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军爷那些年[古代架空]——BY:孤山拾荒客

作者:孤山拾荒客  录入:04-29

  所以当胡彦走到自己面前时,胡九彰还颇感惊奇。他胸腔里心跳不自觉的加快,止不住便想弟弟下一秒就能认出自己这个兄长了,待到胡彦一开口,胡九彰这颗心到底还是一凉。
  “尊驾……这是在煎药?”
  “对,煎药。”
  胡九彰轻声答着。他自觉情绪已经十分平静,可话一出口,却又止不住的带上颤音。胡彦在他心里就仿佛是一把连接着过去的锁,他一想到过去,想到原先那些日子,喉头便不受控制的哽咽,鼻腔酸涩至极,以至于他只好垂下眼,紧盯着眼前的药炉。
  “屋里的病人,是你朋友?”
  “嗯……”
  胡九彰闷声应着,而眼见对方不抬头,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胡彦居然没走,反而拉来个小板凳坐到了胡九彰对面。
  “呃……我看尊驾好似有些眼熟,便来攀谈几句。”
  他随口说着,却见胡九彰猛然抬起眼,那双眼周围还带着点湿红。胡彦茫然挑了下眉,倒也没再深问。
  “我听兄长说,过几日便要远行,送那屋里的病人看病去。尊驾可是要随我们同去?”
  “嗯……”
  胡九彰的声音像是从鼻腔里挤出来的,他怔怔看着胡彦,眉头逐渐皱紧了,可到底也没多说出一句。
  胡彦见他反应平平,反而不介意,又自顾自轻声说着。
  “我本是要去长安的。不过兄长既要送入看病,我便晚去几日也无妨。倘若这一路能看到海便更好了……”
  “想看海?”
  胡九彰眉头些微舒展开。他目光炙灼的打在弟弟脸上,而这时胡彦反而悠然望着天边。
  “我想兄长该是没看过海的。”
  “呵……你何苦管他!”
  这话听在耳里,胡九彰是既感动又窝心,真恨不得直接把弟弟拉怀里狠揉上几把。可他再一想,现在那个被胡彦称作兄长的人可是燕昭中!这又免不了要生出些妒意了。
  “我如何就管不了了?”胡彦反倒满眼质疑的直盯着胡九彰看去,胡九彰被盯得受不了,只能闷头去看药炉。
  “我便那么一说罢……”
  他小声嘀咕着,没等到人回答,反倒听见人起身的声音,再一抬头,胡彦都拎着小板凳走到小院里去了。
  他不由得长叹一声,只觉得气闷得不行。
  想看海……
  他在心中默默念了句。他自己是早没了什么看海的心思,但想到弟弟,又琢磨起他刚刚那些话。小彦这孩子,从小心思就多,想干什么都不明着说,非要扯上别人。明明是自己想吃烧饼,偏偏要讲是大哥和阿爷练武累了,要阿娘烤给他们吃。
  想到这儿胡九彰鼻子里又是一酸,煎好了药回屋去看李慕云,给他喂药时心里还满是伤感。
  “老胡……想什么呢?”
  胡九彰苦着张脸,就连李慕云都看不过眼。他朝着胡九彰看了又看,总觉得对方心里是有事不痛快了,可要说是件多大的事,李慕云又觉得不像,毕竟老胡的秉性他是了解的,真要有什么大事,胡九彰八成不会在自己面前表现,反而要笑脸盈盈,欲盖弥彰了。
  “没事……”
  胡九彰叹了口气,但他表情又显然不像没事。李慕云干脆闭上嘴,也不喝药,只默默看着他。
  胡九彰药匙已经送到了李慕云嘴边,却半晌不见李慕云开口,他无奈又叹出一口气,只得主动解释。
  “其实还不是路途的事。从这里到辽东,要么走陆路,要么绕道南方,去走海路。但如今战乱四起,北上的陆路太过凶险,可若是走海路,又怕海上风浪太大,你受不住……”
  “你原是在担心这个……”
  李慕云听罢,也跟着陷入深思。
  他昨日愤愤说着要去辽东时,还真没想过要怎么去。怕也是有胡九彰在,他就总觉得自己除了要在意老胡,其他就什么都不用管了。但倘若真的什么都不管……
  他目光打在胡九彰脸上,本是要想路途的事,可他又止不住的对胡九彰那张脸看得出神儿。看着看着,李慕云只觉得鼻腔酸了,眼睛好像也要红了。他连忙闭起眼,又深吸一口气。
  说到底,走什么路途他根本不在意,他反倒是要想想老胡走哪条路更舒服。
  “诶……那便走海路嘛……”
  李慕云浅声说着,缓缓睁开眼。
  “你受得住?”
  胡九彰眉头跟着皱紧了。
  “嗯,走海路……总比遇上兵乱要好。”
  “这倒是。”
  胡九彰跟着点了点头,心里的担子一下就轻了不少。他拿着小勺接着给李慕云喂药,好似想到了什么,面上忽而显出笑意。
  “小白,你看过海吗?”
  “没……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随口问问,我也没看过。我就想到时候到了海边,咱俩还能一起看看海。这么一想就觉得,其实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天大地大,把你的病治好了,咱俩找个江南小城生活,你会识字作文,我也出得了力气,日子总能过下去吧。”
  “……要真能那样,当然好了。”
  李慕云看着胡九彰淡淡笑着,可他目光中却又总透着种苦涩伤感。
  辽东。
  若真能活着走到那里,他想做的,可不只是寻医治病而已。


第110章 往昔,下一个战场
  最终,胡九彰一行人还是选择了相对保守的路线,先下江南避过战乱,再向东入海,走海路北上辽东。这一条路按距离算,远比北上的陆路要长许多,但江南水路交通便利,行程花费的时间远远少于胡九彰心中预想,再加上陈番与燕昭中这二位,一个有钱,一个有势,在二人的共同努力下,一路下来,不说畅通无阻,但也着实没遇着太多麻烦。就连胡九彰也不得不感叹,都是同样的战乱与苦难,不同的人面对起来却是全然不同的状态!
  而也正是在旅途中,他才真正了解了这两位北庭老兵的出身,一个是洛阳的世家少爷,一个是安东的扶余族豪绅。胡九彰原还以为这二人与自己一般,都是普通的军户,但如今看来,这二位跟自己根本也全然不同,出身微末四字虽短,但个中滋味,却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真正清楚。
  要说胡九彰不羡慕这二人,是不可能。只不过比起羡慕别人的家世,他此刻更在意的是将来。
  便是得了自家老爹的言传身教,胡九彰打小就不是很在意那些物质上的享受。小时候别人家的孩子都可以在暖呼呼的被窝里一觉睡到大天亮,可他却只能摸黑挨冻,五更天就得跟父亲上山练武。
  当然,胡九彰也不是天生就吃苦耐劳的。谁还不知道躺着舒服站着累呢,只不过九彰这个老爹强硬得很,小孩但凡叫苦叫累,迎头就是拳脚伺候,打的虽然不重,但对于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来说,也已经能叫他疼上好几天了。
  须臾间仿佛回到昨日,小九彰挨了父亲的打,心里又恐惧又愤懑,可这时老爹偏偏又换上一副讥讽面容,将横刀甩到他面前。
  “哼……不服气?不服气你也得受着!想打我,就凭你这点功夫……啧啧啧,我看难喽!”胡峦一面咂嘴一面说着,气得小九彰连疼都顾不上,心里只剩下愤怒。
  “你若一直这个样子,日后到了战场上,便不是吃我的拳头。胡人的弯刀劈到你脑袋上,可是会要人命的。”胡老爹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锐利的朝小九彰那么一瞪。
  可小孩子哪是那么容易服气的?胡九彰仍敢跟他老爹互瞪回去,道,“我为何要上战场?为何只我一人要出来练这些个,小彦怎么就不用?”
  “你小子……”胡峦给气得直吹胡子,但倒也没再上手,只闷着口气解释,“咱家是军户,本就是世代从军的命,那有好些人家想求都求不到呢!都要到官府花钱改户。但你兄弟身子弱,就算我强带他出来,也练不出什么,反倒还可能害他丢了性命。你是大哥,胡家这一辈的荣辱,都系在你身上,这个责任,你得扛着!”
  胡峦说着又拿脚踢了下地上横刀,叫儿子去捡。可小九彰身上早就疼得好像要散了架,便不说筋骨酸痛,就说刚刚老爹在他大臂上打的那一拳,就疼得他不敢再抬胳膊。
  “……可……阿爷,我身上疼。”
  孩子到底还是孩子,这么一开口,小九彰那细嫩的少年音里,就掺杂上哭腔了。但胡峦却不为所动,他转了转腕子好似还要挥拳,只是这拳头到底还是没忍心挥下去,只俯下身,神色愈发严厉。
  “九彰,倘若现在在你面前的不是阿爷,而是来烧杀抢掠的胡人,你举不举得动刀?”
  “若是胡人,我……”小九彰对上父亲锐利无比的双眸,只好似寒光冷箭直射入心底般,他止不住打了个寒颤,脸色发白,心跳都跟着加快了。
  “……我敢。”
  “那既然敢,你还坐在那干什么?”胡峦说着,已然摆出攻击的架势,转瞬就要居高临下的挥刀劈下。
  小九彰大吓,他那年也不过十岁出头,便是个寻常汉子,见到有刀当空劈下,也是要吓掉半条命的,更何况是出自胡峦这么个经历过无数生死危机的老兵之手!
  只那一下,小九彰的裤子就给吓湿了,他胡乱捡起地上的横刀,也不顾胳膊上的阵痛,翻身便朝一旁躲去。未等他在地上站稳,只听一旁老爹的笑声已经如擂鼓般阵阵传来。
  “哈哈哈……我的好儿子!尿裤子这事,你回去要不要与你阿娘说?”
  小九彰本是“劫后余生”,脸色还是煞白的。紧接着他就听到老爹这话,脸上也跟着迅速窜红。
  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他那没心肝的老爹却仍提刀大笑,直到他笑够了,才眯着眼睛朝儿子望去。
  “这回知道害怕了?”
  “是阿爷那一下来得太突然,要不然我不会……”
  小九彰低头瞄了眼被自己尿湿的裤子,那三个字就像卡死了似的死活说不出来。
  他老爹却不在意,走过来再度俯下身,直盯着儿子羞红的面庞。
  “知道害怕,再正常不过。你只有知道怕了,才会逼着自己做出反应。但只会跑,是什么都保护不了的。你以后要保护你兄弟,保护你娘。现在你就得告诉自己,你不能跑。”胡峦沉声说着,伸手重重点了点儿子胸口。
  “但我也不希望你变成不知道怕的莽夫,九彰。现在害怕的感觉,你也得给我牢牢记在心上,知道吗?”
  听到父亲这话,小九彰原本坚定的脸上反而显出一丝诧异,
  “记住……害怕?可不害怕不是更好吗?”
  “哼……不害怕的人活不长久。九彰,你记住,你要知道怕,但就算害怕,你也不能跑,你得想办法反击,记住没有?”
  父亲的话仿佛尚在耳边。胡九彰猛然睁开眼,身上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
  江上,静静洒下的月光将水面染成一片银白,舟中,李慕云正在他身边安睡,江上清风徐来,很快将他额上潮湿的汗液吹干。
  江南,这个只存在于商人之口的富庶之地如今也一五一十的呈现在了胡九彰眼前。他之前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此生居然有机会下江南,但以往再想不到的事,如今也一件件都做下了,猛然间想起过去,再对比眼下情形,胡九彰只觉心悸,止不住冷汗直冒。
  想那些年在北庭,又有哪一仗他不是一面忍着怕,又一面豁出命去打的呢?老爹如今也不知还在不在人世,倘若他还活着,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投靠叛军,又擅自脱离部队做了逃兵,老爷子怕就是只剩一口气,也得一刀把这个辱没家门的儿子给结果了!胡九彰一想到这个,那汗就更止不住了。
  可要问胡九彰后不后悔,他又实在想不出后悔的理由。
  为自己而活,又凭什么要后悔呢……
  他望着船舱外平静流淌的江水,眉心逐渐锁紧了,就像是在跟记忆中的父亲置气似的。
  这一次,儿子怕是不会再听您的了……
  胡九彰在心底暗暗呢喃,可他额上的汗,却又几次三番的向外渗着,好似永远流不完。
  江南水乡,论起富庶繁华,比不上长安,但胡九彰仍然惊讶于这里的和平安宁。沿江而下的路途中,岸上仍能看到举家避乱的难民,可到了大江这边,更多的,便只是小桥流水、瓜田李下的寻常生活了。北方的战乱成了人们口中的谈资,而不再是血淋淋的事实。
  看到这些,胡九彰甚至对陈番那个留在江南寻医的主意又起了些许留恋,或许他们真就应该安安稳稳的在江南寻医,总比在海上被风浪吞噬,又或者死在辽东的严寒里要强。可胡九彰想到这儿,却又后知后觉的一阵冷汗直冒。
  他忍不住抬手拍了拍自己脸颊,力气用得很大,把半张脸都给拍红了。
  胡九彰,你原先不是这样的人啊!
  他在心底暗暗对自己说着。就好像以前那个坚韧刚毅的军人已经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留恋安逸,畏首畏尾的懦夫。胡九彰看了看熟睡的李慕云,他拳头攥得更紧了,指甲嵌到肉里,感到疼还不够,非要压出血色了,才缓缓将拳头松开。
  片刻,他闭上眼,直想将自己从这一派安宁的江南烟雨中分割出来。
  不多时,日光从东方升腾而起,胡九彰定睛朝那日光看去。面对那一团火轮,胡九彰微眯着眼睛,可他目光却愈发锐利,愈发坚定了。
  南下后,一行人乘船沿着大江直抵东方。不过几日,水域上便能闻到海浪起伏拍打的咸湿味道。而当真正的大海徐徐展现在众人面前时,就连尚在病中的李慕云,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以至于就算无力,也要撑着口气力,直起身子去看那广阔到仿佛能吞吐万物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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