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样说,壮汉才缓了缓脸色,点头道:“行,那就再给你些时日,要是到时候你还是一点东西都拿不出来……哼!”
“知道知道,我一定尽快拿到手!”张冬忙不迭地点头,讨好地朝壮汉笑笑。
壮汉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张冬伸着脖子看了许久,见壮汉走远了,才青着脸,一口啐在地上。
不过是个小小的打手,竟然敢对他如此无礼!以前他在百膳楼当账房的时候,这些小喽啰他从来都不放在眼里,如今竟然都能欺负到他头上来了!
他不就是在赌坊输了些钱,挪用了点账上的银子吗,要不是碰上唐记饭馆招账房,要他去偷方子,竟然还要抓他去见官?
等有朝一日他飞黄腾达了,看他怎么收拾这些人!
还有那个姓唐的,一个小小商贩竟然还敢骂他!等他哄到了那个秀气漂亮的哥儿,拿到了方子,有他好看的!
一想到苏诺,张冬心口就痒痒,恨不得立刻就给唐远戴个绿帽子才好!
他骂骂咧咧的回到家,看到门口的一洼脏水,嫌恶地皱起眉,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门。
张冬家里是白杨村的没错,但他早就不在村里住了,当初明月楼给的工钱很是丰厚,他就带了寡母在镇上租了屋里住,后来明月楼关门了,他就去了百膳楼,工钱也可观,他就一直带着老娘在镇上住着。
直到他染上了赌瘾,不仅做假账贪墨了百膳楼账上好几百两银子,还将家里的积蓄败了个精光,连老娘给他攒着娶媳妇的钱都糟蹋了。
他老娘一气之下就生了重病,没两天就去了,他身上没钱,只好另搬了地方,如今住的这地方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脏乱的很。
进屋后,他也不点灯,随手将衣服脱了丢在一边,拉过散发着臭味的被子,倒头就睡。
*
第二天唐远刚打开店门,王老板和几个杂货铺的老板就过来了,几人都是熟人了,三两下便谈好了生意,签了契约。
唐远想留他们吃饭,但铺子需要人照看,几个老板都不放心,纷纷婉拒了,只有王老板最后留了一会儿。
“唐老弟,我说你这运道也太好了。”王老板幽幽地看向唐远。
唐远先是愣了下,然后笑道:“可是我昨儿拜托王大哥你的事情有眉目了?”
“可不是嘛!”王老板颇有些不忿,伸手拍拍唐远的肩膀,“我跟你说,昨儿你和说说完后,我就去打听了,好巧不巧就听说——”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唐远扶住胳膊,打断了话。
“王大哥,我们去后头说话,这儿吵。”
唐远拉着王老板的胳膊往后头走,把王老板带到虎子平时休息的屋里。
王老板也不是傻子,一下明白过来,看向唐远道:“看来你这新招的账房还真是有问题啊,你这么防着他。”
唐远无奈地笑道:“要是他没问题,我怎么会让王大哥你帮忙另找他人呢。”
唐远犹豫了下,将张冬这些日子做的事儿告诉了王老板。
王老板一听就肃了脸色,对唐远道:“唐老弟,还好你早点找了我。”
“你这账房可不是啥省油的灯,只怕是别人派来偷方子的,他刚来的时候安分是为了让你们降低戒心,这不就忍不住了吗,想着法儿地摸方子。”
想到唐远和他说的,这账房总是想接近讨好苏诺的事儿,王老板冲唐远嘿嘿一笑:“唐老弟,我看这账房野心还不小呢,不仅想偷你的方子,还想撬你的人呢!”
唐远顿时黑了脸,他抿唇道:“王大哥你不是说找账房这事儿有眉目了吗?到底怎么样了?”
王老板见唐远周身气压降低,不敢再惹,咳了两声:“我这不是正要和你说吗,就我们镇上狮子桥边那个茶楼你知道吧?那老板的儿子不争气,做生意亏了钱,他家原有两个账房,其中有一个年纪大的,他家想辞退了省点钱。”
“那个老账房除了年纪大些,别的都好,不好也不能在他那儿做了几十年,要不是另一个账房是他侄儿,他是决计不会辞退这老账房的。”
王老板看向唐远:“怎么样?要是你觉着合适,明儿就约个时间去我店里聊聊。”
唐远听着很有些意动,点头道:“行,明天我去见见。”
“那成,我去给你约时间,等会儿派人来告诉你。”王老板笑着点头。
唐远朝王老板拱手:“多谢王大哥。”
王老板不在乎地摆摆手:“嗐,不用这么客气,咱俩谁跟谁啊,再说了,我就是来回问个话而已。”
唐远心里记着王老板的情,知道王老板疼媳妇和孩子,又想起王老板媳妇喜欢喝店里的饮品,便做了蜂蜜柠檬水并一罐酸梅膏叫王老板带回去,权当是个心意。
王老板笑呵呵地接了,走时还嘱咐他要注意些张冬,别叫他真钻了空子。
唐远心里警醒,点头应了:“知道了王大哥,我会多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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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辞退
既是和王老板说定了, 唐远第二天就去王记杂货铺见了那个老账房。
王老板将他带到后院的一间屋子里,叫伙计上了壶茶,就让两人坐下说话。
唐远和那老账房对面坐着, 见他发须花白, 目光温和清正, 身上穿的衣裳料子虽过得去,但也是旧物,却齐整没有补丁,瞧着像是个品行端正之人。
那老账房冲唐远拱了拱手:“唐老板好。”
唐远也忙回礼, 既是干了几十年的账房,唐远也不担心他管账的能力了, 只不着痕迹地问了许多事儿,探探这老账房的人品。
他实在是被张冬弄得心有岌岌, 心里厌烦这种人,如今就算有王老板作保,他也不敢轻信,需得自己细细问明白了。
那老账房脾气好, 想着自己是应聘主家的,问的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于是也细细地答了。
唐远和老账房说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满意地笑了,对老账房拱手笑道:“劳您稍等几天,等我处理完店里的事儿, 就请您过去做事。”
“好说好说, ”老账房自知这是稳了,心里也高兴,也不拿乔,看向唐远道, “唐老板您不必这么客气,叫我老吴就成。”
唐远既已定下人,听他这么说,也就顺势叫道:“老吴。”
老吴点点头:“那我就回去等唐老板您的消息了。”
王老板见事情成了,也替唐远和老吴开心,两边都是他介绍的,这回儿成了,也有他的功劳,他笑呵呵地将唐远和老吴送出门。
唐远回去的路上一直想着找个什么样的由头将张冬辞退,谁知,刚打了瞌睡就送来枕头。
他刚回到店里,就听到后面传来大壮的声音。
“张秀才,苏诺哥都说了不用你帮忙,你老在这儿手跟手脚跟脚的干什么!”
唐远快步走到后面,见大壮拽着张冬的胳膊往前头带,一见到他,大壮立刻就开始告状:“唐大哥,张秀才又跑到后头来了!”
张冬是趁着唐远不在店里才敢跑到后面来的,谁知刚好被唐远撞了个正着,听大壮告状,他不由在心里狠狠骂起大壮来。
那边催得紧,他又见苏诺确实可人,所以怎么也憋不住,见唐远出门,就一溜烟凑到后头来了。
本想对苏诺温言软语一番哄得他教他做酸梅膏,哪知道苏诺对他冷眉冷眼的,他说什么都不搭理他,连眼风都没给他一个,更别提教他做酸梅膏了。
他再想说话,就被苏诺叫大壮拉去前头了,这会儿刚要和大壮争执起来,就碰到唐远回来了。
唐远眯起眼睛看向张冬,缓缓道:“我之前不是说过,不许你到后面来吗?看来张秀才是没把我这个老板的话放在心上。”
张冬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赶紧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看着诺哥儿一个哥儿干这么多活实在辛苦,看着不忍心,所以才想着帮忙。”
大壮在一旁翻了个白眼,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谁知道呢,唐大哥之前就说了让你不许到后头来,苏诺哥也说了不用你帮忙,是你非要来,还在苏诺哥旁边叽叽喳喳个没完,谁知道你什么心思!”
大壮倒是没想过是张冬想要偷方子,只想着张冬之前的行为言语,见他一直往苏诺身边凑,言语中也总是带着苏诺,便以为他是看上了苏诺,想撬唐远的墙角。
在大壮心里,唐远和苏诺那是再般配不过了,想着拆散他们的人,都是黑心人,他是要当面吐唾沫的。
要不是看张冬是店里的账房,是个读书人,苏诺也没真的吃亏,他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哦,是吗?”唐远脸上淡淡的,“我记得我雇你来是让你做账房的,你倒好,不在前头招呼客人算账,反而一个劲儿地往我未婚夫郎跟前凑。”
张冬向来自以为是,认为别人都蠢笨,独他聪明,他心里怀着这样龌龊的心思,如今被唐远这么一说,顿时心虚起来,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呐呐地道:“前头……前头没什么客人了。”
现在这个时间,在店里的客人确实少,只有一桌,但这也不是张冬无故跑到后头的理由,更不是他硬缠在苏诺身边的理由。
唐远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也没当场提让他走人的话,只淡淡地叫他去前头。
张冬心里有鬼,又被唐远抓了个正着,听唐远发话,低着头,缩头缩脑地去了前头。
大壮冲唐远又是好一通抱怨,连向来敬重读书人的胡母都跟着说了好几句,甚至连虎子都皱眉说了句张冬人不老实。
唐远隔着帘子看了眼前头柜台,低声对几人道:“我都知道,等今天做完了,就叫他走人。”
几人都愣了下,没想到这么突然。
苏诺轻颦眉:“这样人手就不够了,若是将酸梅膏交给别人做,我也不放心。”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各自有活儿。
大壮犹豫地道:“唐大哥,要不咱们就再忍他几天吧,等另外招了新账房,再让他走。”
“这还用你提醒?”唐远敲了下大壮的头,“新账房我已经找好了,只要他一走,就可以过来做事。”
大壮顿时欢呼道:“那太好了!”
然后又嘀咕道:“这回儿可不能再是个像他这样的。”
“人小鬼大!”唐远笑骂了一句,然后看向几人,“放心吧,人是王老板介绍的,我也细细问过了,看着是个好的,等他之后过来,看几天就知道了。”
“那就好,”苏诺脸上扬起笑容,眉头也松开了,“再怎样也不会比张秀才更差了。”
他真是从心底里讨厌这个张秀才,之前饭桌上那话还能解释说是不知道他和唐大哥的关系,不是有意冒犯,但之后知道他和唐大哥的关系了,还不想着避嫌,一个劲儿往他身边凑,找他搭话,着实是可恶。
要是唐大哥心小些,说不定就要影响他和唐大哥的关系!
苏诺越想越恨,此时听到要辞退他并且已有了周全的准备的消息,心里别提多畅快了,干活都轻快了几分。
张冬这边还浑然不知,自觉唐远虽有几分想辞退他的意思,但不会那么快,还想着日后要谨慎些,别再被唐远抓到。
等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大壮几人都乐呵呵地说话,比平时都活跃两分,只有意无意地不和张冬搭话。
张冬除了在心里记上一笔,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今日刚得罪了几人,几人对他不热络也正常。
等吃完了饭,众人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洗刷的洗刷,都去了后头,将前头留给唐远,只在帘子后头竖起耳朵听上两句。
“唐老板,我先回去了。”张冬冲唐远随意地拱了拱手,就抬脚出门。
“等等,”唐远将人叫住,拿出一串钱,递给张冬,“我瞧着张秀才不适合在我们店里做事,这是这些天的工钱,明日你就不必来了。”
张冬愣在原地,他没想到唐远这么绝,想起昨儿找他的那个壮汉的话,顿时慌了,顾不得那自诩为读书人的姿态,冲唐远讨好地笑道:“唐老板,今儿我真的是不小心的,我一定将您的话记在心里,您就原谅我这回吧!”
唐远已经给过他不止一次机会了,如今也不想再和他纠缠,只把手里的钱往他怀里一抛,淡淡地道:“要是张秀才你对工钱没有疑问的话,就可以走了。”
张冬现在哪有心思管工钱给没给够,就这点钱,连他欠的赌债的零头都不到,还有百膳楼孙老爷那儿,要是他就这么被辞退了,孙老爷肯定不会放过他!
张冬越想脸色越白,想到自己将来的惨状,吓得脚都软了,扑上去紧紧抓住唐远的手,连声道:“唐老板,我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他这样的举止,唐远心里愈发警惕,若只是寻常辞退,哪里会这般仿佛要死要活一样,定是另有图谋才会这般,想到此,越发坚定辞退张冬的决定。
唐远任凭张冬如何哀求都不松口,手上被张冬抓伤,他皱起眉,用力推开人,厉声道:“张秀才!工钱我已经给你了!你要是再闹,我就让人赶你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