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瑜手里捧着一杯茶水问道,他见孟昙的打扮,是个有钱有势的,也难怪能和他分到一起,都是靠关系进来的,那群酸腐书生又要写诗骂人了。
“你是?”孟昙看着何瑜问道,这人长的不算俊朗,但十分硬气,浓眉宽额,身材高大,臂膀坚实,眼神锐利,看着不像个读书人,倒像个将军。
“我是何瑜,和你一样,托了关系进来的。”
好直白的人,不过若是寻常,他孟昙这样愚钝的人哪里进得了鸿安书院,孟昙不讨厌这样的人,他颠颠地跑过去,笑着问道“何兄,这丙班的夫子可是谢染?”
何瑜一听,吃了一口茶,绕着孟昙打量一圈,摇摇头说道“谢染怎么会教丙班,那岂不是埋没了大才子?”
孟昙黑了脸,谢染不教丙班,那自己岂不是不能常看到他,他可听说了,来了鸿安书院,不到太阳落山,可是不会结束课业的。
“何兄,那你可知谢染教授那个班?”孟昙着急地问。
何瑜不解地看着他,说了句“甲班”,这下孟昙差点哭了。
甲班?就算是他也知道,甲班的学子,才德兼备,出来的大多都是朝廷栋梁,即使没有为官,也都是人人皆晓名士之流,能教授甲班,谢染的才学可谓非常人也。
但这于孟昙却是晴天霹雳,他恍惚地飘进自己的屋子,看着正在整理东西的孟童说道。
“孟童,我又被那个负心汉抛弃了。”
孟童翻了个白眼,把床铺铺好,安慰自家少爷。
“少爷,这谢公子左右都在书院,这儿虽说离得远,平时不太能见到人,但这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您就别太担心了。”
孟昙听了还是不开心,他想和谢染做夫夫,而不是分居两地的苦命鸳鸯。
“少爷,您可别忘了,咱来这里可是为了让谢公子刮目相看的,您若是只想着儿女情长,谢公子那颗铁石心怎么被您捂热?”
孟昙苦着脸点头,他要做配的上谢染的人,没有学问可不行,他盯着孟童瞧了瞧,于是说道:“孟童呀,我决定每天给谢染写信,你帮我给他递过去。”
孟童抽了抽嘴,每天?学子舍和怆然院起码有几里路,书院里除了夫子可以坐车,其他人都得走路。
“少爷,您饶了我吧,我可还得服侍您呢?”孟童哭丧着脸说。
许是孟昙也觉得不妥,只能作罢,之后他跟着何瑜去学堂,学堂里坐着的都是生面孔,只是他没想到还能碰上王闵。
“孟……唔……”孟昙一把捂住王闵的嘴。将人拉到角落。
“你怎么在这儿?”孟昙问道。
王闵叹了口气说:“自从你成婚了,我爹就惦记着给我物色媳妇,我这没办法,就来读书了。”
“你这么惨。”孟昙笑道。
王闵用扇着点了点他的脑袋说:“还不都怪你。”
孟昙拍开他的扇子,单手搂住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兄弟,我现在化名谢齐,你可别把我的身份抖落出去。”
王闵不明白,一想到这人和谢染成亲了,立马懂了。
“你这名字,好不要脸。”王闵嘲笑道。
“你个孤家寡人懂什么?”孟昙不服气地说道。
王闵摇头,还真没见过有人千里送菊花送这么开心的,不过能看着孟昙心情这么好,他也放心了。
他记得孟昙见了谢染后,茶不思饭不想,那神态真和丢了魂似的,还是为了个男人。
等到中午课业结束后,何瑜走到孟昙面前。
“谢齐,要去吃饭吗?”何瑜问道,孟昙点头,王闵看了眼两人,同何瑜寒暄一番,便跟着何瑜去鸿安书院的食堂“食客居”。
食客居在书院最北的地方,距离学堂最远,且周围没有花草植卉,可以说的上书院里最不文雅之地,却又是人人都得来的地方,管他什么“君子远庖厨”。
何瑜要了个雅间,他们不像乙班的学生,都是些寒门士子,坐在拥挤的大堂,食客居的雅间不少。
“何兄,谢染中午会来食客居吃饭吗?”孟昙认真盯着窗外的人群问道。
何瑜灌了杯酒,眼里尽是打趣,王闵则是一言难尽。
“怎么?谢染要是来了,你还准备送上门去?”
孟昙脸红了红,送上门?送给谢染“吃”吗?他倒是乐意的很,可惜妾有情,郎无意。
呸,他也是郎,不是妾,他可是谢染明媒正娶的妻。
孟昙发现自己又把自己饶了进去,摇了摇头,转身问道“何兄,他到底来不来?”
何瑜丢起一颗花生抬头吃掉,吃完说道:“夫子们很少来食客居,都是让下人买了带到他们午时休息的地方,这里来的最多的还是乙班人。”
童子?送饭?孟昙突然有个想法,他望着何瑜,手指抠了抠窗沿,王闵顿了顿,有种不妙的预感。
“谢兄,菜要上了。”王闵扯了扯嘴说道。
孟昙眼中闪着狼性光辉,他绕过桌子看着何瑜问道:“何兄,你可知童子们都是在哪里取饭?”
何瑜抽了抽嘴,王闵扶额,他看着孟昙翻了个白眼。
“你莫非想去给谢染送饭?”何瑜问道。
接着就看到孟昙点点头,何瑜无奈下又觉得好笑,想起谢染那样一个风采绝伦的一个人后面贴着块狗皮膏药,实在让人不忍直视,又有些期待。
“你去后厨,有个童子一身白衣,拿着一个六角紫竹食盒的,就是谢染的书童。”
“多谢何兄!”孟昙听到想要的答案一溜烟跑了,王闵直骂这人有色心没义气。
正巧伙计端着他们点的食物进来,何瑜闻着味儿肚子就饿了,想起做这菜的人,心情更好。
“今日可是你们吴大厨掌勺?”何瑜问道。
伙计放下东西,有些为难,这位爷和他们的大厨吴宴有些不对付,吴大厨特地嘱咐他要是被问起,就说不是他做的。
“不是,食客居吃饭的人多,吴大厨怎么忙的过来。”说完不等何瑜再问,直接转身出了雅间。
何瑜夹起一块糯米排骨,笑了笑心想:吴宴啊吴宴,你做的菜,哪一道我吃不出来?
至于孟昙,一进后厨就碰上了那个白衣童子正准备离开,于是立马拉着童子说自己有问题请教谢染,希望他来送饭。
童子轻嗤一声说道:“我告诉你不可能,这伎俩早是别人玩过的。”
孟昙一听不好,他这还没让谢染看上自己,情敌就遍地跑了,于是更加缠着童子,那童子被他烦了一路,想到上次那个倒霉鬼,于是将食盒递给他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孟昙欣喜,小心翼翼地拿着食盒朝潇湘阁走去,潇湘阁在鸿安书院的东侧,十分清幽,周围种着许多墨竹和兰花,更有一些孟昙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走至门前,门开着,孟昙敲了敲,无人应答。
于是又向房里走去,只是还未进房门,孟昙就闻到一股悠远清冽的香气,他识得这香,这是元旦朝贡之日,制香世家进献的贡香,据说一年也不足半斤,他爹爹有幸被赐得一两,还是在他过寿时拿出来用过。
孟昙寻着香走到一间屋子,屋子门大开着,一抬眼就能看到里面书案后坐着一个男子,他一手微撑着脑袋,闭上眼睛正在小憩,案上的香炉飘着一缕淡烟,整个人仿佛正在沉睡的青莲,清韵又高雅。
这让孟昙看呆了,连同手里的食盒也不知什么时候放开了,如此动静下,谢染睁开了眼睛。
“你来做什么?”谢染有些不悦道,他刚把人送走,还没得着清静,怎么又出现了。
孟昙见他醒了,吓了一跳,将食盒拿起来放在谢染的书案上,谢染的冷淡便更多了几分。
“劳烦你多跑一趟,若无事,请回!”谢染的话说的毫不留情,孟昙一时尴尬异常,便说道:“我想你了。”
“现在见了,回去吧!”谢染再次下了逐客令,往往其他人见到这种情况,也该羞愧离开,可面前这人羞愧是有,只是一动不动,仿佛脚下长了钉子。
谢染私下寡言少语,遇到这种情况,若非和这人成了亲,他早就动手将人扔出去了。
而孟昙,本就不聪明的脑瓜此时正在飞速工作着,他走的太急,以至于连个借口都没想出来,如今面对谢染一张冷脸,心里更着急,可是好不容易见到了,即使是冷屁股他也是要贴的。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在帮他,他的肚子突然就叫了起来,孟昙的脸愈发的红,像熟透了的柿子,但也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谢染,我的五脏庙如今空空如也,你忍心我饿着回去?”孟昙可怜巴巴地说。
谢染的眉头动了动,他从未见过脸皮如此厚之人,赶不走又不能打,还要和自己抢饭吃。
孟昙见他坐下,只当他同意了,于是打开食盒,可把饭菜摆好,他才发现没有餐具,于是他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谢染。
谢染俊美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不耐烦。
“左边耳房靠墙木柜第一层抽屉。”
孟昙一听,站起来屁颠屁颠就跑了过去,他拉开柜子,拿出两幅碗筷,又回到房间在桌上摆好。
两人这才开始吃饭,孟昙嘴角勾起,十分开心,还时不时给谢染夹菜,只是他夹的菜谢染从未动过。
吃完了饭,孟昙趁机在谢染脸上偷了个香,不舍道:“我回去了。”
谢染看着孟昙“嗯”了一声,平生第一次明白头疼是什么感觉。
【作者有话说】:孟昙这块狗皮膏药迟早会贴到谢染心上的,身都拿下了,何愁拿不到小心心,看文的小宝贝们要不要投票票给我呀!
第8章 挨打
孟昙挑起红色的盖头,盖头下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人,他看着谢染,如玉的人认真的看着自己,衣服在一件件减少,也不知什么时候孟昙被压在了床上,他搂住谢染的脖子,任凭两人共度欲海。
“少爷,少爷……”孟童的声音让孟昙一下惊醒,他有些疲惫的爬起来,一出被子就发觉下面凉凉的,这让孟昙立马又回到了床上,孟童一看他羞红的脸,一开始没觉出什么,只到闻出一股味儿,才笑着给孟昙找了新的衬裤。
“少爷您可收收心吧,这样下去老爷的补品都白吃了。”孟童无语地说,但孟昙觉得难堪,他想起那个暧昧的梦,心想怎么不是真的。
换了裤子,草草吃了饭,孟昙就去了学堂,老夫子授课的声音苍老如鸦,而孟昙依旧在认真看着书,却是越看越困。
王闵捅了捅快睡着的孟昙,孟昙一下惊醒。
“你干什么?”孟昙问道。
王闵说:“听说鸿安书院的后山有野鸡,今日结了课,要去吗?”
孟昙摇头道:“你自己去吧,我还要温书。”
“你何时变得这么好学?”王闵吃惊地问。
“我不能给谢染丢脸。”孟昙说,王闵“啧”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孟昙
前面的何瑜听了摇头,真是人间自是有情痴,今日吴宴不用去食客居,他也该见见了这只小麻雀了,否则麻雀大了,翅膀硬了,该不知道主人是谁了。
还没下课时,孟昙就发现自己前面空了,这何瑜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连棋盘上的棋子都没收回去,他抬头看了看夫子,发现这夫子根本没有察觉,这让孟昙一时也胆大了起来。
他将书本合起来抱在怀里,一瞧见夫子低头,一溜烟就出了书堂,他凭着记忆找到甲班的书堂,这屋子比他们丙班可大多了,从上到下都透露着一股子书卷气。
就连柱子上都这些那些万古绝代的诗,孟昙靠近书堂,里面便传出谢染授课的声音,他的声音清悦,如一汪清泉,又如一池寒潭,让人“醍醐灌顶”,完全一扫他们夫子陈旧腐朽的感觉。
孟昙走至窗前,偷看着那心心念念的谢夫子,这些日子抄书带来的疲倦立马消失了,他就这样看着。
而甲班却已经有人发现了他,正是那日在谢染书房见到的张橙雪,她心里冷笑一声,拍了拍前桌的肩膀?
“文安,你瞧,又有人来偷看谢先生了。”
那叫文安的公子面色阴郁,拿起两个核桃。
“找死!”说完两个核桃用力丢出了手。
孟昙“啊”的一声,坐在地上,捂住脑门表情痛苦,等回过神时,发现走人走至身前,他心虚地抬起头,正是谢染。
“你不去丙班上课,来甲班做何?”谢染手中拿着戒尺,严肃的问道。
“原来是丙班的……”扒在窗户的学子不屑到,他们冷眼看着尴尬处境的孟昙。
孟昙心里既难堪又难受,他站起身,抬头看着谢染说:“我就想听听你授课。”
谢染听了,表情没有任何松动,这让孟昙有些害怕。
“看来刘阁老年纪大了,管不住学子,今日既然让我遇到了,就替他管一管。”谢染冷声说道,这孟昙三番两次的不顾规矩,让他再难拿出好脸色对他。
“伸手!”谢染道。
孟昙咬着牙,背着手向后退了一步,小声道:“我错了。”他最怕戒尺,那东西看着小,打死人来比衙门的板子还疼,而且周围还有这么多人,他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谁知谢染可不是其他夫子,忌惮着他们这些人背后的势力,他走上前一把拉住孟昙的手腕,挥起戒尺打了起来。
孟昙咬着唇,疼的眼泪都溢了出来,旁边还夹杂着甲班学子的笑声,手疼的快失去了知觉,眼前一片模糊,即使是这样,他也不讨厌谢染,只是觉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