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铁衣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不道不道寒

作者:不道不道寒  录入:05-02

  “驾——”袁牧城手攥缰绳,将马赶得更快。
  两匹马一前一后在山间逐行,匆匆路过某处,留下一串蹄响便又重新没入转弯处,重复着颠簸。
  另一头,顾南行和钟鼎山带着季冬和絮果站在弯绕的山路间目送姜瑜。
  姜瑜头戴帷帽,从顾南行手中牵过马,与众人回首挥别:“诸位便送到这儿吧,山高水长,总有机会再见的。”
  季冬往他手间递了个包袱,说:“这是江主子前几日替您选的衣裳,您带着吧。”
  姜瑜一滞,接过包袱后抚了抚,便往肩上背了。
  钟鼎山的眉头自昨日起就没舒展过,看着姜瑜跨上马背,他没忍住喊了一声:“与川——你往哪头走,是去御州还是哪儿?”
  姜瑜调回了马头,答道:“先往御州走吧,走走停停,说不准哪天又回鹤谷去了。”
  顾南行回身瞥了一眼:“先生,再等等吧,淮川就要到了。”
  往日姜瑜每回要走时,都不是这个场面,因为那时他们都知道,姜瑜不论去多久也一定会回来。可这一次,絮果总觉得姜瑜是真的要走了,心头便直泛酸,他又想到江时卿赶来时若看不见人,定会难过,于是跑上前拉着姜瑜的袖袍,恳求道:“是啊,先生您再等等吧。”
  姜瑜垂头看他,所有神情都掩在了帷帽之下:“不了,你们替我同淮川——”
  马蹄声重,掀得山间草木窸窣作响,江时卿乘风自远处而来,身后还跟了个袁牧城。
  姜瑜抬首望着渐行渐近的那个身影,情难自已,声音都发着哑:“……淮川。”
  江时卿收紧缰绳,跳下了马,那身衣袍还带着昨夜在雨里蹭上的污渍,挂了不少风尘。他朝前行了几步,便顿了足,只是遥遥地望着姜瑜。
  姜瑜看他面容苍白,好似一枝快被摧折的白梅,心口泛起了疼。他双眼发热,却还是将满怀的话都压在喉中,半晌后,才说了一句:“淮川,先生走了。”
  江时卿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他想留下姜瑜,可却像被扼住嗓子一样说不出话。堵在喉间的东西是他和姜瑜九年间算不清的恩怨。
  姜瑜没等到他开口,便吞了热泪,垂首说道:“往后,做你自己吧,不用做任何人了。”
  话落,姜瑜撤了马头,背身远去。
  “先生——”
  山林间,一句失声的呼唤痛彻心扉。
  姜瑜没有回头,扬声颂道:“地下虽有千年骨,谁人无心封帝名。试问何为辅佐臣?只道吾心归山岭,半纸功名逐水行。宁俯身首不称王,此生不屑问输赢。乱世……”
  那人的潇洒英姿一如当年,于马上奔驰而去的背影仿佛依旧在往山河间挥墨洒纸。
  他坐在马背上遥望前方,却泪眼朦胧,看不清前路,更瞧不见盛世繁华。
  “乱世……”他哽咽着,含泪高声道,“乱世忠王土,只愿认明君——”
  最后一声响彻山谷,姜瑜的热泪亦是夺眶而出,洒落在天地间。他笑着自嘲,笑着啜泣不止,独独没有说出心里的那句话——
  “淮川,你再唤一句‘先生’,我就留下了。”
  姜瑜的身影消失得很彻底。
  江时卿望着前方久久不动,他微微颤着双手,只觉得很痛。
  袁牧城瞧见了,默然地把他藏在袖下那只颤抖不止的手握在掌心。
  可还没等他将那只手捂热,江时卿却猛地一头往前栽去。袁牧城赶忙把人拥入怀中,心也瞬时被揪得一团乱。
  钟鼎山连忙挪过身察看,这才发觉江时卿额头滚烫,起了高烧。
  “淮川烧得不轻,”钟鼎山神色凝重,“快!回宅子里头,顾小子……”
  说着,钟鼎山正要去寻顾南行帮忙带人,转头却见袁牧城直接把人扛在肩上带走了。
  袁牧城上马后极小心地把江时卿放在怀里,二话不说便提着缰绳策马往城里跑去。众人便也没多话,自行上了马紧跟过去。
  ——
  江时卿做了很多梦,可那些梦全都乱七八糟地糊在脑子里,没有一点逻辑。他好不容易有了些意识,便动了动身,又觉得满身都是淌出的热汗,衣衫湿哒哒地贴在肌肤上,一阵冷一阵热。
  他难受得厉害,浑浑噩噩地嘟囔了一句:“……先生。”
  袁牧城守在床边,轻声应道:“是我。”
  江时卿吃力地撑起了眼睛,慢慢聚起一点光来,才瞧清身旁那人是袁牧城。
  袁牧城低下了身子,抵着他的前额探了探热度,感觉比方才退了些烧后,吁了口气。他拿着帕子细细地抹去江时卿身上渗出的热汗,而后贴着那人的手,问道:“身子骨怎么这么差?”
  江时卿疲累地合了眼,没有答话。
  袁牧城凑近又问了句:“不舒服吗?”
  江时卿觉得头脑混沌,声音也哑,便含糊地出了个声:“不舒服。”
  袁牧城抚了抚他的额角,轻问道:“哪儿不舒服?”
  “冷。”江时卿说。
  闻言,袁牧城轻柔地把人往床里推了推,而后靠着床沿便躺了上去,他伸臂揽过了江时卿的肩背,把人藏在臂弯里。
  就这么靠了一会儿后,袁牧城低声问道:“够热吗?”
  江时卿哼了句:“不够。”
  袁牧城贴得更近了些:“这样呢?”
  江时卿没说话了,只揪紧了那人的衣衫,把头埋进那胸膛里,沉重地喘着气。
  他好累啊。
  可他又觉得自己恶毒,分明就要死了,却还要把袁牧城拖下来看一眼他的地狱。
  所以他嗅着那人的气息,满是贪求眷恋却又忐忑不安,好似在偷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样心虚。
  沉默很久之后,江时卿闷声叫了一句:“骁安。”
  袁牧城心头一跳,应道:“我在。”
  江时卿又不说话了,只静静地伏在他怀里,像只怕生的幼崽。
  袁牧城轻轻抚着他的后背,觉得这人真的太瘦太脆了,好似多用些力道就能把他揉碎,但不抱着又怕这人随时会消散不见。于是他小心地把人圈紧了些,又柔着声问了一句:“想说什么?”
  “你会恨我的。”江时卿说。
  他无比确信,袁牧城会恨他的。
  袁牧城问:“为什么?”
  可他没有等到江时卿的回答,便也把这句话当作是那人发烧时随口说的胡言乱语,没放在心上。
  两人就这样相拥了很久,何啸守在门边挡了好几拨人,最后同季冬一起默契地有了共识,轮番编着谎把人唬走。
  江时卿挨着人,在昏沉中糊里糊涂地摸到了他后背的刀疤。
  “你这儿有道疤。”江时卿闭着眼说。
  袁牧城从后背处捉过那人的手指,放在手间抚了抚,说:“我靠它救过我大哥的命,也是因为这道疤,我才能在御州营里混出个人样……等你好了,这些故事我慢慢说给你听。”
  江时卿听见了,却累得没有力气,只能含混不清地应着:“……嗯。”
  袁牧城低头看着他温驯乖巧的睡颜,在那眉心印了个吻:“睡吧,睡醒病就好了。”
  江时卿沉入了梦中,他许久没搂着一个人安睡过,怀中有了依靠,便异常贪恋这种安稳,甚至想一直这么睡下去。
  “啪嗒”几声,碎石落地声隔着扇门隐隐传来。
  一下,又一下。
  江时卿记得吕晟曾经也喜欢在院子里同他玩这个,只不过那时他的手掌才是吕晟的一半大,手背接到的石子永远都比吕晟要少得多……想着想着,他又困了些。
  屋里的两人静默着,屋外,何啸正抛着石子同季冬取乐。石子落了一地,季冬的手背却空空如也,何啸轻轻地拍了把她的手背以示惩罚,而后继续收着地面上散落的石子,一次性往上抛去。
  碎石抛至半空,恍然间越过四季,穿过漫长而悠远的岁月,一下回到十一年前,倏地落在了吕晟的手背上。
  --------------------
  预告:下一章开启第二卷
  ====================


第二卷 招魂归
  ====================


第50章 昔日
  =====================
  那石子分明还稳稳地留在手背上,只消那手倏地一转,石子便又被抛起,落在了吕晟的掌心,只有两颗被弹落在外,往边上滚了去。
  与此同时,阑王府内一片瓦块砰然撞地,化作碎片散落一地,寂静得有如一滩死水。
  “皋刘氏景翁复!”
  衣袍自阑王府东面屋顶向北扬起,宽衣揽风摇曳,伴有三声招魂,哀哀切切。
  声落,衣袍于满院的萧条光景中坠下,寿终。
  ——
  卫旭王府中,吕晟蹲在地面数着江时卿手背上的石子,笑道:“一年没见,你这手掌可大了不少,往后老爹没得便宜占咯!”
  吕晟长着一身壮肉,身材高大魁梧,蹲在地面玩石子已显得违和,冲江时卿笑着时更让人觉得那铁骨里头透着柔情。
  “父亲过奖。”江时卿小声应道,可他又耐不住夸奖,还垂首挠了挠脸,一片青紫色随即顺着他的动作不经意从袖间滑出。
  吕晟看着蹙了眉:“羡风,你这腕上淤青是哪儿弄的?”
  江时卿忙缩了手,双眼忽闪,声量也弱:“不……不小心碰的。”
  吕晟瞧他心虚,还想多问几句时,管事却进来行了礼,低声通报道:“王爷,阑王薨了。”
  闻言,吕晟对管事微微颔首,脸色猝然沉了不少,他低头沉默片刻,转头抚了抚江时卿的头顶,道:“羡风,老爹有点事要处理,你先回房休息休息。”
  江时卿慌神地遮着手腕,点了头后忙不迭地躲回了卧房。
  落日的余晖殆尽,惊鹊跳下枝头,月色渐明,已是入夜。离芳长公主方从阑王府回来,添了一身的劳累反而顾不上悲伤。
  “王兄这两年身子孱弱,身旁又没个人照顾,前几日我去探望他时,他拉着我的手交代了不少后事,”说着,离芳长公主叹了口气,“今日这事,我也算有了个准备。”
  吕晟捏着她的肩头,只得轻轻地拍了拍她以示安慰。长公主回头牵了他的手,掩不住满脸的忧心:“只是王爷方才回来几天,便成天有事要忙,万要顾及身体才是。”
  吕晟替长公主拢了额边的碎发,而后挪至她身侧坐下,才说道:“早前便听闻朝中因公开暗卫一事闹得厉害,陛下才下了要公开暗卫身份的旨意,太子便在巡视粮道途中坠了江,尸骨无存,陛下也因此思虑过重久病不起。可皓勋失了弟妹,移至御州营久居也难得回来,我此番回阇本欲探望陛下,哪知阑王也……”
  “眼下咱们还真算是到了这个年纪,免不了要经历几场生离死别,只道这几年运势不济,先后没了不少人,”长公主顿了顿,才问,“不知萦州可还安好?”
  吕羡云和吕羡鸿尚且还在萦州,如今算来也有一年未能归家,长公主挂念他们二人,本以为此次能见上一面,却没想到只有吕晟一人回来了。她怕直截了当地问,吕晟会觉得她怪罪,于是只能旁敲侧击地问问他们俩的近况。
  吕晟自是明白她心里所想,便解释道:“大渪近期蠢蠢欲动,我自作主张让羡云羡鸿留在萦州,你莫要怪我。”
  长公主摇了摇头:“他们已过弱冠,又跟了清晖军好些年,该替你担些家国重担了。”
  吕晟细细地看了看面前那人,可近一年的风沙把他的眼睛吹花了,如今靠着烛光竟还有些瞧不真切。他抬起布满老茧的手掌,轻覆在长公主的手背上,说道:“萦州倒也还算安宁,就是劳你一人在阇城里带羡风,还要操持王府的琐事,辛苦了。”
  长公主浅笑着垂了眸,而后反过来握着那双大手,说:“王爷此次回来能待多久?”
  吕晟摇头道:“难说,但想必待不了多久,只可惜故人越来越少,这阇城每回一次,看着都变了个样啊。”
  吕晟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这样寂静安稳的长夜了,如今又遭遇了不少故人离世,便难耐心中的感慨,忆起往昔来。
  “想当年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巴狼部和乌森部在北方肆虐,北境常年陷于战乱,陛下擅武,便成天混在军队里,那时我与皓勋还年轻,行事虎头虎脑的,不谈什么尊卑有别,便也因此结识了陛下,我们三人情同手足,一起出生入死,立了不少功,总算是守住了大黎北境。因那几年的情义,陛下继位后便要破例封我与皓勋为亲王。当时这个提议遭到了众多大臣的反对,陛下也心知肚明,大臣们顾虑的是两个异姓亲王分管兵权,迟早会让大黎改姓,可陛下视我与皓勋为生死之交,直言我们三人的情分早越过世俗利益,便也还是给了我们封赏。”
  说到这儿,他垂头叹了一叹:“可我与皓勋享了二十余年的亲王待遇,靠着战功来表明忠心,却仍旧惶恐不安啊。我们胜,旁人会觊觎我们过于强大威胁皇室,我们败,便又会有人质疑我们的忠心,还苦了将士和百姓。弟妹去年没得突然,我赶回来瞧皓勋时便觉得他瘦了好些,再一想,弟妹那时分明才痊愈不久,好端端地怎会闹出病逝一事。可此事若是深究下去,恐怕我见不到你和羡风时都会日夜难安。”
  长公主明白吕晟的意思,他是在怀疑温豫的死另有隐情。
  这些年针对他和袁皓勋的人太多了,可靖平王府招到了这样的祸事袁皓勋却不追究,说明对方是个他惹不起的人物,因此他看着袁皓勋悲痛,心里不是滋味,亦是担心长公主和吕羡风在阇城里的安危。
推书 20234-04-30 :动京城[古代架空]》:简介:(入库时间2022-04-29) 寒武纪年VIP2022-04-28完结1917收藏本是前途无量一朝便可踏入仕途的侍郎之子,可一道圣旨下来却让他变成了晋王府的王妃。命运的星辰就此改变,牵一发而动全身,不仅仅是杨慕羽,这场变故中的所有人都难以置身事外。本是有望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