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这个字就很有灵性。
小顺子听得墙角正起劲,只觉耳边一痛。
“公公站在外头干嘛?”
还撅着个腚,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在偷听。
阿岚揪着他耳朵,也就是主人心情好,不愿跟他计较,不然早就被扇飞了。
“疼疼疼,哎呦我的小祖宗啊。”
小顺子连连求饶,这也犯不着跟他耳朵过不去吧。
门外的动静落入萧彻耳中,
“陛下……,已经够多了。”
楚晏下手没个轻重,白色药粉都落在他的领口衣襟。
“阿彻忍着点嘛,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这般忍不了痛?”
楚晏低声哄着,拿过纱布,小心地缠绕在萧彻脖颈。
看来以后,他得温柔点了。
看着脖颈上的纱布,楚晏笑得邪肆,阿彻可真是越来越对他胃口了。
想要将他彻底弄坏!
锁到太极殿,日日只能看他一个人!
萧彻:面前这个笑得跟个二傻子的人是谁?
楚晏一脸痴汉笑,把萧彻嫌弃得不行。
“陛下,注意仪态。”
也就自己能时时提点他,要搁在别人身上,楚晏那点君王面子,可都得碎成渣渣。
“好嘛。”
见人都进来了,楚晏缩回身子,双眸黯淡,活像只被人丢弃的小白兔。
“阿岚,这有你的信。”
萧彻朝阿岚招着手,没有注意到楚晏低落的情绪。
楚晏:完了,阿彻不爱我了。
第28章 裂痕
信上仿佛带着沙尘味道,耳边隐隐传来大漠狼啸。
“是魏将军的信,特意寄给你的。”
萧彻抬眸,瞥了眼面染霞色的阿岚。
少女心事都写在脸上,哪怕是阿岚这般朝气如火的女子,也能敛起性子。
“驿站那么繁忙,干嘛要浪费人力给我寄信?”
阿岚嘴上不满,可早已把那封信揣在怀里。
“嘁,别自作多情了,他是给朕递送边关急报,你的那封,只是顺道而已。”
楚晏没好气,谁让她占据了阿彻的注意力。
扬了扬手中的信封,阿岚也不惯着他,霸占主子还有理了!
“看见没,我的信封要比你厚。”
所以你的边关急报才是顺道吧。
萧彻一阵头疼,这俩见面就掐,以后还是尽量避开吧。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楚晏睨了她一眼,直戳阿岚心口。
自家臣子的终身大事,他还得好好把把关。
“是、是啊。”
阿岚强装淡定,她怎么会喜欢上一介武夫,不可能的。
楚晏翻开急报,啧啧道,
“那魏将军可真可怜,身中数箭血洒疆场,结果中意的姑娘还瞧不上他。”
“你说什么?!”
阿岚一个健步冲上去,心跳快要超出她的负荷。
“他骗你的,魏将军好好的呢。”
萧彻无奈叹气。
阿岚是真的动情了。
“阿彻你就向着她吧!”
楚晏闷闷道。
他还想诈诈这小妮子呢,都被阿彻搅黄了。
阿岚一副关爱智障的模样,
“主人不向着我,难道还向着你吗?”
她跟主人自小就认识,感情自然深厚。
“阿彻~,你看她。”
楚晏拉着萧彻衣袖,垂下眸子,好似受了天大的冤屈。
“嘁,大男人撒什么娇,主人你快离他远点,别被传染了。”
还敢骗她,当姑奶奶是吃素的!
被夹在中间的萧彻:勿cue,谢谢。
“阿彻才不会离开我呢,我们俩都说好了,永远都不会分开。”
楚晏满脸骄傲,那可是阿彻亲口应下的呢。
阿岚:好矫情一男的。
为了防止两人再次掐架,萧彻及时出来救场,“宋青峰那边有没有来消息?”
算算日子,他应该已经到北漠了。
阿岚恍然回神,都怪楚晏惹她生气,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喏,这是从鄞州分阁快马送来的。”
信封上印着仙鹤,就是寄给萧彻的。
“有劳阿岚了。”
萧彻轻笑。
楚晏:暴风生气。
阿彻朝阿岚笑了,愈发看她不顺眼了。
“朕还有事找阿彻商量呢。”
赶人的意思很明显了。
瞧瞧,都用上“朕”了。
“什么有事,明明就是想要独自霸占主人。”
阿岚嘟囔着,但好像主人一直都没察觉。
身旁这个看似无害单纯的小白兔,实则就是头又凶又残暴的大灰狼。
只待猎物彻底放下戒备时,一口咬住,叼回窝去。
萧彻没听清,问道,
“阿岚,你在说什么?”
对上楚晏那双狼眸,阿岚难得怂了。
“没、没什么,主人你好好保重啊。”
阿岚拿起信就跑,好像身后有恶兽追她似的。
看着她小跑的身影,萧彻疑惑,这殿里是有鬼怪作祟吗?
楚晏:鬼怪没有,饿狼倒有一只。
此时楚晏早已恢复乖巧模样,见萧彻看过来,笑得傻愣愣的。
他家阿彻看他了呢,好开心。
恶狼秒变哈士奇。
小顺子表示:画面太美不敢看。
他还是赶紧撤,别打扰到陛下看美人。
“阿岚与魏将军的事……”
萧彻欲言又止,想着措辞。
阿岚嘴上不承认,可那颗心早就拴在魏显崇身上了。
能给她找个好归宿,他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连喜欢都不敢承认,依我看呐,你这小婢女还是爱得不够深。”
镇国将军府嫡子,那放在盛京都是贵女趋之若鹜的对象。
还轮得到阿岚挑三拣四?
萧彻叹了口,
“并非是不敢承认。”
“我捡到阿岚时,她母亲吊死在院里树上,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一动不动。”
没有不解,没有怨恨,仿佛这一切,都十分自然。
生老病死,来去随意。
楚晏胸口一滞,没想到阿岚也跟他一样,幼年丧母。
“她父亲从战场上带回来个女子,自后便丢妻弃女,跟着那名女子生活在一起。”
“那她不想复仇吗?”
楚晏轻问道。
“没有爱就没有恨,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萧彻握住他发凉的手,
“陛下,你也是。”
贤妃之死在他心里始终是道过不去的槛。
近来他频频传召张柏敖,情绪波动明显。
“那阿彻呢,就真的放下萧家灭门仇恨了吗?”
一时,萧彻语默。
“宋荣已经死了……”
难道他要迁怒于先帝,迁怒于楚晏?
“可楚玉还没死。”
要想真正掌权,楚玉必须要除掉。
“陛下想怎么做?”
萧彻侧目,咽下冰凉茶水。
“我要让她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一如他当年那般。
“好。”
冰凉茶水落入胃中,有些许不适。
如果这是楚晏的意思,他会遵从。
并且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刀。
“那就从燕小白入手吧。”
起身拨弄烛芯,火花倒映在萧彻瞳孔,仿佛是燃起的熊熊烈火。
楚晏:怎么觉得阿彻对他冷淡好多?
难道是他做错什么?
看着萧彻离开背影,楚晏陷入沉思。
回到偏殿后,萧彻打开信封,忽略胃中不适。
宋青峰已抵达边境,有了他义父的线索,特地还寄来封信炫耀。
这小子,还真是一点没变。
腹部绞痛,冷汗卷密于额角。
萧彻约莫是方才喝了那盏凉茶,入睡前又给自己喂了药丸。
鸡鸣天晓,楚晏在大殿等了好一会儿,可就是不见阿彻身影。
“阿彻呢?”
问着身旁的小顺子,楚晏心情不是很美妙阿彻不在的第四个时辰,想他。
按部就班地上了早朝,楚晏在龙椅上,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没找到萧彻。
“太傅今日怎么没来早朝?”
群臣:你们俩住得最近了,不应该问你自己吗?
“说是病了,已经告了病假。”
吏部侍郎出声道。
萧太傅生病,怎地陛下会不知道?
“病了!”
楚晏登时从龙椅上站起来。
阿彻也真是的,病了也不跟自己吱一声。
一溜烟地往太极殿跑,楚晏那架势活像去见祖宗。
留小顺子一人在金銮殿,接受着群臣扫射来的好奇目光。
轻咳一声,
“陛下今日身子不太舒服,先退朝吧。”
身子不舒服,能跑得这么快?
群臣:别蒙我,解释就是掩饰。
殿内飘着药香,深紫色的帘子紧拉着,塌上还时不时传来咳嗽声。
萧彻蜷缩在被窝里,手脚寒凉。
仅是一杯凉茶,夜里就开始发热,那药丸真是吃了个寂寞。
“阿彻,你生病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楚晏小跑至塌前,温热掌心抚在萧彻额头。
“怎地这么烫,我去找张柏敖来。”
楚晏皱眉,声音满含担忧。
张柏敖身居太医院院首,只给皇室中人诊脉,给他倒真是浪费了。
“陛下忘了,我就是大夫啊。”
萧彻掩面轻咳。
“大夫还把自己弄成这样,你这大夫当得也太不合格了。”
楚晏没好气道。
“陛下现在不应该上早朝吗?”
天未大亮,这个时间楚晏不该出现在这里。
“你都病了,我哪有心思上朝。”
楚晏偷偷瞥了眼萧彻神情,见他马上要开启说教模式,又说道,“自罗成死后,前朝老臣对内阁首辅的位子十分眼红,我看了都害怕。”
群臣齐声道:这锅我们不背!
“内阁首辅的位置极为重要,陛下需得扶持心腹之人。”
萧彻脸色苍白,但还是替楚晏分析着局势。
“哎呀阿彻,你生着病这些事就别操心了。”
楚晏近身,替萧彻掖着被角,随后又端了杯水。
他还从未伺候过人呢。
不过伺候阿彻,他心甘情愿。
温水下肚,萧彻胃里舒服了很多,
“我答应过陛下,要替您扫清障碍,攘除奸凶。”
答应楚晏的,他会做到。
但也,仅限于此。
“阿彻,我觉得你在生气。”
楚晏蔫蔫的,有种无力感,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生气了。
萧彻深吸一口气,
“臣不敢。”
“陛下还有诸多政务处理,不宜多待于此。”
转过身去,萧彻将自己缩回被窝中。
“阿彻……”
楚晏唤了他几声,可都没有得到回应。
“那你先休息吧。”
楚晏闷闷道。
少年耷拉着眉梢,像是节霜打的茄子,悻悻离开。
“呦,稀客啊。”
阿岚在后院忙着晒草药,她刚往峪门关送出封信,心情还不错。
“你又惹你家主子生气了?”
既然不是自己惹阿彻生气,那就只有阿岚了。
“怎么可能,我最是乖巧了。”
阿岚握着可致人瞬间毙命的毒药,满脸疑惑。
“那可就奇怪了。”
“什么奇怪的?”
“阿彻不开心啊。”
“那肯定是你惹他生气了。”
阿岚笃定。
楚晏自我反思了好长时间,任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我再去哄哄他。”
楚晏起身,却被阿岚叫住。
“主人习惯将心事藏起,你问,肯定是问不出来的。”
阿彻这性子,有点轴啊。
“那得咋办?”
打又舍不得打,骂又怪心疼的。
难办!
“要不……,你再去撒撒娇?”
阿岚提议着,主人心软极了,说不定就能趁此解开心结。
楚晏咳嗽几声,一脸严肃,
“朕可是皇帝,才不会做出这种没品的事呢。”
阿岚:你撒的娇比我吃的饭还多。
第29章 哄人
转身回到太极殿,楚晏把自己关在殿里好几个时辰。
小顺子守在殿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也不知道陛下是哪里惹得太师不快,连着这么长时间,太师都不来太极殿。
吱嘎——
殿门被楚晏推开。
小顺子眼睁睁地看着陛下手里拿着个物件,兴冲冲地蹦跶出去。
这尼玛是傻狍子附体了吗?
“陛、陛下,您等等奴才啊。”
大半夜的这是要作什么妖呢,小顺子连忙跟上。
“你回去!”
楚晏呵斥道,一点眼色也没有,没见着他是要去见阿彻嘛。
莫名被吼,小顺子心酸,自觉滚去蹲墙角了。
果然,太师是真爱,他只是个意外。
楚晏欣慰:明白得还不算太晚。
月光洒落庭院,树叶簌簌,悄声一片,窗内未点灯。
唔,阿彻这是睡下了?
刚好方便他做坏事!
楚晏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身影鬼鬼祟祟。
一众暗卫看了都直呼内行。
塌上男子皎容月貌,剑眉紧锁,薄唇紧抿。
睡得极不安稳,像是被梦魇缠身。
嘿嘿嘿,终于能再次欣赏阿彻的睡颜了。
楚晏悄没声地接近床榻,看向手中攥着的玉石,莞尔一笑。
既然阿彻不喜欢莲花,那就重现换个样式好了。
一道温热的躯体爬上床榻,萧彻眉尖蹙起,豁然惊醒。
条件反射下,萧彻掌心直直冲向楚晏的脖颈。
“阿、阿彻,你弄疼我了。”
楚晏扒拉着萧彻手指头,莫名被人掐脖子,他好方。
想不到,阿彻还有这种怪癖。
跟他,正好相配呢。
感受到掌心的挣扎,萧彻神志渐拢。
今夜又无雨,怎地他又魔怔了?
楚晏憋了个大红脸,
“阿、阿彻啊,你先松下手。”
他快喘不上来气了!
萧彻皱眉,忙松开掌心,
“陛下大半夜的,为何要来此处?”
不好好待在自己宫殿睡觉,半夜来扮鬼吓人啊。
楚晏发丝凌乱,面染绯霞,细看,还真有几分女鬼的样子。
“我……,我是想来给阿彻一个惊喜的。”
楚晏委屈巴巴,谁知一上来就被掐脖子啊。
萧彻:喜是没有,惊是挺多。
“夜深露重,陛下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