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被他遗弃了的现在,你还是情愿放弃可能的未来而选择他吗?”高杉希望土方能以自己可以理解的方式来解释清楚。
“高杉,你也应该清楚的吧,即使我来到你身边,也是没有什么可能的未来的,我的生命,我的灵魂已经全部都给出去了,收不回来的,我无法想象自己的大将不是近藤先生,而现在我作为武士的道路既然已经结束了,也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所以,杀了我吧,是你的话,我最后的尊严也能允许的吧。”与高杉的激动不同,土方明明痛苦着却又出奇的平静,闭上眼等待着那甜美的充满着诱惑的死亡。
“……”高杉看着土方就这么平静的哀伤着,仿佛面对的是虔诚的祈祷者,而不是一再把自己逼疯的被称为鬼副长的男人,如此的神圣,逸出荣光,高杉狠狠地吻上去,啃噬着,焦虑地追逐着土方,贪恋着土方的唇和身体,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能对他燃起欲望呢?明明只是个想用死亡来残忍的毁去自己全盘计划的家伙。
“为什么啊?如果不是决定了留在我身边的话,为什么还让我抱?”逼自己放开土方,等待着土方喘息着从刚才的激情中平复下来,紧紧抵住土方呈下滑趋势的疲软身体,高杉必须要知道这个答案。
“为什么?谁知道呢,也许是为了补偿你的损失吧,也许是同情你,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那种咳嗽的声音,是肺痨吧,”看着高杉一瞬间瞪大的眼睛,感受着手腕上突然加紧的力量,土方知道自己猜对了,自母亲辞世以来,想不到会再次听到那种不祥的声音,“再也许,就和你抱我的理由一样,我也只是过于害怕寂寞罢了。”
“别说了,我真的会杀了你的……”高杉的左手扶上土方的脖子,在那里还可以清晰地看到激情时自己留下的痕迹。
“不满意这些理由?”土方沉默了一下重新开口,“那么也许我只是想试着利用你来忘记近藤先生而已,可是却失败了,这样你能接受了吗?”
“我说过不要再说了!”高杉疯狂的看着土方,掐紧了他的脖子,土方的呼吸渐渐变得困难起来,却仍强迫着自己丝毫不去挣扎,可以死在这里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了吧……至少对我这样的人来说……
(六十三)
“!”黑色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向高杉的手臂袭来,高杉却更快一步收手,而早就支撑不住的土方随着高杉的撤力跌落下来,用力咳喘着,即使意志想要放弃生命,身体本身却仍然拼命地想活下去,人是多么自私而又可悲的生物啊……
等到土方平息了咳喘,才发觉到肩上多了一件衣服,即使是如此瓢泼的大雨,即使有些大脑缺氧,土方仍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白色的和服,海浪的底边花纹,虽是与高杉那样的张扬截然相反的装束,穿他的主人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个被怀疑有着白夜叉传闻的男人,如今,只穿了黑色的里衣,握着木刀,散乱着自然卷的头发,丝毫看不出传说中的影子,自己到底凭什么推断这个废柴一样的家伙会是白夜叉的呢,明明只是个随时会因为摄入甜食过多而挂掉的madao罢了,银他妈的主角到底为什么会是这么个NPC一样的家伙呢?为什么又要出现在这里呢?
“这是玩哪一出?英雄救美的话会不会晚点,”高杉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虽说顺利地收回来了,手腕上还是留下了淡淡的痕迹,只是擦到就这样,如果不是木刀的话,一定会见血吧,“坂田银时!”
“……”银时的脸色很难看,即使早就知道高杉不是好惹的,却也从没想过这两人见面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如果不是自己出手,土方是真的不想再活下去了吧,还有那种衣衫不整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的,山崎说那什么被局长遗弃了的,怎么可能,在自己看来,大猩猩那种一根筋的单细胞动物要说哪一天吃错药放弃真选组或者是阿妙小姐自己也许会信,要说放弃土方,却是怎么也不能相信的事,更别说是让他切腹了,真选组里剩下的家伙中,除了冲田那超S小鬼,还会有谁有那个胆去订土方的罪名呢,“土方,我说你啊,是笨蛋吗?到底在自暴自弃些什么啊?身边明明还有那么多同伴在的不是吗?”
“高杉……”银时向土方吼完转过头来对上曾经的友人,“我们也该有个了断了。”
“了断?是什么呢?和我对决的理由。”高杉抽了刀,矗立在雨中,凌乱的华丽和服被雨水浸染泛出越加深的颜色,红得像血……
“理由?”银时瞟了一眼土方,看到他仍喘息着维持着呆滞不动的状态,握紧了手上的木刀,清楚自己不一定敌得过握真刀的高杉,银时还是冲了上去,一步也没有犹豫,“那种东西无关紧要啊!”
高杉的刀在隔开银时的第一回突刺后,利用银时突刺时过快的速度,巧妙微旋身体让自己绕到了银时背后,从腰高的位置猛地挥刀过去,从他避开银时如此高速且精密的突刺以及那之后灵活的动作和迅速的判断力来看,这样一个小角度的转身就足以让他称霸战场了,这如恶魔般的身法顷刻间逆转局势,将银时的后背完全暴露了,来不及转身,即使伏下也已经晚了,可如果就这样被秒杀,银时也不会还嚣张到今天了,看都没看背后,银时抽回左手,右手反手将木刀走向折回,用双手的力量将木刀挡在背后,硬是阻下了高杉的刀锋,而这一切,从突刺不得手到转而防御,仅仅是几秒钟的事,木刀在银时手中变化的速度即使在土方看来也是数一数二的,这种速度若是让修行剑术的人来做也许也可以做到,可是,在突刺失败后,抑制不住向前的冲势,本应该是无暇顾及背后会怎样才对,也是最容易让人偷袭的瞬间,哪怕是回头也会因赶不及做出反应而无奈地看着血从自己身上喷溅而出,银时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准确的预测到对方的动作,并确实地挡了下来,这已经超越技术面而变成好像本能一样的动作了,如果不是有过丰富的沙场作战经验,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这家伙,果然不简单……
土方倒在原地,身体仍然不能动弹,高杉在身上留下的一切到底是超出自己负荷了,被那么用力扼住脖子的关系,连出声也变得很困难,无法顺着心意做任何事的他却看得仔细,那两个人变换着快速的动作,和死神擦肩而过,像是仪器一样精密地计算着对手的一举一动,这样来回好几次,却不见有谁得手,胜负仍是未分,这也意味着手持木刀的银时从实力来看应该更凌驾于高杉才对,只可惜这并非公开比武,而是血肉相搏。
“切!”银时咂了下舌,捂住右臂,有红色的血线蜿蜒而下,虽说没有伤到动脉,也没有伤到内脏,可惯用的右手受伤的话,势必会削弱攻击的力度,这让本就使用攻击力小的木刀的银时陷入了困境。
高杉的手移到肋下,如果不是木刀的话,刚才交锋的那一下,自己就会被穿透吧,从肋下斜向上,贯穿心肺等要害部位,银时把握的位置非常好,是最容易入刀也最不容易受肋骨阻碍而造成目标偏差的地方,只可惜了不再是白夜叉的男人,忘记自己所持的早已非当年的那把刀了。
“你不该来多管闲事的,银时……只会害我想起一些无聊的过去。”高杉的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一年的战场上,纷飞的战火,遍地尸骸,我们踏过用同伴的性命铺就的道路,共同对抗天人,而现在……
“抱歉,我已经记不得那么久远的事了,不过没能给你留下好印象还真是我的荣幸啊!”银时随意的转动了下手臂,懒散地说着,“有空去回忆什么的,不如多喝点牛奶补钙来的实际啊,说起牛奶的话,果然还是草莓牛奶最棒了。”
“!”木刀带着强劲的风压,裹着沉重的雨水撞上了高杉的真刀,银时的爆发力让人叹为观止,一瞬间,甚至是高杉也防得狼狈不堪,向后一连退了好几步,肋下的疼痛急速扩散开来,身体被疼痛支配,无法舒展自如,这让他不禁皱起了眉。
“这样就不行了吗?你可知道那个家伙的痛是几十倍于此的,而这都是拜你所赐啊!”银时瞪着血色的瞳孔,压制着高杉,早就忘记要与土方撇清一切关系的打算了,现在他的眼里,就只有土方那虚弱到站都站不起来的身影而已,想着为什么一个个的,就只会带给他伤害呢?却完全忘记自己也曾毫不留情过。
“我并没有逼迫他什么,让他如此痛苦的人是你,还有那位了不起的局长大人才对吧。”高杉煞住退势,转守为攻,那席讽刺的话语并没说错,然而在银时听来却刺耳极了,的确,忘得一干二净了,将土方推向这个男人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跟我走,土方。”明知道只是在生自己的气,银时还是无法克制地对土方用着强硬的语气,连自己也要忍不住嘲笑起自己的不成熟了。
“……我,”土方缓和着不适的喉咙说道,“已经哪里都回不去了。”
“为什么和高杉在一起?打算就这么堕落下去了吗?”银时想要挽留的那个光芒四射的灵魂已经哪里都没有了吗?
“反正从来也没幻想过有什么救赎,我只是想和共犯呆在一起罢了。”土方随意打理着凌乱的衣服,而在银时看来,那带着颓废表情的动作简直该死得性感到了诱惑的程度了。
“那为什么还想死?因为终于认清自己无法对大猩猩出手了吗?”银时的心里有些乱,因此无法摆脱责问的口吻。
“也许吧……”土方并没在意那种态度,也没有否认,而高杉就是感到莫名的恼火。
银时沉默了,自己所不了解的一切都在这里了,小惠的事,松原的事,孝的事,那些族人的事,奔出居酒屋时,山崎仍在耳边不停聒噪着,说着类似于如果可以的话,副长也不会动手的话,自己多少有听到些,那个男人,明明考虑着近藤的事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只是冷眼旁观的人又凭什么要求他面面俱到呢?何况为了绝不能丧失的威信,只能扮演着主导一切的角色,这就在无形中兜揽了鬼兵队那些预料外的恶意行为了。
作为副长的土方也只是在少数可以选择的道路中,选择了遵循他所信仰的武士道罢了,而武士的道路却往往是最孤独的,吸引他来到这里的并非鬼兵队的魅力,只是高杉这个共犯的存在罢了。
“高杉,”银时摆正木刀,少有的认真,“觉悟吧,只有土方,我是绝不会放手的。”
到如今再来评论土方的善恶如何,手段如何,性格如何,根本毫无意义,我们只是活在这个时代,却没有枉论其对错的权利,对于土方不完整的情感,欠缺了的常性,不安定的精神面,银时也已经不在乎了,由着任性和冲动,坦白地承认自己无比地渴望着土方,强烈到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范畴内对武士的尊重或是朋友的热忱了。
(六十四)
“万事屋的……别插手,跟你无关的不是吗?”土方有些震惊,银发的那个家伙所谓的与高杉的了断是为了自己的事吗?
“闭嘴,要死什么的,等我把你带回来以后再说。”银时真得很火大,自松阳老师去世以来,这个混乱的世界尽是些让人火大的家伙,早就看不惯土方对近藤毫无保留的付出了,总想着哪天这家伙一定会毁在大猩猩手里的,该死,明知道这不是大猩猩的错,却无法不迁怒于他,如果不是那个男人的话,土方会更愿意看着自己吗?这是多么自私的想法啊……自己和伊东,到底有什么不同?
“什……你是白痴吗?那是什么逻辑啊?我已经决定要死了,回去也不会有改变啊……”土方嘶哑着嗓子吼着,他非常怀疑这个叫做坂田银时的人是不是哪里少根筋,不然怎样也不应该牵扯进来啊,和自己在一起,最后只会落到同山南一个下场罢了,为了不再将身边的人牵扯进来,总是冷酷的摆出生人勿近的臭脸,差劲地拒绝对方的好意,承认所有恶意的罪名,不给他机会,接二连三地打击他,明明已经做到如此程度了,还会对自己这样的人执著,那个家伙,到底知不知道所做的是多么愚蠢的事?根本不值得不是吗……为了选择死亡的自己而战斗什么的……
“我才不管什么逻辑,如果你死在这里就是逻辑的话,那种东西,就让它去切腹啊!”冲着高杉,银时踏过水花,扬起了木刀,那坚毅的神情看在土方眼中无比炫目,那样闪耀着的是灵魂的光芒吧……带着斩破一切的气势,土方不自觉地捏紧了披在身上的白色外套。
“夺走土方容身之处的人,到了现在才想到要回他?只可惜即使是尸体,我也没有让给你的打算啊,银时!”迎上银时的冲击,高杉丝毫也没有退缩,即使面对的是那个仅凭气势就可以震慑住所有人的白夜叉,高杉也没有认输的打算,何况只是今天的银时,离开战场太久了的男人,哪怕握的是真刀也会迟钝下来吧。
“我说高杉,你这家伙,难不成有恋尸癖吗?”银时不客气地动手,与真刀相比,木刀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因为分量轻在速度上占了极大优势,这是真刀所难以企及的,银时充分活用这一点,给予高杉细小而持续的伤害。
木刀划过高杉的胸口,肩背,给予不同力度的打击,而高杉的真刀擦过银时的脸颊,手臂,飞溅出鲜血,土方看着这样的两个人,在战争结束后的雨夜的长街上,延续着各自的战斗,用自己的血,对方的血,凭着连信念都算不上的动机以性命相搏……该死的都他妈疯了……
雨依然在下,没有停息的迹象……
“嘶——”银时跳开一步,高杉的刀锋却还没有尽,在银时的右臂上留下了伤痕,从豁开的口子可以依稀看到红白的筋骨,这不禁让土方联想起在屋顶时与银时的二次会面,可笑的是和池田屋中第一次碰面一样,依然是对决,真是怎么每次见面都是乱七八糟的呢,不同的只是那时是自己给他留下伤痕的,立场也好态度也好,从什么时候起微妙地转变了呢?那一天被告白的情形即使想忘也忘不了,不愿意承认,银时的一句话让自己所有的防御溃不成军。
总是对近藤先生抱持着不真实的幻想,刻意忽略其他重要的事,自己才是最愚蠢的人吧,明知道得不到,还不肯放手,在银时眼中,自己一定是逊毙了吧。
“停手吧,高杉!”土方说道。
“你想通了吗?还是担心我杀了银时?”高杉的语调一如既往带着些讽刺。
“你,”土方顿了下说道,“咳过几次血了?”
“……”高杉的动作一瞬间僵住了。
“什么?喂,怎么回事?”搞不懂这两个人在说什么,银时有些状况外。
“你走吧,高杉,也许我们都需要冷静下来,重新考虑一下,对这个江户而言到底需要的是什么。”土方用嘶哑的嗓音说着话,高杉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声音,这个语调和这些话的吧,尽管一辈子所剩下的年份对自己而言已经寥寥无几了。
“你说考虑?到底要怎么考虑,已经没有时间了啊。”高杉轻笑了一声,仿佛此时说的是别的什么人的事,银时却听出高杉的笑声充满了巨大的悲哀。
“咳……咳咳……”突然高杉咳嗽起来,剧烈的颤动着肩膀,跪倒在地,无法抑制的咳喘一阵强过一阵,带着不祥的声音,然后鲜红的血液透过高杉的手溅落在地上,和雨水混合起来,渐渐冲散了。
“高杉你……”银时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咳完血的高杉扔下刀转身离开了,他看土方的眼神,让银时知道怎么区分这个男人的疯狂和认真了。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看来是结束了。”将木刀收好,银时想着要喝多少草莓牛奶才能补回流掉的血。
“……”对上银时的眼睛,土方说着,“这样就满意了吗?杀了我吧!”
“我说土方你确定你真的没有被害妄想症吗?我可不想被真选组的家伙追杀啊,你可别害我。”银时向土方走去。
“说过的吧,我已经没有能回去的地方了……”土方的神情忧郁,带着些许死亡的觉悟。
“啊,是吗?”银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任何可以活跃气氛的话题一遇上土方就被同化成了悲哀,“总之,先回万事屋处理一下吧。”
扛起土方,银时的心很痛,加诸在土方身上的伤害透过他僵硬的动作表达出来,而逞强如土方虽然没有叫出声,却居然乖乖让自己扛,可见是真得无法动弹。