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沾有油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喻安卿的手背,被喻安卿嫌恶地躲开。
程深墨闪过一丝得意,趁机向大螃蟹出击,被喻安卿用手帕拦截,给他擦起手,严肃道:“今天的量到此为止。”
宫中御膳美味,程深墨整日胡吃海塞地没个数。
“安卿,你真像个管家婆。”程深墨勾唇,目光灼灼,满眼都是被心上人爱惜的喜悦。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热,气得韩木羽红了脸,碗筷一摔:“我不吃了!”
说罢,气冲冲地离开。
商陆耸耸肩,嘟囔道:“你们注意些,我师命难为,小心我告诉师父。”
程深墨啧一声,十分嚣张。小情侣就是要亲热,单身狗心里酸去吧。
商陆被他嚣张的气焰激怒。
日日紧盯两人,一旦发现两人动作亲昵,便冒出来干涉。他没皮没脸起来,饶是程深墨也得甘拜下风。
过了几日,立冬至,天气变得更冷,殿里生了炭火。三人吃饭时,程深墨从桌下面塞了个纸条到喻安卿手里。
程深墨冲他挤眉弄眼地笑笑。
上面写了几个字:巳时一刻,花园第三棵松树下见。
明明是未婚夫夫,程深墨搞得像在偷情,喻安卿好笑地握紧了纸条。
巳时,程深墨照例给贵妃娘娘请平安脉。李贵妃道近日精神不济,想程深墨开一副补药服用。
龙胎安?无恙,想必是贵妃心里放心不下,程深墨写了一方补钙益气的方子。
从兰坤殿出来,程深墨晚了两盏茶功夫,疾步赶去赴约。
花园内山茶花开得火热,叫人感受不到冬的冷意,如春一般茂盛富有生机。
松树下一抹青绿色身影,腰间玉箫缀着的如意结红得鲜明。
程深墨望进眼里,踩在五彩锦石上,恍惚间觉得自己走在彩虹之上,跨越时空,去遇见自己的爱人。
那人站在绿树红花里,一直在等他。
内心雀跃欢喜比锦色石子还要多。他如兔子,奔到喻安卿面前,杏眼弯弯,说话时呼出白色雾气:“你等冷了吧?”
“我不冷,倒是你的脸冻红了。”
喻安卿露出云纹衣袖下藏着的小手炉,拿过程深墨的手贴在手炉上,再把手覆在他的手背,手心手背便无一处不暖。
两人双手叠着,喻安卿俯身,脸颊贴脸颊,传递彼此的温度。
“良姜哥哥,我的生辰在除夕日。我想同你一起守岁,庆祝我的弱冠礼,你以夫君的身份……”
程深墨的脸颊被喻安卿一压一压,像Q糖似的柔软滑弹。
他心里琢磨,立冬到除夕只剩下不足两月。大周成亲礼繁杂,时间来不及不说,贵妃差不多时间临盆,他不一定离得开。
“时间有点……紧张……我保证陪你……过弱冠礼,能不能以夫君的身份就……嗯……难说了。”
程深墨说话时,喻安卿的脸颊不满地压来压去,外人看来,程深墨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不停索吻,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喻安卿不想听他的拒绝,直接含住程深墨的唇,报复似的深吻,如一条狡猾的鱼落入湖泊,搅动春水泛滥。
程深墨禁锢在树与喻安卿的怀抱,粗糙的树皮摩擦得后背有些疼,身前的人始终不肯放过,迫着他抬起下巴,吻从唇落到秀颀的脖颈,吞咬喉结。
手里端的暖炉,腾不出手来推拒,程深墨任人欺负,软了腰肢,眼尾泛红,细碎呜咽的抗议被瑟瑟寒风掩盖。
天冷得结冰,程深墨热得要融化。
喻安卿心满意足地松开人,程深墨呼吸不畅地借他的身体支撑,唇微微泛肿,比山茶花红得更亮色。
“良姜哥哥,你疼疼我嘛。”喻安卿在他耳边低语,压低嗓音撒娇。
即便被欺负的快要哭了,面对喻安卿娇嗔的面容,生不出半分脾气,哄道:“我问问师父,一切从简,年前尽快完婚。”
喻安卿吧唧一口亲亲兔子软软的耳垂,笑道:“哥哥最好了。”
不远处。
“韩兄脸色这般难看,可是为无记的事伤怀?”
二皇子唐晏上前问道,顺着韩缨阴骘的目光看去:窄窄的松树干遮不住人,喻安卿和程深墨在接吻。隔着山茶花,看不清两人的面容,小大夫似乎无力地软在喻安卿的怀里,昂着头接受亲吻。
唐晏眉头一挑,言语轻佻:“好一对饥渴难耐的小鸳鸯。我听闻两人已经定亲了,没想到如此迫不及待,大庭广众之下,也不知道害臊。”
“够了!”
两个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韩缨右手摁住跨刀的鞘,仿佛下一秒便想拔刀杀人。
他在喻安卿那里,遭受了太多耻辱。
韩缨撇开眼,轻叹一口气:“我太小看喻安卿,你可知他是暗阁的首领?”
这消息犹如一道惊雷,劈得唐晏目瞪口呆。
韩缨状似无意地说道:“我听闻大殿下对喻安卿不错,平乐公主又与喻国公世子定亲。如今,我怕是惹不起他了。”
唐晏定了定神,回道:“你我亲如手足,本殿下永远站兄弟这边。你想要小大夫,本殿下会义不容辞地帮你。”
韩缨一怔,笑道:“多谢殿下。”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是挚友,现在更是同盟,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
程深墨禁不住喻安卿的撒娇,写了封信,托商陆带回石府,给师父看。
两人假戏真做,他在宫中不能出去,婚礼请师父帮忙筹备。
石鹤看过信,不知是喜还是伤。
他已经开始筹备了,这孩子才反应过来。更可气的是,反应过来也就罢了,没想到竟如此猴急。要知道石鹤看好的日子是明年六月份,孩子倒好,一下子提前半年。
不足两月,操办起来确实匆忙,很多东西都定不到。
还有一点,不知两娃娃太小,还是喻安卿故意为之,两人的亲事与喻国公没有半分联系。
这怎么能行?喻安卿明面上是喻国公的孩子,拜堂时,喻国公是要坐在高堂之上的。若喻府不在意,岂不是显著墨儿不受重视。
石鹤下值后,等在宫门口,直接拦住喻国公,问道:“国公大人,贵府安卿已向石府提亲月余,为何不见您上门商定婚期事宜?”
石鹤心想,孩子猴急也不能输了架势,不能叫夫家小瞧了去。
喻国公当?知晓,之所以装作不知,是根本管不了啊。
他受皇上嘱托,替皇上抚养儿子。说到底,他食皇家俸禄,是皇家的奴才,喻安卿哪是他的儿子,分明是他的主子。丁点的主都做不了。
喻国公犹豫片刻,推脱道:“这事,老夫想想。哎哟,皇上传召我呢,我差点忘了,老夫得赶紧面圣去。石太医,我们改日再谈。”
他转身便往回走,脚步飞快,被人撵似的。
石鹤登时气血上涌,在后面边追边喊:“喻大人您总得表个态,是你喻家三公子在着急,天天催呢。您是孩子父亲,可是要坐高堂,受孩子跪拜的……”
话音未落,喻国公跨门槛的脚一滑,打滚进了皇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绿丁丁频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繁夏七叶 10瓶;Flore 8瓶;神彩飞扬 6瓶;专心学习 5瓶;乖乖等更 2瓶;星河作酒、楼台倒影入池塘、江停喊我去练琴、酒 1瓶;
第38章 殿内吵架
喻国公汇报情况后, 只得了唐皇一句“此事不用爱卿操心,朕的儿子自然会以皇子身份行嫁娶之仪。”
他明白了,皇上有意恢复喻安卿的皇子身份, 而且对现在的婚事不满意。
“圣上, 若石太医再找臣商量婚约, 臣当如何是好?”喻国公继续问道。
唐皇:“你只管以事务繁忙推拒, 若有疑问, 便让石太医找朕就是。”
有了皇上的明示,喻国公松了口气。正往回走, 没想到石鹤竟在殿前等着他。
这个石太医未免太执着了。
无奈, 只好把皇上的话重复给石鹤“石大人, 不是老夫为难你。安卿的婚事,皇上有想法, 我是做不得主的。”
石鹤陡然一惊, 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喻安卿明明说皇上不反对他娶墨儿, 如今看来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终究是他把问题想简单了,圣上的孩子再不济, 甚至不愿意认回,也不可能允许娶个男子。
这件事不能再瞒着墨儿了。
石鹤见到程深墨时, 他正与喻安卿下五子棋。
二人有输有赢,玩得不亦乐乎。
“我赢了, 二十五比二十三, 我比你厉害,嘿嘿。”
程深墨瞧见石鹤脸色沉重, 起身道,“师父,婚礼筹备出什么问题了吗?”
石鹤没好气地瞪孩子一眼, 一心一意就想着成婚。
“喻国公说,一切需要皇上做主。”石鹤不满地看向喻安卿,“安卿,你不是说皇上同意你和墨儿的婚事,你是不是在骗我!”
程深墨奇怪:“关皇上何事?难道臣子成婚,皇上都得过问不成!”
喻安卿脸色一沉,良姜与韩缨的关系破裂,有很大原因是程深墨不喜韩缨的侯爷身份带来的压力和规矩。
他内心是不想良姜知晓真相的,就算知晓,也想拖到成婚之后,一切尘埃落定之时。
“怎么?你还想瞒下去?”
石鹤顿了顿,掩上寝殿的门,以防被人听见。
厉声问道,“安卿,我知晓你是个好孩子。但你是皇上的私生子,只要皇上不愿,你们俩别说成亲了,弄不好墨儿的命都会丢。这些你有没有想过?”
喻安卿是皇上的私生子?!
原着里可没有这个设定啊。
程深墨震惊不已,纵使记不得小说具体剧情,可他很喜欢喻安卿的人设,知晓喻安卿的身世就是备受欺凌的庶子,哪里有皇上私生子的设定。
程深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么大的设定偏差,怎么可能?难道是我穿越的方式不对?或者小说后来又搞了修订版,他不知道。
程深墨脑袋里一团浆糊,脸色苍白得难看,看向喻安卿的眼神,疑惑中带着些许的怒意。
喻安卿第一次如此慌神,急忙解释:“良姜,我其实一直想告诉你,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正如你知道的,我的娘亲是绣娘,从外面生下我。后来,皇上寻到我,把我交予喻国公抚养。我们成亲,皇上之前确实同意了。我不知为何他会出尔反尔?”
“我们都快成亲了,这么重要的事,你们都不告诉我!”
程深墨心里憋着一团怒火,望见喻安卿泫然欲泣的可怜面庞,听到他凄楚的身世,又不忍心向他发火。
摆摆手道:“你先出去,我要冷静冷静。”
喻安卿心下慌乱,凝噎道:“良姜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身份太麻烦,不愿意同我成亲?”
“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成亲吗?”
程深墨怒摔手中的棋子,吓得喻安卿身体微颤,掉了两颗泪珠,一副害怕极了的模样。
他的心突地一疼,努力缓和语气,慢慢说道,“你打算瞒我多久?万一……皇上有意认回你做皇子,你打算让我做皇子妃,还是妾室?你是不是也要向韩缨那般,说着娶我,私底下寻几个小老婆绵延子嗣?
你说过,你家不会有人管你个小小庶子,娶一个男人也不算什么,这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殊不知全都是骗我的……”
说着说着,程深墨语带哽塞:“喻安卿,你这是欺骗。早知如此,我绝不会喜欢你。”
程深墨的话毫不留情,利剑似的扎进喻安卿心里。
喻安卿沉默了许久,郑重地回答道:“我只有你一人。你若不信,你娶我,我嫁你为妻,我进你们程家的门。”
程深墨眨眨眼眸,嘟囔道:“你嫁我,我嫁你不都一样,又不会生娃娃。”
石鹤吞了吞口水,眼神慌乱,两位当事人皆没注意到。
“我说真的。夫君,你不要丢下我。你说过一辈子都要保护安卿的……”
喻安卿握住程深墨的双手,盛满碎银的眼眸扑簌簌落泪,好生娇弱可怜。
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梨花带雨的美人。程深墨心里怒气消了大半,板着脸沉默。
“安卿对墨儿你当是用心的,目前最紧要的便是探探皇上的口风,若皇上不同意你们成亲,那便只能有缘无分了。”石鹤说道。
喻安卿:“良姜,你放心,我会说服皇上。”
“我同你一起。”程深墨道。
喻安卿微微一怔,良姜的眼神仿佛在说“即使再大的困难,我也会陪你一起度过”。
明明刚才还说着“绝不喜欢你”这般绝情的话,却又那么坚定不移地同自己一起面对。
心软的兔子,教他如何舍得放手呢。
御书房内,唐皇正在批阅奏折,侍奉太监庆植禀报两人觐见。
唐皇诧异地挑了挑眉,放下手中奏折:“安卿叛逆,朕知晓他早晚会找过来。程大夫胆子不小啊,也敢一同前来。小小的大夫也妄想攀龙附凤,当真不要命了?”
“圣上息怒。小程大夫是安卿公子心尖上的人,奴才瞧着是有几分胆色和本事的。”庆植回道。
唐皇冷言道:“你再与程深墨说好话也无用。朕亏欠卿儿良多,怎么会让他娶个没身份的人,尤其还是个男人。”
虽然孩子不懂事了些,擅自动用暗阁力量,唐皇不想置儿子于死地,只待他卸了暗阁的首领职位,恢复他皇子身份,再许一门好亲事,一生荣华富贵不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