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律面露凶光走过来,那个中年人这才惊觉对方比自己高一头、年轻一轮、结实一倍,一个寒战,酒醒了不少,往後退了几步。
陈扬看到秦律的动作,知道要动手了,他伸手死死拉住秦律的手臂。
“不报警就走!”陈扬看著秦律说,“秦──律──,别惹事!”
他眼神中透露著不容反对的坚决,但声音还是不紧不慢。
听到陈扬平静的声音,秦律回头看著那双眼睛,灵台顿时清明了许多,秦律摇摇头,笑了笑,嗨,打个醉汉又有什麽用,本来很好的一晚,就别再惹麻烦了。
“算了,算了,我们各认倒霉吧。我今天心情好,要是平时,非打你个狗血淋头!”说著秦律拉开车门准备离开。
本来以为会吃一番皮肉之苦的中年人吁了口气,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可能是觉得有点丢面子,嘴里愤愤地说:“他妈神经病!”
已经一只脚跨到车上的秦律,突然转过身来,死死瞪著中年人喝道:“你说什麽?!”
中年人没料到秦律情绪转变这麽快,应声道:“我说,你他妈真是神经病!”
话音未落,秦律就飞起一脚照著那张蠢脸来个狠的,那人马上鼻血横流,捂著鼻子躺倒在马路上。
秦律又疯狂地朝著地上的人脸上踢了几脚,力气大得把拉架的陈扬都撞倒在一边。
两辆车停在路当中,三个人在路上拉拉扯扯,虽然是深夜,还是不停有车经过,那边早就有人替他们报了警,当警车开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秦律的暴力行为和那人躺倒在路上的狼狈。
交警拿出酒精测试仪让酒鬼吹气,已经到了醉酒的程度,秦律这边也好不到哪去,无证驾驶加暴力伤人。
交警又查看了现场,测量了刹车痕迹,记录了两辆车上的痕迹,处理结果是两辆车一齐拖走,两个人一齐拘留,陈扬也跟了过去。
陈扬以为,这就是个小事,罚点款,赔点医药费,在派出所住一夜也就出来了。没想到,秦律那几下果然是狠的,把人家打了个鼻骨骨折、皮下大面积出血。
也可能被打的那个中年人真的有点势力,鉴定结果说是鼻骨严重错位,已经构成了轻伤。
“这可以定他个伤害罪了,最高能判三年。”警察对陈扬说道,“而且确定是他先动手的,对方也没有还手,对方已经明确拒绝调解,他现在以伤害罪被刑事拘留。”
“三年?刑事拘留?”陈扬简直晕了,就这麽几下就要判三年,早知道说什麽也要拉住他。
第十一章 春天奏鸣曲
陈扬找到对方当事人,可是人家根本不理他,铁了心要把这案子当刑事案件“公事公办”。
陈扬无奈给梁诤言、李纯打了电话,两人火速赶到派出所前。
梁诤言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那麽晚了,你们两个怎麽在一块?他不是说要自己开车有事,让我俩先回吗?”
“小言!”李纯打断他,“你扯那些干什麽?赶快想办法解决问题!”
陈扬不是本地人,根本无计可施,李纯和梁诤言托了人找警察说情,可是警察根本连礼物都不收,还暗示说秦律惹到了不能惹的人。
刑事拘留的话,是连朋友和家人都无法探望的,事已至此,几个人只好请了律师,去里面见秦律,并提交了取保候审申请书,结果竟然也被驳回了。
律师见过秦律,告诉陈扬他们说:“事情不大,但很麻烦,毕竟医疗鉴定书已经出具,对方也没还手。他在里面精神烦躁、冲动,很容易被认定成认罪态度不好。”
“不是那人不还手,是还没来得及还手,交警就过来了。”陈扬忍不住说。
“不管怎样,结果都是一样。”西装笔挺的律师说,“尽量争取重新做医疗鉴定,争取缓刑,不过,你们知道,如果有人施压──”
律师最後一句话只说了一半,但是意思很明显:你们几个是跑场子唱歌、无权无势的年轻人,“有人”比他们势力大多了,“有人”想要秦律被判刑,尽管是屁大点事。
陈扬无奈红著眼睛回到学校,下周就是考试周了。
主唱进去了,各个夜场那里只好都请了假,惹了一片怨言。梁诤言和李纯还在想办法,陈扬能做的只有随时给律师打电话询问案情进展。
陈扬每天都睡不好觉,考试一门门地过去了,他机械地把空白填满,也不知道考得到底怎麽样。
每次跟秦律在一起都是惊险刺激,可这次竟然失控到可能会判刑。是秦律动手伤人,拘留他十天半个月也是应该的,可年轻人难免火气大,因为这个判两年就太冤了。
牵肠挂肚中,考试结束了,学校准备了一场晚会,师范学院校风一般比较严谨,这种文艺节目向来都是艺术系的挑大梁,陈扬推拒不得,除了校管弦乐队的集体表演外,还和班上一个常合作的女生张琴,一起演奏贝多芬的第五号小提琴奏鸣曲的前两个乐章。
陈扬拿著肖东的小提琴,和弹钢琴的张琴一起走上舞台,掌声稀稀落落的。
已经是学期结束,很多同学已经私自离校,只有大一大二的学生被抓差来观看演出,偌大的礼堂空荡荡的,虽然暖气很足,还是觉得有些清冷。
张琴点头示意,陈扬挥开琴弓,一串清新的音符从琴弦上流淌下来,像春天初化的山泉流过山脊,所到之处,寒冷褪尽,百花盛开。
钢琴和小提琴的对答甜美又浪漫,充满了希望和温暖,难怪後人为这首奏鸣曲取名《春天》。
礼堂里窃窃私语的声音停了下来,都迷醉在动人的音乐里陷入了沈思。
礼堂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黑影慢慢穿过过道,走到第一排的空位子上坐下来。
竟然是秦律,陈扬一怔,提琴的声音顿了一下,不过他马上调整了自己,心头不禁涌上一股热流,弦下的声音也更暖了几分,顺利地完成了了春天奏鸣曲的前两个乐章。
秦律微笑著鼓掌,给台上的陈扬使了个眼色。
陈扬跑到後台,把琴装进琴箱,飞快地跑了出去。
秦律正站在礼堂门口的台阶上,陈扬背著提琴,和他一起走下台阶。
秦律什麽都没有说,陈扬也没有问,只是漫无目的地走著。出了校门,有一条小河穿城而过,河两岸是绿化带,有很多市民在遛狗,各种稀奇古怪的品种狗嬉笑打闹著。河对岸有一群老太太在跳扇子舞,隐约传来热闹的民乐伴奏。
两个人默默地走著,秦律突然使劲吸了一下鼻子。
“感冒了?”陈扬掏出纸巾递给秦律,不意却看到了秦律眼中的泪光。
“怎麽了?”陈扬有点慌了手脚,秦律总是张扬的、自信的,甚至是嚣张的,相处的那6年,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秦律的眼泪。
秦律接过纸巾擦擦眼泪,把纸巾扔到路边一个木头订成的工艺仿生垃圾箱里。
“是我父亲把我捞出来的,”秦律低声说,“顺便把我冷嘲热刺了一番,觉得我丢了他的脸面。”
陈扬一怔,他一直有种错觉,好像秦律根本没有父亲,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凭什麽就可以三妻四妾,招惹了我妈妈,又把我们母子赶出这个城市,让我妈妈伤心那麽多年,我就是要丢他的脸。”
看著忍著抽泣,满身细颤的秦律,陈扬大胆地,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秦律的手心微微有汗,但非常温暖。
“从局子里出来,他开著他的大奔,得意洋洋地说要把我接回去,以为我会感激涕零呢,我根本不搭理他,坐上出租车就来你学校了──你的琴声还是那麽甜美,我一下子就忘了这些烦心的事。”
秦律也回握住陈扬的手:“有很多时候,我心里都很乱,很烦躁,你为什麽总能那麽平静?真让我嫉妒,特别是你拉琴的时候,总让我心里暖洋洋的。”
陈扬一直静静地听著,秦律的话也让他心里暖洋洋的。
两个人牵著手,完全不在意路人投来的惊疑目光,就那麽自然而然的,秦律带著陈扬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小屋。
这是陈扬第二次来到这里,不到20平方的单间,门右边是局促狭小的卫生间和厨房。
屋子好几天没有住人了,显得更加清冷,地上是廉价的肉红色地板砖,纯白的墙面还算干净。床上的被子没有叠,随意地堆著,床具是一套深深浅浅的灰色条纹。
墙上挂著两把吉他,地上讲究地摆放著一套看起来很专业的音响,一个小架子上杂乱地堆放著各种CD,大多是各国摇滚碟,封面或怪异或惊悚,那些乐队陈扬一个也不认识。
“我要好好洗个澡,你先随便听点什麽。”说著秦律走到浴室,打开了热水器和浴霸。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陈扬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他20岁了,从来没有过任何性体验。他是个纯纯正正的同志,里面洗澡的是他有感觉的男人,这样的场面让他难以自控,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哎呦!”
浴室里忽然传来了呼痛的声音,陈扬以为是秦律滑倒了,连忙跑了过去,秦律没有反锁浴室的门,陈扬一头闯进去,正看到秦律捂著左肋呼痛,身上其他地方也有好几处淤青。
“怎麽伤得这麽严重?”陈扬看著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不会是警察打的吧?”
“你先关门!冻死了!”秦律把陈扬拉到浴室里,!地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不是警察,是一个号子里的人。不过我对警察一直出言不逊,也可能是那帮人渣受指使才针对我。我怕伤了手,不敢全力跟那帮人打,不然揍不死他们。”
陈扬知道秦律的意思,搞乐器的,是绝对不能让手受伤的,所以打架的时候都是君子动脚不动手。秦律那个性子,又不敢放手打架,恐怕在里面是吃了些苦头的。
花洒流下的水珠沾湿了陈扬的毛衣,陈扬往外挪了挪,准备出去。
秦律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强硬地把他拉到了花洒下面。
“你帮我搓搓背,我胳膊疼得抬不起来。”
热水流过陈扬的脸,迷了他的眼睛,流进了他的脖子,一种说不清的眩晕袭来,他几乎站不住脚,把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了秦律结实的裸 体上。
迷离中他感觉到秦律压过来,急促的呼吸喷到了他的脸上,试探性的轻吻落在他的脸颊上,秦律的嘴唇所到之处,好像比花洒里的热水还要灼热,只是轻吻脸颊,陈扬就不可自已了,他感到自己的那里在一瞬间涨到了最大,他喘息著惊呼起来。
秦律满意地看著陈扬的反应,开始扯他的衣服,毛衣、裤子、保暖内衣,衣服一件件地落在了浴室的地板上,只穿著一件内裤,下 体的形状变化也无所遁形了。
感觉到秦律的手游移到下面,陈扬突然不可抑止地羞耻起来,他挣脱秦律的手,满脸通红地去拾地上的衣服。
“陈扬,”秦律拉住他,“别这样,这没什麽,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你看──”
秦律牵著陈扬的左手来到自己的股 间,他的那里也已经直挺挺地勃 起了,赤 裸裸地宣示著欲望,他对眼前这个人有欲望。
陈扬左手每个指头上都有厚厚的茧子,那是常年练琴留下的痕迹,粗糙的指头试探性地握住了秦律敏感的地方,这种粗粝的触感更加重了快感,秦律快乐地哼了出来,握著陈扬的手上下套 弄了起来。
浴室里的空气越来越湿热黏腻,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秦律褪掉了陈扬身上最後一件衣服,握住他膨胀的分 身,秦律的左手指尖上也都是茧子,那是弹吉他按弦留下的,在这一方面,他们是同一种人,身上都满刻著音乐的痕迹。
两个人互相服务著,没有任何经验的陈扬很快忍不住先射了出来,当他从高 潮的失神中清醒过来的时候,秦律的那里还是精神抖擞的挺著。
“我想进去。”秦律咬著陈扬的耳垂急切地说,有这方面经验的秦律知道,进入里面是要比用手舒服很多倍。
陈扬明白秦律的意思,他也曾经偷偷看过那种录影带,可还是止不住恐惧,他轻轻摇了摇头,又伸手握住秦律,刻意地用上了平时自己自 慰时的积累的有限技巧。
秦律果然呻吟起来,陈扬加快了节奏了速度,秦律的分 身涨到了最大,搂著陈扬的手臂也越来越有力,最後终於嘶吼著激烈地喷射了出来,乳白色的东西喷到了陈扬的大腿上,又转眼被水流冲走。
第十二章 矛盾和抗拒
陈扬半夜里就开始咳嗽,他平时都是在学校澡堂洗澡,秦律这里太冷了,在浴室的时候还好,出来之後简直是冰窟一样。
一晚上,秦律都紧紧搂著他,但是陈扬还是感冒了。
被陈扬的咳嗽声惊醒,秦律睁开眼,正好是天将亮未亮的时候。他抚摸著陈扬有些发烫的身体,突然想到了前些天陈扬光著身子跳出被窝的事情。
“陈扬,这是我们第二次拥抱著醒来呢。”
“不,是第三次了。”陈扬还是感觉昨晚的一切恍如一梦。
秦律想了想,笑道:“你是说那年我们在云沐山上出走那次吧?”
“对,你还说一定要去维也纳金色大厅演奏小提琴呢。”
秦律止住了笑容,道:“小提琴这东西,让我又爱又恨。我妈妈跟很多单亲母亲一样,把所有的希望和压力都加到我身上,我不练琴,她打我骂我也就算了,她却躲在房间里哭,那对一个孩子来说太沈重了。”
陈扬真後悔提及了这个话题。
“我爸那人,别看是个商人,最爱附庸风雅,他的兴趣就是古典音乐,尤其喜欢小提琴。我妈总是盼著我能拉琴拉出个样子,好让老头子刮目相看,说不定就把我们两个接回去认祖归宗了呢。我是什麽?!小提琴是什麽?!都他妈是讨好那人的工具!”
秦律激动了起来,陈扬赶紧抱住他轻轻抚摸著他的脊背,说道:“你再睡一会,我去厨房看看有什麽吃的。”
天还很早,对於习惯了夜间活动的秦律来说,正是深眠时间,在陈扬的轻抚下,他很快又睡了过去。
晚上秦律和陈扬一起出现,这让梁诤言脸色一直不好看。
秦律唱歌的时候,通常梁铮言会站在他的侧後方,直接面对观众,陈扬和李纯的乐器相对笨重,总是并排在舞台後方。
这次梁铮言却一边弹著贝司一边後退,最後在陈扬身边站住了。
“你跟他上床了?”
陈扬闻言差点摔倒在舞台上。
“你不用紧张,上个床有什麽关系?”梁铮言斜著眼睛看陈扬,“秦律的最高纪录是三个月,你估计你跟他能有多长?”
说意外,其实也不意外,陈扬低下了头。
这年头,男的跟女的上了床也就那麽回事,和则来不合则去,要是谁就此纠缠著非要一生一世的话,怎麽看怎麽傻。
更何况是两个男的?情绪上来了,互相帮助解决一下,这个算不算是上床还有待商榷,况且陈扬还在秦律的房间里看到了一件女性内衣,秦律不是单纯的同性恋。
陈扬弹著琴,脸色难看地笑了一下。
“比哭还难看。”梁铮言总结道:“你就是个替补,李天威回来了,你就得离开乐队,秦律厌烦了你,你就得离开他。你跟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你对他就是一时的新鲜刺激。”
陈扬咬著牙不说话,忍不住又咳嗽起来,左手的和弦一下子乱了,几个指头一齐按了下去,发出了几个很不协调的噪音。
晚上离开的时候,秦律把梁铮言李纯打发走,急不可耐地带著呆呆的陈扬回到了自己家。
还没有进门,秦律就开始动手动脚,右手拿钥匙开门,左手却紧紧抓著陈扬的手,用食指摩挲著陈扬的手腕。
陈扬一路上都恍如梦游,直到被死死压在床上的时候,才挣扎了起来,突然的动作让秦律一惊。
“怎麽了?你昨天不是也很兴奋吗?”
“没什麽,突然觉得我们这样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