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却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说:越卿就是皇后。
但她本能的相信前者,越卿可不是断袖。
想到待会越卿会对她露出感谢的笑容并且坐在她身边赏月,甚至就此注意到不一样的她,然后……白阮歌挺了挺腰,目光又炙热了几分。
越卿挑眉,慵懒的靠在贵妃椅上,翘起二郎腿,道:“丞相啊……本官如今是皇后了,张贴过榜文的,是吧陛下?”
他特地咬重了“陛下”二字,隐含威胁,叫的夜流筲全身绷直不敢动弹。
他能肯定,若是不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他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被迫下,他只得无视白阮歌那五颜六色的表情和散发刀子的眼神,点点头:“是,是吧。”
他仿佛已经感受到来自四周的熊熊八卦之火,龙椅软垫更加如坐针毡。
“陛下。”越卿压低声音,摁住了他微微颤抖的手,甩开扇子遮住两人,低语道:“你怎么紧张做什么,大庭广众,微臣也不敢对你如何的。”
夜流筲瞪了他一眼。
沈怀忠哈哈笑了两声,站出来打圆场:“下官祝二位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扎心呢。
李东青便也跟着拱了拱手送上了两句祝福。
朕真当受不起!
夜流筲想发作,但碍于越卿才隐忍着微笑点头。
不能自尽,这么多苦都受过来了,怎么能因为社会性死亡就舍弃这个活在人间的大好机会呢!
不就是被人当做断袖,被人当做雌伏奸佞胯下的傀儡吗!他忍。
越卿笑了笑,明知道他们不过是各自有着利益关系而已,还装模作样的把客套话和祝福收入囊中:“几位客气了,我就先替陛下谢过了。”
宴会照常,气氛略微有点暧昧不明,还有好几道目光在瞟来瞟去。
白阮歌低着头回了自己的位置,紧咬唇瓣,手中差不多款式的扇子不知如何安放。
夜流筲瞅见两把扇子款式差不多,一个人风轻云淡,一个人却红唇紧抿,心下顿时了然。
白阮歌估计是喜欢越卿,可惜落花有意,流水只爱银子。
他低声调侃道:“爱卿的桃花真是旺啊,都是有夫之夫了,人家还念念不忘。”
本想让越卿窘迫,却忘了对方脸皮比城墙还厚。
越卿侧身靠了些过来,墨扇张开有意无意的挡在两人中间,外人根本看不见两人在扇子后面做些什么。
他低语道:“陛下这是吃醋了吗?”
第12章 爱卿能不能救救朕
“怎么可能!”
夜流筲无语,想着大庭广众之下越卿总不能当众对他如何,便怼道:“……朕就是在想,人家怎么就看上你了。”
分明朕长得也不赖,相貌堂堂,更懂得怜香惜玉。
“陛下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越卿笑着说道。
他淡淡的瞥了一眼白阮歌,将手中价值连城的扇子扔在了地上,瞬间碎成了几段,声音抬高了几度道:“陛下莫气,别人有的,微臣便不稀罕了,这下陛下可是开心了?”
声音高的足够让在场的人都听到。
御花园一时鸦雀无声,大眼瞪小眼,了解越卿的文武百官,更是大气都不敢出——越大人对这些东西宝贝得很,莫说摔了,就是让旁人碰都碰不得。
如今却是为了哄小皇帝开心,竟是直接将这把金贵的扇子摔了。
了不得,了不得!
众人各怀心思,却出奇的想到一起去了——不管越大人是觉得好玩还是真的对这小陛下有意思,他们都不能装作看不见这个皇帝了,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足。
白阮歌咬了咬牙,愤然锤了锤身下的矮凳 。
夜流筲欲哭无泪,他这个皇帝没权没势,哪能比得过白阮歌在白国受宠,父疼母爱。
看来以后看见她都要绕道走了。
越卿这狗贼果然拉的一把好仇恨!
他控诉的剐了越卿一眼,想到这狗东西如今手握大权,终究还是把到嘴的脏话咽了下去:“开心,爱卿破费了。”
李东青见两人“暧昧”的眼神交流以及白阮歌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想起自己此番的目的,不自在的咳了一声。
他硬着头皮打破这尴尬而又微妙的氛围:“皇上不愧为万民之表率,开历史之先河,在下望尘莫及。黎国和我大梁千年交好,皇上登基亦是自然,下官此次出使,一来祝贺新皇登基,二来敝国太子殿下对贵国北烟郡主思念成疾,希望皇上恩准郡主远嫁。”
呵,先河。
说话要不要这么含蓄,谁还没读过两年书。
夜流筲仔细打量了这个书生装扮的男人,脸色有些难看。
他忽视其所说的先河,表率为哪般,正襟危坐:“两情相悦甚好,只是如今先帝仙逝还未过百日,让郡主远嫁甚是不妥。”
李东青正要辩解,一道甜美的声音抢先一步,只见那位北烟郡主“啪”的一拍桌子,眨着一双酷似夜流筲的眼睛说道:“皇兄皇兄,父皇不是说了把百日守丧改成十日吗,再说你都早就封后了……”
夜北烟便是原身的胞妹,和他三分相像,性格却要更加活泼,明艳动人,惹人喜爱。
一个接着一个说,一时间还真让他想不起来梁国的太子是哪位能人异士,怎么勾搭上的他的亲妹妹。
李东青再接再厉:“皇上大可不必担心郡主当了太子妃会受委屈,陌殿下和皇上从小就是好友,他的为人想必皇上再清楚不过。”
陌殿下?
夜流筲愣了一下,陌姓不常见,但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等等……陌子闻?
脑海中浮现出几幕熟悉的回忆。……
犹记那年,春暖花开,先帝将一位公主嫁到了梁国,迎亲队伍上,便有陌子闻。
十四岁,风华正茂,才貌出众,已经是梁国人人称颂的未来接班人。
而夜流筲才九岁,一直被养在行宫少有人知,由于魂魄不全的缘故,身子娇弱时常生病,脑子也不太好使,有些傻里傻气的。
陌子闻自打第一次见到起,就一天到晚拉他看星星看月亮,谈天说地聊人生,傻里傻气的他以为这就是兄弟情,自然也是每每陪着,聊完理想聊人生。后来,陌子闻在圆月下说道:“本王以后一定会娶小筲当太子妃。”
那时的他以为这是个玩笑,一笑而过。
之后过了两年,先皇后去世,先帝册封了一位皇贵妃为后,据说陌子闻在梁国皇帝面前求了一天一夜,才拿到了出使邻国的通关文牒。
到了黎国第一时间翻墙进了他居住的行宫,又是一通谈天说地聊人生,离开时恋恋不舍的说:“再等等,等下次见面,我一定会让你成喃凮为我的人。”
……
罪过啊罪过。
夜流筲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他现在魂魄齐全自然没有那时候那么傻乎乎脑子一根筋。
成为他的人……这句话的歧义有多大用脚趾头就知道了好吧!
所以,梁国太子喜欢的是男人啊,而且那个男人似乎就是朕……
夜流筲看了一眼春心萌动的夜北烟,完了,脑子更疼了。
他皱着眉,手指抵着眉心揉了揉:“北烟,终身大事不可儿戏,三思而后行。”
李东青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补充道:“对了皇上,殿下为了向皇上表明真心,已经快马加鞭从梁国赶来了。”
“……”
为什么是对朕表明真心……
他皱眉皱的更紧了,好看温润的眉眼挤出一个皱巴巴的“川”字。
夜北烟闻言大喜:“真的吗李大人!”
李东青点点头,“是的。”
夜流筲待不下去,他只觉得如芒在背,找个借口便先离开了。
一个人的性取向怎么可能突然由弯变直,说不准那姓陌的就是刻意借着北烟的由头,实则是为了接近他。
这倒也不是夜流筲过于自信,实在是他从未听说过陌子闻同夜北烟有过什么瓜葛,反倒是夜北烟先前见过几次对方 同原身夸过他好几次。
离开了宴会,夜流筲快步走在前头,决定这几日先把自己藏起来再说。
保不齐那货以北烟为名真的对他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万一又知道了越卿威逼利诱他成婚,两个人掐起架来。
最重要的是,无论是越卿还是陌子闻,朕都打不过……
他的烂桃花,怎么都是些男的!
“陛下走这么快做什么。”越卿不知从哪摸来的撒金折扇,慢悠悠的跟着出来了。
他一副看好戏的姿态:“让臣猜猜,莫不是因为那个梁国太子。”
夜流筲突然停住了脚步,蓦然转身,若不是越卿退后的及时,他险些撞进男人怀里:“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是陛下忽然停下来的。”
“我——!”
他被反驳的语塞,立马退开了十尺,上上下下打量了越卿一番,黝黑的眼眸机灵的转了转,有了注意。
笑嘻嘻的说道:“爱卿,万一有人对朕意图不轨,你如今身为后宫之主,是不是应当管管?”
越卿在朝中的势力不弱,把一个别国太子撵走,定是不在话下。
夜流筲搓了搓手,期待的笑着。
越卿甩开扇子,在胸前轻轻的扇风,想了想,抬起自己拿着扇子的“纤纤玉指”,一脸真诚地说道:“陛下也看到了,微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能像历代皇后那般在陛下身后承欢,吃陛下的,用陛下的,挥霍陛下的。”
第13章 朕和爱卿互相甩锅
夜流筲还想再恳求一下,越卿接着道:“何况,身为皇后要大度,三千佳丽,微臣又岂是那争风吃醋的小人呢。”
他眯着眼睛笑着,显然是不打算插手,只想看好戏。
夜流筲咬了咬后槽牙,最后还是碍于这厮的权势,忍下了这口气,愤然离去。
*
陌子闻的马,真当是快。
夜流筲还未想出对策,第二日清晨,他还在梦中辗转反侧暴打越卿时,便模糊听见不属于梦境的尖细声音从远处传来:“陛下,梁国太子求见……”
夜流筲咂巴了两下嘴,“……”
忽然,他“唰”的一下从龙床上弹起,瞪大朦胧的双眼看着紧闭的檀木门。
太子?陌子闻?这就来了?
“陛下,梁国太子陌子闻求见。”小太监又扒着门缝喊了一句。
夜流筲反应过来,急忙抓了一把衣服鞋子,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急中生智说道:“就说朕昨晚在长春殿歇下了!”
他抱着一坨衣服鞋子,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跳窗逃之夭夭,偷偷摸摸的潜去了历代皇后居住的长春殿。
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反正皇宫里已经传遍了朕是个雌伏承欢的傀儡金丝雀,也不差这一次了,死也要拉越卿垫背!
是以,夜流筲毅然的吹着冷风,抱着衣服,顶着两个浅浅的黑眼圈从长春殿的后门溜了进去,不走正门,爬窗翻进了主卧。
室内温暖,地上不同那时夜流筲被锁在这里,如今这里铺上了细软的毛绒地毯,一脚踩进去,就像是没入草坪了一样,还泛着暖意。
榻上的人背对着窗口,一头墨发铺了半床,从身后看倒是暂时分不出男女,他听见屋内猝然响起的声响,懒洋洋的翻了个身。
夜流筲吓得缩在角落,等翻身的动静一过,这才从帘子后面探出一个头来,见男人依旧双眸紧闭,便嗖的一下钻上了床,躺下。
他只占了个床沿,随意盖了点被褥的角落,两人各睡一边,中间足以容纳两人。
躺平在床上,算算时间,陌子闻也差不多该在宫人的带领下,找到长春殿来了。
“陛下?”越卿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靠了一些过来。
他从容的用手撑起脑袋,斜躺在床上,玩味的卷起一缕夜流筲的发梢,打了个圈放在鼻尖闻了闻,“还是沐过浴来的,是想同臣鸳鸯交颈,被翻红浪?”
翻个屁!
夜流筲规矩的双手交叉,又往床边挪了半分,轻咳一声说道:“爱卿既然吃朕的,用朕的,挥霍朕的,养卿千日用卿一时,还望今日爱卿陪朕演场戏。”
“陛下相邀,自然不敢推脱。”衣襟随着他的动作有些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只怕臣入戏太深,深陷其中。”
夜流筲淡然看了一眼他露出来的身材,有些羡慕,心想果真人真有完人,竟然不是个文弱书生?
冥界给他投胎的时候,是不是把所有的技能点全满上了?
他收回眼:“五百两。”
“陌子闻?”越卿挑眉,“早听说陛下与临国太子有染,陛下这是准备把不要烂桃花甩给微臣?”
“你不也给把那个白阮歌甩给朕?”夜流小声嘀咕,眼神不自在的转溜,斟酌片刻,道:“六百两,前些日子被爱卿骗走颇多,实在是没钱了。”
越卿眯起眼睛,像是在思考,过了一会,他笑着点了点头,“陛下这是说哪里话,咱们是一家人,说什么钱不钱的。”
夜流筲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大,大人,梁国太子求见。”宫娥隔着屏风,自然是看不见里面突然多出来的人,她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推攘后,越卿才开口,“请他进来。”
宫娥不敢多想,连连点头说是。
夜流筲的身子已经半个悬在床外了,一把被越卿捞了回去,惯性一滚,竟然直接压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