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隔着蕾丝手套,但肌肤相触的微凉让我浑身战栗,手指挤进指缝里纠缠着,指根的软肉相互摩挲,我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深情地看着她。
那一瞬间,周围的一切好像都从我的眼睛里消失了,我只是跟着她,跟着她前往她想要去的地方,而且愿意一直跟着她。
昏暗烛火中的房间中,我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什么,好像我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呢?
但——有什么事情比眼前的她更重要?
没有。
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比得上她。
我甘愿成为她身上的一粒尘埃,甘愿成为她生活所需的空气,甘愿为她的一切心愿而努力……
我想触碰她。
不只是隔着蕾丝,不只是远远地望着她,我想要靠近她,想要拥有她,即便我意识到这个念头有些疯狂,但疯狂开始迅速膨胀,逐渐占有了我的全部理智,甚至满溢出来。
而我的身体也被这种想法驱使着,我一边看着她一边缓缓地靠近她,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像是默认了我的举动之后,我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
她的身材高挑,我只能努力踮起脚尖,用尽全力向她靠近。
狭小安静的房间里,该死的裙摆骨架一直阻碍着我们,但即便如此,我依旧听到了我紧张的喘息声,她恍若神祇一般的瑰丽容颜让我恍惚,微启的嘴唇像是在呼唤着我的名字。
她甚至从刚刚开始就没有呼吸过,但这完全就是一件不重要的事情。
反倒是我的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踮脚忽得软了下来,身形不稳,双手撑在她白皙肉嫩的方肩上。
那一瞬间,有什么像是绚烂的火焰一半迅速蹿升,“砰——”得一声炸裂开来。
相触的肌肤颤栗,一股暖流淌过体内,我的每一根都汗毛快速地竖起,而后是克制却又满足地喟叹。
喟叹中,我发现她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就这样看着我。
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就瞬间被这样的目光完全捕获,也深深地凝视着她——
光晕四散开来,我跌入了五彩斑斓的甜腻世界里,长长的卷发垂坠下来,将视线禁锢在一个幽暗狭小的空间,光与影映射交错。
我发现她的嘴唇冰凉且黏腻,像是有着美丽鲜艳的外表却吐着信子的致命毒蛇,吸引着猎物自投罗网。
或许我就是一只愚蠢的猎物。
可是,在唇齿纠缠,舌尖相偎之后,死亡并为如期而至,我感觉我的身体一瞬间轻飘飘地像是在糖果做成的云朵上漂浮着,云中沁凉的液滴洒落在我的身上,濡湿了我的身体,稀薄的空气让我在清醒与迷幻之中来回交错。
“唔!”
我沉沉地惊叹,但又像是痛苦地呼救,因为我好像难以呼吸了,强烈的窒息反倒是给我带来了极度的快乐,我也究竟不知道我的这一声叹息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像是溺水的鱼一样呼救,但又有什么让我舒适地沉浸其中,像是在母体中安详的婴儿,却又像是被注入了麻痹神经的毒液的试验品,让一切的苦难转化为令人兴奋且诡异斑斓的奇妙幻觉。
我在干什么呀?
我不知道。
时间过了多久,我也毫无概念。
强烈的惰性使我感到平静和安宁。
我不想探究我心底的那些问题,我只希望这一刻能永远地持续下去,即便这只是梦境,也千万不要破碎。
想到这里,我抬起头看向她,那心中独一无二的美丽女神。
朦胧不清的目光中,我好像发现她正在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我,游离在外,与她无关。
可我不关心,我只是渴求着她,即便只是看着她都让我感到万分地满足。
那一瞬间,她原本模糊不清的面容好像变了,逐渐地变成了更加具体的形象。
那个形象和我的记忆中的他重叠,变得愈发清晰了起来。
广阔无际的蔚蓝海洋之上,英俊的年轻水手悄悄地看着神情低落、满身狼狈的我扒拉着干巴巴的面包进食。
我无心在意对方,只是在对我未来的命运而感到不安和烦躁。
但也正在此时,他竟趁我不注意,忽然低下头,轻轻地啄了啄了我干涩的嘴唇。
“面包屑。”他飞快地解释,单纯天真的眉眼却带着掩藏不住的喜意。
那个吻快得像是蜻蜓点水一般,我干裂的嘴唇除了柔软的暖意以外甚至都没感觉到什么,但偏偏它就在波澜不惊的水面上泛起了阵阵涟漪。
“你看起来一直都很不开心,现在看上去好多了。所以……我还能继续吻你吗?”
我不知所措,只是怯怯地抬眼望向他,在昏暗的船舱中不知不觉之中涨红了脸。
他对我的摇头感到有些失望,但他还是在离开前又快速地亲吻了我的脸颊。
“轰——”得一下,我确信那一刻,我陷入了爱河。
和他在我绝望之时救了我、为我提供食物无关。
只与他有关。
……
但悲痛如潮水般涌来,我无声地哭泣着,精疲力尽。
即便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在哭。
他此时不正在我的面前,静静地看着我吗?
她仍旧如记忆中那般英俊,只是她一直都没怎么笑过,而是抽离在一旁,仿佛是个旁观者一样。
我用力地拥抱他,卖力地亲吻着他的嘴唇,呼唤着他的名字,试图将我的爱意传递给他,好让他像以往一样回应我。
可是她始终无动于衷,甚至有些厌烦地将我拉开。
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他难道不是爱慕着我的吗?
除非、除非……
她——
不是他。
第19章 街道
可是某个瞬间,我发现原来我并不想醒来。
我宁愿沉浸在这个虚幻且光怪陆离的梦境,朦胧不清的光晕慢慢扩大,散射出美丽的颜色,看着本已死去的模糊身影重现在我的面前,不愿去想任何足以弄疯我的事实真相。
他朝我微笑。
我也回以他一个微笑。
亦或者,我还是过去那个在阿卡姆以弹唱为生的女孩。
因为这样一来,我好像就没有被什么令人可怖的怪物缠上,还能和其他人一样,普通、正常、平静……
或许这就是现在的我心底最强烈的渴望。
即便我经历过富贵荣华,在金碧辉煌的别墅中和仆从嬉戏,求知若渴地看著书架上的丛书;也曾经历过一贫如洗,哭泣着将自己蜷缩在漏风漏雨的阁楼上。
但我曾以为,我的精神世界是强大的,就像是一个装满书的满目书架,是一个充满力量的华丽宫殿。
我可以在最肮脏的世界挣扎着活着,坚持我的信仰和选择;我也可以几天没有食物,忍受着饥饿在寒风中保全我自己。
可是现在,我不确定了。
我内心的防线几乎完全被击溃,唯一支撑我的是活下去的信念和复仇的怒火。除此之外,一片狼藉。
只是,仅凭人类之躯,我真的能复仇吗?
甚至,我还能活下去吗?
……
所有的树木在瞬间变得枯黄,天空变得晦暗不明。
想要求死的意愿变得如此强烈。
我真的好累好累,身体仿佛沉浸在漆黑死寂的水面上,因为我不确定我是否还有重新面对的有勇气。
缓缓地下沉,下坠,来到水面以下的地方,将我的眼耳口鼻逐渐吞没。
那是一个绝对静谧的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的世界。
我的口鼻中断断续续地吐出气泡,我上方的水面漆黑一片,毫无光芒。
但那种恶心的、好似庞然巨物的窥视感始终萦绕在我的周围,挥散不去。
我继续沉没,屏住我的呼吸,将我的大脑放空,好像我孑然一身地来到这个世界没有孑然一身地离开。
上帝也应该由衷地为我庆祝。
因为我终于能够解脱,不用去面对那些混乱无序、不可名状的恶魔。
我——即将成为祂们的傀儡,成为祂们根本不屑去在意的、没有灵魂的蝼蚁。
……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
我捂着被搅乱的大脑疯狂地尖笑,世界在我的面前都是扭曲狰狞的,像是被浓墨重彩地画上了强烈饱和的色彩,不同的颜色交替着,每个角落都长出了刺眼糜烂的菜花,布满了诡异的线条和图案。
原本美丽的红衣女王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她的身上繁杂多变的颜色,在我的眼前的不同角落出现了无数个她在我的耳边嘲笑窃语。
[此起彼伏的啸叫声]
单调细微亵渎的音乐。
和听不出语气的“啧”。
但这些对我来说已经不存在任何意义,我凶恶地一把推开她这个怪物,然后转身就跑。
顾不上树枝将我的头发弄得混乱,更无法在意黑夜中究竟是什么怪物发出刺耳纤细的鸣叫声。
我奔跑着。
穿过幽暗的花园,沿着长长的、昏黄的、看不见尽头的走廊,而后惊恐地出现在所有人身处的宴会中央。
“啊!哪儿来的疯子?”
“她怎么了?”
“那人好像是……”
“……”
我朝着向我靠近的莫里亚蒂教授发出咯咯的疯笑,而后猛地向他所在的方向扑去,朝着毫无防备的他用力地吐了一口口水。
他的动作停顿,而后缓缓地抬起手,手指触碰了刚才被我吐过口水的地方,掀起上唇,脸上闪过一丝狰狞。
他的仆从快速朝我走来,像是要控制住我。
但立刻弯下腰,蹬掉了束缚我的高跟鞋,从他的手臂下窜过。
我拎着裙子跑出了宴会。
脚底上是粗糙磨砺的地面,脏得像是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煤炭,我的脚很痛,但我却一分都不敢停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后,久得天空快要泛起鱼肚白,独属于我的精神世界里,一本书的书页像是被风吹拂,缓缓合上,回到了它原本属于的位置。
书脊上写着它的书名……
但名字却被污染,变得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精神”“催眠”之类的字样。
我继续咯咯地笑着,舒展着双臂,轻盈地舞蹈着,在伦敦深夜的街道上,笑声回荡着,显得是如此疯狂和肆意。
直到天空逐渐泛起了鱼肚白,我终于感到了沉重的疲倦,才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瞪大眼睛无神地看着远处。
[*别想]
[*别想任何事情]
我的眼睛就这么睁着,即便太阳逐渐露出了完整的面目、直到有一群流浪儿在我的面前好奇地晃悠,我都没有睡、也没有去思考任何和理智沾边的东西。
偶尔我会看看路过的流浪猫朝它们发出汪汪的狗叫,又忽然毫无缘由地捧腹大笑起来。
路人对我好奇地指指点点,今天没有太阳,但街边始终有辆马车停在街边,我究竟有几根头发?
一根、两根、三根……
有个脏兮兮的孩子在闻那位淑女的狗留下的排泄物,今天会下雨吗,可是那匹马怎么不吃草?
我烦躁地将我的头发丢到一边,因为我饿得难受极了。
一道阴影站在我的身前,我抬起头看了过去。
高大的身影沉默地看着我,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遗憾,“……阿德里娅女士?”
“嘿嘿!”
我以傻笑回应他。
他缓缓蹲下来,眉头紧蹙,锐利的眼神与我平视,“阿德里娅女士?”
而后,他垂下眼,眼中流露出一丝——
[*不能再想了]
“啊啊啊啊——”
我尖叫着推开他,朝他所在的空气拳打脚踢,而后艰难地站起来,横冲直撞地朝着那辆马车所在的方向跑去。
顾不上别人的拉扯,我轻而易举地打开车门,看着车内眼神阴鸷的男人,朝他猛得扑了过去。
我总觉得我的嘴好脏,大概是之前碰到过什么让我万分恶心的东西,我得找点东西擦擦。
于是我捧住了他的头,撅着嘴将嘴唇在他的脸上磨擦。
“yue,看来是一块肮脏的抹布。”
话音刚落,我的衣领像是被什么用力地往后扯,而后身体很快就失去平衡,重重地落下了马车。
坚硬肮脏的地面摔得我生疼,右手的手臂更是疼痛难忍。
面前的大门快速地紧闭,马车缓缓驶离,但我还是看到那个男人厌恶地拿着绢布擦着嘴角,而后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我。
“噗哈哈——”
我快意地笑出了声,而后艰难地坐在大街上,不停地捂着肚子狂笑。
周围的人只是避开我,甚至有拿着黑色棍子穿着相同衣服的男人们戒备地朝我靠近,将我双手禁锢住,拉上了一个被钢丝罩住的大车上。
但这实在是太好笑了,太好笑了,笑得我根本无法停止。
即便他在我的脑袋上用力地砸了我一棍,我也停不下来。
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呢?
苏格兰场,我后来看到那栋建筑上写着这个词。
哦,苏格兰场,这个词看上去好顺眼,好像闪烁着金边一样。
我来过这儿……我忽得高兴地在车里拍手。
因为,我回来了。
啾咪。
第20章 床板
侦探托拜厄斯·葛莱森气得翻了个白眼,冲着两位警员吼道,“蠢货!谁叫你们带一个疯子回警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