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点点头,大方开口:“你问就是了。”
“那个......”卫盈儿害羞道,“为何您兄长叫林白,您叫林青啊?”
齐晓阳听罢急忙竖起耳朵,这件事不止是在民间,就连在官场中也是一个让人无比好奇的话题。林青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鼻尖:“这.....听我爹说,是我娘怀头胎的时候看《白蛇传》入迷,再加上她姓许,满心的想生个女孩当媳妇,便给我大哥取名叫小白了。”说罢林青无奈叹气,“后来怀我的时候,我娘觉得反正老大都叫小白了,就干脆破罐子破摔的叫小青算了。”
齐晓阳听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林老将军也同意了?”
林青怨恨的瞪了齐晓阳一眼答道:“他同意,他可太同意了。他对我娘有多喜爱你不知道吗,就算给我取名叫林狗蛋他都愿。”
齐晓阳捏了捏林青的肩膀:“林夫人,真的很传奇。”
林青耸肩,他仰着头努力的回忆娘亲,而后有些失落的低下头无奈笑道:“可是,我似乎都快不记得她什么模样了。”
齐晓阳心中一窒,哑口无言。卫盈儿感觉气氛不对连忙转移话题:”那个,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这个城中基本上都是王仁义的狗。“
林青一愣:“王仁义跟李万荣什么关系?”
齐晓阳仰着头想了一会:“我记得,王仁义的老家是湘城的。”
林青恍然大悟:“原来那龟孙的老乡就是王仁义啊。”
卫盈儿听见王仁义的名字冷笑:“仁义?他仁义个屁!”
齐晓阳道:“盈儿姑娘,你现在可有李万荣的证据?”
卫盈儿听罢动作一顿,无奈摇头。
“那千年王八要是被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抓住把柄也不会只被我大哥抓到三次。”林青轻蔑笑道,“林小白那双眼睛可毒得很。”
“所以,当下我们应做的事情便是找他作奸犯科强抢民女的证据。”齐晓阳正色道。
“不如我来吧,”林青指着自己笑道,“他和我父兄有仇,我若是......”
“不可!”林青话还没说完就被齐晓阳打断,齐晓阳的表情很阴暗。林青看着他的脸,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毛骨悚然。
齐晓阳知道林青自诩武功高强总喜欢做些以身犯险的事情,但是却从来没有周密计划能全身而退。齐晓阳不禁想到上一次拐卖姑娘那件事,倘若他晚来一步......齐晓阳不敢往下想,他看着林青语气冰冷:“你以后别想再拿自己当诱饵。”
林青自知理亏,也不狡辩只能老老实实的闭嘴不言。齐晓阳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似乎吓到了林青,他用力的揉了一把脸缓声道:“我们先找个地方歇脚,然后再从长计议。”末了,他看着林青无奈道:”你别气我,武功再高也怕砍刀。我只是担心你出事。“
林青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生气,他知道齐晓阳跟着齐峰官场沉浮多年不可能一点荤腥不沾,但是却不知道哪里来的盲目自信齐晓阳的手段不会用在自己身上。刚刚齐晓阳的状态的确让他想到初次见到齐峰时候的心境,虽然只有那一瞬间罢了。林青深呼口气:“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齐晓阳转身看向卫盈儿:“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那情郎家可还在?”
卫盈儿只是愣了片刻便连忙点头:“在!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齐林二人跟着卫盈儿在城中转了几个弯,最后在一间破败的房屋前停下。林青捂着鼻子蹭到了齐晓阳身后:“好臭。”
齐晓阳四处嗅了嗅才闻到一阵还未散去的血臭味,他看向林青:“还真是小狗?”
“你才是狗。”林青翻了个白眼四处打量,“真要在这藏着?”
“或者你有更好的办法。”齐晓阳耸肩,“除了以身犯险或者宰人。”
林青叹气,官场权谋抓人把柄不是他擅长的事情,现在的确没有比跟着齐晓阳躺赢更好的办法。这间房屋虽然破败,墙上溅射的血点已经发黑,但是门窗可以遮挡寒风,勉强还能住人。齐晓阳入内,看着四周精致的摆设惋惜感叹:“是个好人家。”
卫盈儿望着昔日繁荣的屋子现如今破败不堪,眼中泪光再次浮现。“去看看杂役房吧。”林青拍拍她的肩膀轻声提议道。
齐晓阳赞同道:“杂役的房间靠近街边,门可进,窗可出。又是可以观察到院内情况的地方,的确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绝佳之选。”
卫盈儿用帕子揉揉眼睛,重新打起精神前面带路。林青从柜子里翻出被子铺在地上,又捡了几条好一些的铺在床上,抖掉上面的灰尘对着卫盈儿笑道:“委屈姑娘咯?”
卫盈儿微微一笑:“哪里委屈?比起那冰冷坟墓,这简直就是仙境。”
几句玩笑话增添了几分暖和气氛,三个人至此也算是同甘共苦。林青和齐晓阳席地而坐,卫盈儿则是坐在床上:“二位公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齐晓阳递给卫盈儿一根刚从地上捡的树棍道:“盈儿姑娘可否记得通往李千户家的地址?”
卫盈儿不解看向齐晓阳,林青便开口解释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先去看看对方家中有没有线索。”
卫盈儿了然打趣道:“二位公子还真是彼此的知心人,竟如此了解对方心意。”
一句话惹得林青和齐晓阳都红了脸,卫盈儿从床上蹭下来,接过木棍在地上画了几条线:“李千户家和洛城衙门离得不远,就隔了几间房屋,就在城中。“
林青摸着下巴看着地上的沟壑微微皱眉,齐晓阳见他如此便出声询问:“可有什么问题?”
林青被他叫到,抿着嘴唇:“可能是我想多了。但是......”林青蹲下身指指地上的沟壑问道:“隔得这几件房可有住人?”
卫盈儿摇头:“没有,毕竟是衙门口,所以很少会有人在这边居住,这几间房好像是库房。”
齐晓阳道:“有问题吗?”
林青指着其中一间道:“粮仓。”随后又指着一间房道:“军营。”说罢他抬头看着齐晓阳莞尔:“这是林家军营小分队的排列模式,这种排列和房屋间隔至少能容纳百人队,断绝粮草的情况下能存活近一月。”
齐晓阳头皮发麻:“你是说李千户可能豢养军队?”
“倒也不一定是李千户吧。”林青无奈笑道,“衙门有自己的府兵,郡守也有自己的州兵,但是很明显,这个规模不应该是一个城能有的。”
纵使是卫盈儿这种普通民众都知道豢养军队代表什么,她声音颤抖道:“他要造反吗?”
林青摇头笑道:“我父兄还活着,沈戡也在中京驻扎,所以造反倒不至于,但是和平年代谁会没事豢养军队啊?”
“有备无患罢了。”齐晓阳皱着眉拿过卫盈儿的树棍在地上画了一张图,“天晟皇都中京。”齐晓阳又在它左上方画了个圈:“洛城。”
林青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洛城是进军北柘的补给站!”说罢腾的一声站起来,原地走了两步,狠狠骂道:“这群蛀虫!”
齐晓阳抬头看着林青,眼中是满满的担心,洛城虽小,但是却处于运输的中枢之地,通水路也通陆路。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虽然林家不会只有一条运输粮草之路,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洛城算得上其中相对重要的一条路线。更何况就算不在粮草上动手,这条路也是通往北柘的必经之路。倘若出了问题,那戍边的林家军就会变得危险。
卫盈儿只听得两人谈话之中好像有什么事变得不得了,但是终究还是普通女子,她不解的问道:“何为有备无患?”
齐晓阳解释道:”就现在北柘的形式,天晟和北柘迟早必有一战。到时候洛城就是必经之路,倘若北柘输了,王仁义和李千户本就是天晟人自然没事。但是倘若天晟输了......“
“放屁!”林青转头骂道,“天晟绝不会输!你当我林家是死的?”
话到这个份上,卫盈儿便已经知道了:“所以他现在是在准备退路,但是他为什么不信林家军?天晟人可是都信林家军的。”
“除非......”齐晓阳看了一眼林青,缓缓道,“他们已经铺好了陷阱,只等着林家自投罗网。”
齐晓阳说完,室内的氛围直降冰点,仿佛国破家亡的场景就在眼前。齐晓阳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林青,你记不记得之前北柘人拐卖女子出关的事情?”
被他这么一提醒,林青回头:“你是说这里的人也可能有参与?”
齐晓阳点头:“既然要出关,洛城就是必经之路,就算没有参与,也不可能一无所知。”
林青冷笑:“倘若查出来了,我就能直接宰了那孙子。”
齐晓阳起身捏了捏林青后脖颈,林青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做声。
“今晚,咱俩去探一下李千户家附近。”齐晓阳说罢又将视线落在卫盈儿身上欲言又止。卫盈儿见了站起身对着他欠身福礼:“位卑未敢忘忧国,公子且去,不必念我安危。”
齐晓阳不忍,担心道:“倘若身死?”
听见这话,卫盈儿的身体还是忍不住颤抖,闭着眼睛就会感觉自己在棺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但最终她还是缓缓抬起头,眸中含泪却眼神坚定,声音颤抖却掷地有声:“那便身死!”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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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万物寂静无声。没有夜行衣,林青和齐晓阳换上从屋子里搜出来的深色衣服,便拿着短刃前往李千户的府邸。
两个人沿着街边阴影处向前行进,越接近李千户的宅邸周围声音越静,就连看家的狗叫声都没有。林青皱着眉头将手掌覆上齐晓阳的肩膀以作警示。
齐晓阳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这是城中居民居住的地方,却安静的一点人气都没有。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齐晓阳指了指房顶,林青点头会意后,两人便一前一后蹿上房顶。
上了房顶之后视野变开阔了许多,林青一眼就看见了李千户的家在什么方向,同时亲眼看到了周围的布局。
走在后面的齐晓阳见林青忽然停下,不解的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瞬间明白为何附近如此安静。
那几处房子几乎可以用空壳来形容,内里根本就是军营的设施,行动的将士身着铠甲随时警惕着敌军来袭。一点火星都没有,能深深的感受得到一片肃杀。
“奇袭队。”林青吐出三个字,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难怪狗都不叫。”齐晓阳听见林青的声音侧头看去,乌云遮了他半边脸,剩下半边敞在月下眼中充满杀气。
对面几乎已经将野心明目张胆的写在了脸上,事关父兄林青握紧了手中的刀刃。他大概清算了一下眼前队伍的人数,心下瞬间凉了半截——至少要百人。
林青咬紧牙关开始盘算,他不知道这些人被训练多久了。但是若是时间太长,他的确没有把握单枪匹马的解决。若是现在有一队林家军......想到这林青又摇摇头,无论现在从哪儿调军队过来都来不及,还会打草惊蛇,到时候万一对方拿着洛城百姓为人质,再加上以洛城为要塞定然易守难攻。
要用毒吗?林青暗自思索,毒是个好办法,但是难免不会伤及无辜,更何况这么多人一下子全部毒翻又要如何处置?话说回来,现在又要去哪里弄那么大剂量的毒?
齐晓阳看着林青一会点头一会摇头就知道他在盘算什么,他拍了拍林青的肩膀:“我们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林青虽担心父兄,却也知道万事不可冒进,于是点点头和齐晓阳一同回去。
卫盈儿拿着棍棒坐在房间的角落里,忽然听见屋内有动静瞬间僵直了身子,只敢用眼睛悄悄看去。待看到林青之时,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眼泪也夺眶而出:“公子。”
林青走到卫盈儿身边坐下,拍拍她后背以示安慰。卫盈儿见两个人心事重重地回来便知道事情不简单,抹掉眼泪后乖乖坐着,也没再说话。
齐晓阳坐在地上看着卫盈儿忽然出声问道:“你可知洛城有没有人口消失的事情。”见卫盈儿迷茫,他又补了一句:“青壮年失踪的那种。”
卫盈儿摇摇头:“青壮年失踪的事情很少见,所以若是大规模一定会被大家重视,但是我所知还真是没有,倒是有孩子失踪。”
齐晓阳看了卫盈儿半晌,合掌笑道:”就是这个,还有那种家中青年人多,但是老人却失踪的。”
当夜,卫盈儿便将她知道的细细讲述了一遍,不统计不知道,统计之后的数字令人发指,近三年之内丢失的幼儿和老人加起来竟有数十个,而这些人家中壮丁加起来,满打满算竟然跟隐匿的军营中人数几乎一致。林青听罢有些头痛:"以子挟父,以母挟子,也亏这帮天杀的想得出来。”
“否则,他们还有什么理由能让这些青年为他们卖命%3F"齐晓阳叹口气,“只要将他们的亲人解救出来,这支军也就不攻自破。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这种私军卖命,那可是杀头之罪。”
“可是问题就在这里。”林青揉着太阳穴,“就凭你我,又是人生地不熟,去哪里能找到这些人?”
“不如我来吧。”卫盈儿忽然出声道,“他们总要送吃食去给这些人,所以只要看看有没有大规模的粮草行动,就知道这些被囚禁起来的人在哪里了。”
齐晓阳看着卫盈儿没有说话,他在想一个更可怕的事实,那就是这群人既然能毫无人性的对着老弱妇孺下手,那么没准那些人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