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孩子需要哄的,你吓到他了。”
“我不会哄孩子。”
“那就哄女人,以前帝君不是哄梅……”幽草连忙捂住寒车的嘴。
“您只要冲他笑笑,非常温柔的让他下来便可。”
杜子仁十分不情愿的答应,扯出僵硬的笑,一字一字的说道“乖,赶快下来。”
鬼子盯著他,嘴微微张开,随後惊天的哭声响彻云霄。
杜子仁爆发了,一手抓过鬼子扔在地上。
身後却响起张文卿的声音“你在干什麽?”
这一句话,让气温降低了好几度。
杜子仁汗毛集体立正,寒车和幽草连吞口水。
张文卿晃晃悠悠的下床,推开杜子仁的手,跪在地上抱著鬼子不动。
“文卿……你身体没好,先回床上。”
“你要怎麽对待这孩子?”张文卿死死抱著鬼子,那小子瞪圆眼睛竟也不哭了。
“先回床上。”
“你先回答我。”
寒车和幽草面面相觑,那个唯唯诺诺的张文卿竟也有如此的时候。
“他都生出来了,我也不能把他塞回去。”顿了顿“让他留下来吧。”
“真的?你不杀他?”
“也不会多关心他,你要养你就好好养吧。”
杜子仁摇著扇子。侧头对外面说“你们两个别戳那了,拿些吃的,还有衣服。”
“是,帝君。”
张文卿被扶起来,正好看见满脸笑的幽草,立刻扭过脑袋,抱著鬼子钻进了被子里。
看著鬼子睡熟,张文卿口渴,唤了半天却不见人来。只好亲自下床。
外室无人,院子里却轰轰一阵响。
走过去一看,原来是杜子仁对著一快大石头说著什麽,然後摇摇头,一摆扇子,大石头闪过白光碎石飞溅,随後杜子仁又站著看那石头发呆,然後再摇头,石头在爆炸。
几回下来,大石头几乎被炸没了。
张文卿靠在门片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轻笑。
“你在这干什麽呢?”
“……没什麽。”杜子仁连忙转身,挡住身後那快凹下去的地皮。
“吵到你了吗?”
“诶,给孩子取名字不是这样的。”
“什麽啊,什麽啊,我哪里有在想名字。”
张文卿翻翻白眼。
“既然当爹的不给名字,就随便叫吧,什麽小强啊,贱贱啊,小白啊。”
杜子仁皱起眉头“小强?小白?这都什麽名字,还不如我取的。”
“那你想的是什麽?”
“想了好多,烦死了。”杜子仁突然住嘴,“我,我突然想到还有事情,先去找星君了。”
张文卿笑的特别讨打,朝他挥手。
杜子仁走了两步,回头说道“你违背我的意思,要惩罚你。”
“什麽?”
“乖乖等我回来,恩?”
杜子仁露出狡猾的笑。
鬼帝 二十二 二十三 二十四
惩罚的意思两人都明白,可实际做起来有点困难。
一张床,三人川字排开。
杜子仁刚把手搭上,鬼子就瞪起灯泡眼。
“注意下,孩子看呢。”
“那就让他去别的房间睡。”
“他就跟我。”
“那就当他不存在!”杜子仁拿白羽扇盖在鬼子头上,揽过张文卿就压了上去。
“杜……恩恩.……恩.……”
“文……文……”稚嫩的声音含糊不清的发出两个音,张文卿立刻推开杜子仁。
兴奋的抱起鬼子亲个没完。
伴随著电闪雷鸣,乌云满天,杜子仁慢慢走出寝室。
梅夫人的处罚已经定夺,散魂。
观礼的时候张文卿也去了,他坐在杜子仁身侧,抱著鬼子。
星君也在,几位鬼将严阵以待,为防止不测。
梅夫人的魂困在个小球里,释放出来的时候,杜子仁走了过去。
张文卿第一次看见真正的梅夫人。
虽然酷似鹃儿,但鹃儿没她那股气质。
发红的头发披泻而下,天空般的深邃蓝色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
他淡淡一笑,殷红的唇间露出白齿。
“莫怪我。”
“我从来就不会怪你,我永远爱你。”
杜子仁有些愣,因为他的扇子摇到一半停下。
梅夫人环视一周,目光最後锁在了张文卿身上。
伴随著赤色烈焰梅夫人开始消失,张文卿惊奇的发现梅夫人的眼睛边红了,比火焰还要炽热的红,要燃烧掉一切的滚热。
“天……不要……”
张文卿抱紧鬼子失声大喊。
杜子仁摇摇扇子,张文卿瞬间到了他怀里。
梅夫人的魂完全燃烧殆尽,空气中弥漫著强烈的梅花香,久久不肯散去。
晚上的宴会,所有人都看上去心情好不错。
张文卿抱著鬼子哄他吃东西,杜子仁则有些发呆的看著,时不时的笑几声。
散融提著酒壶走过来,指著张文卿说“借我用下。”
“快点还我。”
散融直接拎起鬼子扔到杜子仁怀里,一个大叫一个大哭,气急败坏的杜子仁大吼寒车幽草。
“我说,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我?”张文卿眼睛转了转,笑起来“回我该回的地方,过完剩下的日子,带著我儿子。”
“儿子?”
“就那个,特别可爱的……”
散融看看鬼子,表情特别奇怪“那是可爱?可爱?真难以理解你。”
张文卿说“箩卜青菜各有所爱。”
散融又念了半天,问他“什麽是青菜?箩卜又是什麽?”
张文卿翻了白眼,决定换个话题。
散融也不再去研究人间的东西,转回正题“你可知杜子仁叫我来干什麽吗。”
“梅夫人。”
“错。”散融托著下巴“是来解决你的问题。”
“我?”
“你本无多少寿命,可他又不能擅自改命。叫我来可以帮你续些,二来,他希望用这件事折些给你。”
“折?”
“他希望你多活些年月。”
张文卿不语。
“当然,你们可以再见面也说不定。”
张文卿猛然抬头。
散融继续说“你正式入阴间的时候。”
张文卿眼里有些红,吸吸鼻子。
“我知道,我很清楚。可我也控制不了自己,我就是想他留在我身边。”
“诶,人仙不同路。”
“我知道。”
“剪不断,理还乱……他和你早点分清楚,对他对你都好。”
张文卿猛点头,眼泪直直落下。
杜子仁摆脱了鬼子转回来,发现张文卿低头,样子像在哭。
散融眼尖,推推张文卿“快擦干净,他来了。”
张文卿立刻拿起酒杯灌下去。
“啊啊……好辣,好辣,我眼泪都出来了。”
“你什麽时候喝不得酒了?”杜子仁说话冷的冻人。
“你们阴间的东西我果然不适应。”
“以後会适应的。”
散融适当的干咳“我也该回去了。”
“不送。”
“记得早点送他回去。”
杜子仁立刻瞪他,作出你赶快走吧,赶快消失的表情。
散融走了,杜子仁坐到张文卿旁边。几杯酒下肚,他瞥瞥张文卿,心里痒的很。
“杜子仁,你抱我回去吧。”
“……你喝多了。”
“没有。”
“那你病了,脑袋。”
“不是。”张文卿很清楚自己说什麽“抱我吧,明天我就走了。”
杜子仁一愣。
“鬼子我也要带走,你说要我养的。”
杜子仁还没回神。
张文卿凑过去亲他的唇,抱著他,把手放在他背上。
“我要回去,给我最後一晚好吗?”
杜子仁的手似乎有些抖,收起扇子顺势抱起张文卿,站起来转身,他们已经在寝室的床前。
“明天送你回去。”
“恩。”张文卿很不争气的掉下泪。
……
第二十三章
杜子仁细心的吻去他的泪,可张文卿又哭出来,杜子仁叹口气把他锁在怀里,把脸贴在他的後颈。
“鬼帝令放你那里,或许会用到。”
“恩。”
“鬼子我会让幽草带过去,他有人胎,不过突然冒出个四岁的孩子,恐怕你爹娘会吓倒。”
“我说那是你儿子。”
“随你。”
“文卿……”
“恩。”
“没事。”
鬼火渐渐熄灭,杜子仁拥著他入睡。
张文卿把手也覆在杜子仁手上,那一夜睡的非常安稳。
第二日,鬼门关。
几位鬼将领著鬼子早早等候,鬼子一见张文卿立刻兴奋的大叫。挣脱了寒车的手直接扑了过去。
“诶?不是幽草照顾他吗。”
“这小子不让他抱,幽草一靠近他就哭个没完。”
站在远处的幽草无奈的耸肩。
“其实我很喜欢孩子的。”
“只可惜你没孩子缘。”
张文卿手里握著鬼帝令,不禁回头看看。
黄泉路上终究没有出现他期盼的影子。
“帝君没有来,他一早就上天了。”
“有事?”
“上面有事没事就开会,估计要几天。”
“几天……”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等杜子仁回来,估计都已经忘记这个平凡的人了。
“走吧。”寒车在前引路,张文卿最後回头看看,终於迈出了脚。
张文卿的身体被妥善保存,寒车引著他的魂回体。
到了人间,他租了辆马车带著两人直奔张府。
鬼子到了人间,寒车给他星君的礼物,一个耳环。
一来鬼子现在年幼,变化之术用不好。这东西乃是星君的宝贝,除了压制鬼子的能力外,还可助他化人。
第二个,也是监视鬼子用,星君考虑过,倘若鬼子成魔,星君会在有兆头的时候就除掉他。
星君的话,只有张文卿不知道,所以寒车也没提。只告诉他是用来压制鬼子用的。
张府高挂白灯,等张文卿进去一问,原来是在办鹃儿的丧。
寒车说,鹃儿壳子都没了,活不了。
待二老出来,抱著张文卿又是一阵哭。
“爹娘,我带回个孩子……希望你们喜欢。”
寒车领著鬼子入了堂。
鬼子乌黑的头发,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蛋跟白里透红的桃子一样。
二老又惊又喜。
寒车跪地道“我是杜公子家丁,我家公子曾娶过一妻。夫人乃是千斤小姐,身体柔弱,不久前得了风寒。我家公子赶回去已经……我家公子大受打击,留下个孩子无心照管。公子想云游四洲,因此想让张公子带为照顾。我家小少爷与张公子一见如故,闹的非张公子不可,因此我家公子想让二老认了这孩子,以後他就是二老的孙子。”
“这,这可使不得……”
“我家公子变卖了所有家财,以後也不会再领回去,请二老放心。”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二老仍然犹豫,可见那孩子又特别讨人喜欢。
张文卿拉著鬼子的手上前。
“给爷爷奶奶磕个头吧。”
鬼子瞧瞧张文卿,噗!跪下。
“爷爷,奶奶……磕头。”
“诶哟~这可爱的孩子,来,爷爷抱。”
“真乖,真乖!我的好孙子。”
二老抱鬼子老泪纵横。
张文卿与寒车相视而笑。
鬼子的事情完了,寒车也就要回去了,张文卿送他到门口。
“公子大可安心,有我帝君保护,这附近不会有杂鬼骚扰你的。”
“其实偶尔来几个鬼将,我会很开心。”
“呵呵,那我们有空就来玩。”
“随时欢迎……”张文卿压低声音“杜子仁……不会来了吧?”
“帝君真是上天了,等他回来我会提醒他的。”
张文卿摇头,随後又点头,又摇头。
寒车看著发笑“是要还是不要呢?”
“还是不要了,我们不同路。”
寒车神秘一笑“早晚都会走行那条路的。”
“也是,那就等我下去了再说吧。”
寒车转身,摆著手走远。
张文卿望望天,长叹口气。擦干了眼睛转身进屋。
……
第二十四章
冬去春来,转眼三年过去。张家二老决定搬到乡下颐养天年,张文卿一大早就起来,吩咐下人做饭,然後去庙里烧香。
“浮生这孩子也不知道送爷爷奶奶,要不然我马上派人把他接来。”
“不了,不了。昨天他哭的厉害,要是今天……我怕我都走不成了。”
“等爹娘安顿下来,年底我带著他去看你们二老。”
张老夫人眼里含泪“那孩子喜欢吃粘糕,还老嚷嚷的吃糖葫芦……”
“罢了,老婆子。又不是见不到了,别这麽样……儿子难办啊。”
“还是让浮生跟你们住一段时间吧。”
“不用,我们……走了。”
张文卿搀扶著二老上马车,看著车轮慢慢转动,张文卿心里也苦涩。
会到家中,洗了脸,才去见儿子。
鬼子入人世也已三年。个头在同龄的孩子中算高的,脑袋也是最聪明的,不过老被张文卿说聪明的不是地方。
今天挑了马蜂窝,明天掀了人家房顶。张文卿想打,可只要他一拍桌子,几个鬼将绝对冒出来,一人一句把张文卿说的晕头转向。等他再看,鬼子早已经不见人影。
鬼子在人间的名字叫浮生。罗浮山的浮,浮生的生。张文卿老说,浮生若梦,人活著不过梦一场,人死梦碎,就是归属。
小小的浮生不明白,於是缠著爹爹问,张文卿戳著他的脑袋,你还有个名字,叫杜晷。
第二个名字张文卿从来不在外人面前提起,而浮生也未听人这麽叫自己。来到人间一年後,所有人都给他过生日,浮生当时可高兴了。生日没过几天,张文卿把他领到别院,他见到了几位长的很漂亮却与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的大哥哥,他们都拿著礼物又给浮生过了个生日,从此以後他每年过两回生日。
後来浮生才清楚,自己有两个生日,一个是阴世诞生日,一个是阳世诞生日。
小家夥虽然还不大明白,可却高兴可以收两遍礼物,过两回生日。
一进屋,张文卿不禁皱起眉。
昨日寒车与利商来玩。两鬼一孩子,三人交叉著睡在一张床上,浮生半挂在寒车身上,脑袋几乎碰到地,就算这样他睡的还是身香。
“浮生……浮生……”
没反应,张文卿又推推寒车“起来,起来……”
听见叫唤睁眼的却是利商,“公子……公子早。”
“不早了,都快吃午饭了。”
“哦,吃午饭。”
张文卿看他们慢慢起身,转身出门交代午饭的事情。
几位鬼将几乎是交替著泡在著里,张文卿估计杜子仁一去天上至今未回,三年,张文卿抬头看天。
上面不过三天吧。
等杜子仁在上面玩够了,下来後自己恐怕早成白骨一堆了。
正想著出神,下人过来说道“公子,沈媒婆来了。”
张文卿顿了顿,道“让她进来吧。”
“是否通知小少爷?”
“先让他吃饭吧。”
张文卿一直在找老婆。
大概读书人比较死板,他人为只有和睦的家庭才能让孩子健康成长。
比如有一个和蔼可亲,可以撒娇的娘亲。
浮生的学习他都会亲自过问,可日子久了他也发现浮生老是盯著人家的娘看。
於是蒙生娶个媳妇的念头。
张文卿家里有钱,人老实长的又不错,性格也是出了名的好,自然受到周围媒婆的欢迎。
十里八乡的待嫁姑娘都愿意倒贴上来,可每回头让浮生给破坏了。
看著浮生身後偷笑的鬼将们,张文卿也实在无奈。
可他等不起杜子仁了,也不想等了。
不是张文卿心冷,也是心狠,他不过是记得星君那句话,人鬼不同路,若想续缘分等下去了再说吧。
张文卿便把杜子仁藏在了心里,封起来。
那边张文卿去见媒婆,这边浮生与鬼将们关著门吃饭。
寒车抬头吸吸鼻子,叹口气“我闻到不好的味道。”
“什麽味儿?”
“媒婆的味道。”
“好啊,又来给我爹爹介绍女人?”浮生大叫,小虎牙磨的响亮。
利商说“咱们帝君也真是的,想个事情想那麽久。”
寒车也说“谁叫他这麽久都不动情了,麻烦。”
浮生问“帝君,就是我娘吗?”
“错,他是你爹。”
“胡说八道,我爹在这里。”
“他也是你爹,恩……”利商想了想,道“现在这个是你爹爹,帝君是你爹,你是他们的孩子,明白?”
浮生点头,又问“那我酿呢?”
寒车白了利商一眼,说道“咱们那边管娘叫爹爹,管爹叫父君。不过既然在这边,就要入乡随俗。”
浮生又点头“那我以後管爹爹叫娘好不好?”
“不好不好。”利商摇头。
“为何不好?寒车说入乡随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