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冬打量了钱少爷一眼, 见他穿着打扮富贵,脸上下意识换上热切的笑容:“在在,我们老板在后面。”
他转出柜台,对钱少爷笑道:“我带您过去。”
刚巧大壮端着菜从后头过来, 听见张冬这样说,皱眉道:“张大哥, 你走了,谁收钱算账啊。”
大壮也认识钱少爷, 他看向钱少爷:“您和唐大哥也是熟人了,劳烦您自己过去吧,唐大哥就在后井,您走两步就到了。”
“成, 我自己过去。”钱少爷点点头。
张冬尴尬地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
大壮撇了撇嘴,用胳膊肘拐了拐张冬:“张大哥,你愣在这儿干嘛,还不快过去, 有客人等着呢。”
“还有, 你别挡在这儿了,挡我道儿了!”
“结账的人呢?!”柜台那边有客人喊道。
“来了来了!”张冬高声应答,然后快步走了过去。
大壮翻了个白眼,没再搭理张冬。
*
“钱少爷!”唐远正在磨豆子, 一抬头看到钱少爷,停下手里的动作,放下袖子,迎了过去。
钱少爷瞅了眼石磨,打趣道:“哟,唐老板还亲自磨豆子呢。”
唐远接过苏诺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小本生意,比不得钱少爷家大业大。”
后井里摆着不少架子,钱少爷好奇,指着架子问道:“唐老板,你这后井里放了这么多架子是干什么用的?”
唐远:“用来晒腐竹和豆棍的。”
钱少爷眼睛一亮,立刻追问道:“这又是唐老板你做出的新东西?我能看看吗?”
唐远挑眉,点头道:“当然可以。”他就等着钱少爷问这句话呢。
唐远将靠墙放着的大缸盖子揭开,拿出一根豆棍和腐竹,转身递给钱少爷。
钱少爷接过,拿在手里又闻又摸了好一会儿,然后抬头看向唐远:“这东西要怎么吃啊?”
唐远:“这都是烘干晒干了的,吃之前需要用水泡一会儿,然后煮着、炒着都好吃,钱少爷要是感兴趣,待会儿可以尝尝。”
“你说这都是烘干晒干了的,那就是说这可以长期保存了?”钱少爷敏锐地发现重点,立马道,“那待会儿我可要好好尝尝。”要是味道好,这可又是条财路!
唐远见人上了钩,微笑着点头道:“对,可以长期保存。”
“这次的饭我请,让钱少爷好好尝尝它们的味道。”
“好好好!”钱少爷笑得开心,然后想起自己今天过来的正事,看向唐远道,“对了唐老板,我的货你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全都清点好了,待会儿钱少爷直接派人去我家里拉就成,”唐远又拿出一罐酸梅膏,在钱少爷眼前晃了晃,“这就是之前我和钱少爷你说过的酸梅膏,尝尝?”
钱少爷朝跟着他的伙计招手,让他带人去唐远家里拿货,然后冲唐远点头道:“好,我尝尝这酸梅膏。”
唐远将人带到前头,打开小陶罐的盖子,舀出一勺放在杯子里,然后用凉白开化开,又用温水化了一杯。
唐远将杯子朝钱少爷推了推:“尝尝。”
钱少爷也不客气,拿起杯子就喝了一大口。
“不错!”钱少爷眼睛微微睁大,扭头看向唐远,“味道和酸梅汤差不多!”
他又拿起用温水冲的酸梅膏喝了一口,砸了砸嘴:“细尝起来没冷水冲的好喝,但也还不错。”
“唐老板,你这酸梅膏应该能长期保存吧?”钱少爷目光紧紧盯住唐远,“怎么卖?”
唐远坐下给自己也化了一杯:“天气冷保存时间就长,现在这个天气,保存个一个月不成问题。”
“至于价钱嘛,”唐远笑了下,“我们单卖一罐是七文钱,钱少爷你要是要的量大,我可以给你便宜点,一百罐六百八十文。”
钱少爷皱眉:“唐老板你也太抠了。”
唐远神色不动,笑道:“之前不是和钱少爷你说了嘛,小本生意,赚点辛苦钱。”
“行行行,谁叫这些东西只有唐老板你这儿有呢,”钱少爷失笑,“就按唐老板你说的来吧,我先要……一百罐。”
唐远脸上的笑容扩大:“刚好我这儿有现成的,钱少爷待会儿就能一起带走。”
“大壮!给钱少爷上个麻辣锅,”唐远朝大壮招了招手,转头对钱少爷笑道,“说好了请钱少爷你吃饭的。”
钱少爷喝了口酸梅汤:“记得放那个腐竹和豆棍。”
被钱少爷惦记的腐竹和豆棍果然没让他失望,特别是豆棍,一连吃了五串才停。
一吃完就抬头对唐远道:“唐老板,你这腐竹和豆棍怎么卖?有现货没?”这味道真是绝了!
唐远:“腐竹和豆棍都是二十文一斤,豆棍和腐竹现在都只有五十斤。”
钱少爷立马拍板:“行!我都要了!”
唐远点头:“好,我这就给你装起来。”
钱少爷走后,竟然一连又来了好几个找唐远谈生意的,都是大单子,一问都是隔壁镇的,唐远和他们谈好后签了契约。
今天一连谈好了好几桩生意,唐远看着收的定金,嘴角翘起。
这次钱少爷给的尾款和货款,加上一连好几笔定金和镇上杂货铺固定的货款,还有他自己手里的银子,一起加起来已经够买房的钱过半了,看来他可以慢慢看房子了。
唐远眼珠子一转,起身出门去了王老板那儿。
“王大哥,不知道你对我店里卖的酸梅膏敢不敢兴趣?”唐远凑到王老板面前。
王老板一拍大腿:“感兴趣啊!太感兴趣了!”要是唐老弟再晚点提,他都要上门谈了!
“对了,你那腐竹和豆棍卖吗?”王老板又问道。
唐远笑道:“当然卖了,不过现在没有货了,王大哥你得等几天。”
王老板满面笑容:“行,等几天就等几天。”
唐远:“那麻烦王大哥你帮我问问其他老板感不感兴趣,要是感兴趣的话,明天就一起来我店里谈。”
他说完,又想起件事儿来,犹豫了下,看向王老板:“对了王大哥,我还得麻烦你件事儿,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哪有好的账房先生。”
“你不是刚招了一个吗?”王老板疑惑地看向唐远,“怎么?他不好?”
唐远淡淡地道:“他做事还行,但其他的不太行,总之麻烦王大哥你帮我打听一下。”
王老板见他这么说,也没多问,直接答应下来:“行,我帮你问问,不过短时间内你别抱太大期望。”
好的账房可不好找,一般都是在店里做惯了的,老板不会轻易放人,就算有好的账房,也早就被人抢走了。
唐远也明白,点头道谢道:“多谢王大哥,你先帮我找着吧。”
张冬虽然说话行事不行,但干活的能力还是有的,他敲打敲打,短时间内应该没问题。
唐远和王老板说好,回到店里,见张冬不在前面,扫了眼柜台,去了后头。
“张秀才,我这儿不用你帮忙,”苏诺架上锅,见张冬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忍着气道,“你去前头算账吧!”
张冬看了眼后井盆里泡着的做酸梅膏的材料,笑着凑到苏诺面前,温柔地道:“诺哥儿,你看这儿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做多累啊,还是让我帮帮你吧。”
苏诺已经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皱眉对张冬道:“张秀才,做酸梅膏的法子是要保密的,你在这儿看着,我没法动手!”
张冬依然笑着道:“诺哥儿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不会把做法说出去的。”
苏诺都想骂人了,还是个秀才呢!一点礼数和眼力见都没有!都说了要保密了,还在这儿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傻地赖在这儿!真是讨厌!
“张秀才,我真的要做事了!你赶紧去前头吧!”苏诺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然后叫来大壮,“大壮,你把张秀才拉去前面,我要做事了,这儿乱,免得弄脏他的衣裳。”
大壮现在也对张冬印象不好,听苏诺这么说,立刻就把张冬往前头拽。
张冬还想发火,一转身看到唐远静静地站在后帘边,神色冷淡,身子瞬间僵住。
“唐老板,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都忙完了?”张冬悻悻地看向唐远。
唐远声音里夹杂着冷意:“张秀才,我请你来是做账房的,你只需要管好账就行,其余的不用你管。”
“后面活多,比较杂乱,以后你没事不用往后头跑。”
“还有,”唐远走到苏诺身边,带着安抚地摸了下苏诺的头,眼神锐利地看向张冬,“离诺哥儿远一点,我说过,他怕生。”
张冬被唐远如此冷淡还带点厌恶的态度给震住了,半晌才呐呐地道:“我……我知道了。”然后一溜去了前头。
苏诺一颦眉就想和唐远告状,唐远轻捏了下他软嫩的脸,轻声道:“我知道,我已经让王大哥帮我另外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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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有眉目
张冬下了工往家走, 唐远厚道,店里管饭,鱼肉总是有的, 饭也管饱, 因而吃了个肚儿圆, 走路也懒懒散散的,路上遇见个卖散酒的小摊,砸吧砸吧嘴,停下摸出两文钱买了一碗。
这路边卖的散酒哪有什么好的, 都是兑了水的,只是看兑的多少罢了。
原本张冬只打算喝这一碗解解馋, 谁知这馋虫没解反而勾起了瘾。
“再来三碗!”他摸遍了身上,掏出五文钱扔在桌子上。
那卖酒的是个泼辣的大娘, 见他这般,眼皮子一翻,只倒出两碗酒来:“对不住,您这还差一文钱!”
张冬脸一臊, 挂不住面子,硬是开口粗声粗气地道:“你这大娘好不知事,我堂堂一个秀才还会欠你这点钱?你只管给我上,我改天就还你!”
这大娘开了这么些年的摊子,见过的人多了去了, 就这些一口一个秀才读书人的, 她不知道见过多少!
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成天装着一副样子,嘴里之乎者也个不停,一张口就是一嘴的酸腐臭!
“不好意思,我这是小本生意, 概不赊账!”大娘对着张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没好气地道,“您要是觉着我这儿不好,可以前头左拐一直走,走个三条街就到百膳楼了,那儿的酒好!”
大娘在心里呸了一口,什么人啊,既不是近邻亲戚又不是熟客,张口就要赊账,真是好大的脸!一文钱也是钱,她赚的是辛苦钱,要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开口赊账,她还做不做生意了!
张冬听着这话臊意更甚,但他却不觉得是他自己的不对,反而怨恨这大娘瞧不起他。
一时气恼,竟开口道:“百膳楼的酒还用你说,我从前不知喝了多少了,今儿是太晚了,所以才在你这儿将就一口!”
大娘以为他是吹牛,指了指不远处的巷口道:“哟,也不怕把肚皮吹破了!我在这儿卖了这么多年的酒,这附近住着什么人家我都一清二楚,还去百膳楼喝过酒呢,瞧瞧你这一文钱都拿不出的样子,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这附近的三条巷子,一条住着的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另两条稍微好些,但也都是普通人家,一年下次馆子倒能够,但别说去百膳楼吃酒了,就是去普通的酒楼都是尽不能够的。
大娘嫌弃地打量了张冬一眼,一看就是个酸气冲天的穷秀才,她撇撇嘴:“这酒你还要不要?”
张冬深觉被羞辱了,气得脸色铁青,心头的火蹭蹭往上冒,想一把砸了这摊子,但一瞅卖酒大娘壮实的身材,顿时萎了。
只得悻悻地用力甩了下袖子,转身走了,走时还不忘拣走桌上的几文钱。
大娘看着他的背影,朝地上呸了一口。
张冬受了气,又想起今天唐远骂他的事儿,心里更是怒,气不过一脚踹在墙上,骂道:“他妈的!都给老子等着!”
背后突然蹿出一个人,一把揪住张冬的领子,把他往后一薅,张冬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张秀才,你可别忘了老爷交代你的事儿!”一个壮汉恶狠狠地看向张冬。
张冬摔了个屁股蹲儿,正疼得紧,一个劲儿地呼痛,准备找人算账。
乍一听到这话,身子一缩,抬头看向来人,脸上堆上笑:“请老爷放心!我一定会办好老爷交代的事儿的!”
“你都去了唐记饭馆这么些天了,怎么还一个方子都没得到?”壮汉恶声恶气地盯着张冬,“你可别忘了你贪墨账上银子的事儿!要是办不成事儿,老爷把你告上衙门,你可就得吃牢饭去了!”
“不过到时候你吃不吃得上牢饭也不好说,毕竟你欠赌坊那么多钱,要不是老爷替你作保,你这条小命还在不在可不好说!”
张冬想起赌坊那些人的手段,身子下意识地哆嗦了下,忙道:“还请老爷宽限些日子,我一定帮老爷得到那些方子!”
“那姓唐的防着我,不让我去后头,我只好从他那未婚夫郎下手,那哥儿一看就是个心思浅的,再给我些日子,我肯定能哄到手!那哥儿一直跟着那个姓唐做事,还帮着他做酸梅膏,那些方子他肯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