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曾请画师为傅南晰画像,但上千幅画像无一让他觉得神似傅南晰,反而教他觉得傅南晰的神采被玷.污了。
是以,他将画像全数撕了,一幅都未留。
而今,活生生的傅南晰终是回到他左右了。
他低下首去,吻上了傅南晰的唇瓣,这唇瓣凉得很。
他辗转亲吻了好一会儿,方才将傅南晰吻醒。
傅南晰双目朦胧:“峥儿,怎地了?”
闻人铮答道:“北时遇刺了。”
傅南晰登地直起身来:“北时遇刺了?”
“我骗梓童做甚么?北时当真遇刺了。”闻人铮有些嫉妒傅北时。
傅南晰紧张地道:“北时他……北时他可有性命之忧?”
闻人铮咬住了傅南晰的耳垂:“我倘若告诉梓童,梓童能给我甚么好处?”
傅南晰为难地道:“我现下所有的一切俱是峥儿赏赐的,我哪里有甚么好处能给峥儿?”
“我……”闻人铮面红耳赤地道,“我想要梓童抱我。”
“对不住,我并非不想抱你,而是力不能及。”傅南晰禁.欲十载,面对自己心悦之人,岂会全无绮念?
闻人铮朝傅南晰的耳孔吹着气:“给我手指好不好?”
傅南晰颔了颔首:“好。”
闻人铮扬声命人阖上门,且不许任何人进入,随即剥去下裳,将自己毫不保留地展露在了傅南晰眼前。
而后,他坐到了桌案上面,满不在乎地将奏折悉数扫落在地。
傅南晰本想教训一二,闻人铮身为九五之尊,理当励精图治,慎重地对待臣子禀报之事,但他又不想扫了闻人铮的兴致便甚么都没说。
闻人铮居高临下地看着傅南晰,情不自禁地啄吻傅南晰的发顶。
由于沉疴不愈之故,傅南晰的发丝已失去了光泽,教他心疼难当。
傅南晰探过了手去,一边观察着闻人铮的神态,一边小心翼翼地动作着。
久违的感受逼得闻人铮失态了,他凝视着傅南晰,慌忙以衣袂为傅南晰擦拭。
“无妨。”傅南晰回忆道,“我们初试云.雨那一夜,你亦这般快。”
“嗯。”闻人铮害羞地道,“因为对象是梓童,我忍耐不得。”
傅南晰叹息着道:“峥儿,我们倘使能一直停留在那一日该有多好?没有丝毫隔阂,眼中只有彼此。”
闻人铮追悔莫及:“俱是我的过错,是我害得我们虚度了十年光阴。”
“俱往矣,我们便过好今后的日子罢。”傅南晰送入了一段指节,发问道,“还好么?”
“我很好。”闻人铮含着鼻音道,“梓童,梓童,我未曾容许过梓童之外的人对我做这等事。”
但你却临幸了不计其数的女子,于我而言,这并没有甚么不同。
闻人铮这副为了自己守.贞的样子教傅南晰心生愠怒,下意识地多用了些气力。
闻人铮霎时红了双目,却抿紧了唇瓣,并未抱怨。
只消傅南晰不嫌弃他,即使活生生地疼死,他亦甘之如饴。
直到见到了一丝猩红,傅南晰方才寻回理智。
他当即抬首向闻人铮望去,只见闻人铮已双目盈泪,但闻人铮并未做出丁点儿挣扎的举动。
“很疼罢,峥儿,对不住。”他这话音未及落地,便听得闻人铮告白道:“梓童,我心悦于你。”
“你……”你当年倘使并未一次又一次地背叛我该有多好?
破镜终究难圆,我始终消除不了心里头的芥蒂。
傅南晰并不回应闻人铮,而是问道:“要继续么?”
闻人铮清楚傅南晰尚未原谅自己,并不气馁:“继续罢。”
傅南晰慎之又慎,却使得闻人铮出了更多的血。
闻人铮用一双手肘撑着桌面,痛苦与欣喜交错。
傅南晰心生不忍,收回了手。
闻人铮却要求道:“我想要梓童的手,整只手掌。”
傅南晰不肯:“峥儿莫要闹了。”
“我便要闹,便要闹。”闻人铮气呼呼地道,”梓童若不照做,我便不告诉梓童北时是否有性命之忧。”
傅南晰料定弟弟并无性命之忧,否则,闻人铮如今待他诚惶诚恐,岂敢以此来要挟他?
他并不戳破,只道:“峥儿不想受更重的伤了罢?峥儿明日还要上朝,万一被诸臣看出了端倪……”
闻人铮打断道:“我想受更重的伤,只要这伤是梓童赋予我的。至于明日上朝,我不在意是否会被诸臣看出端倪。”
曾经的他好面子,唯恐被别人挑出错处,现今的他只在乎傅南晰。
见傅南晰不肯给,他威胁道:“梓童是在邀请我自取么?”
眼前的闻人铮显然不可能掌握好力道,傅南晰只能答应了。
其后,闻人铮出了更多的血,却心满意足地抱着傅南晰,不住地亲吻着傅南晰的面孔。
傅南晰忧心忡忡地道:“要宣太医么?”
闻人铮矢口拒绝:“不要,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梓童便是我的天,我甘心情愿,才不要太医捣乱。”
傅南晰心疼地道:“我为你上药可好?”
“好。”闻人铮颤抖着双足,摇摇晃晃地拿了止血的药膏来。
傅南晰战战兢兢地为闻人铮上药。
上过药后,闻人铮穿妥下裳,羞涩地道:“那年的九月十五,我亦落.红了。”
傅南晰失笑道:“峥儿并非女子,哪里会有落.红?”
闻人铮辩驳道:“便是落.红,朕金口玉言。”
傅南晰妥协道:“好罢,今上坚持是落.红,便是落.红。”
“我又一次落.红了,与那年的九月十五一样,所以梓童……梓童我们能回到那时候的,对不对?”闻人铮含着哭腔,讨好地用额头蹭了蹭傅南晰的颈窝。
如何能回到那时候?
傅南晰终归心软,便颔了颔首。
闻人铮兴奋地道:“那时候,梓童的身子骨好得很,梓童定要快些好起来。”
那时候,我满心满眼俱是你,以为自己能与你执手白首。
你被我捉.奸.在.床的那一日,爹爹正巧回京述职,我打算趁机向爹爹与娘亲坦诚自己断了袖。
可惜……
傅南晰默不作声。
闻人铮握了傅南晰的手:“梓童,答应我,你会好起来的。”
类似的话,傅南晰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然而,不是他答应,他便能痊愈的。
他眼下的命是被珍稀的药材吊着的,假若将汤药断了,不日,他便会一命呜呼。
见傅南晰不说话,闻人铮下咒一般不断地在傅南晰耳畔道:“梓童,你会好起来的,你定会好起来的……”
傅南晰摸了摸闻人铮的额发,唤了一声“峥儿”。
“嗯,我是梓童的峥儿。”闻人铮这才道,“北时并无性命之忧。”
“那便好。”傅南晰问道,“是谁人行刺北时?”
“大抵是王氏指使的。”闻人铮承诺道,“梓童放心,我定不会放过王氏。”
傅南晰怜悯王氏所托非人,王氏毕竟辛苦地为闻人铮诞下了两位公主,且正身怀六甲。
不过涉及弟弟,他对于王氏的怜悯便烟消云散了。
王氏行刺弟弟不单是因为王安之,亦是因为憎恨他独占了闻人铮罢?
是他这个当兄长的连累了弟弟。
“待真相查明,峥儿秉公办理即可。”
闻人铮注视着傅南晰道:“梓童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北时罢?”
见傅南晰默认了,他歉然地道:“是我连累了北时才对,梓童本已不要我了,是我非要梓童当我的皇后的。”
傅南晰摇首道:“我没有不要你,我舍不得不要你。”就算我对你失望至极,你依然是我心悦之人。
闻言,闻人铮激动地道:“我心悦于梓童。”
一炷香后,闻人铮方才接着批阅奏折。
傅南晰精力不济,不多时,又依偎于闻人铮怀中睡了过去。
闻人铮聆听着傅南晰均匀的吐息,时不时地偷吻傅南晰。
次日,闻人铮收到了来自于周峭的奏折,其中详细说明了傅北时遇刺一案的案情以及断案结果。
那些刺客确实是王氏指使的,王氏的父亲王大人浑然不知。
王氏到底怀着他的骨肉,他并不对王氏下狠手,只命王氏不得出王府,而王大人则是被他从正三品的吏部尚书贬为从六品的吏部员外郎。
他下了圣旨后,陡然意识到自己已想不起王氏的闺名了。
当年的王氏以美貌著称,名扬天下,求娶之人多如过江之鲫。
如今的王氏美貌依旧,他却将王氏具体是何等模样忘得一干二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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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人下朝不久,便接到了圣旨。
一字一字没入耳中,令他以为自己生出了幻觉。
待李公公念罢圣旨,他方才反应过来:“李公公能否为老夫向今上求情?”
李公公坦白地道:“奴才难以得见圣颜,如何为王大人向今上求情?”
是了,自己的女儿失宠了,经由女儿举荐,才受到今上宠幸的李公公自然幸免不了。
王大人接过圣旨:“老夫自己进宫面圣。”
李公公阻拦道:“皇后圣眷正隆,与今上形影不离,今上连批阅奏折都要带着皇后,还亲自伺候皇后喝药、穿衣、沐浴……贵妃娘娘派人行刺皇后同父同母的弟弟,触了今上的逆鳞,今上这般处置已格外开恩了。奴才认为王大人还是勿要进宫面圣了,以免今上改了主意。”
“李公公言之有理。”王大人失去了儿子,女儿失宠,加之自己被左迁,整个人衰老了不少,驼着背道,“多谢李公公提点。”
“奴才这便回宫复命去了,烦请王大人提醒贵妃娘娘切莫再轻举妄动。”虽然自己被王贵妃牵连了,但王贵妃于自己毕竟有知遇之恩,李公公见王大人答应了,方才离开。
那厢,周峭一收到消息,便去见傅北时了。
傅北时正由镇国侯夫人喂着白菜鸡茸粥。
周峭将今上的处置结果说了后,欢喜地道:“王氏活该,而NANFENG那王大人为官数十载尸位素餐,贬了不可惜。”
傅北时对于今上的处置结果没甚么意见,只是觉得今上喜怒无常,万一今上变心,定然不会善待兄长。
傅母则是气愤道:“那贱人胆敢伤害我儿北时,今上便不该轻易放过她。”
傅北时与周峭俱是无言。
事成定局,无法更改,傅母气愤归气愤,却束手无策,遂换了话茬:“峭儿,你是伯母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年长北时两岁,业已二十又三,却没成家,打算何时成家?”
周峭瞥了傅北时一眼,道:“我尚无成家的打算。”
“这怎么行?”傅母劝道,“你娘亲总是向伯母抱怨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抱上孙儿,伯母听得都厌了。”
“婚姻大事,不可草率……”周峭尚未说罢,傅母接话道:“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婚姻大事,不可草率,得随缘。”周峭强调道,“倘使我不幸娶了河东狮该如何是好?”
傅母奇道:“随缘便不会娶到河东狮了?”
周峭严肃地道:“随缘若是娶到河东狮,我亦欣然受之。”
傅母得意洋洋地道:“北时本来亦不愿娶妻纳妾,而今已被我说动了,你得多向北时学学。”
周峭不敢置信地瞧着傅北时:“柳下惠开窍了?”
傅北时不答,而是对娘亲道:“娘亲,可否容我与周峭说些体己话?”
傅母颔首,将手中的白菜鸡茸粥递给了周峭:“峭儿,劳烦你喂北时。”
待娘亲走后,傅北时无奈地道:“兄长被今上封作了皇后,娘亲因此受了刺激,生怕傅家绝后,日日催着我早日娶妻纳妾,我磨不过娘亲,只得答应了。”
“我还以为你已对那有夫之妇死心了,却原来,有心为其守节。”周峭打趣道,“傅大人文武双全,竟还为情所困,着实招人同情。”
傅北时认真地道:“我仅心悦于他一人,我想为他守节一生。”
周峭安慰道:“傅大人当真是个痴情种子。她虽是有夫之妇,但兴许会与其夫君和离,其夫君亦有可能走在她前头,留她当寡妇。到时候,北时你向她下聘便是了。”
年知夏已被迫与兄长和离了,可是事情并不像周峭说得这般简单。
傅北时思及此,忽而闻得一阵熟悉的足音。
紧接着,年知夏行至他跟前,关心地道:“叔叔,你可好些了?”
周峭与傅北时甚是熟悉,他敏锐地觉察到傅北时的状态不对劲。
他瞧瞧傅北时,又瞧瞧傅北时这被和离的嫂嫂,赫然生出了一个念头:北时情根深种的对象便是他的前嫂嫂,怪不得他自言染指不得。
“这位便是周大人罢?”年知夏向周峭伸出手去,“由我来喂叔叔罢。”
傅北时回道:“对,他唤作‘周峭’,从小与我一道长大。”
周峭回过神来,将白菜鸡茸粥递予“年知秋”:“周峭见过嫂嫂。”
年知夏听周峭随傅北时唤他“嫂嫂”,心里头不是滋味,他从不想当傅北时的嫂嫂。
第三十九章
但他面上不敢露出丁点不满:“周大人, 客气了。”
而后,他舀了一勺白菜鸡茸粥,送至傅北时唇边。
傅北时张口将白菜鸡茸粥收入口中, 这白菜鸡茸粥分明便是不久前娘亲喂他的那一碗, 且稍稍太凉了些,他却觉得胜过无数山珍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