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万年猫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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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下去吧。”他忍笑著对侍婢说,接过药向我走过来,“你怕喝药?”
  “你天天喝试试?喝了连饭都吃不下,太苦了!”我忍不住可怜巴巴地看著他。
  他叹口气,像极了他父亲,坐在床前,舀了一勺吹凉伸过来。
  “你要喂我吃?”我不确定地问。
  “我怎麽能让生病的人自己吃药。来,快。”他催促道。
  竟然亲自喂我吃这麽难吃的东西,他真是不一般的狠心啊,我父王被我这麽可怜地一看都不忍心,总是经太医三请四催才皱著眉看我喝完。
  虽然如此,我还是一点一点挪过去,看著黑漆漆冒著热气的药,头上开始冒冷汗。
  “明明没病,我真是自食其果……”喃喃著,我闭上眼睛张开嘴,等了半天也没感觉药进嘴。
  挣开眼睛一看,冷珧罄紧泯著嘴唇盯著我,脸色有些发白。
  “怎麽了?”我问。
  “你刚才说什麽?”他问。
  我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解释:“不是、我是看少傅他训你训得那麽凶,你明明都想到别的地方去了,我才假装……我要是不打断你是不是都下决心一辈子不跟我讲话了?”
  冷珧罄把药碗放下,站起身,退後几步,咬著唇定定地看著我,胸口急剧起伏。
  我坐起来,想拉住他。
  他蓦地跪下,“殿下,君是君,臣是臣,君臣有别,父亲他说的一点都没错。是微臣逾矩了。微臣保证以後再也不会出现这种事!”说罢,挺直身子僵硬地开门离开。
  我怔怔地凝望著他的背影,心一点一点冷下来。

  《不如》 第五章

  第五章
  从那以後,冷珧罄真的紧紧抓住臣纲不放,走路离我几步远,说话只说几个字,从不抬头直视我,对我单独的召见也能挡就挡,即使勉强来了也是谨慎小心得近乎唯唯诺诺,竟是一点也不肯再靠近我。
  我便也慢慢冷静下来。
  喜欢、爱的感觉还在,可要想长久相对,只能尝试著用平常心去接近他。
  过了几年,在外人眼中,我们主仆二人也是相处得相安无事,甚至生出了些默契。
  相对於我的冷峻,冷珧罄更多被人称赞的是稳重和恭谨,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些被称赞的资本都是冷珧罄对著我这麽几年下来的结果。
  他现在已经不再是个小小的东宫侍读了,一个月前,父皇到围场狩猎命我监国,我第一件事就是升了冷珧罄的官,让他去户部,离开我身边。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想让他也思念一下我。
  体会一下这几年来,我每每看著他却心痛无比的感觉。
  我赌他还爱我,可没有可以匹配的赌资。
  我提前坐在金銮殿上,看著下面一干大臣,各个恭敬低垂的头,华丽的朝服,玳瑁的朝冠。
  冷珧罄在其中,宛若鹤立鸡群,修长飘逸。
  他这样的人,在哪里都是最显眼的,即使没有陌子闺一见,我也迟早会缠上他。
  我安慰自己。
  一个月後,父皇从围场回来前,我又把冷珧罄调回了自己身边。
  在户部的日子里我们只有早朝见面,可尽管如此,他也没有露出些许想念和软化的神情,我很失望。
  再等等、等等。
  我二十一岁,冷珧罄二十六岁那年,父皇驾崩。
  当太子的那些年,我一直以国事为借口没有娶亲,如今将登高位,反而没了反驳的能力。
  冷少傅第一个提出纳妃的事,我很奇怪,一向中规中矩的老臣怎麽会在父皇丧期未过的时候就急著跟我说这件事。
  接著众大臣集体附和,我恍然明白了这个地位的重要,它并不是我一个人的。
  但我还是按捺著,坚决不肯在父皇丧期里登基,更是想拖延纳妃的时间。
  三个月的丧期很快过去,登基的前一晚,我最後一天住在东宫,我把冷珧罄叫到身边,屏退其余的人。
  “珧罄,明天我就是皇上了。”我呵呵地笑著,他面无表情地盯著手里的茶杯。
  “不要叫我殿下,我们好好地说话吧。我们认识多久了?”我低声问。
  “五年。”冷珧罄转过头去看窗外的花枝。
  我心里稍许安慰,他毕竟还是记得的。
  “你说,我会是好皇帝麽?”
  “一定会。”
  “是麽……珧罄,五年你都是个小小的东宫侍读,你怨我吗?”
  “不怨。”他淡淡地说,语气却很笃定。
  “那你後悔吗,那一天的遇见?”
  “不悔。”他缓缓转头看著我。
  我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如果他现在说要,我可以立刻放下身份帝位和他一起远走高飞。
  可他永远都不会说,这才是冷珧罄。
  我颤抖著把目光移开,他察觉到了,也略尴尬地咳嗽两声。
  “我、我马上就会登基,然後就要纳妃立後,你介意吗?”
  冷珧罄忽地轻笑出声,“我有什麽资格介意呢。”
  “如果你介意,我可以为你一辈……”
  “殿下,微臣永远是臣,天下会看著臣,更会看著殿下。”冷珧罄清晰地说。
  我心里有什麽东西破掉了,到现在他竟还在顾念著天下的舆论,名誉对他来讲,真的就那麽重要?!
  我不禁苦笑著说:“珧罄,离开我去更高的地方扬名四海,或是紧跟著我身边,一辈子是个侍读,但可以和我朝夕相对,你选哪个?”
  冷珧罄背挺得很直,许久未出一言。
  第二天,我登基颁布的第一条诏书就是把皇妹清河公主下嫁东宫侍读冷珧罄,并赐其户部侍郎位。
  第二道诏书是黄道吉日迎娶乔尚书之女乔绿娥入宫为後。
  兵部乔尚书是乔宣的父亲,乔绿娥是乔宣的亲妹妹。乔宣的母亲跟冷珧罄的母亲是亲姊妹。
  听说,乔绿娥的面容十分肖似冷珧罄。

  《不如》 第六章

  第六章
  皇後入宫,豔冠群芳。大婚月余我就在家宴上笑说有如此皇後,何故更拥三千粉黛。
  乔宣官拜太尉,冷少傅晋升太傅,冷珧罄受职户部侍郎。
  皇後本家母家三人同时居人臣显位,一时风光无二。
  有人说真是姊妹弟兄皆列土,不重生男重生女,还有人说皇帝常年亲近冷家乔家,不知是因男宠女还是因女宠男。
  京城的天越发阴霾了。
  乔绿娥果然长得像极珧罄,可惜再像也不是,我的心和身体可以很清楚地分辨。
  老掉牙的两广叛变,我抽身离开暖融融的东阁,翻开两广总督送来的八百里快报时暗骂。
  代代打,怎麽打不服!?
  咳嗽两声,随手折一枝枯枝塞进袖子,我把快报攥在手里不坐撵轿直接走到尚书省。
  六部尚书和侍郎除了冷珧罄都在,看到我都忙跪下行礼。
  我命他们平身,然後把快报扔在桌上。
  “叫乔太尉来,这快报,你们先看看。”我咳嗽著吩咐。
  快报一个挨一个传过去,大臣们看了无不大惊失色。
  乔宣很快来了,行礼,接过快报看过,默默立在一边。
  我咳过一阵,笑问他:“乔爱卿,如何?”
  乔宣甚是担心:“回陛下,两广叛变代代都有,看来根本不是讨伐力度不够而是没有彻底。陛下您的身体……”
  我挥挥手,“只谈国事。爱卿有何高招平定万世?”
  乔宣说:“此次平叛争取滴水不漏,不仅要做到根除,还要在两广重新设立监察机构,确保万世无忧。”
  我点头,“三日後集结二十万人马,朕亲征两广。”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跪倒。一齐到:“陛下龙体宝贵,万万不可以身犯险,望陛下三思──”
  我不理他们,直接出门,点一辆马车,往冷府去。
  熟门熟路地从後门进了冷府,我让随从在外院等我,一个人慢慢踱到内院。
  冷府的侍从看到我一个个白著脸匆匆行了礼避过。
  站在冷珧罄房前院子中,只见门窗都紧闭著,里面没有一丝声音。
  我随便叫住一个跑过的小厮,问:“咳咳、冷珧罄还在里面吗?”
  小厮吓得浑身发抖,“回、回万岁爷,少爷他还病著。”
  我不满地绷了一下唇,“他在里面吗?”
  “在、在在。”小厮吓得狠了,一连说了几个在。
  我松了手,推门进去。
  内室和外厅只见的帷帐都落在地上,我突然很心痛,在大厅里静默了半晌才缓缓过去。
  冷珧罄一个人睡在床上,半个月不见瘦了一大圈。
  他这麽喜欢清河麽,我把手紧紧按在胸口上。
  “珧罄……”过了一会儿,胸口的疼痛缓解,我弯下腰,手温柔地贴上他的脸。
  冷珧罄蓦然醒来,睁著眼睛瞬间有些失神,怔怔叫了一声:“臻珃……”
  我听得真切,猛地缩回手按上胸口。
  他恍惚了一瞬,随即清醒,面上又笼上了浓重的礼貌,侧身想从床上起来,“微臣参见陛下。”
  我扶住他,温柔地说:“不要起来,我恕你无罪。”
  冷珧罄便只得躺好,也不说话,只睁著眼睛看著我。
  我说:“珧罄,我来看看你,这里没有别人,你不要拘礼了。”
  他仍是呆呆地看著我。
  我叹口气,“珧罄,人死不能复生,你这个样子清河看了会难过的。这样躺著也不是个办法,你总要快些好起来才好。”
  冷珧罄还是面无表情。
  我一著急咳嗽数声,整个人都弓了起来。
  冷珧罄立刻挣扎著坐起来,拍我的背。
  我缓过一阵,说:“两广叛乱,你看如何?”
  冷珧罄咬住唇低下头,再抬起已换了个表情,“是否要出大军平叛?”
  我点头。
  “让改过自新的狐狸看鸡是最安全的。不如打败叛军之後故意赦免叛军将领,让他臣服於我朝并替陛下看家护院。一来他为表忠心必定鞠躬尽瘁,二来他若是不悔改也可以及时派军队打压歼灭,杀一儆百。”
  我微笑,伸手握住他一缕发丝,“知我者,珧罄也。”
  他一僵,向後退。
  我说:“我已下令,三日後亲征。你好好休息,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看到你健健康康地在尚书省。”说完,抽身离开。
  冷珧罄一只手抓住我的下摆。

  《不如》 第七章

  第七章
  两广连代作乱,当地的百姓微言甚多。
  大军刚一进到两广地带,就受到百姓的夹道欢迎,冷珧罄本来没什麽温度的脸也稍显温暖。
  看著他精神好了许多,我也异常高兴。
  冬天的两广很冷,冷珧罄就一趟一趟地亲自监督军队往百姓家送成车的炭柴,我看著心疼,常常守在粮草库房旁边,等他一来就一把拽住他,拖到我的大帐里。
  心疾受不得寒气,所以大帐里总是烘得暖暖的,我揉搓著珧罄的手,简直想直接放进衣服里。
  冷珧罄几次被我拖过来,学了聪明,远远看到我就装没看到,立刻跑远,站在远处高声对士兵喊话。
  我不忍扔他一人跑来跑去,只好留在大雪天里看士卒们搬东西。一两天的竟然生病了。
  站著忽觉头昏,再挣开眼睛已在大帐,冷珧罄紧张的眼睛近在咫尺,看到我醒来放开我的手,坐到我脚边。
  “朕怎麽了?”身上乏力得狠,动一动也没有力气。
  “回陛下,您的龙体受不得寒,稍许伤寒就很凶险,最好卧床一个月。”白胡子太医跪在地上说。
  “卧床一个月?”我苦笑,“那朕还来这干什麽?朕不卧床,你去给朕开方子吃吃就行了。”
  太医摇著头退下去,我对冷珧罄招招手。
  冷珧罄坐过来一点,难得主动地握住我的手。
  我温和地笑,笑著笑著又睡过去。
  被他摇醒,一碗药被送到面前。
  冷珧罄舀了一勺,看看我,眼睛里有心疼也有隐忍。
  我忽然想到当年装病,眼眶微紧,赶紧自己碰过药碗一口气喝下去。
  好苦。
  “咳咳,前锋人不用太多,只要够气势吓人就行了。”行军大帐里我点著作战图,眼睛里泛著冷光和狡黠。
  “报──敌军主力已到关口。”探子冲进来。
  “好……咳咳、可以派出前锋了,把敌人主力引进峡谷就立刻撤退,侧翼和後路的兵马、咳咳、咳咳……隐蔽好,不要露出破绽……”
  “陛下。”冷珧罄递过来一个水壶。
  我接过喝了两口,压著喉咙的搔痒说下去,“对方兵力可以尽最大消灭,但是首领要生擒,实在不可、咳,才能杀掉。生擒首领者赏银千两,封千户,杀灭者赏银千两,封百户。”
  “微臣遵旨!”前锋将军得令下去。
  “周将军。”
  “微臣在。”一个彪形大汉抱拳跪下。
  “咳咳、点一百精兵,朕要亲自去烧敌方粮草。”我从屏风上拿起大氅。
  武将们大惊,跪下齐声劝阻。“陛下,军不可无帅,龙体尊贵,万不能亲往!”
  冷珧罄也跪下,惊慌地盯著我。
  你终於也肯这样看我了麽……
  我失神片刻,呵呵一笑,“众卿不要担心,朕不过二十三,正当壮年,江山尚且是朕的,自然没有哪里朕不能去。”话说得蛮横霸道。
  武将不知该说什麽,也知道不能贸然惹怒了我,只能跪著不起。
  冷珧罄跪著爬到我脚边,头埋得很低,声音却镇定,“微臣愿替陛下前去,望陛下保重龙体。”
  我微笑著摇头,你还是第一次说你愿意替我做事,完全替我,可这件事我不想假手他人。
  扶起冷珧罄,我说:“既然如此,冷爱卿和朕同往吧。”
  夹著雪的风果然是冷极,我骑著马立在山崖上,凝视著祖先留给我的大好河山。
  苍山脉脉,冰雪飞袭,大地自有沧桑永恒之感。
  我策马下山,冷珧罄和一百人的队伍紧随在後,直奔敌方粮草而去。

  《不如》 第八章

  第八章
  风环绕四周,苍茫的皑皑雪山沈寂一旁,冷珧罄紧紧跟在身侧,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格外寂寞。
  看到了,敌方的粮草营。
  我平举右手,身後的人立刻悄无声息地停下,借由挂满了冰雪的灌木隐藏起自己的身子。
  冷珧罄用打火石引燃火把,我取过一支箭头包了步的箭,点燃箭头,瞄准。
  一箭正中粮草仓库的大门,与此同时,冷珧罄高举火把,身後一百骑兵得令,从藏身处跳出来,骑著马冲入对方阵营。
  仿若从天而降的骑兵让对方为数不多的後方士兵目瞪口呆,匆匆拿起武器应战,但在仓惶和恐惧之下哪里抵得住我特意下令选择的精兵呢?
  我看得热血沸腾,催马上前,拔剑进入战场。
  冷珧罄阻止不及,只得也进入战场,警惕地护在我身侧。
  火光冲天,处处是刀光剑影,我的心在热血燃烧,回视冷珧罄,他的眼中也闪烁著兴奋和欣喜。
  这样相伴出生入死,我不过是要一个这样能时刻陪伴我的人!
  敌方的粮草很快就被一把大火燃烧殆尽,守卫的士卒也死的死,伤的伤,狼狈地四处逃窜。
  渐渐火光消散,一百精兵围绕著我和冷珧罄气喘吁吁地站在焦土弥漫的雪地上。
  结束了,我赢了。
  我低头笑了一下,抬手发出命令,一队人训练有素地整齐回去。
  忽然一支冷箭从地上的死人堆里射出来,直直从斜後方奔我而来,我眼角看到,但躲避不及,後面的冷珧罄猛地扑上我的身子,替我受下那箭掉下马,箭直直地插在他的背上。
  “珧罄!”我大吼著翻过他,冷珧罄的脸在雪地的映衬下更加苍白,血从嘴和背涌出来,只有眼神还是镇定清醒,抓住我的手,轻轻问:“臻珃,没事吧?”随即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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