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林青和齐晓阳早就玩闹累了,正在房中一边吃一边给小娃娃们喂着饭。正吃得半饱,就听闻下人来报有人拜访林小公子。林青放下碗筷,将孩子交给奶娘不解的看向齐晓阳:“什么人这时候来找我?”
齐晓阳也不解,他将馒头递给另一位奶娘站起身:“走,我陪你出去看看。”
二人穿过内院走进客厅,只见几名佩刀的衙役整齐的站在那里,为首的一位身穿官府的男人似是焦急一般来回转圈。林青虽然很少跟朝中官员走动,但是京城的官还是认识一些的,于是他笑眯眯的迎上前去:“不知余大人前来,有失远迎。”
余省祝回礼道:“林小公子,齐大公子。”
齐晓阳见他全副武装的来找林青就知道这人怕是没按好心,心下不爽所以并不接话只是稍做点头以示回复。余省祝也不恼,世人皆说齐大公子齐晓阳是天之骄子礼仪周全,但是他当朝和齐相爷闹翻看见的人也不少。所以余省祝觉得这人性格有些怪异,本就不想有什么过多的交流,见他面冷自然无所谓。退一步来说,今天他又不是来找齐晓阳的。
“余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早上刚下了大雪这会功夫还没停。余大人说事吧。”
如果可以,余省祝也不想和这位林家小公子扯上关系,毕竟这种当街就杀了李千户,没事就去拆礼部尚书房子的小爷怕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而且看样子皇上也在有意庇护林家一般,不仅仅是林小公子该挨的板子没挨上,那洛城知县钱德桓也因知情不报被押送京城直接判了斩首示众。就连只是过路的王仁义也罚了半年的俸禄。但是现在这林小公子笑眯眯的样子又实在让人觉得他没那么可怕,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余省祝也只得硬着头皮摊开说来:“林小公子可是认识一个叫阿格苏的北柘人?”
林青眨眨眼睛,仰着头想了一会才道:“认识,之前他在酒楼说我坏话,又要跟我比试,我就揍了他一顿。怎么了?”
竟是真的有些冤仇,余省祝听完林青的话只觉得头都大了一圈:“此人,死了。”
“死了?”林青大吃一惊,看向齐晓阳。而那边齐晓阳也吃惊不小,但是事关林青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怎么死的?“
“叫人割了脑袋。”余省祝实话实说。
“什么时辰?”齐晓阳又问。
“仵作初步验尸说是昨夜子时。”
听见子时,齐晓阳松了口气:“昨夜子时林青在房间睡得直打呼噜,就连隔壁的冬梅半夜都被吵醒了来敲门。”
听到这话,林青差点被口水呛到,咳了几声脸憋得通红戳着齐晓阳的肋骨骂道:“哪有那么大声?”
齐晓阳坏笑着贴着林青的耳朵:“真的有,很大声,冬梅来敲了两次门呢。”
林青脸都红到了耳后根,看向余省祝转移话题:“我昨夜子时在府中没有离开。这条街上的更夫张大柱每天子时都会经过林府,我若是出去他肯定能看到。”
余省祝不想询问为什么齐晓阳会在半夜的时候和林青睡在一个屋子里面,遂道:“能请一下冬梅姑娘出来问话吗?”
林青点头:“问话可以,但是人你不能带走。冬梅就是个姑娘经不起你们衙门的严刑拷打。”说罢走出门当着余省祝的面叫来个杂役,吩咐他去后院叫冬梅出来。
没一会,冬梅就跟着杂役出来,看见一屋子的衙役心中一沉,快走两步躲在林青身后小声问道:“少爷,你又闯祸啦?”
“什么叫我又闯祸了,我问你,昨夜你真的去我房中两次?”
“对啊。”冬梅点头,:“虽然咱们府中没有人守夜,但是下人们水面也浅,为的就是万一有事情发生赶紧叫主子起来。更何况我伺候的还是少爷您。”说起林青,冬梅那玩笑心思就又上来了:“少爷您每次睡得都跟死猪一样,我要是不警惕点,你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林青听得有些脸红,他靠近冬梅耳边小声问:”诶,我说,我呼噜声真的那么大?“
冬梅愣了一下,看向齐晓阳满脸坏笑这才明白:“齐少爷逗您呢,少爷晚上虽然会打呼噜但是那也是齐公子来林府之后的事了,哪有那么夸张。我去是因为听到了轻微的锯木头的声音。”
“锯木头?什么木头?”林青狐疑的看向齐晓阳。齐晓阳躲开了他的视线望向天花板。而冬梅也笑而不语。
余省祝觉得气氛有些暧昧,但是他依然不想参与这两位少爷之间的事情,他将脸转向冬梅:“所以昨天这二位都在房中?”
“对啊。不然呢,大半夜的去哪儿?”冬梅不解。
冬梅的眼神清澈,回答顺利没有丝毫隐瞒。余省祝好歹也是混迹府衙多年,多多少少也见了不少犯人,自然也是知道撒谎和说实话之间的区别。他见冬梅没有撒谎也不想再在林府待下去,便道:“既如此,我便再去问问更夫,在此期间还请林小公子不要到处乱跑,以防被人栽赃陷害。”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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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余省祝最后一句有意还是无意,都算是好心。林青这人向来恩怨分明,他恭恭敬敬的将人送出林府,算是给足了面子。回到府中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冬梅,林青便和齐晓阳坐下喝茶。
“我觉得此时还是有蹊跷。”齐晓阳皱眉道,他虽然手中捧着清茶但是依然一口没喝。
“我知道,应该是有人知道我那日和阿格苏起了冲突所以才叫余省祝来我家找我的。”
“我信不着余省祝,那老东西和稀泥算得上朝中前三名。我不信他能认真的破案,没准到时候随便找个差不多的人顶罪,万一有人给点钱再拿权力施压,没准还会把你推出去。我们还得自证清白。”
林青挠了挠头叹口气:“真是匹夫无罪树大招风,人红是非多。怎么什么事都能找到我头上,就不能让我当个废物吗?”
齐晓阳笑而不语。林青本来趴在桌上一口一口的吃着茶点,忽然直起身子直勾勾地看着齐晓阳:“你晚上锯木头想干什么?”
齐晓阳一口茶水还没咽下,一听这话差点被呛个半死连忙再喝一口压压,举着杯盖挡着脸:“没什么。冬梅逗你呢。”
“瞎说,冬梅才不会撒谎骗人,肯定你有猫腻!”
“冬梅又不是第一次逗你了,你怎么信她不信我?”
“因为你比她更坏心眼。”林青眯着眼睛盯着齐晓阳不放。
“我没有。”齐晓阳将头扭开不肯和林青对视。
两个人正争执不下的时候,就从窗户翻进来一个人。林青条件反射的顺手抄起手边的茶杯就砸了过去,只见那人侧身一躲就避开了林青的攻击。这一避,林青整个人毛都炸开了——一个陌生人,闯进林府武功还不弱。正当他要再次出手的时候,齐晓阳已经勾住他的肩膀将他拉了回来,语速很快:“自己人,自己人。”
“自己人?”林青停下手中动作疑惑地看着齐晓阳心中不爽。
“咳咳,我介绍一下,这位叫刘鹄,是我家培养的暗桩之一。”齐晓阳不占理,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什么底气。
“不错啊齐公子。”林青按捺着自己想发怒的情绪,冷眼看着齐晓阳,“什么时候齐家的暗桩可以随意出入林府了?”
“这个,福叔知道的。”齐晓阳不好意思的挠挠脸,“不然就凭林府人人会武功的防守,他哪里能这么轻易的进来。”
“福叔知道?”林青居高临下的看着齐晓阳,”齐晓阳你想干什么,什么时候林府人还要听你的了?“
“事发突然嘛。”齐晓阳理亏的拽了拽林青的衣角希望他消消气。
林青不爽的将衣角从他手中强了回来,怒气冲冲的往外走:“福叔呢?”
“福叔在大嫂屋里——!”齐晓阳不怕死的在后面喊道。
林青冲进蒋娇娇屋内的时候,林福和冬梅也都在。四双眼睛把林青盯得浑身都不自在。林青拍拍脸打起精神,走进来叫人:“福叔。”
林福笑着点头:“少爷。”
林青是林福看着长起来的,林福对于他来说就是亲人,所以也不见外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你知道齐家暗桩进府的事情吗?“
福叔一听,笑道:“我还当什么事,看你气鼓鼓的进来,原来就这?”
“你知道?”林青瞠目结舌。
“知道啊。”林福坦然,“自从之前大夫人收到来历不明信件差点丧命之后,老爷就在府里添了几个暗哨。之前少爷在天牢时候,齐大公子为了掌握您的动向曾用过齐府的暗桩被我抓了个现行。他也不藏着直接跟我坦白了,所以跟大夫人商量过之后就默认了。不就两个吗?一个叫刘鹄,一个叫史鹧,是给齐大少爷传递消息的。”
“大嫂也知道?”林青看向蒋娇娇。
蒋娇娇嘴里嚼着点心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林青泄气:“感情林府的事情就我知道最少?暗哨我能感受得到,但是这齐府的暗桩你们怎么也不告诉我。万一你们都不在,我失手给人杀了怎么办。”
“你不会。”齐晓阳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林青听见声音却没去看他,显然是还在生气。齐晓阳无奈,走进了跟众人打过招呼,这才走到林青身边:“你这么善良,怎么能杀无辜之人。”
林青哼了一声:“我可是当街杀了李千户。”
“事出有因,而且是他先杀了良民,你是为民除害。”
“我拆礼部尚书家的房子。”
“他们全家嘴碎害人不浅,你又没造成伤害,添砖加瓦之事又不会花多少钱。”
“那我......”林青想了一会还是想不出还有什么罪状可以说,干脆赌气不再说话。
齐晓阳只能讨好的拿出一只小风车:“你不是问我晚上为什么锯木头吗?喏,就是这个。”
林青看着小风车当场气笑,转头看他:“你把我当小孩子?”
齐晓阳丝毫不遮掩眼中的感情,看着林青柔声道:“我家阿青,就是小孩子。”
林青被他这么一叫脸一红,却还是转头装作生气:“我身为林府少爷,林府现在大事小情都与我无关又怎么算?”
“我以后什么事都肯定不再瞒你,都告诉你好不好?”齐晓阳贴着林青咬耳朵,“别生气了好不好?阿青?"
齐晓阳的呼气温热,吹得林青耳朵痒,他一缩脖子抽走齐晓阳手中的风车跑到一边:“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叫那个称呼,好肉麻。”
“可我觉得挺好的。”蒋娇娇咽下点心,喝着茶玩味笑道:“小白有时候也会叫我阿娇。”
这时候林青才发现,刚刚发生的事情已经被屋内的四个人看个通透,冬梅和翠儿捂着脸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脸色通红,林福和蒋娇娇一样笑的欣慰。林青整个人瞬间如同烧熟的鸭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将手中风车砸在齐晓阳身上转身就跑。齐晓阳笑嘻嘻的拿着风车对着蒋娇娇行礼,然后追着林青跑了出去。
翠儿看着蒋娇娇,眼神温柔:“真羡慕,齐大公子竟敢这么旁若无人。”
蒋娇娇笑眯眯:“怎么翠儿也想嫁人了?”
“怎么会。”翠儿将蒋娇娇手中的茶接走,又倒了一杯新的,看向蒋娇娇认真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谁啊?”冬梅兴致勃勃的凑了过来。
“说说,福叔替你去提亲。”
“不用啦!"翠儿将茶杯送回蒋娇娇手上笑道,”那人已经......所以我决定为她守身如玉!“
蒋娇娇坦然:“虽然我想坏心眼的希望翠儿陪我一辈子。但是若有一天你想嫁人了,我肯定会放的。”
翠儿点点头,郑重道:“我会陪着夫人一辈子的。直到死。”
蒋娇娇翻了个白眼:“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快呸呸呸。”
翠儿这才放松的笑了出来:“好,呸呸呸,呸呸呸。”
跑出去的林青只觉现在并非严寒,整个人燥热的不行甚至想去雪地里打个滚。身后齐晓阳追过来的气息丝毫不加掩饰,林青有些烦躁,刚想往雪地里蹦就被齐晓阳拎着衣领拽了回来:“你干什么?”
“我热!”林青生怕用力挣扎齐晓阳拽不住他,索性连挣扎都没有。
齐晓阳笑的有些开心,将风车塞进他手里:”送你的。不要还给我。“
林青看了一眼齐晓阳手上还未结痂的小口子心就软了一些:“哦。”
齐晓阳无奈:“不是开窍了吗?你不是那种脸皮薄的人啊?”
“那,那有人和没人能一样吗!家里亲人长辈和冯健那臭小子能一样吗!”
齐晓阳叹口气将林青的碎发拢到耳后:“好,不一样。”
林青拨弄着风车任由他给自己整理:”那个刘鹄都说什么了?“
齐晓阳收回手对着长亭外的树上挥了挥手:“我还没问,见你跑了就先去找你了。”
“万一是什么要紧事呢!”林青气急。
“那也没有你重要。”齐晓阳面不改色,理直气壮。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
“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么。”齐晓阳一语就将林青堵得无话可说。林青不想继续接话,只是看着刘鹄从树上飞身落下行礼:“大公子,小少爷。”
林青把玩着风车应了一声,齐晓阳则问道:“说说吧。”
刘鹄从怀中掏出一块糕点递到林青面前:”大公子让我给小少爷买的栾记家新出的莲蓉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