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你这般鲁莽,叫我怎么说你是好。”月珩枕在苍御肩头,轻语道。
苍御慵懒一笑:“我苍御有甚好怕的?何况我治下严明,谅那些人瞧不出猫腻来。”
“哪有这么夸自己的。”月珩小声嘀咕着。
苍御没有再反驳,良久不说话,最后化为重重的叹息:“珩儿,我是想比那轩辕星野早些见到你啊。”
“御,你……怎会如此,没有信心呢?”月珩动容。
“我没有对你说过吗?因为,我爱你,我的珩儿。”苍御抱着月珩轻轻呢喃。
月珩离开后,苍御想过很多,从认识月珩想起,却总也是想不起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月珩的,只知道当发现的时候,已是泥足深陷,再也回不了头了。月珩虽早已向他说明了对轩辕无法割舍的是习惯,但他控制不了自己不去嫉妒,是的,他嫉妒轩辕陪伴了比他还要多的日子在月珩身旁,嫉妒轩辕对月珩的义无反顾,嫉妒月珩对轩辕承诺的一辈子。
“珩儿,我不是神啊,做不到对轩辕星野的毫不在意。”
听到这些话,月珩又能如何呢?感动强势如苍御能为他做到如此,得此爱人,夫复何求。月珩只得抱紧苍御的腰,头靠向他的胸膛。
两人早已不需其他言语,只一动作便知对方的意图。苍御轻抚月珩后背,低头在月珩眉间落下一吻。
苍御玩弄着月珩那银紫色的卷发,慢慢说道:“等着看吧,不出十日,苍珏必反。这游戏太没挑战了,对手太弱,呵,很快就要结束了呢。”
是啊,月珩也只能如此承认了。现下这般的平静,却不知暴风雨即将来临,那个始终高高在上的大皇子原本可以一生平坦,做他的御王,可惜却碰上了苍御。呵,真不知是不是因为和死神有丝牵扯,苍御到哪儿都会是灾难呢。
一月难有的和煦阳光透过薄纱散漫洒入芙蓉帐内,让人知晓时辰不早了。帐内,是他人无法想象的画面。
月珩□地趴在床上,脚轻轻地蹭着躺在一边同样□着的苍御,眼含笑意地说:“愿赌服输,御。”
苍御撑起身子,面带疑惑,但仍然是撩开帐幔,随手捡了一件长衫披上,走去门口,唤来了早就候在屋外的下人,吩咐了几句又返了回来。
无奈地笑着,横抱起月珩,大步往后屋走去,入内,便被满室的氤氲水汽所包围。苍御抱着月珩踏入浴池,轻缓放下。
月珩双手交叉地趴在池边的大理石上,任苍御为自己擦背,舒缓地闭目养神。
苍御轻抚着月珩水嫩光滑如玉般的背,叹息道:“能让我苍御如此的唯你月珩一人。”
月珩轻语:“那是。”难得的娇媚。
“珩儿,我昨日来时,分明看到院中树上有好几个鸟巢,可为什么直至天大亮,都不曾听见鸟叫声?”呵,这便是刚刚与月珩打的赌,输的人为赢的人洗澡穿衣束发。而苍御怎么会打没把握的仗,这赌正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这院中的确有很多鸟,可我喜静,所以,但凡我住的院落中的鸟都是无法鸣叫的。”月珩好心为苍御解惑。这般的惯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知道一开始自己是极其厌烦鸟叫声的,后来不知为何,只要是自己住的地方的鸟都不会再出声了。
苍御不再出声,他能猜到这个惯例是谁制造出来的,承认自己永远不会有那个人般的细心。
两人默默地洗完了澡,苍御按照赌约,为月珩穿衣,但也是为自己赚足了好处。
“御,我的腰带你还要系多久?”带着淡淡的抱怨。
苍御仍旧没有放手,紧紧地抱着月珩的腰,耍赖地说道:“再一会儿就好。”
面对如此的苍御,月珩只能叹息。爱上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发现他身上的这股褪不去的孩子气呢,真是掩藏得极好呀。
“珩儿,我只有在你面前才会如此,因为我爱你啊,我以后每天都会对你说,如果你嫌不够,我每分每秒都说。”苍御扳过月珩的双肩,认真地说。
月珩再叹息,他怎么就忘了呢,忘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忘了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情景,忘了这个强势的男人,这个让他义无反顾爱上的男人,最初在他面前所呈现的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呀。
不再计较其他,不看已由认真变成嘻笑的脸,走到镜子前坐下。苍御见月珩不做回应,也只能走到他身后,拿起木梳,一下一下地梳着他最珍爱的那袭银紫色卷发。
“珩儿,这发就散着吧,我喜欢你披发的样子。”苍御双手按着月珩的肩,低头轻吻月珩的发顶。
月珩看着镜中的苍御,嘴角上扬,淡语道:“是御你不会绾发吧。”
苍御微愣神,笑道:“珩儿说是就是吧。”手上则继续为月珩梳头,仿佛是想把卷发梳顺般的执著。
暗淡的房中,独独洒进一束阳光。散漫在两人的身上,仿佛如此便能至永恒,那是淡淡的温暖。
又一个孤冷的夜晚,又是这处俞府宅邸,一月底的风依旧寒冽。
大厅中,灯火明亮,坐着的三个风格迥异的男子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似的,只是坐着,偶尔说一两句话。
“统领,知道月公子今夜约我们在此见面有何要事吗?”诸葛清风微笑着问对面正经端坐着的俞木。
俞木略一皱眉,说道:“俞某也不甚清楚。”
“嗟,这姓月的小子来历不明,不阴不阳的,真不知道咱爷看上他哪一点了?”
诸葛清风笑笑,拿了茶杯,掀盖,吹了吹,随后押了一口。放下茶杯,轻咳说道:“非也非也,月公子此人深不可测,祝兄怎能如此武断地品评一个人呢?”
这回祝强到也是没发怒,只是冷哼一声,不屑道:“呵,你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怎么就说我武断了呢?”
“呵呵,”诸葛清风听着竟拍起手来,笑道:“祝兄可是学聪明了呀,竟能如此的反驳我了,呵呵。”
祝强也不再搭腔,撇过头去,假意看看一边的盆景。
“不管如何,还是要相信王爷的,既然他如此信任月公子,那么月公子也定有他的过人之处。”俞木不咸不淡地打着圆场,他个人也是看不透这月公子的。
“俞统领,夸奖了,月某不过一介平民,并无什么过人之处。”从门外幽幽传来了月珩那独特的嗓音,淡淡的冷。
屋内三人同时皱眉,心里想着同一件事,这月珩明明没有什么武功内力,为何每次都能出现得如此鬼魅?
月珩慢慢地走了进来,只是身后还跟了一个人,待两人都脱下包裹着全身的大氅后,三人神情一肃。
“俞木参见玄青王爷!”俞木立刻跪下参见。
而诸葛清风则像是早就料见般淡笑着说了声,“爷。”
“爷,”祝强早已跑上前去,大笑着喊,“您可回来了。”
苍御笑着坐到首座,一挥手,道:“呵,站着干什么,都坐下。”
三人坐回自己的座位,月珩慢慢踱到苍御身边的首座坐下。
待坐定,俞木走上前单膝跪下,朗声道:“麾下十万禁军听凭王爷差遣!”这是诚服的仪式。
苍御一笑,那般的强势,“起来吧,我苍御发誓,以后有我的,就决少不了这十万弟兄。”
俞木一脸正气硬朗,“誓死效忠王爷!”
之后,苍御又与三人商定了一些事宜。而这过程中,月珩始终安静地坐于一旁,淡漠得仿佛并不在这个屋子里。
四日后,江陵玄青王府的进贡队伍到了都城,可人数却是少得可怜,仅仅三人而已。
即使如此,一进城门,依旧惹来众多关注和议论。可却是对此没有一个统一的理由。而连这三人何时走出众人的视线都没有看清,但每个人却是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大败塔木骑兵的玄青王爷此次进靖朝贡的队伍确实只有三人,王爷王妃,以及一个随从。
很快一个比较权威的解释传遍整个靖城,传闻玄青王爷在来靖途中,遭人追杀,伤亡惨重,几次劫难,朝贡队伍的侍卫几乎死绝,因此进靖只有三人,又传闻此次追杀的幕后主使者正是玄青王爷的大皇兄,苍珏。
但传闻当然仅止于传闻,还没有被摆到台面上议论,当然这也只是时间早晚的事了。
望月阁
三个身影鬼魅般地出现在一片花丛中。
“深川,为何不去王爷府。这是什么鬼地方。”轩辕星云皱着眉,身边都是些引虫的花花草草,难看的紫色。这几天虽说没有生命危险,可是不停赶路,风餐露宿的,已是把他这自小娇生惯养的公主的耐性磨得所剩不多了,而且苍御从一开始就一声不吭地先走了,留给他一个假扮成他的随从,说到此人,更是气,明明是个随从,却偏偏高傲的像个神,丝毫不买他王妃的面子,起初轩辕星云还会与他硬碰,但几次之后,还是识了时务。而那个深川幕僚,虽对他恭敬温和,却也隐隐透着股傲气,让他没有被服从的优越感。总而言之,这短短几天实为让他轩辕星云受尽委屈。
深川靈隱走出花丛,仿佛是没有听到轩辕星云的话,沉思地向前慢慢走着,嘴里喃喃自语:“御御呢,御御呢,……?”
“苍御”斜瞥了靈隱一眼,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穿过了长廊,停在了长廊的尽头处,没有回头,只一句冰冷的话:“还不跟上。”没有感情没有温度。
原本还沉思着的靈隱立马喜上眉梢,笑道:“嘻,还是黑黑厉害呢,一下子就知道御御在什么地方了,呼,最近累得我都没有什么灵力了,呜呜。”快步跟了上去。
而身后的星云在这几天里也早就见识过这两人特殊的性格了,见怪不怪,只要早点见到苍御便好。
“苍御”在一处阁楼前停下了脚步。
就在此时,阁楼下的门被由内推开,一风华男子走了出来,身上只随意披了一件大氅,略一走动便能看见修长的腿,整背略湿的银紫色卷发,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淡漠的脸庞上挂着分明的疲惫,这般的病态并不显得脆弱,反而更添一番柔魅。
“月公子。”“苍御”俯首道。
月珩淡淡的看着与苍御有着一抹一样容貌的人,笑了一笑,歉然道:“黑云,这几天辛苦你了。”
“苍御”一瞬便变成了一黑衣少年。
“珩珩……”靈隱冲了上来,欲抱月珩,却没有达到目的,被不知何时出现在月珩身边的苍御拦得个正着。
“御~”轩辕星云看到苍御出现,立马挤上前来环住苍御的手臂,而眼神却飘到了一旁的月珩身上,“公子是?”
是了,当初轩辕星云被揭穿那个晚上的事,他都不记得了,当然也就记不得月珩的脸,而且以前看到的都是伪装过的月珩,也难怪轩辕星云不知道此时站在他眼前的男子正是那个他一直痛恨着的银。
月珩并没有回答轩辕星云的问题,只是微微蹙着眉而已,而后看到身边苍御眼中一闪而逝的寒光时,又了然一笑,道:“望情。”
一黑影掠过,单膝跪于月珩身前,看到月珩的手轻轻一挥,便利落答道:“是,楼主。”
起身,看向轩辕星云,冷冷道:“王妃,这边请。”看似恭敬,实则半强制性地把轩辕星云带里。
轩辕星云有苦说不出,只能看向苍御,谁知苍御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便又回到屋里去了,月珩、靈隱、黑云也一同跟了进去。
月珩进屋后,看也不看苍御便进了偏厅,躺睡榻上假寐去了。
苍御看此情形,笑容浮现嘴边,得逞般的笑容,撇下身后的两人,踱到月珩身边,轻轻坐下,抚了抚月珩的卷发,嬉笑道:“珩儿,生气了?气我还留着轩辕星云?”
月珩耐不住苍御有意的亲近,邪恶的热气,缓缓睁开眼,懒懒说道:“呵,御,你是否太过自信了?”
“什么意思?”苍御微愣。
月珩斜瞥了苍御一眼,又闭上了眼睛,慵懒低沉的声线带着特有的魅力,“轩辕星云是轩的弟弟,即使你要杀了他,我还不肯呢,又岂会气你?何况你留着他,不过是为了利用,我可怜他还来不及呢,呵。”
月珩翻过身,双手环上早已快趴在他身上的苍御,抬头便吻上御的唇,顽皮地玩弄着,而不进入,感受因为自己的□而渐渐有了反应的苍御难忍的欲望,当苍御想再进一步的时候,月珩却退了回去,眯着眼,笑道:“我躺在这里,的确是生你气,气你让我整夜不得安睡,只好忙里偷闲休憩一下,难道你连这都不同意,而且还想让我如此疲劳的身子再受累吗?”说着,还不忘戏虐地瞥向苍御已有反应的□部位。
苍御无奈,能让他如此狼狈如此退让的只他月珩一人,宠溺着笑道:“珩儿,就这样躺着休息,我陪着你。”苍御也褪去鞋袜,躺到了月珩的身边,揽过月珩的肩,提声说:“隱儿,黑云,进来吧。”
果然,月珩心里暗道,这苍御岂会如此好心?
深川靈隱和黑云走进了偏厅,看到眼前情形,各有各不同的反应。靈隱嘛,笑笑难得没给与玩笑,而黑云不变应万变,依旧那副死气无情。
“珩儿,你怎么会知道苍珏想要伏击我,通知隱儿改道而行?”在靈隱带着队伍离开江陵的第二天便收到了月珩通过银月楼的网络传到他手中的书函,只八个字,珏欲伏击,改走小道。
月珩抬眸,淡淡说:“是焉柃告诉我的。”从枕下摸出一份信笺,递给了身边的苍御。
而苍御看也没看,依旧笑着看向怀中的月珩,淡吐二字:“条件?”
“保全苍游。”
眯起眼睛,苍御藏起了笑,声声冷冽:“我凭什么保全苍游?”了解苍御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天生没有那股子的悲天悯人,亦或是一点点的同情心,岂会做出放敌人生路的蠢事来?
月珩蹙眉,翻身下榻,回头对上苍御霸气的双眼,说:“既然你这么不情愿,我也有我的方法,不劳阁下大驾了。”
苍御一把拉回月珩,抱于胸前,逼视怀中一脸怒意的人儿,哼哼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有自信能助他逃出我的追捕吗?”
若是苍御想从月珩脸上看到怒意和着急,是根本不可能的,现在的月珩,只是静静的看着苍御,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道:“阁下,莫非你忘记我是谁了吗?忘记了当初让我随军同行的原因?塔木已是御国的属国,那么你就更没有理由向塔木开战,如此你还有自信认为一切都尽在你的掌握之中吗?”
“你……”苍御没有料到月珩会如此反击,一向自负的人一旦确认一件事就决不可能会再次怀疑,所以苍御确认了月珩对自己的感情也就认为了月珩完全的服从。
月珩趁机挣脱了苍御,用力甩了甩袖,眼神直逼苍御,道:“若是阁下没有什么其它的吩咐,可以离开回你自己的王府去了,你的王妃正在那里等着你呢。”说罢,便就让道看向门口。
回过神来的苍御才明白此时的月珩跟他说的是真的,感情容许他低头,内心容许他低头,可是他一千多年以来所养成的尊严和自负不容许他低头。所以苍御在此时此刻做出了他日后最最后悔的决定。
缓慢的下榻,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苍御的眼神已由原来含着温度变成了完全的冰冷,了解他如靈隱当然知道此时苍御内心的感受与将要发生的事。
靈隱皱着眉,作为一个阴阳师,他有预知的能力,而作为深川氏法力最高的族人,他体内有一道古老的咒语,不可向他人透露他所看到的未来,如有违背,则要被剥夺深川姓氏以及所有的法力。所以很多时候即使知道苍御和月珩在走弯路,也不能点破。
“御御……你不要……”靈隱很想告诉苍御,不要再向前走了,会后悔的。但是话到嘴边,却是不能说出来。
靈隱看着苍御走出屋子,靈隱后边的月珩也同样地看着苍御离开,看着苍御一步步走出自己的视野,心也一点点变得冰冷。心中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回响,为了爱苍御,赔上所有,也值得吗,值得吗?一遍又一遍的疑问,一遍又一遍的犹豫。
月珩在心里无情而疯狂的嘲笑自己,你犹豫了,竟然犹豫了,当意识到自己已经再也输不起的时候,居然犹豫了。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到底在气什么?不是早就知道苍御不会放过敌人,早知道他会不满意自己的不服从,如此做的初衷本就是要气气他,生气也是在预料之中的,这只不过是想提醒他自己并不是毫无力量依附着他的。
如此居心叵测的试探和提醒终究是自己不信任和苍御的这段毫无缘由的感情,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到自己根本记不起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他的,爱上他的什么,当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回不了头了。短暂的甜蜜和快乐根本无法填平月珩内心的不安与怀疑,一次拙劣的试探就此终结了这本就短暂的温暖,使其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