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十四人,有的去了胭脂楼,有的去了南风馆,有的两个地方都去了——”
“嚯。”陆九插嘴惊道,“还有两个都去的,真叫人佩服。”
魂与楼一分为二,一半做的是女儿家的生意,所以叫做胭脂楼,另一半是为有龙阳之好的客官提供服务,于是叫做南风馆。魂与楼也不是只做皮肉生意,也有人来此畅谈诗词歌赋,借酒消愁,行飞花令,玩投壶,觅知音,传言魂与楼楼主喻孑然为魂与楼题字写的就是“魂与楼,意在色授魂与,心有灵犀”,题字就挂在正厅里,想不注意到都难,那副字已经被传出了花来,颇有又当又立的观感。
孟扶渊又问了一个自己关心的问题:“十一,你可知道那十人分别去了哪几位姑娘和公子的房间里?”
“回庄主,属下只查三个,杳锦姑娘,流缃姑娘,还有折梅公子,剩下的人去哪里属下就查不到了。”
孟扶渊沉思半晌而后道:“两种可能,一,赤焰帮中九人在魂与楼遇害,被做成傀儡。二,赤焰帮在来魂与楼之前就已经有九名傀儡,有人在魂与楼给傀儡换了药材,但是不管怎么样,魂与楼都有魔教的人出没,魂与楼我们必去不可,而且不但要查,还要好好地里里外外地查上一遍。”
陆九头点得如小鸡啄米,“庄主言之有理。”
“等等——”霍一突然道,“现在只出现了十九具尸体!”
“福兴客栈的掌柜也说停留在客栈的人只有十九位,十一你确定去魂与楼的赤焰帮的人有二十人吗?”
十一答道:“我在魂与楼的眼线说他亲自数过,那晚他见赤焰帮来势汹汹一来就是一大群,亲自数一数,竟然有二十人,他还震惊了好一会儿。”
霍一手放在下巴上,“也就是说,有一人在魂与楼失踪了。”
此言一出,更显得这个与风花雪月相关的魂与楼更加神秘莫测,疑窦丛生,这一位失踪的赤焰帮的侠士背后牵扯的恩怨怕是更加接近魔教复辟秘密的核心,死寂一般的沉默的气氛淡淡弥漫于周围的空气中。
本以为今晚只需随便查一查,任务轻松,而霍一一语打破了众人的幻想,今晚怕是极有可能有一场恶战。
无声之中,明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都以客人的身份去吗?”
“既然众人并未见过星霜姑娘的全貌,可见她是个容易替换的人选。”孟扶渊答道。
话音刚落,陆九连忙问:“男扮女装吗?!”
孟扶渊:“是。”
虽然影卫能为庄主刀山火海在所不辞,但是涉及到男扮女装就又是另一回事了,众影卫面色扭曲,吞吞吐吐,欲说还休,孟扶渊一眼扫过去,众人怕是都怀着能躲则躲的心态,并没有人欣然所往,孟扶渊视线流转,在在物色合适的人选,凡是被孟扶渊多看几眼的影卫都显而易见的面色一僵。
正当大家不约而同地等待孟扶渊的亲自点兵,杨七忽然主动请缨道:“我去吧。”
陆九闻言大惊失色,“小小小七,你要去扮星霜姑娘?!”
杨七瞥了陆九一眼,“你有意见?”
陆九又是摇头又是摇手,如果脚能摇起来,怕是此刻已经摇上了,“没没没,我哪敢,小七这可是为我们江湖的和平而牺牲色相!”
傅八乐了,“牺牲色相?”
杨七不去看陆九,嘴上嘲讽道:“不会说话就少说点,没人当你是哑巴。”
陆九这么一闹,方才紧张压抑的气氛缓和了一些,大家也跟着笑起来。
孟扶渊最后说道:“今晚我与十一到十七去南风馆,剩下的去胭脂楼,大家见机行事,万事小心。我会为大家准备了袖箭和烟雾弹,情急之时使用,另外切记权衡利弊,保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第34章
晚上一更天,魂与楼外玉壶光转,周围种了几颗依人的杨柳树,杨柳的枝条随着夜风飘舞,温温柔柔缱绻扶过夜色,既充满庸俗的脂粉气,又透露一丝出尘的幽静。魂与楼的深红的庑殿重檐式的屋顶与背后的漆黑夜色融合成一片,黯淡无光,飞檐下挂着正红色的长筒形灯笼,明亮耀眼,橙黄明艳的灯火光映着匾额上用行楷写的“魂与楼”三个大字。
按照孟扶渊的吩咐,无为山庄众人在不同的时间点去魂与楼,免得过于引人注目。
陆九生性放荡不羁,装起富家公子颇具神采,只见陆九一手拿着紫檀木雕鹿首图案的扇子,扇子下还挂着一个串玉的红流苏,玉珠和红丝线随着陆九摇扇子的动作在半空中来来回回颤抖。
见有新客踏进门槛,抹着厚厚一层脂粉的老鸨谄媚地笑着迎上前去问道,热脸贴冷屁股,“哟,公子,是新客啊,请问公子是想去胭脂楼,还是想去南风馆?”
陆九从怀里掏出两块银子,心里心疼得要命,也不知道事后孟扶渊会不会补偿,面上却是笑得肆意又神秘。
老鸨立刻笑着双手接过,脸上的褶子堆在了一起。
陆九将扇子“唰”一声敲在另一只手的手心,扇子被收起,陆九故作风流地说道:“爷男女通吃,荤素不忌,你也不必费心思招待我,小爷我想要的人我自然会找。”
“好嘞。”老鸨巧笑着,又叫人去招待陆九,陆九摇摇手表示让她离开。
魂与楼内的装饰主要以红色和金黄为主,红色的绸缎挂在楼梯扶手和木头门楣上,每个顶梁柱上都挂着四个红灯笼,陆九略失望,还以为打着“色授魂与”旗号的魂与楼,会不落窠臼,与一般的青楼布置大相庭径,没想到还是落了俗套。
陆九扶着楼梯而上,只见二楼南方摆着几张矮小的束腰案几,众人喝酒作乐,有青衣白衣的公子相互对饮,也有左拥右抱软玉在怀的贵人,场面香奢靡乱。
二楼北边有一个高于地面的方台,台中间坐着是一个带着珠帘帷帽的女子,下半张脸被轻纱遮住,身形窈窕,一双桃花眼珠帘下隐隐绰绰,手扶古琴,琴声悠扬婉转,时而高亢,时而低幽。
等到一曲终了,众人停下手中的酒杯或是笔墨鼓掌,陆九径直走过去,停在了姑娘面前,大赞道:“姑娘好琴艺。”
姑娘置若罔闻。
陆九又问道:“姑娘可愿与我去房里,今夜与我谈笑风生?”
还未等姑娘有反应,陆九已经听到身后有人抱怨,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这位公子面生得很,是新来的吧,怕是不知道星霜姑娘卖艺不卖身,不合规矩,她怎么会和你走?”
他人附和道,“就是就是。”
“这位公子也忒狂妄了些!”
陆九转头,并无恼意,笑着朗声道:“答不答应,那就要看星霜姑娘的意思了。”
只见对面的一身素白衣裙的星霜女子起身,缓缓点了点头。
陆九便道:“大家都看到了,我礼貌询问,并未威胁姑娘,这可是你情我愿的交易。如此,美哉美哉!”
陆九无暇去管背后的众人的惊呼声,一手揽在星霜姑娘腰上,勾勒出星霜姑娘的细腰,更显得姑娘脚步蹁跹,身姿婀娜。
两人并肩走到房里,陆九还不放手,将门与窗都关的严严实实了,手里依旧在舔油,陆九凑近女子耳边轻声道:“小七。”
杨七耳朵已经跟红得仿佛下一瞬就要滴出血来,低声道:“你知道还不快放开我!”
陆九继续吹耳边风,“小七你别生气,我这叫先下手为强,我这不是怕你被别的好色鬼缠上了,无法脱身嘛。”
杨七勉强“嗯”了一声表示理解。
那边陆九又凑近了一点,唇瓣差点都要贴到杨七耳朵上去了。
杨七僵着身子,听陆九继续说——
“你扮女子身姿,神态,形态都出神入化,琴技也是一流。”
陆九每吐出一个字,杨七就觉得自己面上更红了几分。
“要说唯一不像的,只有声音。”气流拂过杨七脖颈处惊起一阵微痒,陆九轻笑道,“我还以为小七无所不能?可算是让我抓到一个破绽了。可巧小爷我会一点口技,趁着这段时间,我们就好好查一查星霜姑娘的屋子。”
陆九松开手,使了一个颜色给杨七,然后边查屋子里的机关,边开始叫床——
“让公子来好好伺候你,你且放心,公子必然让你今夜蚀骨销魂——”
陆九模仿起女声来也惟妙惟俏——
“公子——轻点——”
接下来就是一些耳鬓厮磨,被翻红浪时发出凌乱的喘息声闷哼声,接连不断,纷至沓来,杨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衣服的原因,听的面红耳赤,偶然间与陆九的视线对上,对方双眸里取笑的意味很明显,视线还故意在他发烫的耳垂上多停一瞬。
第35章
另一边,孟扶渊一身圆领银丝绣麒麟白袍,腰间佩玉,此刻他要去的地方正是南风馆素有出尘脱俗美称的折梅公子处。
早在孟扶渊来魂与楼前,十一十二等人也曾向老鸨提出要去见一见折梅公子,都被婉拒。
只有孟扶渊有幸得到折梅公子的“赏识”。
孟扶渊一边暗道见一见这个折梅公子真不容易,一边关节在门上轻叩,推门而入。
云母做的屏风将本就狭隘的屋子一分为二,淡淡熏香萦绕室内,屏风上的图案是白红两色梅傲雪盛放,屏风后传来一阵清脆婉转的琵琶音,饱满宛如脆珠落玉盘,黄鹂高歌。
孟扶渊隐约可见隐在屏风之后的红衣身影。
孟扶渊站定于屏风外,不动声色地环绕四周,听折梅公子抚琴的声音,商音背后暗含肃杀之气,尾音绵长说明琴弦振得久,听起来似乎是一个会武功的,一个南风馆的小馆会武功,并不太合理。
一曲既了,孟扶渊并不关心琴技如何,走到屏风后,边走边夸赞道:“折梅好琴艺,可否再来一曲?”
“公子想听什么?”
“破阵曲。”
孟扶渊随口说了一个曲子,他本意并不是来听琴,站在折梅公子的面前,去看他扶琴的手,指关节处有茧,青楼里的小馆应该做不了什么重活?怎么会有茧?难道自己对于折梅有武功的猜测是对的?
孟扶渊装作好奇地在房里走来走去,偶尔摸一摸桌上的陶瓷花瓶,拿起茶壶假装喝两口,看似在随意打量,其实是在寻找机关,如果真是在这里给傀儡换药材,总要有密室机关才对,否则药材怎么运过来?直接从正门送进来岂不是太明显了?
孟扶渊又走到红木桌上放置的镜奁前,方形镜奁的边缘镂空雕刻鹿首与不规则祥云,方才摸花瓶的时候手上沾了灰,这个镜奁倒是干净得很,或许是主人经常用的缘故,孟扶渊手放在镜奁底部,背过身半挡住折梅公子的视线,想水平去推一推镜奁——
这镜奁里装的不过是一些金银玉制的首饰,并不会有多沉,此刻竟然推不动,这镜奁怕是有古怪!
折梅公子铮铮琴音孟扶渊全当耳边风听过去了,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选曲的原因,孟扶渊竟然听出了杀气,最后一个音消散在空气中,周围暂时归于寂静,孟扶渊正打算让折梅公子再弹一曲,突然背后一个身影扑上前将自己抱住。
孟扶渊这才意识到原来折梅公子竟然还要比自己要高一些。
双手被折梅公子顺着胳膊而下一把握住,孟扶渊不得不暂时将注意力从镜奁处移开,尝试挣脱,却发现对方力气大得很。
也不知道这折梅公子是不是故意的,是真的生性放荡,还是怕他发现镜奁的古怪?
孟扶渊看不到折梅公子的脸,强装镇定道:“公子便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那是当然。”
“我还以为公子有多清高呢。”
“清高?”折梅轻轻地笑了,“我们做这一行的,怎么可能清高,我们是最俗的,俗到骨子里,下贱到骨子里的人。”
孟扶渊还想说些什么,突然眼前一阵眩晕,手脚发软,孟扶渊大惊,想起了刚进这屋子问道的熏香。
孟扶渊有提前吃过杨七的解毒丹,杨七说能解江淮地区几乎所有的迷药与春药,面对再偏北的地方的迷药可能会失效,可是简州正是江淮一带,杨七的解毒丹此刻竟然起不了作用?
折梅公子搂着孟扶渊的腰往后推了两步,使得后者双手彻底碰不到镜奁,折梅公子的十指像是滑腻腻的游蛇,往下游走,解开了孟扶渊的腰间的白玉带钩,衣带掉落,折梅公子又取下了孟扶渊的发冠,长发落下。
孟扶渊强忍住身体的不适感,藏在衣袖里的袖剑和烟雾弹蓄势待发,但是孟扶渊又犹豫了。
自己和影卫吩咐的时候虽然说的是见机行事,可是好不容易发现了古怪之处,此刻如果和折梅公子鱼死网破,下次再来的时候镜奁恐怕就只是普通的镜奁了。
孟扶渊多犹豫了一刹那,外衫已经连着袖箭和烟雾弹一起掉在了地上,断绝了孟扶渊反击的可能,折梅公子的手劲很大,又因为香的缘故使不上力,孟扶渊挣脱不得,被拉到床上,被迫享受折梅公子的抚弄,对方每摸一下都是淫.荡销魂的感觉,像是个精通房中术的浪子。
出尘脱俗的美称?简直是讽刺。
孟扶渊暂时不想漏破绽,毕竟是他自己求见折梅公子,机会来之不得求之不易,强忍住排斥的动作,孟扶渊苦苦思考如何周旋才显得合情合理,于是任由折梅公子剥落中衣,大概是香的作用让肌肤变得敏感,也可能是只剩亵衣让皮肉察觉到了冷,孟扶渊的身体也止不住地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