜呜呜,瞎了瞎了,易扶玉他终于瞎了。
少年的喜怒都形于色,高兴时,嘴角翘得高高的,眼尾扬得弯弯的,整个人像熟透了的秋果,甜腻腻的。但萧御回的爱意则不动声色, 却心潮澎湃。
此刻的萧御回便是如此。
面色清冷,心却火热滚烫, 这样难熄的热灼在晚间共眠才将将和缓。
留了两盏烛火,萧御回将人拥在怀里,白日里精神着的少年到了晚上依旧兴奋昂扬。
容虞舟美滋滋地靠在男人怀里,手上的动作却不停,上摸下探, 萧御回第三次捉住他乱动的手:“还不睡, 这是想做甚?”
容虞舟睁大了眼看着新“新媳妇儿”一个劲儿的傻笑, 仰着脖子亲了口男人的下颌, 亲完又缩了回去,清纯又老实:“我就是高兴。”
萧御回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容虞舟高兴, 因为他也被亲了三回了。
时不时仰头嘬一下, 不像亲, 反倒是学着那只大白鹅叨人。
即将被叨第四下的萧御回看着再次贴过来的少年,干脆紧了紧环着少年腰的臂弯,低头探了过去。
双唇相贴,容虞舟脸颊瞬间充血。
男人的气势太盛,他怕了。
可他退后的路被断了去,腰骨被人狠狠地箍住的同时,他的唇也被一点点的打开。
烛火晃荡之间,他的呼吸被夺了去,四肢也无力,所有的节奏都在抱着他的这人手中,他现在真真儿像一条榻子上人任人宰割的咸鱼。
双唇分开的那瞬间,小咸鱼的脑海噼里啪啦燃起了爆竹。
妈的,太刺激了。
都亲的他现在脑子还糊糊的。
可他怎么会这么舒服,是不是易扶玉在外头有了别的狗了?
容虞舟糊了的脑子被火燃起,他抬头抱住男人的脖颈,语气酸醋不减:“心肝儿是不是只有我一个?”
尚且还在揉捏着少年的腰脊,萧御回闻言颔首:“自然。”
“那心肝儿怎么亲得这么老练?”
萧御回哑然,他或许天生异禀……
男人的沉默让容虞舟骤然发散了思维:“你不能亲了我还不对我负责!这样不好!”
萧御回挑眉:“那你晚间怎会和公主见面,还共处一个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