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对朝中关系不甚理解,他看着齐晓阳一脸迷茫:“洛州郡守王仁义是谁?我怎么没听过?”
齐晓阳解释道:“王仁义是工部尚书单嘉的学生,文韬武略算得上是中上等,所以被派往洛州当郡守,现如今已经五年左右了吧?洛城的知县钱德桓就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
林青听罢一脸嫌弃:“官官相护。”
齐晓阳抬手揉了一把林青后脑宠溺一笑。林青被他揉的鸡皮疙瘩落了一地,缩了缩脖子靠在树边伸手一指卫盈儿:“这丫头怎么办,送回去肯定还会被送回来甚至他家人也可能会有危险。”
卫盈儿听见林青已经在商讨自己的去留,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二位公子,我真的不能回去,我什么都可以干,只要不把我送回去。”
齐晓阳看着跪着的女子皱眉长叹一声:“要不就先带着吧,怪可怜的。”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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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个人多张嘴的事情对于两个小公子来说并不是什么负担。但是对于一对刚定情没多久的恋人来说却有点麻烦。
洛城的橘酿是用甜橘酿成的酒,味甘清冽,深受女子喜爱。只是毕竟也是酒,贪多依然会醉。更何况像林青这种酒量不大行的存在。齐晓阳眼睁睁的看着林青喝下第五杯酒水,脸已经红的不行。他知此次是两个人可以共度良宵的独享旅程,可却事出突然。
但若是让林青对那女子见死不救,或许他心中愧疚也未必会比现在少。救或不救都会愧疚,虽然救了能胜造七级浮屠,但是内心难免会怨怼自己坏了这次精心准备的旅行。
“别喝了。”齐晓阳在林青倒第六杯的时候夺下了他手中的酒壶。林青抬眼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对着卫盈儿笑道:“丫头,拿酒给我。”
卫盈儿的手刚伸出去,就被齐晓阳摁住:“不准。”
三人僵持不下,卫盈儿不知林青何故不开心,她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听从清醒的人的话而不是醉酒之人。林青见卫盈儿如此听齐晓阳的话心中憋闷更甚,干脆站起身晃晃悠悠的回房睡觉。齐晓阳随口叮嘱让卫盈儿早些休息后便跟了上去。
房门紧闭,林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饼。他从小就不耐酒水,但是嘴却及馋。只是偶尔喝两杯解解馋倒还能忍受,今天却喝了一壶还多一些,现在只觉浑身上下疼痛难忍,胃里翻江倒海头疼欲裂。
而知道此事的齐晓阳早就吩咐店小二煮些醒酒汤进来,本来进房是想多说两句,但见了林青难受模样还是忍不住咽下责备:“还难受吗?”
林青不想理他,继续烙饼。
“我知道你在怨自己。"齐晓阳见他如此还是忍不住说出口,”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何必拘泥一时。“
林青这才翻身过来:“我只是不喜她看你的眼神。”
齐晓阳从桌边起身,走至床前站到了林青身边笑笑道:“我亲手晒得肉干都进了你的肚子,给她的却是街边买的干馍。再说她看我的眼神是什么眼神?我怎么看不出来有丝毫爱意?”
林青翻了个白眼,反正多说多错便干脆装哑巴。齐晓阳不必深思便知林青心中所想,便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将手覆上林青额头轻声道:“睡吧。”
齐晓阳的内力有些许跟着这个动作汇进了林青穴中,一阵温热减轻了头痛。林青闭上眼欣然接受,很快呼吸就变得轻且均匀。齐晓阳见他睡了便起身吹息了蜡烛,借着月光走向自己的床边。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他二人就被急促的拍门声惊醒。林青宿醉未醒头疼欲裂,将被子扯上头顶翻个身不想理会。
齐晓阳只能穿好衣服后起身去开门。只见门刚打开,卫盈儿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闪了进来,缩进了房间的角落瑟瑟发抖。齐晓阳不解但还是关上门落了锁。
“公子。”卫盈儿抱着自己的肩膀,脸色苍白嘴唇发颤,“那些人开始找我了。”
齐晓阳诧异,走至窗边将窗户打开个小口看向窗外,果不其然,一众家奴模样的人手里拿着棍棒四处打量,的确像是在找什么人。
“你确定他们是王仁义家的人?”齐晓阳问道。
卫盈儿点点头:“公子你看他们肩上带着虎纹就知道了。”
齐晓阳再次仔细看了看,那群家奴的确肩上刻着虎纹,遂点头道:“王仁义家以虎为腾,的确是他们家的人。”
林青缩在被子里面半梦半醒道:“那什么仁义怎么用虎纹作为家腾啊?听着就很烦。”
齐晓阳听罢笑道:“你们林家军以狼为腾,的确是跟他们不对付。”
卫盈儿听了齐晓阳这句话,颤抖着看向林青:“公子,您是......林家人?”
本来出来游玩的两个人就没打算隐瞒身份,见她这么询问,林青从被子里探出个头大方承认道:“对啊。”
见林青承认,卫盈儿就像见鬼一样瞪大双眼连连磕头求饶:“大人,奴家错了,您不要再将我送给王六石行吗,是奴家的眼光低贱,我愿意做您的小妾。我愿意,我真的愿意。我愿意了!“
被她这么一叫,林青瞌睡都醒了,从床上坐起来,偷瞄一眼齐晓阳义正言辞道:“什么小妾,你说什么呢,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我此生一人足矣不会纳妾的。”
齐晓阳还在思虑这件事怎么又牵扯上林家军时,就听见林青一本正经的解释,噗嗤一声笑出来,接着用手掌拍了一下林青脑门:“还没睡醒?怎么还想着纳妾。”
“我是说我不会纳妾。”林青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拽着齐晓阳的手臂对着卫盈儿道:“你可瞧见了,这是我夫人,我不会纳妾的,所以你不要污我清白。”
齐晓阳只是笑着没做解释任由林青这么拉着。卫盈儿眼睛瞪的像铜铃一般看着这二人动作亲昵,脸唰的一下通红。
“你知道了什么?能解释一下吗?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齐晓阳柔声对着卫盈儿说道。
“没,没什么。”卫盈儿低下头轻声道。
林青和齐晓阳对视一眼——一定有什么事,还和林家军有关系。
林青盯着卫盈儿的眼神变得犀利,他是不着调,但是若是事关林家他也不会马虎。毕竟军中之事但凡一点纰漏就可能是几十万人的性命。林青走过去蹲在卫盈儿面前沉声道:“卫盈儿你听好,你最好事无巨细的告诉我,若是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就不只是被送回去那么简单了。”
林青的声音很重,震得卫盈儿不自主的颤抖。齐晓阳有些看不下去,轻声叫了一声:“林青。”
林青抬手放在齐晓阳嘴边,止住了他继续说话的意图。而后林青又双目直勾勾的看着卫盈儿陈述了一遍刚才的话:“卫盈儿,你到底瞒了什么。”
卫盈儿求助的看向了齐晓阳,她觉得这个时候这位公子或许可以帮助自己不让林青吻下去,可是她却看见齐晓阳仰头躲开了自己的视线。卫盈儿不敢对上林青的眼睛,她想若是旁边那个人不在,眼前这个昨日还在买醉的男子现在或许已经对自己上了重刑。
林青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卫盈儿开口。他林青与齐晓阳不同,他不会怜香惜玉,更何况这件事还关系到父兄的安危。
卫盈儿依然咬紧唇关不肯开口,她不知道眼前这个有多大的能力,若是实话实说后是否能保自己一家老小的安全,又或者实话实说之后是否能为自己伸张正义。
“你说就是了。”看透卫盈儿心中顾虑的齐晓阳将手搭在林青肩上开口道,“这件事同林家什么关系。你可知林家军军法森严,是容不得任何作奸犯科的。”
肩膀传来齐晓阳的触感,林青也缓下了语气:“林家军法有言,作奸犯科者证据确凿皆可先斩后奏。倘若你有确凿证据,我是可以执军法的。”
卫盈儿一惊抬头,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看着林青:“当真如此?”
林青点头:“当真如此。”
卫盈儿眼中一点希望闪过,她咬着下唇刚要开口,房间大门又被急促拍响:“里面的人,把女人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卫盈儿眼中的希望瞬间化成绝望,抓着林青的衣角一声不吭死命摇头。林青站起身看了一眼窗外对齐晓阳道:“带她先走。”
齐晓阳看着林青心中不忍,但是拍门声愈发急促仿佛马上就要冲进来一般,齐晓阳也不再矫情,将卫盈儿抗在肩上翻窗而出。两个人刚刚落地,大门就被人踹开,一群拿着棍棒的家奴冲了进来指着林青吼道:“那女人呢?”
“什么女人?”林青不紧不慢的穿上衣服转头对着他们笑道。
“少废话,这家客栈的掌柜说你们昨天带了个穿嫁衣的女人回来!”
“或许是他看错了。”林青看了一眼门口缩着脑袋的客栈老板冷笑道,”这城中有没有嫁娶之事,我去哪里带一个嫁衣女子回来?
“小子,“为首的胡子男盯着林青警告道,”你可知那是谁的人?“
林青不解:“谁的人?”
“李千户送给洛州郡守侄子王六石的!”
若说朝中文官林青了解不深,但是军中人林青可是如数家珍,这人一说李千户林青便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了。想到这林青冷笑一声,“李千户?李万荣?”
林青话音一落,那男人的棍子就抵在了林青肩上威胁道:“李千户的名讳也是尔等叫得?”
林青一乐:“好大的口气,你可是出恭的时候在吃饭?”
那人被林青说的一愣正寻思什么叫出恭吃饭时,林青趁机仰头撇开距离,又抬脚一踹将那男人踹开一米,接着转头蹲身扫腿绊倒身侧几个家奴,趁着空档腾空翻个筋斗窜到门口就往楼下跑。被打了一顿,那帮家奴也终于都反应过来,纷纷起身便追。
林青像只猴子一样在大街上奔的飞快,上窜下跳,时而上房时而钻巷,游刃有余间将那几个家奴累的纷纷倒地。林青轻蔑一笑,转身三两下就窜没了身影。而暗处的齐晓阳也拉着卫盈儿跟上。三个人于城郊胡同中再次碰头。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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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合之后的齐晓阳拿着帕子给林青擦汗,完全不顾卫盈儿就在一旁,关切道:“受伤了吗?”
“没事。”林青笑眯眯的摇头,拍拍自己的肩膀:“开玩笑,我是谁,他们能伤到我?”
卫盈儿见状羡慕道:“二位公子当真是心有灵犀,配合的如此默契,甚至都不需要对暗号就知道在什么地方汇合。”
听见卫盈儿的话,齐晓阳看着林青笑道:“毕竟我已经关注他很久了。”
林青只觉得此时因为运动之后导致的脸红心跳,非但没有因为休息没缓解反而更甚。
齐晓阳看见林青脸上肉眼可见的通红便不打算再逗他,转身对着卫盈儿道:“现在你是否该告诉我们事实真相了?”
卫盈儿听罢低头咬着唇瓣,林青喘匀气息道:“无非就是李千户的事情吧?”
卫盈儿惊讶抬头:"公子知道了?“
林青眉毛一挑:“你说吧,看看我知道的有没有你知道的多。”
卫盈儿比不得齐晓阳对林青的了解,不知道这是在诈自己,只当对方已经全部知晓,当下便不再隐瞒:“我父亲是李千户家的马夫,一日我去给爹爹送饭时被李千户看上,李千户想要纳我为小妾,只是我当时已经有心悦之人便没有答应。而那李千户却......”
说到这卫盈儿眼中含泪深吸口气闭紧双目,忍耐半晌后才继续说道,“那李千户却想着将我强占,我誓死不从,他便派人......”卫盈儿实在忍耐不住,泪水滑落颤抖着声音道,“他便派人将我心悦之人全家害死,还改了我的八字送给洛州郡守死去的侄儿王六石,配了冥婚。”
齐晓阳眉头紧皱听着卫盈儿的遭遇,见她哭泣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看向林青:“李千户是什么人?”
林青冷笑一声:“那人叫李万荣,曾经是个小兵,后来参加了几次跟北柘的战斗之后成为了千户。只是手脚不干净经常流连于青楼酒肆,被林白抓了两次,挨了两次军棍。第三次的时候本来林将气急想将此人直接斩了,但是因为他有军功在身,还和同朝中什么官衔的人是老乡。再加上那个时候大嫂刚有孕不久,林白想给孩子积福不想因为这种可轻可重的罪名造杀孽,便将人赶出了军营。后来去了哪儿就不得而知了。“
“你不是很少接触军营事务吗,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齐晓阳看着林青笑道。
林青一怔,急忙掩饰:“这,因为林白嘛,他每次给我写信的时候洋洋洒洒几十页都快成书了,里面好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包括他的军犬生了几条小狗都有。”
"哦?“齐晓阳意味深长的笑笑,却也没继续问下去。他早就知道,他同林青本就是一类人,只是......齐晓阳看着林青的笑,情不自禁的也跟着笑——这个人,总是能笑的那么快乐啊。
林青的话说的太过直白,但凡卫盈儿不傻就一定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和林家军老将,少将都关系匪浅,只是她还是不太确定的问道:“公子您是......?”
林青眉飞色舞,神采奕奕,带着满满的自豪笑道:“不才,姓林,单名一个青。”
没见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林良这种国之重才家丁却并不兴旺,林白和林青的名字又很特别,就算没见过真人也定然听过传闻。所以听见林青名讳的卫盈儿就傻在原地,齐晓阳见她半天不回话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才让卫盈儿缓过神来,只见她含羞的看了一眼林青小声道:“林公子,那个,其实......有件事我想问很久了。”说罢又觉得自己唐突,连忙摆手解释,“其实是很多人都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